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第二日天不亮就被小胖子叫起来了的白昭买了一堆山楂糖糕回来,看着小胖子吃得眉开眼笑,白昭也尝了尝,嗯,果然好吃,酸酸甜甜吃得口舌生津,老板说是山上的野山楂制出来的,因为现在山楂成熟的还不多,过段时间肯定会更好吃的……等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沈燃看着上一刻还吃得开心的白昭下一刻又垂头丧气,觉得有点影响食欲,决心帮帮他“唉,我跟你说,我是这的小霸王,有时候我们这些地头蛇呢,比官府的人还厉害呢,你……”经过一个晚上的熟悉,白昭也知道这个小胖子不是什么坏人,应该说还是个热心肠的人……一个好心的胖子?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白昭面色一肃对沈燃勾勾手指,沈燃会意,把耳朵靠过来做侧耳倾听状,白昭小声地问“你知道南诏王沈燃么?”沈燃一愣,我就是沈燃啊,木木地点点头,白昭继续说道“我找的就是他……我是从京城来的。”沈燃有些警惕了,从离开京城之后,自己就再也不想和那里扯上关系,母妃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当个安安稳稳的闲散王爷就好,千万不要回那个是非地去。“京城……出了什么事么?”沈燃小心翼翼地问,白昭也不想说得太多,只是点点头“我来找他救命的,京里出了大事……你能帮我打听打听他在哪么?”沈燃胡乱点了点头,白昭欣慰的道谢,沈燃有些郝然。
又过了几日,沈燃天天都会去找白昭打听京中的事,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怕是大哥出事了,而且和二哥有关,沈燃有些犹豫,毕竟……那是从小都对自己很好的大哥啊,母亲去世前也跟自己说过,她做了很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怕是死后要下地狱了。沈燃打定主意,就当是为了帮母亲赎罪吧,鼓起勇气准备去跟白昭坦白身份,走在路上却被杨总管逮了个正着“可找着您了!”杨总管话不多说,打了个手势几个力气大的小厮就脱下外袍把找了好几天的王爷一裹抬了起来,整条街都听得到沈燃杀猪般的呼喊。回了王府,杨总管交代通知白昭后亲自‘看押’自家王爷,被几件袍子裹着的沈燃又是挣扎又是喊,已经是一头汗,蝉蛹一样卧在榻上喘粗气。白昭自从那次之后是哪也不去,就在客栈等着,终于有人来报王爷找到了,他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白昭被领进房间,他是看也不看的跪下“求王爷救救皇上!恭亲王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杨总管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出去关好门,亲自在门外守着。白昭半天不见王爷回应,抬头一看,就看见袍子裹着的只露出一张小圆脸的沈燃“多寿?……”沈燃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你……你好啊。”白昭目瞪口呆“你是王爷?”沈燃不好意思“是啊,没有告诉你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就准备去跟你说的,结果被逮住了……”白昭慢慢回神,是怒火中烧“你就看着我着急上火那么多天?今天准备告诉我?嗯?”沈燃有点心虚“额,我,这不是……”幸亏白昭理智还在,强按怒火“那王爷打算出兵救皇上么?”沈燃立刻狗腿地说“救!当然救啦,呵呵……要不,你先帮忙解开我?”白昭心下冷笑,不理沈燃,打开房门把杨总管叫了进来,“王爷传令吧!”“好好好,杨大叔啊,府上的侍卫有多少?”“……四十人。”“……”白昭翻白眼“我记得……”沈燃努力回想“镇南将军叫什么来着?”“王爷……没有镇南将军,西南是您的封地,兵符上次您打弹子输给小狗子了。”“哦哦……叫他借我用一下,我有多少兵马?”“……王爷我跟你说过,我已经给你赎回来了,在书房的暗格里,你有兵马十二万,不过你完全都没有去操练过!”杨总管已经有些丧失风度了“我是王府总管啊!王府的总管好吗?这些外面的事情不归我管的,管兵马的是你的表哥刘成兴!”“哦哦,”沈燃有些印象了,是那个表了八辈子远的游手好闲的表哥(喂,你有资格说别人么?)“那叫他过来一趟吧。”杨总管领命出去留下呆立的白昭“……”白昭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如去找嫁到东部沿海的长公主……虽然公主驸马的四万人马全是水军,可是也比这个王爷来的靠谱啊。
经过两个月的招兵买马,草包南诏王和头一次领兵的谏官白将军集结了二十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北上讨伐恭亲王沈烈。可能是因为到了冬天南方的将士受不了这多年难得一遇的严寒天气……也可能是因为白昭和沈燃的领导问题,没几个月就惨败,溃不成军。南诏王和白将军在一次战役中下落不明。
第三十二章
沈煦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活泼又古灵精怪,就像……就像多年前的沈烈。“……所以南诏王和白将军都不见了?”沈煦向洛娘打听沈燃和白昭的消息,听见他们逃脱才舒了口气,那就好……两个人已经相处了一月有余,洛娘学会了官话,两人聊起来已经没有了困难。沈烈派人去西南采回了药材,沈煦迅速的恢复着,如今可以坐着轮椅被仲唯推着出来晒晒太阳了。已经是初夏,小荷才露尖尖角。两人聊得热烈,仲唯知趣的避到湖边用小刀削柳条,削成了一支柳笛,吱吱呜呜的吹着,却吹不出黄胜溪的韵味来,这还是当时在沈烈住的宅子里黄胜溪教他的呢。“你不知道,我们那里根本就没有冬天,一年四季都很温暖,一直都有鲜花开,还能做成各种鲜花饼吃……”洛娘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自己的家乡,巴望着沈煦能愿意跟她走,这些日子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美人公子了,人温柔不说,还有学问,知道好多故事会写好多字,拐回去教寨子里的小孩子也好啊……教自己跟他的小孩子就更好了。洛娘皮肤黑不显脸红,沈煦没发现这个小姑娘的小心思。
沈烈已经隐忍多日,看着沈煦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人也变得开朗了些,自己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是,这份开朗却是只对洛娘才有!仲唯看着沈烈一日胜一日的暴躁有些担心,沈煦才刚刚好些,这两人怕是……唉,可惜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日沈烈处理完事情来看沈煦,正值中午想着沈煦在午睡就不让通传自己悄悄地走进去,进去就看见洛娘坐在沈煦床边,沈烈只当她在给沈煦用药也没多想,却看见洛娘低下头亲了一下沈煦的脸颊。沈烈是五雷轰顶,田裴和田裴的孩子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看见洛娘亲了沈煦,又想起沈煦平日里对洛娘的和颜悦色于是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抽出佩刀朝洛娘挥去。沈煦被惊醒,睁眼看到的就是洛娘头颅飞出鲜血四溅的一幕,洛娘显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里还带着笑意,嘴角还翘着,带着笑的头颅就这样落在了沈煦的床上,沈煦颤抖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脸上溅到的鲜血,直接昏厥了过去。沈煦醒来时床单已经换过,自己的脸上也是干净的,他却觉得自己身上总有鲜血的甜腥味,鲜血温热的触感也在指尖挥之不去。沈烈见沈煦醒了,也不像往常一般殷勤,只是淡淡地说“要喝水么?”沈煦只觉得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这个人是沈烈么?沈烈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魔鬼?“为什么?”沈煦虚弱地撑起上半身坐起来,沈烈没有帮他,只是看着“什么为什么?”沈煦双唇颤抖,情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为什么要杀洛娘?”沈烈目光一沉“为什么?为什么不杀她?等着看你们两个亲亲我我?还是等着她再怀孕?”沈煦不可置信“你怎么会这么想?她那么小的年纪,我只把她当做个小妹妹……”沈烈嗤笑“小妹妹?你的小妹妹在你睡着的时候亲你呢。小妹妹有什么不好,田裴嫁给你的时候不也才十七么……还真看不出来,你对女人倒是很有一套嘛。”沈烈走到床边“呵呵,被我上过还可以勾引女人,你倒是真厉害……说不定你也很喜欢我上你的对不对?说不定你根本就是个……”沈烈一边说一边脱外袍,沈煦中毒体弱,自己很久没敢抱他了……他却在趁机勾引女人,倒是白瞎了自己一片真心。沈煦恐惧地看着爬上床来的沈烈“不要……求你,求求你……”沈烈哪里还听得进去,直接撕了沈煦的亵衣亵裤,沈煦虽是挣扎不断,可是沈烈的力气哪里是他可以挣脱的。久违的温暖紧致,沈烈喟叹,与心上之人行事,虽是对方不愿意,也毫无技巧可言,却是满心的满足,似是只有这一刻才觉得他真的就是自己的,就在自己的怀里。沈烈快要到达巅峰之时,感觉背上一凉,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沈煦茫然地看着插在沈烈背上的发簪,这是沈烈最爱戴的一支,青玉的质地镂空雕着简单的祥云,有小指粗细,是自己送他的成人礼,两寸长的簪子齐根没入,沈煦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沈烈硬撑着拿被子包住痴痴呆呆的沈煦才叫到“仲唯!”仲唯应声而入,看着光裸的沈烈有些晃神,就见沈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露出后背上潺潺流血的发簪,触目惊心。
第三十三章
与宫里乱成一团相比,宫外偷偷混进京城的白昭和沈燃显得颇为悠闲,他们已经按照田相信上所说在城东葫芦巷子找到了蒋东秋,虽是没有信物,但是他们把事情的严重性跟蒋东秋说明白后,蒋东秋已经答应与他们一起解救皇上。经过几个月的流亡,沈燃已经瘦出了小蛮腰,看得白昭颇为心疼,下定决心等救了皇上以后就把沈燃喂成个大胖子。两人已经患难与共有了感情,也互通了心意,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这日两人正在黏糊,蒋东秋就门也不敲的进来了,蒋东秋是那种丢在人堆里想找也找不出来的长相,却是先帝的私兵头领,先帝的私兵只有二十人却个个都是精英,这些年也就是刺杀安贵妃时失败过一次,本以为这辈子就要当个小老百姓过了,京中却遭遇巨变。他从沈烈兵围京城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了,悄悄打听着宫里的消息,有了沈燃和白昭就更有了几分把握。他也不看尴尬的两人,坐下倒杯茶抿了一口说道“宫里有消息,说是沈烈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那我们什么时候营救皇上?”反应过来的白昭问道“我们先救安再忠。”蒋东秋叹息,这样的人还领兵打仗?……白昭有些担心“安将军虽对我有恩,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可是毕竟是沈烈的外公……”蒋东秋自然想的比他周全“他在军中威名远播,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营救皇上,而是制服沈烈。”
蒋东秋领着先帝的私兵十人趁夜进入护国公府,救出了安再忠并立刻送他出了城。守卫护国公府的活下来的侍卫立即进宫报了信,仲唯却是焦头烂额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交代黄胜溪去追,自己守着高热不退多天的沈烈。那日太医甚至都不敢拔出玉簪,因为伤口实在是太深了,直接戳穿了沈烈背部的肌肉,说是就算治好沈烈的右臂也很难像以前一样灵活了。最后还是他把刀架在太医脖子上太医才开始施药救治的,沈烈堪堪捡回条命来。仲唯给趴在床上的沈烈擦了擦背上的汗,看着他背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颤抖,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焦虑。太医还说,若是沈烈能撑过这段时间,伤口不感染不崩裂就没事了,可如今正好是夏天,只能把冰库的冰提早拿出来给殿里降温,点上些驱蚊驱虫的香……这么大的动静,也怪不得有人趁乱救出安再忠了,仲唯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沈煦这几日被关在了勤政殿东殿内,依旧还是好吃好喝的待着,那日沈烈被抬走以后沈煦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却是很乖,该吃吃该喝喝。仲唯以前常常替沈烈不值,他知道沈烈有很多对不住沈煦的地方,可是沈烈对沈煦确实是全心全意哪怕叫他把命给沈煦他也是愿意的,这样的真心相待,多少人求也求不来。可是如今他却觉得沈煦可怜,恐怕沈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是深爱着沈烈的吧,也许他知道,但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却总是有很多比自己的心意更重要的东西,只能若浮萍一般被这世间的种种摆布着,挣脱不得也反抗不了,因为这是生下来就被决定了的宿命。安再忠被送到离京不远的一个叫蟠龙镇的小镇上,当晚他亲手写的十八封密信就被蒋东秋的人送往全国十八个手握兵权的将领手上。
永光十二年冬,护国公安再忠痛陈恭亲王沈烈二十四条罪状,昭告天下欲大义灭亲誓死清君侧,联合南诏王沈燃里应外合,终于于永光十三年夏铲除恭亲王乱党,恭亲王亲信寇青于京城战役中战死,黄胜溪仲唯下落不明,恭亲王沈烈贬为庶人,囚于宫中,终生不得出。
第三十四章
安再忠说完后勤政殿里一片寂静,安再忠跪倒在地额头触在冰凉的地砖上不肯抬起,其实沈烈和皇上会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的错……所以自己只能跪求皇上饶了沈烈的性命,自己愿为他偿命。沈煦听他说了母后的死、田裴摔落、自己中毒等等事情的全部真相,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内心却并没有多少波动,安太贵妃已经身死,恨也无用,而沈烈……无论是不是他做的,自己都不可能真的要了他的性命,毕竟他是沈烈啊。沈烈被自己刺伤昏迷的那段时间,那是真的是活着与死了无任何区别的感觉,沈煦记忆犹新,后来虽然沈烈有惊无险,自己却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被吓得惊呼坐起,梦里的沈烈满身是血的在自己前面奔跑,自己呼喊着,哀求着让他等等自己,却是总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不见,自己白日里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但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内里已经干涸,犹如一个空壳……时过境迁沈煦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或许自己早就明白了,不过是不愿面对罢了……他爱沈烈,却不像沈烈爱得如痴如狂山崩地裂,自己爱得懦弱而隐忍,是自己伤害了沈烈,把他逼得发疯发狂。“起来吧,我绝不会伤害他的……”听到皇上叹息般的回答征战沙场多年一身铁骨的安再忠忍不住热泪盈眶,满心的酸苦,却知道榻上的人比自己更苦,且岂止百倍,安再忠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勤政殿内空无一人,一点声息也无就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般。沈煦仰躺在榻上,看着雕龙画凤的房梁立柱只觉得孤苦伶仃,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不让自己觉得寂寞的人……自己传令把他关在了朝阳轩,他想沈烈或许比较喜欢呆在那里的吧,那里只有自己与他美好的相知相伴的少年时光。自己很想念他,却不敢去见他,不过是御花园这头到那头的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自己不敢,也没有脸去见沈烈。
永光十四年,沈煦头一次咯血把刚服侍他两年的小太监福禄吓到了,沈煦却是淡定地命他不准声张。没过几天在上朝的时候又有朝臣提出皇上该新娶继后,并且广选秀女充实后宫绵延子嗣。这一次直接被沈煦拒绝了,并且道出自己已然咯血的事情,不顾满朝哗然提议在宗嗣中挑选一个继承人。永光十五年,安再忠告老还乡,白昭被任命为丞相,沈煦选定了庄惠长公主十二岁的长子沈检作为储君,接进宫里由沈煦亲自教导。永光十七年,沈煦缠绵病榻自称无法再负荷国家重任决定禅位,自此十六岁登基,在位十七年的光帝沈煦禅位于献帝沈检,由白相辅佐。光帝一生坎坷遭遇多次兵变,不愿再居住宫中,献帝多次挽留,最终光帝于延光二年离开宫廷云游四海,同年沈烈卒,按亲王礼葬入王陵。延光十四年,光帝大太监福禄与侍卫沈阳春送光帝遗体回京,献帝按光帝遗诏将其葬入皇陵,沈阳春自称受恩于光帝,愿为其生生世世守卫皇陵,请求为光帝陪葬,献帝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