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深空中的宝藏

蒙加尔特是被勤务兵叫醒的。要是可能的话他根本不想住在这种简易别墅中。就跟许多古代的军事家一样，他也信奉着指挥官必须和战舰培养起牢固感情的理论。所以，哪怕在贝瑟尔，只要不是假期，他都会住在自己的飞船上。不过因为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多少都要给东道主一些面子。

“报告时间和今天的行程。”蒙加尔特飞快地洗漱了一下，接过勤务兵递给他的军装。

他的护航工作到这里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一直留在米丽特·莱斯利身边，直到接到新的指令就可以了。没有任何宇宙海盗的迹象，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平静。

蒙加尔特已经过了热切寻战的年纪，他的沉稳个性让他深受行政官的器重。作为一名护卫舰的指挥官，战斗并不是他渴求的东西，什么都没发生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成功。

“8时到14时进行地面适应性训练，18时用餐，没有其他日程安排。”勤务兵一脸严肃地汇报。

蒙加尔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六点半，他总是习惯于先锻炼一会儿再开始一天的行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窗外的大地已经染上了红色太阳的颜色，好在这种红并不特别刺眼。蒙加尔特曾经在一个24小时都有刺目日光的地方驻扎过半年，那段经历即使在他看来也非常难熬。

“沃伦·斯利姆和他的副官奥丁两个小时前起航去了周围的星系巡查。他好像为其他开发者带回了一些货物，正急于前去交割。”

“咦？他们比我还早？”蒙加尔特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甘心的情绪。

他认为在追求米丽特的战争中失败完全是因为他和米丽特的年龄差距有点大，而那个恰好获得米丽特垂青的小子则根本没多少真才实学可言。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和沃伦第一次接触之前，现在他不得不勉强承认，沃伦的确有一点点过人之处。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应该还没起来。对了，蓝在十五分钟前让我向您转达，他想要邀请您参观一下这颗星球上的基础建设。”

蒙加尔特点点头。蓝曾经担任过辅助他的工作，了解他的作息并不奇怪。而且机器人不需要休息，能够掐准时间提出邀请再正常不过。

“把我的运动器械打开，在下午的行程上加上拜访莱斯利小姐一项，记得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勤务兵认真地记下蒙加尔特的要求。

在进行完例行锻炼之后，蒙加尔特坐飞艇回到护卫舰上。为了以防万一，他安排了为期四天的适应性训练，好让士兵充分了解这颗星球的地表情况。尽管这样的训练并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坐镇，但是蒙加尔特却习惯于和士兵们一起训练。他一直认为，“服从”这个词源于“佩服”，如果无法让每个士兵感到心悦诚服，而只是喝着红酒看他们挥汗如雨，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彻底服从的。

在进行完地面适应性训练后，蒙加尔特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在正式场合才会使用的礼服军装，又带了一份精巧的礼物，这才来到米丽特·莱斯利的别墅门口。他军帽下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胡子和指甲也都经过了精心修剪。他甚至背诵了一首应景的短诗，以讨得心上人的欢心。当然，他并没有横刀夺爱的打算。他只是觉得，既然可能要在这颗星球上驻守一段时间，能够和一位迷人的女士成为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十分遗憾的是，蒙加尔特并没有见到米丽特。米丽特的副官席勒告诉他，米丽特对这颗星球严重水土不服，正在治疗舱内接受治疗。蒙加尔特一方面担忧米丽特的病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完全在情理之中，毕竟米丽特从未来过这样荒凉的星球。

在四天的适应性训练结束之后，蒙加尔特通知蓝他可以抽出半天时间参观星球的建设。米丽特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这让蒙加尔特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再次见到机器人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赞叹，这种人为创造出来的机械实在太适合成为军人了。绝对的服从，远超常人的身体机能，不眠不休工作的可能，要不是机器人实在缺乏创造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许军队中早就没有自然人的位置了吧？

蓝一面驾驶飞艇一面向蒙加尔特介绍红都的一切。蒙加尔特俯视飞艇下方的简陋建筑物，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他并不是在贝瑟尔出生的。他七岁的时候乘坐飞船抵达了还在建设中的贝瑟尔。当时，他就曾经透过屏幕看到下方的景象，那竟然和他现在看到的一幕如出一辙！

不不不，这颗星球的格局设计相比严格对称的贝瑟尔来说更加天马行空，但偏偏叫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蒙加尔特在头脑中设想了一下政府机关和各类场所可能出现的地方，心脏忽然有了一瞬间的紧缩。

“你们在建造一个都市，一个真正的都市！”他发出感叹。

这里距离贝瑟尔已经有差不多一百光年远了，要建立一个都市星球也未尝不可。但是这颗星球的外围是广阔无垠的无人区，在这个地方建立都市，有必要吗？

“沃伦说这里将会是我们的家。”蓝微笑着说，“他把一半的时间都花在了红都的格局设计上，就算在太空中航行的时候，也时不时地改动着他的设计图。我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都市，但是我喜欢这里，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安心。”

“红都……”蒙加尔特默默记住这个词。

是和白都贝瑟尔对应的城市吗？

“我们去海边看看吧！沃伦最喜欢那片区域，他对每一段海岸线都做出了完整的规划。”蓝建议道。

“我能看到红都的未来规划图吗？只要简单的就好。”蒙加尔特突然问。

蓝摇了摇头：“抱歉，在没有沃伦授权的情况下，我不能给你。”

“没关系。”蒙加尔特抿了一下嘴唇，“我觉得你们会成功的，红都将会是一个伟大的都市，当初我的父亲大概也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前往贝瑟尔的。莱斯利小姐的确是一个很有远见人，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她。”

在这一天的后半段行程中，蒙加尔特始终有些提不起精神。这种打击就像是有人对他说，你最多只能当一名将军并不适合成为元帅一样。他不想让自己对沃伦产生佩服的心情，因为佩服到后来总会发展成服从，而沃伦并不是他应该服从的对象。

不过如果服从的对象是莱斯利小姐的话，也许也并不是不可以。

蒙加尔特发觉自己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到那个睿智美丽的比他年轻许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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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就在这附近。”米丽特紧盯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通过两次射线夹角计算出的范围非常精确，深空晶体矿肯定就在这一带。那绝对是一大片深空晶体才能发出的射线，不可能只有一块两块。”

“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它的。”和米丽特的焦急相比，沃伦倒是一点也不发愁。

有没有这笔财富对他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况且他在寻宝这件事上给不了米丽特任何帮助，只是充当着见证人的角色。

“我们绕到这颗行星的背面去看一看，说不定因为行星引力让深空晶体矿的位置产生了变化。”米丽特一面推测，一面启动飞船。

“咦？”

在为了寻找深空晶体特别安装的探测器屏幕上开始出现清晰的图像时，两个人一齐惊呆了。

那是一条犹如土星环一样的椭圆形带子，静静地躺在黑暗的宇宙中，中间却没有行星。环上的每一个“颗粒”都是许多深空晶体的集合。

米丽特激动得几乎忘记呼吸，她双目紧盯屏幕：“你说……会有……会有多少？”

沃伦皱了皱眉：“按照目前看到的体积推断的话，应该有上亿块深空晶体。”

“上亿……”米丽特轻轻重复。

随着飞船继续向前行驶，一块块更加巨大的深空晶体集合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目前看，数量可能超过十亿了。”就连沃伦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米丽特，我们绕行一周，看看这个矿区总共有多大。”

因为深空晶体矿并不存在杂质一说，所以按照体积就能估算出总价值。为了不漏过任何一块深空晶体，米丽特将飞船的速度降到最低，花了大约三个小时才探明了全部矿脉。这个深空晶体矿的形状像是四个被套在一起的椭圆形环，每个环向着不同的方向，在环相互接触的地方深空晶体的数量最多，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集合体，而在反方向上，环的宽度则越来越细，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断裂，只有一些零星的深空晶体散落在宇宙中。从体积上判断，这个深空晶体矿的总价值在15到20亿之间，这个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大型商会的总资产。

“我们先取一些样本，然后就返航吧！我们的飞船上没有合适的开采机械，货舱的数目也不够，而且还缺乏自卫能力。”在米丽特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时候，沃伦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之后他们用机械臂小心地采集了大约十七万块深空晶体，用于对矿脉进行整体分析。由于任何引力场的变化都可能造成矿脉分崩离析，下次来的时候他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在离开红都128小时后，米丽特和沃伦开始返航。

43.动员会议

“莱斯利小姐来访？快，将她请到客厅去！” 听到勤务兵的报告后，蒙加尔特的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整整十天，看来米丽特的水土不服终于痊愈了。她并未出席昨天的晚餐，尽管那是她未婚夫外出归来后的第一餐，但是却一大清早前来拜访自己，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样的意思呢？

蒙加尔特在欣喜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沃伦一回来米丽特就重新开始活动，这如同约定好一样的时间，让人不得不起疑。此外沃伦的副官奥丁没有跟他一同回来，蒙加尔特想不出目前有什么事值得斯利姆家的会长和副官分开行动，这一点实在让他有些在意。

蒙加尔特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他军事生涯一帆风顺的原因便在于此。许多看似不重要的小细节，在他眼中都值得再三思考。现在，他有一种奇特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这种预感就像是暴风雨前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会是什么事呢？这次任务应该只是一次相当简单的护航任务而已。红都，无论它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价值还不及一艘稍好一点的战舰。要不是行政官对米丽特的安危特别关心，这个地方压根不需要一艘护卫舰驻守。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呢？

蒙加尔特在走进客厅的同时眼睛不由一亮。大概是因为刚刚经过了十天的治疗和修养，米丽特的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她的衣着算不上华贵，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她的聪慧可人。这个浑身充满活力的女孩儿总能让蒙加尔特感到惊艳。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年轻了十岁，连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早晨好，莱斯利小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听你的副官说，你有些水土不服？”

蒙加尔特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对米丽特表达出适度的关心，还不至于让对方感到讨厌。假如米丽特真的因为不习惯红都的气候，打算和沃伦分手的话，他将非常乐意接过这位迷人小姐的手。尽管在财力上他相比沃伦稍有不及，但是以他的能力，在十年内很有希望坐上治安军统帅的宝座，由此而来的权利绝不是区区一个小型商会的财富可以比拟的。不过他的美好算盘很快因为米丽特的请求落了空。

“你想请我留下来保护你的未婚夫？”蒙加尔特仿佛尝到苦涩的味道。

“是的。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实在不适合住在这个地方。昨天晚上沃伦回来之后，我和他长谈了一次。他愿意为了我将商会的总部搬迁到贝瑟尔去，但是搬迁工作需要时间。我必须先一步返航，沃伦也会在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立即动身和我汇合。这之间可能有好几个月的空隙，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恳求你留下保护他。”米丽特的脸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欣喜，就像是在为未婚夫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感到高兴。蒙加尔特的心口愈发闷了。

“可是我接到的命令是……”蒙加尔特突然想起行政官并没有明说到底是为谁护航，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论关系米丽特和行政官更加亲密，沃伦只是沾了米丽特的光。只好顿了顿说：“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你们两个。”

“沃伦比我更需要保护！”米丽特挥舞了一下手臂来加强语气，“在我返航的时候并不会携带货物，可沃伦却会带上他的全部身家。所以相比拦截没有多少财物的我，沃伦更可能成为海盗的目标。此外，你应该也听说过那次暗杀事件吧？无论躲在暗中的敌人是谁，他原本就是针对沃伦来的。我是多么希望我的身体可以再坚持几个月啊！可是医生诊断说这恐怕是不可能的，我必须立即返回贝瑟尔接受全面检查，目前的治疗手段只能暂时抑制症状。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来请求你，因为你是目前唯一能帮助我的人。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可能让你很为难，而且从感情上说也有些难以接受。”

蒙加尔特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指过去我对你的想法的话，那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我在感情上无法接受。我很高兴你能找到你爱的人，现在我只想像一个哥哥那样爱护你，假如我留下来保护你的未婚夫能让你感到安心，那就这么做吧！”

“谢谢你！”泪水在米丽特的眼眶中打滚却没有掉落下来，“没有沃伦我会活不下去的，但是我同样不希望失去你。请好好保重，我会在贝瑟尔翘首以盼，期待你们的返航。”

蒙加尔特觉得此时的米丽特给他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他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为什么，耳边依稀响起了悬崖边上的狂风，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但他并不想拒绝米丽特的请求。作为一个比对方年长且一直爱慕着对方的军人，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退缩，哪怕面前摆着的其实是一个甜蜜的陷阱。

“你也请多保重。”

最后，他只能这样对米丽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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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都，新会议室——

会长沃伦·斯利姆，参谋官查理·贝格曼，财务官兼情报官波哥·巨鳄，安全官蓝，第一至第六运输队的队长，所有中型以上飞船的舰长，克拉克德星人代表，除了副官奥丁缺席外，这里几乎聚集了斯利姆家所有的重要人物。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属于高度机密，任何人都不得向外泄露。”

尽管只有十七岁，沃伦在斯利姆商会中却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在他开口之后，所有人都立即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慢慢累积起来的信任感，就连在场职位最低的几个人都坚信，斯利姆商会将在沃伦的带领下创造辉煌。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和米丽特，我们刚刚在红都附近发现了一个深空晶体矿。”

沃伦的第一句话就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在接下来的两年中，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和莱斯利商会一起，对该矿区进行协作开发。我想你们大概会对矿区的规模感兴趣吧！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深空晶体矿非常大，其中的财富足可以令我们跻身大型商会！”

所有人都不禁流露出极度兴奋的表情。从小型商会到大型商会，资产差距远不止千倍，这样惊人的财富竟然落在自己的商会头上，这叫人怎能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