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伦直接无视了垃圾桶先生的话。“蓝？”

蓝摇了摇头：“暂时扫描不到生命的信号，不过那棵树的后面的确有些东西。”

沃伦：“那就过去看看吧！”

一行人怀着好奇心走到大树背面，然后同时感觉到了狐疑（垃圾桶先生除外）。

“这是什么？”奥丁皱了皱眉。

大树的这一面上有一个很大的树洞，从地面一直延伸到三十多米高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树身被什么东西砍了一道，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缝。事实上垃圾桶刚刚的描述并不十分准确，树洞前的地面上铺着许多草编的席子，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用扁平石头堆起来的石堆，最上面还插着已经燃尽的火把。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清树洞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这个地方给人的总体感觉只有一个——

“这是一个原始文明的祭坛，这颗星球上存在原始文明。”莱妮判断道，“他们的文明程度不高，但是已经出现了原始的崇拜。看看这些草席，它们被摆成了一棵树的形状，还有这些石块上用碳画出的纹路，这个地方明显是被用于某种祭祀仪式的。我认为这里的原始人可能对这棵树怀有不同寻常的崇敬心理。他们把猎物堆在这里，想要表达出对神灵的敬畏。”

“恐怕不完全是这样。”蓝说道，“根据我的对比，这些石块上的图案和组成这些石块材料的分子式有八成相似，只不过分子式上的字母全都被特定的花纹替代了。”

“你说什么？难道说这个看起来还相当原始的文明竟然已经掌握了很高的化学知识？这不可能！”莱妮惊讶极了。

“或者是有人告诉了他们这些知识。”奥丁喃喃自语，“在地球上也曾找到过同样的东西，古代的文物上刻画着现代人用高倍望远镜才能看到的星图，某些少数民族对于双螺旋结构的崇拜。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有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别忘了，这些特殊粒子会影响人的精神力，让人陷入一种不思进取的境地。这些人怎么能不受影响呢？”

沃伦：“这里的居民会和弗蕾亚之神有关吗？蓝，检查地面，我想要知道改造了这个山洞的人在哪里。奥伽罗，回来！别离开我太远！”

刚走出几步的奥伽罗疑惑地回过头，又望了一眼山洞的方向，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到沃伦身边。

“奥伽罗不会有事的。”奥伽罗强调。

“我知道，可是你也答应过要听我的话。这个地方很危险，你也不希望我因为担心你而出事吧？”

“奥伽罗不会让沃伦有事的。奥伽罗不觉得这里危险，要是你觉得这颗星球危险的话，我帮你把它吃掉吧！”

“不，毁掉这里的话我们可能就找不到弗蕾亚之神了。奥伽罗，好好待在我附近，别走开。蓝，能查出那些人的去向吗？”

“沃伦，我扫描到他们了！前方两公里的地方，有大约二十个人，他们正在向这个方向走来，他们的生命信号和人类很相近。”

所有人脸上都闪过既兴奋又紧张的表情。沃伦立即下令：“就地隐蔽，让我们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大约十五分钟后，树木后面终于出现了隐约的人影。打头的是两个矮个子的人，然后是几个人簇拥着一顶简陋的轿子，之后还零零散散地走着好些人。

等这支队伍走近一些的时候，隐蔽在树根后面的莱妮差一点发出惊呼。如果不考虑胡须和头发的长度，从面孔和体型上看，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群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显然已经上了年纪，他们的身体像老年人一样佝偻着，所以看起来特别矮小。他们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干瘦的四肢和稍稍鼓起的肚子给人一种既苍老又充满活力的感觉。走在他们后面的人里有一半穿着衣服，另一半则彻底赤身裸体。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些穿了衣服的人，他们的服装竟然十分现代。

“那好像是……”莱妮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的衣服？”

“是失踪的探索小队，我认识他们中的十一个人。”蓝说道，“他们是怎么不用飞船就到这里的？难道说还有其他飞船在弗蕾亚活动？”

莱妮满脸疑惑：“你说他们就是那几个主动留在三号星球的科学家？那么说来他们不是原始人，而是被什么力量弄到了心脏上。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瞧！他们好像要进行某种仪式！”

奥丁：“嘘——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136.小绿人

不远处，祭祀者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就连蓝都无法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似乎不像是一种语言，更像是一种表达情感的呢喃。他们将轿子放在地上。这是一顶用大片树叶糊起来的绿色轿子。轿子中央有一道细缝，两个老人中的一个走过去，把手伸进缝隙里面。

与此同时，所有人走到轿子周围。一个女人首先发出了一下嘹亮的呼啸，随后其他人也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这种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狒狒或是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吼声，从这群现代人嘴里发出来便显得尤为诡异。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开始随着呼啸的节拍跳起舞来。他们手舞足蹈，有时还会翻一两个筋斗，随后又换成四肢着地，像是动物一样用手掌和脚掌兴奋地扒地上的泥土。祭祀的人群仿佛被他们的动作所激励，叫喊声和晃动肢体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有两个女人甚至开始不停推搡撞击对方，并对着轿子发出狂吼。

就在气氛喧闹到极点的时候，突然，一只绿色的手攀上了老人的手臂。一道绿色的身影飞快地从轿子里面蹿出来，站到了树洞前的空地上。那是一个身上涂满了绿色颜料的孩子，只能看出他的眼珠是金黄色的，本来的发色和肤色则完全看不出来。他的头发就像干枯的海藻一样卷曲并结在一起，从身体的轮廓看来至多不超过十岁，但是动作却远远快过普通的人类。

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凝滞住了。随后，人们开始发出更加兴奋的吼声。他们拼命向前挤，却又不敢靠得“小绿人”太近。

“嘿呀——”

小绿人的声音非常尖锐，甚至会让人觉得耳膜刺痛。听到他的叫声，树洞前的祭祀者立即跪了下来。他们把脸贴在地上，不停左右摇晃，就像是想把头埋进枯叶里一样。

小绿人在人群前面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在一个老人面前停下，发出一连串短促到不可思议的的叫声，并用脚踩了踩老人的肩膀。

人们抬起头，一面呜咽一面聚拢过来，似乎已经明白了小绿人的选择。走在最前面的两男两女分别抓起被选中的老人的一只手或脚，把他高高举到头顶，跟着小绿人向树洞的方向走去。从侧面依稀可以看到，此刻老人脸上的表情相当欣喜。

“他们打算做什么？”莱妮疑惑地问，为了不被发现，她将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觉不觉得，刚刚走进树洞的两个女人，走在后面的那个长得跟我有点像？”

沃伦和奥丁对视一眼，刚才他们看得非常清楚，四个跟着小绿人进入树洞的人中有一个正是和他们曾经有过合作关系的琳达，同时也是莱妮的双胞胎姐姐。和莱妮一样，琳达有着一头火红的长发，非常好认。两人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从前在气质上有很大的差别，不过现在的琳达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个野人，反倒将这种差异冲淡了。

“的确有点相似。”沃伦想了想，转头问，“蓝，能检测出这些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蓝摇了摇头：“扫描结果表示他们都很正常，就算患有疾病，也没有超出已知的范畴。”

奥丁皱眉：“不可能会有正常的人类跑到这种地方模仿原始人的吧？那个把自己涂成绿色的家伙呢？他身上也没有异常吗？”

“事实上，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人类。”蓝的表情有些困惑，“我扫描不到他的生命迹象。”

“机器人？”奥丁大吃一惊。

“他才不是机械！”垃圾桶立即抗议道，“相比机械他更接近于植物，不过……又好像不是活的植物，就像是……一截枯枝？”这个答案似乎让垃圾桶感到疑惑不解。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沃伦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下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从树洞里传出来。

“里面发生了什么？”莱妮急切地问。

“扫描的结果。那四个人正在……对他们的同伴进行活体解剖。”蓝艰难地说道。

“什么？天啊！要去救他吗？”莱妮大惊失色。虽然那个老人不可能是联盟探索小队的成员，但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蓝摇了摇头：“太晚了，他的生命迹象已经十分衰弱，我们救不了他的。”机器人的表情有些哀伤，他完全没有想到里面的人会突然对同伴下手。

奥丁绷紧了脸。

“你刚才说树洞里有动物的骨骼，不会是人类的骨骼吧？”沃伦突然问。

这里的人不是用动物祭祀，而是用活人祭祀，这个假设让众人心中不禁涌起寒意。

“当然不是，那是不折不扣的动物骨骼。需要我给你看模型重建结果吗？我的扫描是非常精确的！”垃圾桶的话让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该怎么办？”奥丁问道。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惨叫，树洞里并没有其他声音传来，可见里面的人行动十分迅速。

“沃伦！”蓝突然一脸紧张。

“天！这不可能！”垃圾桶几乎和蓝同时说。

沃伦：“怎么了？”

蓝和垃圾桶异口同声：“那个人又活过来了！”

沃伦皱起眉：“什么意思？”

蓝：“就在刚才，之前被那四个人同时袭击的人已经确认死亡，可是他现在又突然恢复了生命力，他……站起来了，不……并不是真的‘站着’……”

“太不可思了！这不符合科学规律！起死回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力量可能做到这种事！我的扫描仪一定是出问题了！”垃圾桶在一旁喃喃自语。

奥丁：“到底怎么回事？”

尽管极力想看到树洞里的情形，但是剩下的几个人都没有这样好的视力。

“他跟他们一起走出来了，你很快就能看见。”蓝突然说。

莱妮伸长脖子看着洞口。

片刻之后祭祀者们逐个从洞中走了出来。琳达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她的衣服上沾满血迹，就连面颊上都溅到了一些。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个年轻女人，两个男人走在她们的后面。五秒钟过去了，没有看到小绿人和那个死而复生的人。就在莱妮打算再询问一下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一头浑身长满黑色毛发体型像是狼一样的动物突然从树洞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就在莱妮以为它要袭击最后一个祭祀者的时候，它突然后腿发力，一下跃过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站到了人群面前。然后，它仰起头，开始发出狼嗥。

那头动物，不管它是什么，它竟然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孔！

就和刚刚进入树洞的那个老人一模一样！

“啊！”看到这一幕的莱妮发出一声尖叫。

尽管立即反应过来，并捂住了自己的嘴，但为时已晚，喊声已然引起了不远处那些祭祀者的注意。

有外人在场这件事明显激怒了这些人。他们全体，连同那头长着人脸的野兽一起，全都嚎叫着朝莱妮的方向冲来。这些人跑步的姿势非常别扭，看起来更像是刚刚习惯两条腿走路的动物，不过在他们将手放在地上，改用四肢一起跑的时候却突然变得异常迅速。

“蓝，警告他们！”

蓝立即鸣枪击碎了几截树枝，但是对方奔跑的速度却没有因此下降，眼看冲在前面的野兽已经快要跳到众人的头顶，蓝不得不改用电手雷进行自卫。随着一道淡淡的蓝色闪光，已然跃起的野兽突然惨叫着跌了下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祭祀者也被电流击倒在地。

祭祀者们一下子被震慑住了，他们呆愣愣地看着沃伦等人，好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可以无声无息地让三个同伴失去意识。奇怪的是他们中竟然没有一个表现出认出蓝或是沃伦。

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局。

“咿——咿——”

随着两声尖锐的叫声，一道绿影冲了过来。

“小心！”蓝踏前一步挡在沃伦前面。

砰的一声，小绿人跌回祭祀者面前。不过蓝同样没有讨到好，尽管有防护罩保护，他的一只手臂还是完全报废了，乳白色的电解液溅得到处都是。可以将一个高强度的机器人击伤，可见小绿人的力量有多强悍。

小绿人对蓝呲了呲牙，他的牙齿也是绿色的。

祭祀者们似乎对小绿人的受挫大感惊讶，他们一个个伏跪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入枯叶，发出如同动物一般的悲鸣。

沃伦皱了皱眉：“垃圾桶先生，你说过要保护蓝的？”

“我知道，我知道，刚刚只是个意外，我不会再让蓝受伤了，要挡住这种程度的攻击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垃圾桶信誓旦旦地说。

沃伦等人同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扫过身体表面。

“好了，我在你们周围布下了准静态熵盾，这次绝对万无一失。”垃圾桶保证道。

沃伦点点头，转向小绿人的方向。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他缓缓地说。

小绿人一下从沃伦的视线中消失了，然后又怪叫着倒在另一个地方。

“我就说他进不来的。”垃圾桶对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

沃伦这才知道，小绿人刚刚进行了第二次进攻。

“你能听懂的，对吗？”沃伦凝视着对面那双犹如黄金一样的眼睛说，“但你不想跟我交流，只想快点用武力解决我们。很遗憾，你的目的是无法达到的，你最好还是选择跟我们合作。告诉我你是谁，你是控制着这个地区的神吗？”

“咿呀！”小绿人发出一声尖啸。

他又试了几次，发现每次靠近沃伦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接近了，只好侧着头开始思考。五分钟后，他对沃伦比了一个来的手势。

沃伦：“你想我们跟着你？”

“咿哇！”小绿人叫了一声，转身走了几步。

“这个盾可以移动吗？”沃伦问道。

“没问题，速度不超过光速的情况下准静态熵盾可以跟着我移动。”垃圾桶回答道。

“我们跟着他走。所有人小心，不要离开盾的范围，也不要离开我超过五十米。”

确认沃伦已经跟上来后，小绿人开始朝一个方向前进，他的追随者紧紧簇拥着他，而沃伦等人则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在苍蓝色的阳光中向着森林深处前进……

137.洞中瀑布

在星际殖民时代，飞行人员需要达到的体能标准之一是负重二十公斤不间断行走六小时。也就是说假如无法做到这一点，就会被认为健康状况不适合飞行，只能在星球表面工作，偶尔乘坐飞船旅行。

实际情况下，由于重力调节系统的存在，一个合格的飞行人员往往可以负重更多，行走更久。尽管如此，人类的体能终究是有限的，一旦行走时间超过极限，必定会引发严重的疲劳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