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4年7月，绝大多数物资和人员在红都调配到位。星际远征队的货舱分配也已经进入到了最后阶段。第一批的开发人员将搭乘包括四艘超大型飞船在内的两千余艘飞船出发，非军事人员总数高达四十万人。这样大规模的星际开发，即使是超大型商会都难以做到。在沃伦的计划中，总共会有六批开发人员先后前往弗蕾亚，这些人将在三到四年间把弗蕾亚建设成一个趋向繁荣的新商业圈。为了增加人口，开发者会在弗蕾亚本地制造大量半人。弗蕾亚的最终人口比例会是自然人和半人各占一半，总人口超过五百万人。

目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稳步进行，唯一有待解决的问题，同时也是令沃伦感到非常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那个神秘的弗蕾亚之神。

他从尤利西斯口中了解到，弗蕾亚的特殊极有可能是因为受了弗蕾亚之神的影响，而弗蕾亚之神来自于一次古老的入侵，是强大的外来者的爪牙。就目前看来，弗蕾亚之神的影响力主要表现在对弗蕾亚地区的气候以及植被的控制上。

沃伦曾多次听取有关研究人员的报告，报告中无一例外地指出弗蕾亚目前的气候和植被分布是极不科学的，或者说远远超出了地球人的认知范围。覆盖在星球表面上的特殊粒子让每颗星球的气候都变得十分适合人类居住，而植被面积更是远远高于通常情况。神奇的是，这些粒子似乎也可以影响人的思想，让人产生倦怠感，甚至失去上进心。

在特殊粒子的影响下，人和植物的联系被大大加强。研究人员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在弗蕾亚的土壤和普通的土壤上各自种上草籽，志愿者被要求徒步穿过两块草坪。实验表明，走在弗蕾亚土壤上的志愿者要明显小心翼翼得多，他们会尽量不踩坏任何一株植物。这种影响大约会在三周后消失，那时土壤中的特殊粒子含量已经下降到了原先的千分之一以下。

奇怪的是，这种影响似乎只对人类起作用。研究人员试了几种实验动物，即使是对大猩猩而言，两块草坪都是一样的。

到底是弗蕾亚之神对人类情有独钟？还是这片神奇的伊甸园本来就是用来捕获人类的巨大陷阱？

沃伦觉得，除非亲自去看一看，否则很难搞清楚这背后的原因。不过在出发前，他急需获得消除特殊粒子影响的方法。

“毫无疑问，信仰可以帮我们击败这些小东西。”L惬意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笔。作为斯利姆家的首席科学官，几个月来一直由他负责对特殊粒子的调查工作。

“信仰？”沃伦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的，我找来了十二个祭司来对着弗蕾亚的土壤样本进行祷告，三小时后土壤中的特殊粒子消失了。无论样本是否隔离保存，只要距离足够近，祷告都可以净化样本中的特殊粒子。”

沃伦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L笑了笑，“你以为精神力是什么？难道精神力就真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吗？反正我不认为有真正非物质的东西存在。几年前我曾经对精神力进行过研究。我有一个假设，我认为精神力其实也是一种物质，只不过精神力粒子的质量太小，我们无法通过任何方法观测到它，于是精神力在我们眼中就变得无迹可寻了。现在，在发现了这些特殊粒子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过去的想法。这些特殊粒子应该是一种类精神力或是反精神力的东西，所以祭司的精神力才可以将它们中和。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们为什么只影响有智慧生命，人类的精神力比动物高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找人对着样本祷告。”

“你的意思是，想要开发弗蕾亚，我们首先得建立起信仰？”沃伦皱了皱眉。

“信仰圣光教派的人的精神力比不信的人强，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我们要的只是一点点核心思想。”L解释道，“我计算过了，根据弗蕾亚的特殊粒子密度，想要不受影响地对弗蕾亚进行开发，只需要每天进行大约二十分钟左右的集体思考就够了。”

“集体思考？”

“每天早上和晚上对所有人广播联盟的宗旨，并要求他们跟着一起大声朗读，大约就是这样了。”

“这样就能解决特殊粒子的问题？” 沃伦没有想到这种类似喊口号的行为竟然可以解决他的难题。

“不能净化整颗星球，但是可以做到不受影响，这是建立在我们有超过四十万人的基础上的。假如我们只有四个人，那集体思考的作用就会变得很弱，大约只有真正虔诚的教徒才能在那片土地上保持自我了。”

沃伦想了想问：“假如加长集体思考的时间，那总有一天弗蕾亚会被我们用思想净化？”

“是的，但那样做对我们没有好处。弗蕾亚的气候和植被会因为特殊粒子的减少而改变，最终变成一片正常的土地。”

“那就做好准备让它变成一片正常的土地吧！”沃伦觉得假如他成功用紫晶剑杀死弗蕾亚之神，那特殊粒子的密度一定会立即大幅度下降。虽然现在看来弗蕾亚的条件得天独厚，但是和随时随地可能爆发的危机相比，他宁可选择一块相对安稳的地盘。

“那些没有跟蓝一起返航的人找到了吗？”他接着问道。

L摇了摇头：“没有。晨雾号完好无损，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船员。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些人的下落。”

“我们派去的调查人员呢？”

“已经顺利返航了。他们只在三号星球上停留了一个小时，特殊粒子还来不及对他们造成影响。”

“那就好。”沃伦点了点头，“我会在下一次会议中提议集体背诵联盟宗旨，也许我们可以征集一首歌曲。继续研究这些粒子，我想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光是通过样本很难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我需要到弗蕾亚进行实地调查。”

“好吧！你和你的小组会被安排在霞光号上。”

“你的座舰吗？”L舔了舔嘴唇，“沃伦，我最近制作了一条新的颈链，你想不想来试一下？”

“不必了。”沃伦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对一边勒我的脖子一边进入我感兴趣呢！”L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给我的那些助手都很不错，我会好好使用的。”

沃伦给L配备助手是为了要监视L，从L的反应看来，他已经默许了沃伦的做法。沃伦点了点头：“亚历山大那边有任何消息请及时转告我。”

“我会的。”L目送着沃伦离开房间。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圆盘，上面显示的数字让他皱了皱眉。

沃伦的精神力比过去强大得多，去了中立星球一趟，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这变化会是奥伽罗带来的吗？

真是让人好奇啊……

总觉得跟着这个男人就会有机会一窥宇宙的终极奥秘呢！

＊＊＊＊＊＊

沃伦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得知有个人正在等他。

新到任的星际外交官莱妮·特里维西克？

沃伦想了想才记起这号人物。这是走私集团的琳达的双胞胎，作为获得蝇王演奏录音的交换条件，他曾答应聘请此人担任星际远征队的外交官。

终于到任了呀……

沃伦摸了摸下巴。他对这个莱妮·特里维西克颇感兴趣。星际外交官是一个相当传奇的职业，大量影片都曾以此为题材，记述著名星际外交官的生平。人类世界中的所有星际外交官都出自同一个地方，那就是位于原核区内的外交官学院。

“你好，我是联盟首领沃伦·斯利姆。”

沃伦对走进他办公室的年轻女性伸出右手。就真人而言，莱妮·特里维西克和琳达的相似程度并不高，她们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和琳达的热烈感性相比，莱妮更偏向于温和严谨。

“你好，我是莱妮·特里维西克，新到任的星际外交官。很高兴能为联盟服务。首先我想针对你对克拉克德星人的滥用提出一些看法。”莱妮一本正经地说，“我认为目前克拉克德星人获得的报酬和他们的劳动极不相称，为了更好地加深彼此的合作，我们必须提高他们的待遇。”

沃伦露出微笑。

“能说得再具体一些吗？”他示意对方坐下。

“情况是这样的……”

126.校长的烟斗

沃伦花了两个小时来听取莱妮·特里维西克的意见。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年轻的星际外交官并不是一个学院派。她对克拉克德星人的了解丝毫不比沃伦少，她从好几年前开始就在和一个女性克拉克德星人保持书信往来，她的外星友人数量多到让沃伦吃惊。

通过和莱妮的交谈，沃伦稍稍了解了星际外交官看待问题的独特视角，不是纯粹的和平主义，也不是纯粹的人类至上，而是本着互惠互利原则为地球人争取更多权益。莱妮的想法给了沃伦不少启发，让他最终同意提高克拉克德星人的待遇，并在未来，当联盟的势力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鼓励星际混血的出现。

已知的可以和人类产生后代的有智慧生命总共有三十一种，其他无法产生后代，但曾经和人类结成伴侣的有智慧生命有两百多种。莱妮认为应当尽可能地给这些特殊家庭提供宽松的环境，并且平等地对待可能出生的混血儿。

“文明的进步在于彼此融合，以及融合过程中的竞争。在竞争中相对宽松的一方反而能够更加容易地同化严格自守的一方，这一点在人类过去的历史中已经得到了证明。实行种族主义，严禁和异族通婚的文明最终都无一例外地走向了没落，仅剩的人口也被其他文明所同化。相反，那些具有容他性的文明则在历史的长河中被保留了下来。在和外星文明的接触过程中，假如地球人可以成为相对宽松的一方，那我们不但可以赢得其他文明的尊重和友谊，也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我们花几千年都不一定能获得的知识。”莱妮这样解释自己的理念。

沃伦觉得地球人在和其他文明的知识交换的确如莱妮所说少得可怜。地球人坚持自己的机械文明，即便看到其他有智慧生命采取截然不同的方式解决问题，也不会想要学习对方的技术。与此相反，地球人和外星人之间，像是音乐、绘画、文学方面的交流反而要深入得多。

和人类内部的贸易总额相比，人类和其他文明的贸易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球人既不从其他有智慧生命那里进口产品，也不对外输出自己的机械文明。只有一些手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是两者之间唯一的物资交换。

如果宽松的星际政策可以帮助联盟吸引到外星订单，那未来可能带来的利润将是无可比拟的。当然了，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可能是不同文明之间货币无法流通，不过沃伦觉得这种事只要做了就一定可以想到办法做好。

在长达数小时的谈话结束后，沃伦正式任命莱妮·特里维西克成为联盟的星际外交官。在一番旁敲侧击之下，沃伦肯定莱妮不知道琳达的存在。莱妮是在两岁时被人收养的，她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送走了莱妮之后，沃伦本打算约奥丁一起吃晚饭，不过奥丁却以为费雷特接风为名拒绝了他。鉴于蓝正在调试最新的舰载主脑，沃伦只好独自一人用了晚餐，随后出发去拜访新上任的守备军统帅蒙加尔特。

蒙加尔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红都了。他选择住在他上次下榻的别墅，好像对自己过去曾在红都受过的伤毫不介意似的。

沃伦到别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奥丁和费雷特也在这里。

“因为今晚费雷特受邀来参加晚宴，所以我索性也一起来了。你来晚了一步，今天的晚餐是我们的统帅阁下亲手做的呢！”奥丁举着红酒杯说。

今晚参加蒙加尔特的小型聚会的人还包括另外三个刚刚从贝瑟尔军事学院中毕业的护卫队成员。蒙加尔特希望和自己的四个得意弟子一起庆祝守备军的正式成立，所以才会亲自下厨。包括费雷特在内的四个人还各自做了一道菜。奥丁就是纯粹来蹭饭的了。

沃伦摸了摸鼻子，对自己没能赶上蒙加尔特做的晚饭表示遗憾。他最近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军事学院毕业后的费雷特。雪貂系半人的身高已经和奥丁相差不远了，外表看来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单薄感，甚至连精神面貌也变得像是一个军人了。不过大概是因为血统的关系，费雷特的皮肤依然很白，圆圆的耳朵给人一种很想摸一摸的感觉。

“不许去摸费雷特的耳朵。”看出了沃伦意图的奥丁低声警告，“他已经长大了，你也不想给他什么错误的暗示吧？”

“可你刚刚的确摸了……”

“我是他的父亲，父子之间摸一摸耳朵很平常。”

沃伦叹了口气，他觉得当着奥丁的面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动费雷特的耳朵和尾巴了。

“蒙加尔特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小声说。

“经历过挫折再站起来，气质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一些改变。你不觉得蒙加尔特的态度比上次他来红都的时候更加放松吗？他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以自身的严肃来镇住部下的将领了，他比从前沉稳大气得多。”奥丁说道。

“的确如此。”沃伦点了点头。不过蒙加尔特骨子里的热忱依然没有改变，他亲自去请蒙加尔特出任守备军统帅的时候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个男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守护而存在的。

沃伦决心以朋友的身份和蒙加尔特好好谈一谈。从前他和蒙加尔特因为米丽特·莱斯利的缘故而认识，现在那个决绝地走上复仇之路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时过境迁之后沃伦觉得他很有希望和蒙加尔特建立起良好的友谊。蒙加尔特是一个可靠的盟友，不过他们似乎一直没聊过除了公事之外的内容，今晚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沃伦拿着酒杯向蒙加尔特走去，周围的人很快退开了一些，给沃伦留出空间。

沃伦同蒙加尔特谈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与此同时，费雷特也在兴高采烈地和奥丁说着他在军事学院里的见闻。

“这么说来你拿到了齐格辉校长的烟斗？”奥丁不禁露出微笑。

根据贝瑟尔军事学院的习俗，毕业生中的第一名会在毕业典礼上获得一件由校长赠送的小礼物。因为费雷特在毕业时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一，所以这一殊荣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嗯！”费雷特用力点头，“校长说就算不抽烟也可以用这个烟斗来教训人。”

“教训人？”

“是的。因为所有从军事学院毕业的学生都能看出这是谁的烟斗，所以校长说，要是我用烟斗敲他们的脑袋，他们都不敢还手。”费雷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齐格辉校长的原话是让他用烟斗来教训蒙加尔特。不过因为蒙加尔特在他心中是最伟大的英雄，他觉得这个烟斗绝没有被用在蒙加尔特身上的一天。

“唔……这样啊！的确相当好用呢！”奥丁点了点头，“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在军事学院里会被人欺负，所以才特别拜托蒙加尔特照顾你。现在看来他把你照顾得很好嘛……”

“蒙加尔特将军的确为我做了许多事。”费雷特小声说。

“不过我刚刚听他们三个说，今天的晚宴他们接到邀请的时间竟然在我之后，这可真是令人费解啊！你们不是一早就准备好要今天庆祝的吗？”奥丁若有所思地看着费雷特。

“啊！其实……其实是蒙加尔特将军想要单独请我共进晚餐，刚好父亲也约了我同一天，所以将军就索性连父亲一起请了。为了让场面不显得太古怪，后来又邀请了我的三个同学。”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费雷特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