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妃子姗姗来迟
妃子姗姗来迟  发于:2015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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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坦诚相待”这个词离我们越来越远。

当然,这也不过一种感觉罢了。

吃过干粮,我同魏康便各自休息。我想着关于阿邙的事儿,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眼见着月亮愈发高了,连鸟虫鸣声都悄然不可闻。似乎牵扯上照国之后,便多了许多个这样的无眠之夜。

在静谧的大背景下,一切异样的声音都被加倍地放大,风声下似乎藏了什么本不该有的声音,略微有些异样。

我预感到似乎要发生点儿什么,睁大眼紧盯着窗,窗外如同被一层极厚的墨汁包裹一般,连山野本该耀目的月光都被遮挡得格外微弱。

不知这样看是否能看得出什么,我起身批了件衣服,打算出门去看看。

不知可是心境的原因,总觉得外边的风较平时寒冷凌冽了许多,我一眼便瞧见墙边靠了个人,君子坦荡荡地任由我打量着他。

“何人!”我下意识道,只盼着这点儿动静能让魏康有所察觉。不管这人究竟是谁,由他对上总比叫我一个人要多上太多胜算。

却又觉着眼前这情景有些眼熟,我还未来得及在脑海中翻出个答案来,那人便直起了身子,冲我歪了歪头。纵然黑暗中只能隐约瞧见他身形的轮廓,看着他那模样,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个词——千娇百媚。

“唔……君上不记得在下了呢。”那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可当初君上对在下始、乱、终、弃,在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刻意强调了“始乱终弃”四个字,叫我也好一阵脸红。

我脑子“轰”地一下子炸开了。

——这人不是……牡丹么!

我怎么会觉得他能大度到对我与阿邙的毁约视而不见,我怎么会觉得他会因为放过我放弃他原本要做的事情。

先前在久国,在古扬与将军府的双重庇护下,他难以下手,这时候到了鸾瀛,他若做好准备,想必能够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就像现在……我这一方只有我同魏康二人,而他……牡丹教是江湖门派,说不定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便会冲出无数教众,到时候就是魏康的武功有多高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牡丹的武功同样深不可测。

我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牡丹一步一步过来了,与我隔着两步距离,这时候我才看清了他的表情,笑靥嫣然。再看,他也没有带着什么武器,好似真的只是探访好友一般——我可不觉得我够得上他朋友的资格。

他负手,微微躬身,“君上,你看今夜月黑风高,不如我们……私奔吧!”

语出惊人。

我被他震得一愣,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还想用什么手段来让我帮他?

我蓦然想到了什么——阿邙走在我与魏康前头,这时候还不知道牡丹已经到了鸾瀛,如今虽然牡丹在这儿,可最危险的却是他。若是牡丹以阿邙为质……我……

牡丹依旧笑着,如今再看他这张笑脸,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余光撇了撇魏康所在的那个房间,那儿如同没人一般,安静得实在不太正常,按理说我与牡丹的动静不小,他应该……没理由不知道的。

倒像是故意的一样。

“你究竟来这儿做什么?”这话刚一出口我便后悔了,这问题问得是在多余。

牡丹却一脸天真模样,挺认真地思考一番,我还当他当真是有什么大事值得他如此纠结,静静候着,不想没过多久,他竟道,“我是来追杀你的。”

我无语,我不就在他眼前么?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君上是万金之躯,即便是追杀,也理当叫在下好生伺候才是。”说着他受在腰间一抹,我只隐约瞧见银光一掠,他便已将兵刃擎在手中,似笑非笑道,“君上想要在下如何服侍才算舒服?”

他手上拿的还是从前那把菜刀。不知他怎的会选这样一种武器,可的的确确,即便只是菜刀,也是能要人命的。

“君上嫌弃你,不要你服侍。不如跟了我,就依你所言,‘在下’,如何?”

这话伴随着开门时“吱呀”的声音,那个原本早该出来的人终于露了面。

“那可不成。”牡丹一脸沉痛皱眉道,“两个在下的,如何服侍?”

我余光刚好能看见魏康,他脸色明显得一僵,难得见着他不平静的模样,今儿个还真是不太平。

这一打岔,倒将先前那沉凝得能压死人的气氛去了许多。

牡丹笑意微讽,“若不是古扬不在这儿,魏将军也不至于狼狈至此,还是说……”

“住口。”魏康脸上看不出太多激动,淡然道。

“怎么?”牡丹似乎是铁了心要让魏康的火烧得更旺些。

魏康依旧淡然,仿佛还是从前那般从容不惊的模样,“我说,住口。”

我瞧着这两个家伙,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实在呛人。牡丹不像是那种犯贱到无缘无故给自己招一个劲敌的人,魏康更不会把怒火撒得这么明显。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这两人是宿敌。

我松了口气,从现在这个状况来看,牡丹多半是冲着我来的,但未必真的会太为难我,反倒是魏康的处境要比我更麻烦些。不过相比这些,我却更好奇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事儿。要是我和魏康有什么宿怨还说得过去,可牡丹和魏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扯在一起的人。

“既然是魏将军你,我也不必同你兜圈子,穆兰皇脉只有一个,你让,还是不让?”

牡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少见的深沉与压迫感。

我皱眉,果不其然他们的争执还是因为“皇脉”,可穆兰皇脉只有一个又是什么说法?一个国家,称得上庞然大物,就是没落了,也不大可能只留下一个人传承血脉。

魏康冷笑,不作回答,显然是不同意的。

我暗自心惊,如今我同魏康孤立无援,他当真有面对牡丹教的勇气?

“魏将军这是要破釜沉舟了?”牡丹显然和我是同样的想法。他一挥手,四周便密密匝匝地冒出一圈火把的火光,照得这一片灯火通明,火光下便是身着黑色劲装的武士,个个面无表情,仿佛傀儡。

魏康面不改色。

我微微紧张,也自己做着打算,最坏的情况,魏康突围失败,我落入牡丹手中,照他所说,我是唯一的“皇脉”,他需要我,想必不会对我做什么,那时候他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了为难阿邙的必要。

若是魏康同我顺利脱出牡丹的包围,那么要担心的就只有阿邙了……

只是难保他们达到他们的目的之后,会对我同阿邙做什么。毕竟,抛开这一干有关穆兰的事儿,我同他二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恩怨。

就说魏康,同他这人在一起,常常叫我忘了他还是久国的将军,是同古扬在同一战线上的。古扬想必不会留一个曾经造了他的反的人活着。至于牡丹,我言而无信在先,自然不能阻止他同样出尔反尔。

如今真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我只能叹气。

却见魏康自袖中取出了个什么东西来,小巧圆润,带着一圈浅浅荧光,想必不是凡物。

事实上的确如此,因为我看见就是牡丹的脸色都变了变。

“你怎会有这东西?”

“同是传承世家,就许你有秘宝,不许我有法器了么?”魏康淡然如故。

不过一会儿,牡丹又恢复如常,“即便你有遣龙珠,也不一定能有十成把握。”这话倒更像是试探。

“但有一搏之力,至少可以玉石俱焚。教主还是不要把人逼得太急为妙,毕竟就是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的。”

魏康说完这话,从容不迫地同牡丹对视,“我想,来日方长,教主应当并不急于一时才是。”

牡丹眯着眼睛,毫不留情地用眼刀将魏康浑身上下都戳了个遍,“我不会空手而归。”

魏康似乎放松了些,浅笑,“那得看教主的本事。遣龙世家同欢喜世家势不两立没有千年,也有百年了,别指望我会因为往日情谊手下留情。”

“那是自然。”牡丹抛下这句话,话音落地,已不见人影。

我瞧着魏康,他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这什么。

似乎,旁观得很莫名的……就只有我了。

我郁闷,同样是被牵扯进来的,怎么好像就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60.

“方才你说遣龙世家,欢喜世家,那是什么?”见牡丹走远了,我瞧向魏康,道。

魏康还看着牡丹离开的方向,道,“当年穆兰古国四分五裂,遗留下的势力浪迹天涯,分为三股,也就是魏氏的遣龙世家,游氏的欢喜世家同田氏的上善世家。当初穆兰分裂时分别给三大世家留下了三个秘宝,以便后来相认,同筑穆兰的辉煌。我只知道魏家这一脉的秘宝是遣龙珠。”

“那么就是你,田陆元,还有牡丹?”我笑。

魏康颔首。

“牡丹竟也是穆兰后人。”我笑,更加觉得我老早就陷入了这群人的圈套里,甚至连我小时当做生母一般看待的阿嬷,也与这群人脱不了干系。

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我曾以为我已经脱离了所有的桎梏,不想自始至终我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那颗珠子有什么效用,竟让牡丹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偷袭机会?”我不觉得我的感慨能让魏康感兴趣,便接着问下去。

魏康愣了愣,淡然笑道,“恕我不能直言。”

“如今我们可是栓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道。

魏康回头瞧我一眼,停顿半晌,还是道,“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嗯……”

“召唤神龙?”我见他仍在犹豫,有意玩笑道。

“没错。”谁料魏康竟就这么一本正经地承认了。

我盯着他,“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真的假的!”

他回头,仍旧一脸严肃,“假的,我耍你的。”

我:“……”

魏康:“……我以为你不会笨到居然相信了。”

这才是在耍我好吧……“到底是什么。”

“召唤神龙。”

我扶额,“我再笨也不会同样的套路中招两次。”

“穆兰古国辉煌一时,所以……”他停顿了会儿,似乎是在等我接话。

我不可置信,“真的有神龙?!”

“没有,刚刚我耍你的,”他回头看我,一脸沉痛,“我以为你再笨也不会同样的套路中招两次。”

“……到底什么。”

“召唤神龙。”

“你真的够了……”我扶额,强忍住把这个突然发癫的人踹下去的冲动。

“也差不多,”魏康又换作一副正经表情,“遣龙珠是当初穆兰古国的炼金士炼化了将近百年才成功炼成的,它的作用相当于傀儡术。”

“傀儡术?”总算是扯进正题,“那又是什么?”

“遣龙珠最初能驱使蛇类听从珠子主人的号令,这也是遣龙珠名字的由来,但是……”

“恩?”

“后来,有人发现,遣龙珠对人同样有效。”

我想了想,“那岂不是类似于苗疆的某些蛊毒?”

关于蛊毒,我听说过一些,但并不了解,只知道那的确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技术。

“没错,但作用更快,更大。”

那么,这也意味着,有遣龙珠在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操控一个军队,也可以在战场上让敌军队伍瞬间倒戈,甚至只要珠子的主人乐意,他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坐拥天下。

我看魏康的眼神多了几份忌讳。不一会儿又觉得毛骨悚然,单一个遣龙珠已经如此,那么游氏和田氏的其它两件秘宝呢?

若三件秘宝放在一起,要光复穆兰国,似乎……也没这么困难,那为什么他们直等到现在还不下手?

“没你想得那么可怕……”魏康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使用珠子同样是有代价的。”

“是什么?”我问得急切。

“是使用者的生命,用得越多透支得越多,直到无法承受。”

我愣了一会儿,难怪当初碰上牡丹魏康说他“没有一搏之力,至少可以玉石俱焚”,如此说来,还当真是玉石俱焚。

“你本不打算告诉我的,对吧。”我想想,还是没避讳太多,直接问。

魏康爽快道,“没错。”

我没接着问了,心里却还有疑。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儿,直接告诉我也没甚关系。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瞒我这么久,却在这时候承认得那么爽快。

“走吧,再不走,叫牡丹把什么都布置好了,估计就回不去了。”魏康见我不说话,首先上了马车。

……

大半夜出门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外边的风冷得吓人。

一路无话。

夜色掩映中隐约看到几个人影,以与马车相当的速度跟着我们,魏康瞥了几眼,不多理会,只是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这是……”我瞧着那些人,速度极快,落地无声,想必都是高手,却迟迟不肯出手。

“牡丹是在试探我的底线,看我什么时候会用,甚至那颗珠子是不是真的,”魏康笑,“小股人马,即便真的被遣龙珠控制了也无所谓,尚可再从长计议,若是当初他领着的那一大群人都被控制了,再加上我……饶是他牡丹要脱身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我点头,的确如此。

“想来这一路都不会安宁了。”魏康叹道。

61.

魏康说得没错。

我当初还不懂是怎么个“不安宁”法,真正体会了那种感觉,真是恨不得把牡丹这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死后鞭尸。

不说是随时随地都可能窜出来的死士杀手们,也不管那些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窜去的飞刀暗器,最可恨的是一路上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人,比如指控我夺了她清白的女子,拉着扯着说我对他始乱终弃的小倌儿,穿得破破烂烂却抱着我大腿非说我是他媳妇儿的老乞丐等,数不胜数。

一路上难得有几个小村落,一进去,几乎所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们,对我们避之不及。刚开始我还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牡丹这家伙早在这些地方散布谣言,说我们一路上劫财劫色。

小村子通共也就那么些人,这样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得人尽皆知,搞得我们连找个借宿的地方都难,只能宿在马车中。

我强压着怒火,尽可能地加快行程,终于到了当初魏康与阿邙约定见面的地方。

那是一处古迹,风吹雨淋之下早已没了原先繁华的模样,徒留一片断壁颓垣,不过,透过这些破败遗物,到还能窥得几分昔日的大气磅礴。

自我看见阿邙起始,他便没让我离开他的视线,看得我十分不自在。

从小到大,我经历的事儿不少,可真正叫我格外不安的,却还是只有这个人。

我瞧着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比我高些,在我面前,微微低头,缓缓地,有些生涩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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