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曜果断以面瘫脸掩饰内心小波澜。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担心，不过，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事实。从认识苏半夏的那一刻起，他前十八年所修炼出的淡定几乎完全破功。眼前这妖精身上所具有的每一分毫神秘光晕，都能将他好奇心吸引得不受控制嘭嘭跳。

身为人类，容玉曜知道情感是世上最难解释最高深的学问之一。有时，有些莫名的触动，想要去追根溯源，其实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他主动约苏半夏，真的只是在按感觉行事，十八年来，他从未做过如此荒唐没计划的事情。

苏半夏有一个极讨人喜欢的优点，那就是他开玩笑从不登鼻子上脸，没有丝毫过分。容玉曜不回答，他也就不再追问。他这样年深日久的妖精，猜心之准不知道要比人类强多少倍。

有些事情，不管结局如何，都不应该太早戳破。

容家小子当然很优秀也很可爱，只要他苏半夏使出三成手段，也不是勾搭不上。不过，他接近容家后人有其它目的，这份目的只允许他和容家人关系保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位置。进一步，退一步，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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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玄女与素女是传说中擅长房中之术的两位女仙，曾将此秘术传与轩辕黄帝，其中涉及道家阴阳平衡养生之说，并无亵渎之意。同时，两位女仙也擅长医道，古医术《素问》由来的传说之一，便是此书由素女口述的。

第31章：叹时间 小腐男

两个都太聪明的人相处起来反而不那么容易，在说了开场的几句话之后，又都陷入了略带尴尬的沉默。

容玉曜的疑问虽然没得到最直接的回答，但苏半夏此时的状态就足以说明“世上本无事”的事实。

“苏半夏……”

“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帮助我……但请你自己小心一些，这座城市背后隐藏的邪恶，并不简单。”

“我知道，谢谢你。”

真难为面瘫的人类和嘴毒的妖精竟能这么和谐美好对话。

其实要谢的，并不仅限于容玉曜的好意提醒——尽管这城市背后存在未知的黑暗，但就目前而言，苏半夏看到的知道的远比容玉曜多。要谢的，是容玉曜没有追问苏半夏主动出手相帮的真实意图。

人类有句自古相传的名言——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

被一只长相美丽、手段高明的妖精献殷勤，只要不是榆木脑袋或者自信爆棚，都会想多一点——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啊？

容玉曜不问，就可以理解成他已经在某方面接受了苏半夏的存在。

短暂见面后，容玉曜离开。

王长啸问苏半夏：“为什么不趁机说明意图？”

苏半夏难得恢复成严肃如霜的样子：“我不想歉容家的，这是我行事的准则。如果帮容家摆平这件事，以后再开口，哪怕他们不肯交出来……那时也由不得他们。对了，最近的调查怎么样了？”

“魔物的集结地应该就在东郊，可惜我现在本领低微，不敢太过靠近他们的地盘……”

“这就够了。”苏半夏微略沉呤，“以后，你只要单独跟踪那些频繁出入东郊的魔物，看看他们出来之后都会做些什么就行了。那些魔压太强的暂时不要靠近它们，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

王长啸是幸运的，因为有了养魂珠，他只需记着躲过正午阳光，其余时辰的阳气不足以对他造成实质伤害。相反的，因为养魂珠可以吸收天地阴阳二气滋养魂魄，偶尔在白天活动其实对他很有好处。但日中正午是阳极之时，阴魂再受法宝庇护也敌不过天道昭昭，还是乖乖退避的好。

如今有了任务可做，王长啸也不再过度纠结沉湎于生前恩怨。虽然做任务有着一定的危险性，但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终于只剩下苏半夏一个人的时候，美男子忽然苦笑：有意思！难道被生生关了五百年的我锐气被磨尽了？如果换成是五百年前的我，做事的方法一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吧？那个时候的我，应该会第一选择毁灭整个容家……

并不强大的自然风，偶尔拂动生命已尽的树叶，引来三三两两的飘零。

生命与时间的更替，引发的不仅仅是观者感慨——太久了，好多事情都快记不清了，这就是时间的力量，法力再强大也抗不过的。

容玉曜的生活很规律也很枯燥，在和苏半夏短暂见过一面之后，他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上自习。这是没有课程安排时最好的选择，对他来说。

又要穿过那片松柏林，还好这是白天，林中除了阴凉不见恐怖。

像往常一样，松柏林里的人不多，这里实在不太适合约会。

容玉曜见四下无人，便停了下来：“跟我了一路，出来吧！”

如果被旁人看到，一定会以为这位面瘫大帅哥在失心疯演独角戏——自恋的人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因为压根就没有人回应他，四周的树木似乎都镌刻着嘲讽。

就在画面上空即将飞过一只流着冷汗呱呱叫的乌鸦时，容玉曜忽然一个转身，右手凭空做了个小擒拿的动作，同时左手一张灵符跟贴上。

“哎呀呀——大仙饶命！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小包子林阿卫已经被拎着后颈提了起来，四足悬空使劲扑腾。他看不到容玉曜的脸，却知道这人的可怕，连忙甩出具有杀伤性的话语：“我有关于半夏大人的小道消息要透露给玉曜大人！”

什么叫机灵？这就叫机灵。瞬间将容玉曜的称呼与苏半夏等同起来，变得法儿示好拍马屁。

果然，这句话的效果是杠杠的。林阿卫被放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容玉曜将刺猬精引到一处花坛边的长椅坐下，一大一小两只帅哥引得无数妹子心头羊驼乱撞。

“什么小道消息？”面瘫君问。

哎哟！冷脸直问的方式真可怕！

林阿卫一边顺溜说着，一边小心观察容玉曜的脸色：“我在家听凤姐和洋洋哥说，半夏大人和一个集团副总那什么……有点误会……我家半夏大人那么厉害，当然不可能跟那副总有什么……不过，副总会不会喜欢上我家半夏大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说人话！”

“是！”林阿卫立刻坐直了身体，两只大眼睛因为紧张拼命眨啊眨，“玉曜大人，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真正的目的原来在此。

这种无节操的示好不仅没有换来一声赞扬，反而让林阿卫额上挨了一记栗暴，小嫩手赶忙护头。

“没事不要和我姐姐走得太近！”容玉曜教育这个奶娃子，“你再怎么年久日深，外形总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怎么满嘴里都是些不符合外形长相的东西！？”

“玉曜大人您听我说完嘛！”林阿卫挪了挪小屁股，尽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便下次容玉曜出手时他有足够的时间抬手抵挡、更方便逃跑“我再小也是妖啊！能被半夏大人收下是我的福气，妖族是重恩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希望半夏大人和一个普通男人在一起。与其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不如玉曜大人您和半夏大人在一起……哎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看到容玉曜扬手，林阿卫迅速改口。

其实，他是真正一颗红心为了苏半夏好。授其化形之术的大妖前辈，恩情几乎等同于再生父母。所以，他是绝不希望那么厉害的苏半夏被一个平凡男人拥入怀抱的——如果他知道张云歌并不是平凡男人，不知道他又会作何想？

容玉曜这一回可没敲他，而是将他拉得近了一些，眼神与平时微有差异：“我问你，我也是男人，苏半夏也是男人，你不觉得两人男人在一起很奇怪么？再说，你为什么不首先考虑苏半夏找个女妖精共度一生的可能？”

林阿卫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面瘫君瞬间石化：“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才是真爱呐！”

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被容玉曜那同胞腐女姐姐日日夜夜灌输奇奇怪怪思想的后果。

原本一颗纯洁的小白莲，愣是被改造成了一朵三色罂粟，将来还有进化成顶花带刺大黄瓜或者迎风摇曳金盏菊的可能……造孽啊！

第32章：吃食堂 被跟踪

到底是妖精，小刺猬林阿卫还是有些眼力和智慧的。一见容玉曜抽动的嘴角，他赶忙解释：“玉曜大人您千万别往坏处想！其实我们妖族原本就对男男、男女无所谓的。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嘛，有伴总比没伴强。而且像我家半夏大人那样的存在……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很独立很坚强的，只有我和长啸哥才知道，半夏大人时常独自叹气呢！我想，半夏大人一定也是只需要人照顾的妖精……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觉得玉曜大人和半夏大人在一起般配……大概，那就是一种感觉吧！”

容玉曜哭笑不得，“感觉”这个词可真是神展开。这两个字实在是万金油，能够解释太多难以解释的问题。

再继续下去，幺蛾子只会越飞越多。

容玉曜帮林阿卫整了整衣领，“行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刚才的话，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了！”这是林阿卫第一次被容玉曜优待，美得鼻涕泡儿都快出来了，小动物远比人类好忽悠，“玉曜大人，您到底喜不喜欢我家半夏大人啊——哎哟！果断又中了栗暴。

“刚刚答应我什么了？”

“哎玛……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林阿卫真是一名人类小孩子，容玉曜大约会有一种将他父母召唤过来，告诫“你儿子被我姐姐玩坏了”的冲动。可想到眼前的小包子身体里装的是年龄足可以做自己曾祖父的妖精的灵魂，容玉曜也就灭了要为祖国花朵保驾护航的心，自动在脑中屏蔽掉林阿卫刚才说的每一句话。

尽管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容玉曜在听到林阿卫肚子咕咕叫时，还是起身带小家伙去吃饭。

在学校，当然要去食堂。

食堂饭菜不难吃，但跟那些有特色的小馆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所幸林阿卫是个十足的吃货，他肉嘟嘟的粉嫩脸颊一看就平常不挑食。

食堂算是典型的公共场所，于是容玉曜和林阿卫的相处就成了一道奇景。

女生们看到包子样的林阿卫，谁都心中痒痒忍不住想上前捏一把。可面瘫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场始终震慑的她们。这种酷帅哥哥与萌稚弟弟和谐友爱的一幕最深得妹纸们之心，一时间旁边的餐桌坐满了假装吃饭实则围观的女生，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偷拍不止。

路过的男生们则完全腹诽。

——靠！年纪轻轻就带着个拖油瓶！这些女生都瞎了吗？单身汉子有的是，为何偏偏对有儿子的男人感兴趣？

——那个男的（容玉曜）一看就不正常，肯定是心藏龌龊且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那个小孩子！

——窝操！随便带个奶娃子就能吸引这么多女生围观啊！用这种卑鄙无耻下贱的手段刷人气，我才不羡慕嫉妒恨呢！哼！

糙汉子的嫉妒心伤不起，完爆小女人们N条街。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待在一起会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一类是太相似的，比如双胞胎、比如夫妻相、比如性格相同趣味相投。

还有一类是火星撞地球，差别太大。

就比如眼前的容玉曜和林阿卫，面瘫君那种如冰雕般的线条在小包子奶乎乎音容冲击之下也变得柔和温暖起来。当然，这种无违和感是旁观者们感觉出来的，当事者并无知觉。

食堂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林阿卫大口大口喝着蛋花汤，忽然拿勺的右手滞了一下。

容玉曜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汤渍，轻声问：“你也感觉到了？”

林阿卫点头，双眼只盯着容玉曜，不敢往四下看。妖族天生感官灵敏，他刚刚查觉到有一丝魔气在这层食堂里溢散而出。

气息这种玩意儿，修为越是高深越是能将其隐藏得不见形迹。似苏半夏那样级别的大妖，在没有刻意收敛的情况下，容玉曜也只在其近身之时查觉异常。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可以隐藏气息，那就是佩戴隐藏类的法宝。

修为难炼、法宝难得，刚才那股魔气拥有者尽管已经十分小心，仍是露出蛛丝马迹让容玉曜和林阿卫发现。

容玉曜的面瘫在这时就十分恰当地表现出沉着冷静来：“你不要慌，它未必冲我们而来。这里人太多，又是大白天，他们不敢下手。再说，你好歹也有百年道行，又是苏半夏的小跟班……继续喝汤吧！”

不得不承认，面瘫者大都有腹黑的本质。容玉曜原本只需说明有自己在场，林阿卫大可放心。可他偏偏只字不提自己，反而拐着弯夸林阿卫，又把林阿卫背后有实力的大靠山搬出来压阵。

果然，林阿卫眼珠子转了转，撅着小嘴很有自信地说：“嗯！我也这么觉得呢！”又喝了两口汤，忽然抬头抖出一句，“我是半夏大人的小跟班，我就知道玉曜大人是不会不管我的！”

话里有话，一副“你懂的、我明白”的表情。

容玉曜是真心服了。这刺猬精是认定了苏半夏会和他这个人类发展出一段跨越种族的爱情呢！

再想想自家姐姐，容玉曜也不禁腹诽：那房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呐？容玉凤和莫福洋是腐女遇到受，基腐一家亲。苏半夏和林阿卫是妖，王长啸是鬼——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偏偏这些奇葩们凑到一块儿还真弄出个满园花开，无节操无下限到姹紫嫣红！什么叫物以类聚？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等林阿卫吃得肚皮鼓鼓之后，容玉曜带着他离开。

小刺猬一边走，一边拽着面瘫君的衣角，贴着他的大腿偷偷问：“玉曜大人，那个魔物跟上来了，看来是冲着咱们来的呢！”

“解决它！”

短短三个字，听得小包子热血沸腾。

是呢，他有百年道行，虽然战力不强，但论单打独斗还是有两手的。只不过他未遇到苏半夏时独来独往，且未化形，自然不敢惹事生非。这时有了两位大人做靠山，对于那些胆敢主动找上门的家伙，小刺猬是绝对不手软的！或者，也可以理解成“狗仗人势”。

校园里，自然是容玉曜最熟悉，就见他牵着个奶娃子左弯右拐，很快消失在楼宇与绿化带之间。

一开始还刻意低头跟踪他们的男子眼见目标忽然脚步加快，心知已经暴露。迅速行径到无人之处，他散成一道黑影，消失在原地。

第33章：小包子 战魔族

学校的建筑很多，但并不是每一幢都装满了人。

比如许多院系的办公楼其实就空荡荡的，寥寥老师只分布于楼中少数几间办公室里，其余房间大多是空着的。大天朝，学校（院系）门面工程从来都比学生的住宿条件重要。

容玉曜带着林阿卫来到了外语系办公楼一间空旷的大房间，这里是外语系学生在有活动时排练节目所在，这段时间刚好空下来。至于两人如何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进来？这对会法术的他们来说实在so easy。

容玉曜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从里边掏出朱砂和毛笔来，又取出一个类保温茶杯模样的玉质水瓶，最后拿出个瓷碟。

林阿卫看对方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只有成人手掌大小的布袋中掏出诸般事物，不禁面露艳羡之色：“哇咧！这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