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沈莫瞳只有彻底心服口服了。
“你啊,别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好不好?!”曹风扬起手在沈莫瞳臀上重重拍了一下,“这样又要勾起我的暴力因子了……真是想狠狠教训你一顿!”
“……你这是什么人啊?!”沈莫瞳忍无可忍地回头瞪了曹风一眼,“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温柔地安慰我一句‘别怕,没事了’之类的吗?!”
“……呵呵!”曹风听了这句话,就算再有气也气不起来了,“你看我像走温柔路线的吗?”
“……其实吧,有时候还挺温柔的。”沈莫瞳老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觉。
“那也只是对你而已。”曹风笑道,“我似乎还真没哪一世是个对所有人很温柔的人。”
“我看你对我也不过如此!”沈莫瞳有些愤恨地道,“我这种小老百姓又不会整天打枪骑马,论这些当然比不过你了!你是不是每一世都要靠权势啊地位啊什么的把我压得死死的?!”
“那还真不是。”曹风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都会挑选尽量显贵的家庭作为转世对象,但我无法决定你投身在什么样的家庭,所以你的地位超过我,那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何况,要和你相差无几的年份投胎在一个地理位置上离你很近的家庭,而且这家庭还得恰好有孩子要出生,这是要讲天时地利人和的,有时候还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说一千多年前的某一世吧,我明知道你投胎成了一个丞相的儿子,自己却只能投胎在一个小小的武官之家——你爹是一品官员,位居朝廷显贵,我爹则只是个八品芝麻官,你觉得我俩谁地位更高?”
“哦?!”沈莫瞳一下子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讲讲那一世我俩的故事吗?”
“好吧。”曹风便开始讲一个长长的故事,“当我那一世在15岁取回记忆的时候,发现凭自己那时的地位几乎根本没可能看到你一眼,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愁眉不展中度过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丞相府在招侍卫,正好自己的身手还不错,不由得大喜过望地立刻跑了过去,也顺利地选上了——那时我家有十多个兄弟姐妹,爹根本懒得管我去哪里做什么;而你却是家里的独生子,受尽父母的宠爱……怎么样,你的优越感得到满足了没有?”
“满足了满足了!”虽然沈莫瞳的理智告诉他这些编造出来的前世跟自己根本没半毛钱关系,但感觉上却的确是满足非常,“也就是说,我那时是主子,而你是我的奴才,对吧?!哈哈哈!听说古代的主子对奴才都是想打就打想罚就罚的,你有没有吃过我的苦头?”
“很遗憾,没有。”曹风干脆利落地回答,“相反,那可以说是你对我最温柔的一世了。”
“……真是个不给力的主子啊……”沈莫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对了,你那一世叫刘梳,而我那一世叫冷凝。”曹风继续讲了下去,“我虽然进了刘府,之后却仍旧好长一段时间没机会和你接触,因为侍卫通常是不允许和刘家公子说话的,所以,我只能默默地从窗外望着你美丽、优雅而恬静的身影,默默地守卫着你的安全。”
“你也挺不容易的。”沈莫瞳不由得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了。
之后,故事就进入了高朝部分。
第13章
真正让冷凝开始能和刘梳近距离接触的,是一次意外。
那日,刘梳和往常一样外出踏青;冷凝等侍卫也像往常一样跟随保护。
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刘梳真的遇上了危险。
刘梳正在一处罕有人至的山谷中尽情享受着香花绿草等美丽的自然风光,却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手持一把尖刀冲向了他!
“………啊!!!”从未面对过这种情景刘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公子小心!!”当时最靠近刘梳的冷凝立刻拔出剑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刘梳身前。
只听“唰”的一声,黑衣人的刀尖已经划过了冷凝的肩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没事吧?!!”刘梳更是惊惧不已。
这时,其他侍卫也纷纷围了上来,和黑衣歹人动起手来。
丞相府的守卫个个功夫不俗,所以很快制服了那歹人,总算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对冷凝来说却可以说是天上掉的馅饼——他从此就成为了刘梳的救命恩人。
从他们回府那天起,刘梳就一直在他床边关注着他的伤势。
“这位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只怕就不能平安地坐在这里了!”刘梳诚挚地对冷凝道,“不知道大哥的尊姓大名是?”
冷凝微笑道:“我比你还小两岁呢,你怎么叫我大哥?我也没什么尊姓大名,我叫冷凝,你叫我阿凝就好了。”
“……呀,你比我小啊?”刘梳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凝像是饱经风霜的脸和身躯,“可你看起来很厉害呢,功夫那么俊……阿凝,不管怎么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他又道了一次谢。
“没事没事,保护公子,只不过是奴才的分内之事罢了。”冷凝心中有些好笑,的确,自己岂止是外表看上去比刘梳大,而且还其实已经几千岁了,论心智,也远远比刘梳要成熟得多。
刘梳皱了皱眉,“你不要奴才奴才的,你现在是我的恩人!”
冷凝笑道:“丞相府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奴才刚才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规矩也是人定的!”刘梳认真地道,“我说你不是奴才你就不是!”
“好好,那我就不是吧。”冷凝笑着依了他。
“……等一下!”沈莫瞳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曹风的讲述,“搞了半天,我好不容易当一次主子,结果你却成了我的恩人,还不是高高在上?!”
曹风笑着摇了摇头,“按照那时候大多数人的逻辑,奴才救主子那的确是分内之事,救一万次也是奴才,只不过能多得点赏赐罢了。只不过你是个平等待人的大善人,才会那么想。你到底纯洁善良到什么地步,听我讲下去就知道了。”
“哦……”
沈莫瞳便继续听了下去。
冷凝见那时刘梳的眉间似乎总是隐隐带着些哀愁,忍不住问:“公子为何像是有些不悦?是不是还在担心我的伤?你放心,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没有伤筋动骨,过两天就好了。”
“也不光是这个……”刘梳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想要杀我?”
“这个……”冷凝苦笑道,“居然让那人给跑了,不能抓来好好审问一番,的确有些遗憾。”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梳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自问平生待人都是礼数很周到的,《孟子》中有云:‘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那,莫非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吗?”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冷凝完全不同意这种逻辑,“我看那人针对的多半不是你,而是你爹。你想啊,你爹位高权重,得罪的人应该不少吧。”
“……有吗?”刘梳仍旧愁眉紧皱,“可是,爹他也一向‘先天下之忧而忧,而天下之乐而乐’;而且,在政事上,他主张‘宽以济猛,猛以济宽’,这样不是应该‘政是以和’……”
“停停停!”冷凝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刘梳,“我的刘公子啊,这些书上的大道理,和现实中的情况怎么会完全一样呢?现实就是,你没做错任何人,也没得罪任何人,可那个人却偏偏就可能因为他自己的问题去伤害你。”
“……是……是这样的吗……?”这是刘梳第一次去思考人世间的不公与无常。
“等等等等!”沈莫瞳忍无可忍地再次打断了曹风,因为他莫名地开始有点鸣不平了,“真有那么爱掉书袋子那么蠢的人啊?!不是你编的吧?!就算我自认为文字功底也还不错吧,也不会每句话都引经据典啊!”
“不,这不是蠢!”曹风却一脸的严肃,“就算那就是你的某一世,你也不准这么诬蔑他!”
“………呃………”曹风这么认真的反应倒有点出乎沈莫瞳的意料了。
“他从小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可以说那次之前人生是一帆风顺,身边的父母、好友和奴仆等对自己都是极友善的,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艰难坎坷,当然认识不到世间的险恶。这不叫蠢,叫单纯!而且他酷爱读书,冒出些句子来也很正常啊!”曹风帮刘梳解释了一大通。
“……看来你也很喜欢他那一世啊……”沈莫瞳看着曹风饱含爱意的眼神,不知怎地竟生出些微微的醋意来。
“不错!”曹风一口承认了,“坦白说,刘梳那世的性格虽然和我曾经认识的你有些差距,但‘刘梳’这个名字的确是一直深深烙印我心里的,就连他那样天真烂漫的一面,我也喜欢得不得了!……呵呵,你知道他最让我觉得可爱的是哪次吗?”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是那次‘厨房事件’……”
所谓“厨房事件”,是指冷凝自那以后就和刘梳成为了相交甚欢的朋友,等他伤好后,有一次提出要亲手做饭给刘梳吃,刘梳听后,也坚决要跟进厨房帮忙。
当然,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丞相公子,刘梳之前是从来没下过厨的,做事情难免就显得笨手笨脚了些。不过他倒是十分勤快,知道冷凝打算做鱼,就主动提出要帮他将鱼清洗并开肠剖肚。
冷凝心想,这种准备工作毕竟技术含量比烹饪本身要简单多了,也就同意交给刘梳来做。
谁知,刘梳忙活了没一阵子,手指就被鱼刺不小心刺破了。
“……哎呀!”刘梳轻呼了一声。
“没事吧?!”冷凝紧张得不得了,连忙拿起他的手指查看情况,见伤口还正在冒血,更是惊惧不已,一边帮他按压止血,一边高呼道,“来人!快请太医!!公子受伤了!!”
“……不……不用那么夸张吧?”刘梳觉得他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手指的小小伤口而已,还找什么大夫?”
“胡说!小伤口也不能掉以轻心!”冷凝对刘梳态度少有的强硬,“你知道吗?有些鱼刺中可能是有毒的!有人就是被鱼刺刺到然后就一命呜呼的!”
“……啊?!那么严重?”刘梳又认识了一次这个世界有多么危险,以及……“对了……我还第一次知道鱼是有刺的呢……以前都是别人剔完刺做成菜端上来的……”
“……”冷凝石化了。他怔怔地看了刘梳良久,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鱼有刺啊!!”
“……就……就是不知道嘛……”刘梳白皙的脸“唰”的一声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听到这里的沈莫瞳已经快要抓狂了,“我的前世怎么会是这样的白痴啊!!!——就算你不准我说,我也要说,这根本就是白痴!!!!!!!”
“……呵呵……”这次曹风倒是没生气,反倒意味深长地冲着沈莫瞳笑了笑,“其实,那次的事还有后续发展的,不过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了。”
原来,那日惊动了太医的事,也很快传到了刘梳的父亲刘广坤的耳中。
不久后,他就面若寒霜地到了儿子的房中。
“……爹?您来了?……孩儿给爹请安。”刘梳恭敬地行了个礼。他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心中不免有些畏惧。虽说刘广坤内心也是很疼爱这个独生子的,但那时强调的是“三纲五常”,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所以父亲对儿女来说是处于绝对权威地位的,再加上刘家又是标准的“严父慈母”,刘广坤平时表面上十分严厉,所以刘梳对他可谓是又敬又怕。
“哼!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刘广坤瞟了一旁的冷凝一眼,“你这段时间整天和一个奴才黏在一起我本来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竟然变本加厉,居然为了他跑厨房去瞎闹腾?!你疯了不成?!!”
“爹您容孩儿禀告!”刘梳忙道,“阿凝他就是那次救我的人……”
“这个我知道!”刘广坤冷冷地打断他,“那又如何?!我不是已经赏过他白银千两了吗?!难道他因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
“奴才该死!”冷凝连忙往地上一跪,“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该教唆公子进厨房!请老爷莫要怪罪公子!”
“不错!都是你这狗奴才的错!”刘广坤一声怒喝,“来人!将这奴才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爹?!!”刘梳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您不可以这么做!!!”
“……你说什么?!”刘广坤“啪”的一耳光重重打在刘梳的脸上,“你居然为了他跟我这么说话?!!”的确,在那个要求子对父绝对服从的年代,这种违逆是难以想象的。
“………!!!”冷凝大惊,不由得心痛得要死,“公子,你别再管我了!!”
“……”刘梳则摸着脸,十分惊愕地看着父亲——父亲虽然严厉,平时也最多也无非就是狠狠训斥一番,长这么大,还是他第一次动手打自己。
“……哎……”刘广坤见了儿子立时便高高红肿的脸颊和溢出血丝的嘴角,也有些后悔,“……罢了!这次就饶了这奴才!你们好自为之吧!”扔下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
之后,他也没有再管过刘梳和冷凝之间的事。
然而,即使这样,两人也终究没有走到一起。
几个月后的一天,刘梳忽然平静地对冷凝说,自己要成亲了。
是皇帝的赐婚,和一个什么大将军的女儿。
很奇怪的是,冷凝居然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恭喜你,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