如果站的比他高，看看这人还怎么俯视他、无视他。

所以，几天以后，苏禾对着一张让他头疼的计划书，欲哭无泪。学生会，季棠中学的鸡肋组织。但是好歹是官方认证的，急于权势的苏禾报名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学生会会这么缺人。

的确，他在季棠中学上了一年半，都没有听说过，原来还有学生会这么一说。可是现在，他已经是新上任的，文体部部长，手下有一群，嗯，新晋的高一学生。苏禾看看空荡的会议室——实在是有还不如没有。他怀疑，那个秘书处的小姐根本是把烫手山芋甩给他了，运动会。

运动会不用他操心，反正找找裁判跟体育老师谈谈每班上个硬性的报名标准，策动广播站开几个动员大会，好搞定。反正运动会就是给几个体育特长生练手的。

问题是，运动会还要有个什么，开幕式。

真不知道是不是奥运会看多了，吃饱了撑得。研究过后，苏禾认为，更大的可能性是，因为这次又领导要来。

季棠中学本来就是自由散漫惯了的，开了万众一心的运动会，自然是装样的好点子，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来的，据说是那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学生会长。

“真是该死。”苏禾收拾收拾包，还是先回去好了。当初他就不应该接下这个任务，文体部部长？是文娱和体育的意思？他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呢！开幕式，让他来策划，表演打群架吗？

想想刚刚收回来的报名表，除了每年拿奖的特长生和需要奖学金的特困生，报名的人寥寥无几，苏禾就更加的头疼了。

运动会还有两个月才开，可是苏禾觉得人生已经了无希望。

安右收拾好书包，往身边看了一眼。空空如也。这几天苏禾一改常态，不再试图跟着他，可是安右却习惯了不时往身边找人。

教室里也没有几个人了。就连一开始热乎的牧辰也不常找他来了，苏禾也是。安右无所谓的看了身边一眼，离开。反正，他身边的人总是留不住的，他已经习惯了。

＊＊＊＊＊＊

“安右，你运动会准备参加么？”

一进门，就听见苏禾没头没脑的问了这句话。安右的反应是，首先看了一眼时钟，9点多，张嫂已经离开了。苏禾抱着还没有睡着的安左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东西。

苏禾看着，小安左也在跟着看，认真的小模样仿佛真的看得懂似的。

“不参加。”安右简单的回答道。

苏禾抬起眼睛。是啊，大部分的人都是安右这种反应，宁可到那天耗着一天在看台上吹风。平心而论，换成是他他也不想去，可是……事情怎么就落到他手里了呢。

但这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开幕式，他要到哪里找人。

苏禾哦了一声又低下头，手里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的划着，就是勾勒不出来一个大致的思路。

奥运会开幕式是怎么弄得来着？对了，先要确认主题……队列巡回……还有些节目。

苏禾在“节目”上面画了大大的一个圈。他既没有想法，手底下更没有可供差遣的人，真是个难题。

“啊呀呀～”怀里的小东西够着手，戳到苏禾的文件，被苏禾打回了手。安左像是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刚刚发出“啪”的响声的肉手，过了一会儿才“哇哇”的哭号出来。

苏禾的肚皮冷不丁的被蹬了一下。

小东西最近在学翻身，骨头什么的比以前都硬了很多，力气也是格外的大，这一下蹬的苏禾还真的挺疼的。

“停，停。”苏禾连忙放下文件，托着小东西的腋窝把他拎起来，小东西人胖的没有脖子，被苏禾这样对待还很兴奋，两条腿在苏禾腿上跳来跳去。

“哈，小东西，挺有力气的啊？”小东西的脖子力气不大，头还有点垂垂的，腿倒是有劲儿，这样子干整个人头晃晃的像是个瓷偶娃娃。苏禾吊着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抬高，晃了晃。

小东西还不懂害怕，看着苏禾露出一个笑来，粉色的牙床上一抹白白的。

“咦？长牙了？我看看。”苏禾把小东西抱回腿上，扒开他的嘴巴，把手指伸进去。安左不满的眨巴着嘴，一个硬硬的东西就直接戳在苏禾的指头上，好在小东西没什么力气，也不疼。

“真长了，”苏禾嫌弃的把口水擦在小东西的衣服上，乐呵呵的戳了一下他的胖脸，“还咬人。”

“哇哇哇哇！”安左不满的抗议。

“好了好了，该睡了。”苏禾抱起小东西，想把他送回房间去。

哄睡着小东西，苏禾给自己倒了杯水。原本这冰箱里是有啤酒的，安右喝醉的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就全部消失了。苏禾也懒得自己去买，不然他还真是想来上一罐。

他一边啜着水，一边点着手指……

节目？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导演。要不找个专业的来？季棠中学以前的运动会是怎么开的，又开幕式没有？

“怎么还不睡？”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

苏禾回头看了，是安右。现在他又找到了一点，以前那种看他觉得牙痒痒的恨意，可是偏偏就连现在他穿着老古董版本的保守睡衣的样子，都觉得好看。

所谓爱情啊，真是要作死……

苏禾放下水杯，动作有点大。

“关你什么事。”

“还在弄这个？”安右的语气很平和，但是苏禾还是敏感的听到其中的不屑了。所幸，这不屑不是冲着他的，而是冲着他干的事情。

“嗯。”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苏禾只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安右皱起眉头，他承认自己有点过敏了，但是现在苏禾是在给他脸色看吧？站了一会儿，安右决定不管他了，就在关门的时候，又看见苏禾坐在沙发上，开着小夜灯，冷冷清清的，终于忍不住。

他大步上前，直接拿起苏禾手里的文件，粗粗的扫了一眼，又看看下面苏禾写的东西。

“就这样？”安右将文件拍到桌子上，“这些值得你……熬夜？”

“对了，本少爷愿意！”安右的语气不好，苏禾的少爷脾气更是爆发了。

他熬不熬夜关安右屁事！苏禾本来就不高兴，听到安右招牌一样的冷嘲热讽的语气，觉得他就是看不起自己。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已经忍很久了，开始他怕安右反悔，霸占自己的生活丢下他不管，他忍着。后来他觉得安右没有那么可恶，他忍着。再后来……他对安右有点奇奇怪怪的感情，他忍着。可是安右是怎么做的？

苏禾自问这辈子，为安右做的事情够多了，甚至心甘情愿的让他代替自己的生活，可是却连一个平和些的语气都换不回来。他苏禾不是圣人，更不是圣母。他愿意让步，但是他的底线很浅，比一般人都浅。这种努力也没有办法改变的现状实在是太令人沮丧了。

安右被苏禾很冲的口气震得歪了歪头。他紧皱着眉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苏禾要这么生气？难不成，他真的很看重这种东西？真是，看不出来。

安右静默了一会儿。在苏禾开口之前，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

“节目？开幕式的吗？这种东西为什么要你操心。”

苏禾不耐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种事情，只要告诉一些人，他们自然会搞定。”安右绕过沙发，将文件还放在茶几上面。

“哦，是哦。”苏禾语气讽刺，安右的话让他想到今天空空的会议室。

“没错。既然上面说是领导视察，任何人都想露一回脸，尤其是平时得不到重视的问题老师们。”

苏禾猛地抬头，正看到了安右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说的没错。他死死地盯着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他怎么没有想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交到他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身上。或者是……试探？

苏禾眼神发深。没错，就算他搞砸了，运动会也不会搞砸的。尽管他猜不出用意……因为现在时间充裕，如果他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方案，相信这个任务很亏就会被收走。

安右明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苏禾：“你到底搞什么鬼？”

苏禾刚刚转的像是个高速马达的脑袋突然接受了这句话，一句话就像是抛出来一样：“追你。”等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意思。

“什么？”安右站着那里，表情疑惑。

也许他没听清楚。苏禾一下忘了自己刚考虑的东西，只盼着安右真的没听见，额头上一会儿出了很多的汗。

可惜事与愿违。

安右的表情慢慢的平复，平静到苏禾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苏禾没办法欺骗自己，没有什么。果然，安右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了苏禾一眼，转身要走。

那一眼里，全是厌恶，就像他们刚见面时那样子。

“你等等！”苏禾站起身急着喊道，膝盖带出茶几往前划了狠狠一道，刺耳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平静。

21.新欢旧爱

安右依言停下了脚步，苏禾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听见了？”

“是。”安右转过身，苏禾能看的出来，他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表情。

“那你……”苏禾心砰砰砰的猛跳着。至少，安右没有直白的拒绝不是么……尽管他知道，安右绝对不会接受他。就算是他自己，半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喜欢上一个男的，他绝对他剥他的皮。

“……”安右略抬起下巴，过了一会儿，“我会忘记你的话，你最好也是。”

“为什么。”苏禾豁出去了。他没有别的本事，但是人总会在自己在意的地方超常发挥。在他的眼里，现在安右被他刚刚打开一个豁口，可是这个人却想要粉饰太平。他不能给他时间，即使他能坚持这份感情，下一次安右就要变得刀枪不入了。

安右彻底停下来回去的脚步，甚至走了几步回去。

“你说呢？”安右防备的双手交叉，“时间、地点、对象……统统不对。”

“呵。”苏禾笑了，他实在没想到，安右竟然会这么正经的跟他分析，什么时机？昏暗的客厅里，他的眼睛倏地亮了。

安右没有发现，别人说都不用说的拒绝，他却认真的想理由了。这代表什么呢，安右的心里有他。

虽然可能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但至少是上了心的。

苏禾表示，在安右这样，活的像是个机器的人心里占了一席之地，他已经很满意了。

“你顾忌什么？”苏禾轻松的坐在沙发上，语气也轻松，“你没有顾忌不是么？为什么……像你说的，必须要时机？不确定性，才是……最吸引人的不是么？”

安右张了张嘴，却发现，他的确没有理由。

父母？不，那不是他的。或者别人？安右这时才感觉到，理他最近的，竟然是苏禾。

“我们，彼此拥有，拥有更多也是合理的不是么？”苏禾看见安右动摇了，忍不住在他沉默的时候，用低沉的语气诱导着。

思维有时候是个怪圈，如果你一定要找个合理的缘由，也许永远都走不出去。苏禾深谙此道。但是他还不够了解安右。

听到陌生的语调，用着熟悉的声音，说着自己不想理会的话，反而让安右清醒了。他盯着眼前那个坐着的人。

那人穿着自己以前的皮囊，套着白送他也不会要的轻浮的衣服，带着他无法理解更不想理解的神情。他没有心情欣赏这奇妙的一幕。因为在他看来，那就像是失败的，不受控制的自己。

和苏禾不同，安右是个控制狂。他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差不多的摆脱了那种，命运不由自己的挫败感，这不是过得依然滋润的苏禾能够理解的东西。如果可以，他只想远远的离开苏禾，越远越好。可是他的心不允许。

苏禾以为安右看不上他，是因为他以前的生活。诚然，这是其中之一，但是安右不想看见这具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躯体才是最终的原因。他需要跟苏禾保持安全的距离，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不，我不想要你。”安右冷冷的说道。

苏禾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就觉得一只冰冷的手缠上了自己脖子。

“我只想自己好好的，你为什么来招惹我？”安右空着的手指向自己的脸，“因为这张脸？呵呵，你以前是捧着镜子过得吗？”

苏禾觉得自己脖子处的肌肉全部僵硬了，那只手并没有收紧，但是却依然威慑力十足。他明白，安右要的不过是一个他放弃的回答，可是他偏偏不愿意。

“不是。”

脖子上的手突然被收回去了。之间安右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所谓，你别后悔。”

安右离开，压迫感一下子消失了，苏禾瘫了一样靠在沙发背上。一点一点的缩起自己的身体，苏禾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既失落又悲哀。

莫名其妙的，他对安右在意了，而且这种感情越来越深刻，他也不能对这做出一点准确的解释。安右的态度，反而让他的心更痒的，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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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怎么没有人告诉他，学生会长竟然会是这个家伙！

苏禾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越看越是不爽，早知道，他怎么也不会上当的！

“做的不错。”安文温文的笑笑，将文件交还给苏禾，“我们也不追求做的多专业，总之工作做的好就行了。苏禾，好好实践啊，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苏禾敏感的挑了挑眉毛，什么叫做“不需要多专业”？嫌他做的不够专业？他额头绷着黑线拿回来文件，他这个“堂哥”果然还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苏禾心里碎碎念的回到教室，却看见老师已经到了。迟到了？他下意识的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是晚了一点。他就站在门口，可是里面的老师却像是瞎了一样，理都不理他。

“进去。”他的肩头突然被撞了一下。

苏禾恼怒的回头，竟然是安右。他肩上挂着一根双肩包的背带，大中午的他去哪里了。苏禾没有动，安右就绕过他径自走了进去，讲台上的老师推了推眼镜，表情有点不好，但是也没说什么。苏禾趁机也进去了。

整整一堂课，他都在分心，安右中午去哪里了，除了图书馆还有这个人想去的地方吗？

“怎么样了？”

“嗯……啊？”苏禾回头，看见安右是在跟自己说话。

安右指着他放在桌子上没有收回去的策划书。

“还好。”

“不去忙么？”

“嗯？”

安右无奈的样子，他看了看手表：“今天是体育老师最齐全的日子，而且下一节课是学校体育办公室主任的课。”

“哦。”苏禾愣愣的看着安右，不明白，昨天撂下狠话的人，这么主动是怎么回事。

“走吧，没有我，你能干什么。”安右拿起桌上的文件，首先行动了，虽然表情还是冷冷的。

接下来的事情，苏禾都觉得不可思议。

体育办公室的主任是个肌肉发达的中年男人，但是脾气却不可思议的很温和。对着安右那张死死地臭屁冷脸都没有发火。而那些美女教师中，不少都是学体操出身的，很乐意的接下来这份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