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车开出好远,葛尚义才揉揉眼睛,心有余悸地返身回厂子,这男人也忒霸道,拎着人就走,瞪得人心脏差点蹦出嘴巴外。
一路沉闷,冯臻不主动吱声,蒋立坤就干脆不开口,相互较劲似的抿紧嘴,冯臻倒乐得自在。
两人半个月没见了,蒋立坤心里可就跟藏了羽毛时刻撩拨一样,心痒痒地想抱着人亲一口,但是这破孩子自恃自己站在正义那方,犯错误的冯臻,死犟着嘴就是不肯先开口。
去了饭馆,蒋立坤特意找了个隔间,大大的桌子就摆着几样冯臻爱吃的饭菜,安静的房间一时沉寂。
蒋立坤坐在旁边,也不动,只瞪着眼看冯臻慢吞吞地喝水,慢吞吞地夹菜吃饭,活脱脱一看着死刑犯的。
冯臻眉眼一拉,顿时就不耐烦了,伸手给人扒拉一碗的菜,伸脚一踹,“赶紧吃。”
蒋立坤气得瞪眼,但也不敢和他闹,忿忿地咬着筷子,气冲冲地去抢冯臻碗里的菜。
冯臻是真饿狠了,没吃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头牛都吃得下,但真吃的时候,一碗饭都能撑死他。
喝了一碗汤一碗饭还有一些点心,冯臻就撑着手肘歪过脑袋看蒋立坤吃饭,看他偷偷拿眼瞅,心情好了还给支筷子给他夹菜。
“郊区那边的房子弄好了?”冯臻捧着水杯抿了几口,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开口。
蒋立坤这会子也不浮躁了,被冯臻捋了几把毛正顺呢,碍着面子他有些不清不愿地嘟囔,“嗯,我这几天都在那儿住。”
冯臻也不在意,顺势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摩托罗拉,按了家里的电话,声音低低地和那边说话,“妈,嗯,吃过了,今晚不回去……没事儿,我有分寸,嗯,好,就这样。”
蒋立坤停住手上的动作,仰着脑袋眼睛亮亮的,但是见冯臻半点没打算开口的模样,咬咬唇忿忿转头扒拉碗里的饭。
吃完饭,冯臻自发坐在副座上,蒋立坤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冯臻,“去哪儿?”
“随你。”长时间绷紧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冯臻不免有些犯困,随口应了一句,便打着哈欠外靠在椅背上。
内心的欣喜无法抑制,蒋立坤强装平静地快速瞥过一眼,故作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开车离去。
等到郊区那边的房子时,冯臻歪着身子整个靠在车窗睡熟了,月白的细光照在少年温润的脸颊上,微闪的睫毛就像翩迁欲飞的蝴蝶,带着黑夜神秘的暗影,恰如扑火的飞蛾,引得路人驻足神往。
蒋立坤沉默地望着冯臻沉静的睡颜,执拗地守望心中的太阳。
少年平静的睡颜渐起了波澜,那紧闭的眼睑微掀,平直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郊区的房子太过安静,少年长手一捞,就将那点红唇送上眼前。
温凉的唇紧密相贴,蒋立坤面上一惊,脑子一下就轰热了起来,先是惊诧,再是狂喜,就如两块磁铁,沾上就无法分离。
唇舌相缠,口水濡湿,主动起来的冯臻如同一条美人蛇,愈是靠近就愈是无法放手,蒋立坤呼吸一促,捏住冯臻的下巴更加凶狠地嗜咬、舔祗,勾着绕着强制他同自己唇舌共舞,双手游走,车里的空气一下稀薄起来。
“唔,嗯……”冯臻急促喘息,万分艰难地伸手推开埋在自己颈脖上的男人,声音打颤,“先进,进去……快点。”
埋首胸前的男人狰狞着脸,抵着舌头用牙齿狠命磨着那红点,卷咬吸舔,使尽了花招勾引着冯臻无法从这欲望的深渊里沉迷,直到脑袋上又被用力推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嘬了几口,放下胸前的白衫。
车门一关,下一秒冯臻就感觉自己身子失衡,吓得他反射性搂住蒋立坤的脖子,听得耳边低沉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和急切。
大门关上,铁锁一横,大刀阔斧直接进了房门。
被身上男人重力覆上的时候,冯臻凝眸看他,眼里带笑,声音轻轻地软软地,“高兴吗?”没察觉间,下面那物便隔着薄薄的不了被温软细腻的手指包裹住,惹得蒋立坤重重吸一口气儿,那鼻息一下粗重起来。
“就知道折磨我,就知道惹我不高兴,”男人冷哼一声,小野狗张牙舞爪地恶狠狠,下秒却蹭着冯臻鼻尖地声音低低地骂,搂着少年腰腹的手愈收愈紧,下面那怒张勃发之物气势昂扬,挨着冯臻的大腿热气直窜,蠢蠢欲动。
冯臻最烦蒋立坤那点小气吧啦地作态,逮着点破事儿就唧唧佐佐在耳边念个没完,心里那点小旖旎顿时灰飞烟灭。
“不高兴就滚下去。”冯臻面色一冷,抬腿就要踹人。
“又闹又闹,”蒋立坤伸手制住冯臻的动作,脸色臭臭地,咬着冯臻的鼻子眼神却委屈地可以,“你就是不让我好过,惹我生气了也不哄我,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妈的你到底做不做?”这狗犊子打蛇上棍是好手,冯臻剩下那点耐性全被磨没了。
“做,当、然、做!”蒋立坤也是气得不行,这人脾气大得没道理,哄人都没几分耐心,闹到最后还得自己赔笑脸,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夜折腾,攒了半个多月的蒋立坤将冯臻翻来覆去吃了个遍儿,死了一回又一回,直到天边启明星微亮,闹完脾气的狗犊子才将浑身瘫软的冯臻抱进浴室里洗漱一遍,中间省略诸多揩油的小动作数不胜数。
醒来昏昏然,蒋立坤还紧紧搂着自己的腰肢不松手,高高翘起的发梢让冯臻看起来有些俏皮活泼,还带着迷茫不清醒的无辜。
“今天陪我待一天吧,你都大半个月没理我了,”蒋立坤恢复了平时那副狗哈哈模样,咧着嘴笑眯眯地凑上来亲了冯臻一口。
“嗯。”冯臻懒懒应了一声。
这段日子冯臻累得像条死狗,厂子里的安排下去的管理人员已经到位,以往客户能抓的都尽力抓紧了,就是上半年的某项对方临时毁约的订单,导致的后果便是那小仓库满满几千对桌椅的囤货,这个还得想法子解决,但是一时半会儿冯臻也管不了这么多,先将这厂子正常运转才是正事儿。
不过,因为之前为收购这个厂子针对陆文泽他爸施行的一系列政策还是有回报的,陆老爷子是个实在人,知道自己现在苟活在世没多少日子了,自己儿子又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他之前提出卖厂子的不单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这块祖业寻求一个好主人,在冯臻忙碌之际雪中送炭、扶持后辈的正义之举也可说是顺手而为。
而在冯臻这些日子整治工厂的多次事件中,隐隐约约都透露出陆家在后边活动的影子,不然,就以冯臻那能力财力,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到这么好的效果的。
冯臻愿意乖乖窝在蒋立坤怀里的次数实在掐着十指可数,这样好的气氛蒋立坤不想轻易破坏掉,但是该说清楚的事儿他还是得开口,沉吟半晌,他努力放软声音和冯臻说话,“下次,你要想做什么事儿先和我商量一下吧,我知道我有很多臭毛病,但是你得信任我,懂吗?”
“你觉得我会害你吗?”冯臻捏着男人粗糙的手指把玩,不轻不重地反问一句。
“不是,我是不想再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蒋立坤是个急性子,一说起这事儿他就忍不住拉高嗓音,语气也便高昂起来。
“我就是信任你我才这么做的不是吗?”冯臻仰着脑袋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眼神微眯,挑着眉就像骄傲踱步的小白猫似的。
蒋立坤眉头一陡,有种郁气凝胸,有口说不出的憋闷,冯臻见好就收,打着滚爬到他身上,也不说话,只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直把人亲得没脾气了才淘气地靠着他胸口笑,就连后面那人极不规矩的扶着他后腰又将那孽根给塞了进去,也只是皱皱眉不说话,打个哈欠儿也就随他折腾了。
都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但也未必所有人都这般沉醉在爱情中,只是信任却是每对恋人必备的基本。
冯臻的冷静睿智和蒋立坤的霸道纵容,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他们相互依赖却又各自独立,有时候利用并不一定是阴谋,能够被人宽容和为人所理解的算计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儿,爱情不就是拥有能使人包容一切缺憾的魅力而让人着迷吗?!
他们的爱情无需轰轰烈烈,平淡如水同样怡人。
在许多暗波深埋的岁月里,他们的恬淡也正反衬着别人的浓烈和阴诡。
杨家那旭日高升的璀璨,使得杨家人这阵子的低敛再复张扬。
不过,这杨家如何,杨帆是不怎么关心的,他是一个小人物,拥有的只是他的那些小心思,而杨家人也没空将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酷热的暑夏,这个还怀揣着自己的小算计和小期翼的少年正期期艾艾地翘首等待着他那个最近才亲近起来的男人。
第六十七章:杨帆的动摇
杨帆的童年缺少一个在他生命中扮演中犹如奠基石和启明星般,拥有坚定意志和指引方向意义的重要角色。
也许并非男女的性别之分,而是这个人在你心中充当的那个位置和引发的能量。当这个人一直缺失不在其位,你也许觉得孤独,觉得寂寞,忽略过去却没有多大的感觉。
所以当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当你体会到了这个人带给你的温暖和一切感动的回忆,理智和情感的交杂才叫人挣扎和沉溺。
离开杨家,不远处的公路旁边停了一辆车。
“黄大哥,等了很久了吗?”杨帆眯着眼笑得一脸腼腆,眼底的欢喜显而易见。
车窗缓缓落下,车内男人那坚毅的面容显露出来,他翘起唇颌首,脸色温和,“先上来吧,路上给你买了早餐。”
“真的?”杨帆惊喜地瞪大眼,乌溜溜的眼珠衬着白净的面庞倒让人心动,少年人毫不掩饰的欣喜很能打动男人的心旋。
上了车,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后退,杨帆咬着嘴里的早餐,含糊不清地嘟囔,“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不是说要一直想去海边吗?”男人专心开车,目视前方,贴近头皮的青茬刚冒出来一点点,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严肃,但也正是这份极具男人味的阳刚之气更加吸引着还处于性向摇摆不定的杨帆。
在杨帆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最苦恼的就是老师布置下来的作文作业,尤其是关于父亲、关于那些对于自己影响深远的人物的话题,因为没有,因为不曾接触,他根本无从想象。
杨家人对他来说,永远都像隔着一层薄膜一同生活的人,说不上熟不熟,但是他们并不亲近,也就无法产生那种令人深刻的印象。
说起男人,他是敬重而畏惧的,他渴望且敬重父亲的存在,但是也畏惧于此。因为杨家他付出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但是小孩子总会下意识模糊和忘却对自己来说更加残酷的现实,他甚至不愿意想起自己第一次躺在男人身下,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那般无谓和散漫的态度,连瞥一眼都似不经意。
“不是说下午还有事要做吗?”杨帆有些迟疑,怕自己的贪心会让眼前这美梦破碎。
“没事儿,”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无可挑剔的温和,恰似疏离与亲近的临界点。
“那咱们一起去游一圈吧,我知道那个地方有小虾小蟹捉,咱们还可以钓大鱼烤着吃。”杨帆兴致勃勃地提出自己一直很想要做的事情,眼睛闪亮亮的,倒比平时那副装模做样的柔弱可人来得可爱。
“钓大鱼……?”男人沉吟几秒,眼底情绪翻滚,再抬眸便只剩下带着几分纵容的笑容,“好,咱们就学姜太公。”
杨帆眨眨眼,心里莫名涌起一丝怪异,但是他自问自己并没有提起什么敏感性的话题,暗自哂笑自己想太多,脸上笑容愈甚。
这男人便是之前那次在会所里认识的黄科长,全名黄鹏,两人真正熟识起来还是最近这段日子开始。
黄鹏这段时间家里不平静,让杨帆诧异的是,这么个在外边看起来圆滑世故的男人,在家里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家里那个小娇妻是经人介绍娶回来的,娶回家没多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本来日子和和美美的,但是黄鸣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经常性出差不着家,没几年那小媳妇就自己找了男人和他把婚离了。
这男人也算厚道,知道自己对这姑娘有些怠慢,除了在那姑娘坚持要的孩子的抚养权时两人产生过争执,但是最后孩子的抚养费和夫妻共有财产的大半他都慷慨的送了出去,孩子跟着前妻出国后,这些年就他自己一个人过。
前段时间是黄鹏儿子七岁的生日,大老远的他也不能出国去看他,踌躇半天还是准备买了礼物寄过去,恰巧碰见杨帆,想着男孩子都有共同喜欢的东西,就让杨帆帮着给挑了,这一来二去倒是熟悉了。
海边的风很大,伴着海水的腥味撩起衣服的下摆,就见杨帆三两下脱了衣裳,兔子一样窜了出去,一口气游出好远,顶着冒头湿漉漉的头发,咧着口白牙嘻嘻的笑,“黄大哥,你下来吧,海里的水好舒服啊,别站着啊……”
黄鹏迎着光望去,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使得他下意识眯起双眼,敛起粗眉,充满男人味的脸庞不由带上几分引人追逐的迷人深邃,让看着杨帆不同于平时的张扬笑脸,心思微恍。
等杨帆在水里玩够了,他就套着短衫光着脚丫在石头上蹦来蹦去,低着脑袋掀石头缝隙找螃蟹的时候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银亮的弧,融合了空气里跳跃的海风轻灵起舞。
“这里有螃蟹,快,快过来。”黄鹏坐在岩石上钓鱼的时候,杨帆就急吼吼地朝他喊,搅得他不得安生了,只得乖乖去给人抓螃蟹了,才笑得一脸稚气地雀跃拍手。
岩石下面的螃蟹都不大,小小瓶盖大小,黄鹏给帮着抓了几只螃蟹,颇有兴致地教导,“这玩意儿等到涨潮了拿网子捞才多呢,你这么一丁点一丁点地揪,抓不到几只的。”
“能拿回去养吗?”杨帆从小被杨素敏教导着各种礼仪规矩,虽说杨家不重视他,但是平时吃穿决不会有所亏欠。只是被要求遵守的东西多,外边那些路边摊他也是碰不得的,更别说是养这些小玩意儿了。
“用海水养才行,不然几天就死了。”黄鹏对这些似乎很有研究,但是杨帆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说起这些东西时,眼神微敛,似有怀念的神情,抿抿嘴并不多问。
回去的时候,杨帆踮着脚抱了黄鹏一下,脸上的笑容从出发开始就一直没褪去过,“黄大哥,下次还带我玩吗?”
少年的眼里盈满了期翼的光,比起一开始那副故作媚态的做作,这才像一个真正属于孩子模样的面容。
黄鹏的语气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艰涩,“啊……我可能有些事儿要处理,你,你好好待在家里玩吧,这段时间我都没空。”
杨帆敛下眉眼,强自笑道,“那好,你忙你的吧,有空给我打电话吧。”
“嗯。”黄鹏没再多说,关上车窗便将车开走了。
望着那远处的黑影一点点在眼底消散,杨帆有些不甘心地用力咬唇,他不是傻瓜,谁真对他好假对他好,他自己能够感觉的出来。
明知道黄鹏这样的人物不会没有任何目的地和自己亲近,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人除了载着自己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玩,去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外,从来不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没有那日在会所里的暧昧亲昵,更没有对自己流露出轻视和不屑的行为举止,更多的像是长辈带着晚辈出去游玩的心态,亲切但不过分热情。
有时候杨帆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就像小说里写的,这人便是挂在自己那小小世界里的太阳神,每日没夜都守护着自己,给他温暖,给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