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在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刚刚，就在觐见者的手即将触及沃伦的时候，奥伽罗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沃伦面前。男孩只发出了一声厉喝，长相类似地球人的青年就被弹飞了出去。青年的背脊狠狠撞在圣厅的一根立柱上，生生将数人才能合抱的石柱砸成了三段。
离奇的是，他竟很快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接住从嘴里不断喷出来的绿色鲜血。
“不许你碰沃伦！”奥伽罗的声音响亮到让整座圣厅都晃动了一下。他额头正中央闪过一道红光。
青年吃了一惊，随即露出笑容：“原来是殿下的人吗？既然如此，那就暂时放过他和他身后的人好了。”他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哼！奥伽罗想保护的只有沃伦而已！”奥伽罗回过头，瞪了尤利西斯一眼，紧接着连他也消失不见了。
奥伽罗离开之后，追随者们才如梦初醒地开始行动。他们花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圣厅内的骚动。尤利西斯宣布觐见活动继续进行，圣光教派会在主日活动后和新教进行沟通。尽管如此，在场的大多数教徒还是表现出了对新教的极大不满，不过碍于主日活动还未结束，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之后，沃伦又引导了六名觐见者，活动才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是集体祷告时间，尤利西斯已经不用继续出席。沃伦握着尤利西斯的手离开圣堂。他发觉尤利西斯的体温似乎比刚刚更低了。
“沃伦……”
在进入休息室的一瞬，尤利西斯几乎倒在了沃伦身上。
“尤利西斯，你怎么了？！”
“召集……召集所有的追随者，我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必须让紫晶剑……提早成形。”
银发的大主教痛苦地闭上眼睛。
＊＊＊＊＊＊
“只有七位枢机主教，就算加上我们追随者，力量仍然有所不足……”
“实在不行只能进行大祈祷会了，让那些实力不足的追随者也加入进来……”
“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关键是力量的平衡……”
“必须要先将冕下移动到大圣堂后面的圣泉中……”
“在冕下失去意识的时候我们都不可能移动他，要怎么才能……斯利姆先生！！！”
沃伦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睡不醒的尤利西斯。
“要把尤利西斯移动到哪里？我抱着他去！”
“怎么可能？竟然能在冕下失去意识的时候碰触到他，果然是有过精神共鸣的关系吗？”
“到底要到哪里？！”
“请随我来！”
尤利西斯的身体很轻，就算是连同法袍在内也没有多少分量。让沃伦感到焦躁不安的是，那些追随者们所表现出来的世界末日快要降临的样子。
“要完全放在水里还是靠在岸边？”沃伦大声问。
“只、只需要浸泡到紫晶剑的位置就可以了。”
“现在，你们去准备那个什么大祈祷会，有多少人叫多少人。还有外面那些参加主日活动的人，他们不也要祷告吗？就让他们祷告尤利西斯身体健康好了！”
“这……这恐怕……”
“你们不是信仰精神高于物质吗？那么多人的祷告总不会对尤利西斯一点帮助都没有吧？还有什么力量的平衡，这大概就跟多核计算机的工作原理一样吧？想办法将实力差的人的力量联系在一起，然后再和实力强的人联系在一起。不要总是一成不变地沿用老办法，让每个人都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需要我手把手教你们该怎么做吗？”
“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我认为斯利姆先生说得对，我们可以更改大祈祷会的人员排列，试试建立起新的平衡。”
“好吧！我去叫人！”
“谁去向圣厅里的人传达消息？”
“我去！”
“很好！尤利西斯的身体已经泡在水里了，接下来呢？这水太冷了，让他这样在水里真的没问题吗？”
“圣泉可以暂时加强冕下的精神力。这些泉水来自于教友们千万年来的凝练，所以才会让您感觉特别冷，但是对冕下来说是无害的。希望耗尽水中的精神力可以让冕下挺过去。”
“接下来我们难道只能干等吗？”
“七位枢机主教很快就到，我们可以勉强凑出五个和他们实力相当的人，共同组成十二人的小祈祷会。我们能做的只是加强冕下的精神力，并不能直接帮助紫晶剑成形。现在最关键的是唤醒冕下的意识，只有冕下自己才能让紫晶剑成形。”
“要怎么才能唤醒尤利西斯的意识？”
“斯利姆先生！”伊里斯一脸激动地说。
“快说！”
“也许、也许只有你才能做到这一点。唤醒冕下的过程和精神力引导差不多，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希望能做到的！”
“具体点！”
“具体来说就是要想办法引导冕下的精神力进入紫晶剑，因为冕下的精神力极不稳定，您需要比做精神力引导的时候更加深入冕下的精神。您曾经和冕下有过精神共鸣，冕下一定不会拒绝您的靠近。最好的情况是您在进入冕下的精神世界后成功将他唤醒，然后由冕下来完成紫晶剑的制作过程。如果实在不行，您也可以用您的精神力将冕下的精神力强行拉入紫晶剑，帮助他进行最后的步骤。”
“就是要引导尤利西斯的精神力对吗？”
“是的，等枢机主教到达后就可以开始了。每个祈祷会都会增强您和冕下的力量，还有圣泉以及外面这些人的祈祷，都会对你们的力量有加成作用。现在取出紫晶剑都已经来不及了，请务必帮助我们！”
“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你们管好祈祷会，我们必须相信彼此才有可能成功。”
“是的。我愿意相信您，我和我的同伴都愿意相信您，斯利姆先生。”
“很好。”沃伦点了点头，“那我也相信你们会做到最好。”
很快七名身穿金色法袍的枢机主教赶到了圣泉。百米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沃伦明白大祈祷会也正在准备过程中。
“可以开始了。”
沃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指挥自己的精神力靠近尤利西斯的精神力。仅仅是一下轻微的碰触就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惊涛骇浪一般的痛楚。手脚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因为精神和肉体的联动作用，精神上的疼痛立即演变成了肉体上的疼痛。
这是……尤利西斯的感觉……
沃伦用力咬住嘴唇。
只是单纯的痛苦，却没有绝望。大概尤利西斯也正在努力坚持着吧！
随着精神力的一点点靠近，沃伦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痛苦了。
这种程度的精神力相触都能带来这么剧烈的痛苦，沃伦难以想象假如他继续深入会发生什么。
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本能地陷入昏厥。
必须要想想办法……
口腔中已经都是鲜血的铁锈味了。
明知要将身体投入熔炉也必须继续向前，这是为了……
救面前的这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
沃伦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推进了尤利西斯的精神力深处。与此同时，鲜血从沃伦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奔涌而出，他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裂口，这本该致命的伤势却在七名枢机主教和五名追随者的祈祷下不断重复着治愈和破碎的过程。如此惨状令在场的追随者都不忍多看。
不过沃伦本人的意识却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状况了。他成功深入到了尤利西斯的精神深处，迷失在了一片紫色的光晕中……
尤利西斯……
我要找的人名叫尤利西斯……
你们见过他吗？
尤利西斯……
在哪里？
123.尤利西斯的过去
“尤利西斯要死了……”
“真可怜，他还那么年轻……”
“已经衰弱到无法向外界传播精神了吗？”
“为什么会有死亡？”
“我们已经信仰了天主为什么还会有死亡？”
“尤利西斯太年轻了，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繁衍后代。”
“他会彻底消失……”
“死亡是我们唯一的敌人。”
“天主啊！您为何不告诉我们击败死亡的方法？”
“来请求天主的启示吧！”
“求天主给我们指引！”
“我们就只剩下十二个，不能再让尤利西斯死亡！”
“来请求天主的启示吧！”
“求伟大的天主给我们指引！”
沃伦觉得他正处在一个很玄妙的境界中。感觉不到自己的形体，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感觉不到周遭的情形。他知道自己是为了寻找一个叫尤利西斯的人而来的，但是尤利西斯是谁，为什么要找这个人，找到了之后要怎么办，关于这些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尤利西斯……
我要找的人名叫尤利西斯……
你们见过他吗？
尤利西斯……
在哪里？
混沌中有什么东西在浮现？
十二个深紫色的符号，每一个都巨大无比，像是虚空中的雕像。
这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符号的光芒十分黯淡，并且在变得越来越虚弱无力。
沃伦突然读懂了这些符号背后的思想。一个符号要死了，剩下的十一个符号正在关心那个即将消失的符号。他们是这样的担忧，以至于连沃伦都被感染了焦躁不安的情绪。
“天主啊，请给我们启示，告诉我们要如何拯救尤利西斯！”
“天主啊，请给我们怜悯，使我们有力量击败死亡。”
“天主啊，请让您的圣光降临！”
天主？
天主是什么？
沃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上方。
那是什么？
一团无法看清色彩的光。
那团光越来越靠近。
终于和他融为一体。
“抛弃有形的躯体，即可获得永生！”
沃伦听到自己说出第一句话。
“抛弃有形的躯体，即可获得永生？”
“天主，您是想让我们抛弃现有的躯体吗？”
“没有了躯体，依附于躯体的精神力还能存在吗？”
“物质服从于精神，物质因精神而存在。”
沃伦听到自己说出第二句话。
“啊！是的，即使没有躯体，只要能够被精神所感知，我们就是存在的。”
“我们将依赖于精神而存在。”
“天主啊！我们会依照您的指示，抛弃我们的躯体。那尤利西斯要怎么办？他已经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了。”
“粉碎他！躯体一旦死亡，我将亲自赋予他永生。”
沃伦听到自己说出第三句话。
“粉碎尤利西斯……”
“粉碎尤利西斯……”
“只有粉碎了尤利西斯，才能让尤利西斯永生……”
沃伦看到十二个深紫色符号中的十一个渐渐变成了人形，他们的长相都完美到让人惊叹。
“天主啊！我们已经脱离了躯体而存在，我们是纯粹依赖于精神的生命。”
“接下来应当粉碎尤利西斯。”
“粉碎尤利西斯并让他重生。”
“这是天主赐予的奇迹。”
“为此，我们将永远侍奉天主直到最终之日的降临！”
十一个拥有紫色竖瞳和紫色嘴唇的人走向已经黯淡到看不出光辉的仅剩的一个符号面前。他们围住它，用手指一点点将它碾碎。
沃伦听到了痛苦的悲鸣，那是从衰弱的符号深处传来的疼痛。
沃伦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现在，地上只剩下紫色的粉末了。
混沌中刮起大风。
粉末很快被吹得没影了。
“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死了！”
十一个奇异的人放声痛哭。
“为什么尤利西斯会死？”
“死亡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吗？”
“第十二个死了！”
“我们只剩下了十一个！”
沃伦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
不能让他死！
要让尤利西斯活下去！
复活吧！尤利西斯！
“啊啊啊啊啊啊——”
庞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充斥着沃伦的身体，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撑破了。
混沌被吹散，十一个人影一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白色长袍的大主教。
“沃伦……”他向沃伦伸出手。
“尤利西斯？”
沃伦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他向尤利西斯走去。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还在尤利西斯的精神世界中，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虚空中移动。
“谢谢你将我唤醒。”大主教微笑着说。
“刚才是什么？”
“我醒来之前你看到的事吗？我也不知道。”尤利西斯笑了笑，“那时我的意识还在涣散之中，无法感知到你看到的事。我想那大概是在无数个宇宙中曾经或者将要发生的事吧！”
在无数个宇宙中曾经或者将要发生的事？
尤利西斯曾经差一点拥抱死亡吗？
沃伦皱了皱眉：“如果我不来将你唤醒，你会死吗？”
“死？不，我是永生不死的。大主教只会因为一个原因消失，但那并不是死亡。不过假如你不来找我，我的精神会长期处于涣散状态，直到一个机缘巧合将我唤醒。涣散的时间也许是几百年，也许是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都有可能。”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沃伦弯了弯唇角，“尤利西斯，你其实没有躯体对不对？”
“是的，十二大主教全都是只依赖于精神而存在的生命。你所看到的我，只存在于你眼中。和其他人眼中的千千万万个我一样，都只是我的精神力在你世界中的投射。”
“可我确实可以触摸到你。”沃伦看着自己的掌心。
“我也可以。”尤利西斯微笑着说，“在我眼中精神是第一位的，在你眼中物质是第一位的，除此之外，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看到的我又是什么样子呢？”
尤利西斯愣了一下。
“还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他叹息着说，“你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比璀璨的精神之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谢谢夸奖。”沃伦笑了笑，继续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能让紫晶剑成形吗？”
“应该可以，我从外界获得了很多精神力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