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妃子姗姗来迟
妃子姗姗来迟  发于:2015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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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直接地得出了结论。

他在远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变得那么陌生,我无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情绪,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做的一系列假设,其中有一个,就是假设有一个阿邙是假的。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真的阿邙吧。自始至终那个“阿邙”都是“田邙”的伪装,从来,都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幻影。

经历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差不多相当于南柯一梦,自以为是的爱恋、愧疚、承诺,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我又想起刚到鸾瀛的那一夜,我逼着他做承诺。

当时我觉得受了伤,之后我觉得无奈,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原来只是一场独角戏罢了,台上的人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台下的人只觉得无聊透顶,却无可奈何地配合。

可面对着这个陌生的田邙,我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在告别,而且是永别。

从此,从前的阿邙和凉兮,都死了,留下两个空空的躯壳,空空地活着。

到最后,我也没来得及问他一声“为什么”。

一个“为什么”,要问的却太多,比如“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总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又或许并不需要这么多“为什么”。

或许,我要问的,不过是一句“你是否爱过我”罢了。

反正,我爱他,爱极了,这世上再不会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而他却有,对他来说,有太多东西比我更重要了。

……

再后来,也没什么了。

阿邙不知所终。

古扬失魂落魄的走了。可我知道,无论他现在是何种模样,度过小东海,回到久国,他还是那个皇者。

少了一个威远大将军,真的没什么的。

而我呢,跟着牡丹回了他的牡丹教。说起来最没有变化的就是牡丹了,回到中原,他依旧是从前那副德行,可在夜里,却总能看见他坐在屋顶,穿一身红衣,拥一樽烈酒,狠狠地灌着。

每当这个时候,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薄,像纸一样。

我也不知他是为谁而落寞。

……

再接着,就是一弹指数十年了。

牡丹离世有些早,约莫不惑之年就去了。这样也好,我、他的牡丹教,以及全天下的人,记住的都只是那朵开得嚣张的牡丹花。

他去时,只吩咐,要一身朱砂衣裳,数樽醉人琼浆,再无他物。我都按他说的做了,然后替他接管了牡丹教。

刚开始时很吃力,我数次以为他的牡丹教就要这样葬送在我手上,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我物色好了接班人,看着那孩子渐渐长大、成熟,变得像从前的牡丹一样,鲜艳桀骜得叫人羡慕,我知道我终于做完了我该做的,可以做点儿我想做的了。

可是,这么一晃又是多少年过去了,我……我真的老了。

——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吩咐门下弟子带我去银州,我去瞧瞧世寻河。

上一次来这儿,是什么时候了来着?

记不得了,好像大家都说世寻河是感情绵长的象征来着,可好像有个人跟我说,世寻,是“生生世世,寻而不见”的意思。

从前觉得悲伤,如今,能寻而不见,倒也是件好事儿。

之后回了教中,正好是中秋。

我叫了我打算传位的那个孩子,突然……就想给他说说以前的故事。那小孩儿应该跟我当年差不多的年级,挺懂事儿的,说要讲,就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听了。

可我却找不到什么能讲的,只好叫他拿了壶酒来。然后就笑啊,我毕竟不是牡丹这样的人,酒也是不敢怎么喝的。

我对着月亮举了举杯,也不知是要对着谁。中秋的月亮是挺圆的,然后想起了那个人。

人老了,就喜欢上了回忆。如今天各一方,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不是挂念我一下。

就算没感情,也……也是认识了几十年的……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吧。

园子里的桂花儿开了,挺香,酒也好,难怪那朵牡丹花那么喜欢。

花儿好,月儿圆。不错,真不错。

老了,这眼皮子,真重,眼睛也不好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这是,也要去了吧。据说人死前能瞧见自己一辈子的经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应该能看见他吧。

就看一眼也挺不错的,那时候凉兮还是凉兮,阿邙还是阿邙,两个小孩儿成天在山上耍,阿邙给凉兮摘杏子,杏子有点儿酸,却是一等一得好吃。

77.    尾声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经年以后,也许谁也记不得谁是凉兮,谁是田邙。”

说书人摇着折扇,嘴角带笑,文绉绉地说着古词,清风徐徐送出来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故事。

那说书人是柳卿,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只晓得这人在这个地方说书,都是些悲伤的故事。可不论结局如何,这人总是嘴角带着笑,一点点地说完,然后觑这茶馆里的人,或是悲伤,或是无谓。

到最后,人走茶凉,听的时候感慨,无奈,可到最后,也没多少人能记得这些故事。故事里的人,或真,或假,从相遇到离别,自生到死的一辈子,也这么慢慢地,就被人忘了。

瞧着外边月亮高了,柳卿把折扇放下,伸了个懒腰,想起白天有个姑娘,哭得惨兮兮的,问,“那阿邙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凉兮呢?”

喜欢?不喜欢?谁知道呢……

若是不喜欢,为何心中有愧,乃至逃避半生?

若是喜欢,为何最终仍欲取其性命,反目成仇?

其实这个结局也挺不错的嘛……凉兮这一辈子,想做的事儿,一件都没做成,可到底彻彻底底爱了田邙一生。

至于阿邙呢,这个糊涂了一辈子的人,提他作甚?

“凉兮凉兮,听这名字,都觉着冷得很。”柳卿一笑,自言自语。

是,挺冷的,这个名字跟着他主人的心,冷了多久啊。

——爱了一辈子,也没谁记得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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