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江湖只此方 下+番外——崩坏的玉米
崩坏的玉米  发于:2015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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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猫呀了一声,垂眸黯然:“怕是又生气了。”

那少年噗嗤一笑:“先生,你还不追去?”

虞五宝归家,把被子一拉,整个儿窝在里头,嘴里碎碎道:“对你这般好,居然敢对不住我!金小猫,你这是要气死我?!”

越想越难过,虞五宝把被子一踢,大喇喇躺在床上,心道,哼!先头就该叫鼠儿吃掉猫!

却是窗外传来金小猫声音:“虞小鼠,你莫气,你听我与你唱阙词,可是我特特寻来学,只唱与你的……”

虞五宝支耳细听,果然就听见金小猫唱的是那阙,心头是又酸又甜,口里却道:“冤家!那个叫你跟别人学的!”

【三】锦鲤记

某是一条鲤鱼。

活在主人的鱼缸里已经三个月了。

主人没有吃掉某,是因为主人发觉,某身上的花纹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

某身上的花纹,很像一只猫。

——某鲤鱼

——

是日晴好,虞五宝金小猫两个准备携手逛街。

家中食材须得补充,虞五宝又念着吃糖醋活鱼,金小猫便道:“巷口有家鱼铺,最是新鲜。今日不妨去看看。”

虞五宝抚掌道:“甚好。”

及至鱼铺,那铺子东家笑脸相迎:“两位官人都要甚鱼?小老儿这里最全。”

金小猫唇含笑意:“鲤鱼即可。”

那鱼铺东主便指了指左间:“这里是阮郎打来的,最是肥美。”

金小猫俯首细看,果然条条精神,金鳞红尾也有,青脊白腹也有。

虞五宝忽然扯了扯金小猫袍袖:“静彤,你看……”

金小猫顺势看去,那单独一个瓷缸里头,一条银鳞玉腹的鲤鱼,正正昂首跃起,映入眼中一片亮光。

最为奇特之处,那鱼身一侧,竟是几许金鳞,影影绰绰勾出一个图案来。

虞五宝把袖子一卷,将腕上小狮猫与金小猫看:“像不像?”

金小猫缓缓点头:“的确相似。”

虞五宝大喜,指着那鱼便对鱼铺东主道:“老丈,要这条!”

鱼自是买回,金小猫却不许虞五宝吃它。

虞五宝郁郁不已:“自来都被你吃,现下吃条鱼(身上的猫儿)都不许!”

【四】女娃记

我有两个爹爹。

我不知道为什么高高大大的是小爹爹,瘦瘦小小的反而是大爹爹。

可我知道,小爹爹很疼大爹爹,都不要他干重活。大爹爹也很疼小爹爹,每次小爹爹起晚的时候都炖补药给他吃。

大爹爹和小爹爹都对我很是疼爱,所以以后我长大了,也要好好疼爱他们!

——某女娃

——

风雪甚大,虞五宝将白狐裘与金小猫裹了裹,道:“今日二哥那处有急诊,小猫儿你不许再去贻管斋,好生家里等我。”

金小猫顺手把金卷鸡丝塞于虞五宝手里:“莫急,这个路上先吃。”

虞五宝笑着几口吃净,小心开门出去。

一天无话。晚间虞五宝回来时,臂弯里头却是抱着一个襁褓。

一见金小猫,虞五宝笑道:“可是巧了,前日你不是说笑,要给我个儿子养养,今日儿子虽没有,却有个女儿。”

金小猫把襁褓掀开一个角儿,果然见里头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眼睛闭着,小手蜷着,睡得正香。

金小猫一见便喜欢,自家把个小娃儿接过抱在怀里细看,眉儿淡淡,鼻儿翘翘,那小嘴儿红红,还吐着泡泡。

好个漂亮孩子!

虞五宝甩甩手:“也是二哥医馆那里丢的,好可怜见,不过因为是个女娃,就不稀罕了。”

金小猫垂眸,拿手指点点小娃鼻尖,道:“女娃贴心,他们不晓得。”见小女娃皱眉要醒,连忙缩回手,“如今养在这里,吃食可是怎么办?”

虞五宝笑着把金小猫亲了一口:“就知你为这个着急,外头我买了两只羊……”

待到次日,金小猫要与那小女娃取羊奶吃,才晓得自家这条傻鱼,把个子都当娇娘,竟是买了一对羊哥哥。

只得再寻乳母。

这般磕磕碰碰长到四岁,一日晨起,金小猫与虞五宝炖补药,就见小女娃咬着手指站在方方食门前,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大爹爹,你作甚?”

金小猫淡淡一笑:“与你小爹爹炖补药。”

“小爹爹病了吗?”

金小猫略略尴尬:“是病了……”

“那可要快些好!病了最难过了!”小女娃长出一口气,满意地把葡萄大眼弯弯,“昨晚上总听见小爹爹说好热啊,快死了……我还以为小爹爹好娇气的啊!”

金小猫脸通地红了。

也该,好好的,把房间隔个音了!

番三:此生多情但唯卿

临安如旧梦,年年念如新。

烟花三月,柳妩桃夭。

西子湖畔贻管斋今日偏生挂白。闭门谢客,只因东主有丧。

亦有相熟士子前往街坊打听,才知晓这故去之人,乃是许人诗词换笔墨的静翁,不由大大叹息一番。

这位静翁,当年亦是一位风流人物。

其一,善厨,其二,识文。

静翁一生唯有一人相伴,便是那位毒药俱能的虞翁。两人相惜相携,若非静翁此刻仙去,怕这二人还会再次把臂同游——西子湖畔有株老桃,二人每每坐于树下,或手谈,或共饮,真真是一双新稚子,两个老仙翁。

而有更知根底的,只会羡慕这一对悖于伦理的情人,能够这多年不离不弃,便是连世间寻常夫妻里也不好找的。

这静翁一去,虞翁又如何?怕是,痛不能当吧!

布衣巷里,静翁宅前却是在与巷中邻居的小儿们散发笔墨。

此是惯例。静翁在时,是静翁亲发。如今,坐在书案后头含笑看着的,已是虞翁。

见小儿个个抱着纸笔欢喜道谢,虞翁亦伸手摸摸小儿发顶,道:“好好学。”

有小儿发觉不是往日的静翁,便开口相询。

虞翁神色微怔,旋即又把唇角扬起:“静彤啊,累了睡去了。”

待到诸事已毕,虞翁唤人把镇日眠里头静翁素日写的手卷拿来整理。

那些都是放在一个小箱子里头。

打开来,压在上头的是那根玉簪。

说来虞翁为静翁买过许多簪子,更亲手刻过许多,唯独这根,静翁摩挲得光润如脂。

玉簪下面,是静翁最近的手书,素宣浓墨。

“莫笑人老爱春色,可怜白发不胜簪。”虞翁边念,边呵呵笑出声。果然如是。静翁与他,两个都是发落齿摇啊!却偏偏还怀有少年时的浓情,行一处,坐一道,甚至晚间榻上,还要相拥而眠。

又是一张,虞翁拈起细看,却是画着小小一只猫儿,盯着水里鲤鱼儿,胡须翘起,尾巴卷卷,一副欢喜至极的样子。旁边,落着错落几字:“小狸大爱金鲤,食之,甚美!”

虞翁大笑,心道自家小猫儿居然被自己逼出这般别扭的表白,竟是愈老愈害羞么!

再有,却是纸角泛黄,上头不过浅浅淡淡的几句,竟教虞翁也禁不住脸上泛红。

《新婚,甚喜,以志》。

那日情形,时隔多年,竟清晰如昨。

虞翁闭目回想,心头仍是心跳如雷。

“勾手下春帐,散发更解裳。笑卿不敢信,但恨梦茫茫。”

那日两人同卧锦帐,相对而笑,小猫道:“五宝你怎不信?我既应了,那便是真的,今宵我们是成亲的。”

五宝却道:“不是不信,怕,明朝醒了,今宵却是梦啊!”

“举手揽明月,入怀自清凉。合教红炉起,夜寒岂眠霜。”

小猫揽着五宝细腰,抬头只觉怀中人儿皎皎如月。五宝被看得欢喜,垂首附耳,柔声说话:“小猫儿,冷不冷?热起来好不好?”

那就热起来吧!是夜寒凉,还是两个人暖得起来。

“偷眼尝樱桃,探梅细闻香,拨弦急复缓,弄箫弛亦张。”

那……就真的热起来了!

“银瓶乍然落,秦筝骤不响。惊雷初腾蛟,破云又飞凰。”

热得叫人耳中不闻,眼中不见,唯有眼前五色迷光。

“御龙访仙府,未知路何方,殷勤问童子,却道山中藏。”

小猫许是半知不解,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红着脸问五宝:“该……”

五宝亦红着脸,两个一道去翻避火图。

所谓按图索骥,也就找到那处仙府。

“扪草探秋色,闻虫颤鸣长,清溪回九转,洞天豁开朗。”

小猫纤指拂过,五宝连气息都是颤的……

“是这里么?”

不敢回答,怕一开口,小猫就会笑他:“脸儿这么红,眼儿这么水……这儿又怎地会这么样儿?”

“东主几相约,含羞试琼浆,愧吾少见识,纵情且贪觞。”

咬着牙,忍着初次的不适,五宝,伸手抱着小猫,羞意满满:“小猫儿……静……静彤啊……我让让你……是我让你的……”

小猫亦随之呢喃:“五宝……小鼠啊……让……让就让一辈子……一辈子……啊……”

“ 大醉若云里,把盏嗔亦庄。 归家神不属,唇齿唯留香。”

最后是如何的,到底也想不出了。

只知道次日醒来之时,唯见身边这人银发与自家的纠缠一处。脸上是浅浅的笑,粉粉的晕,生动无比。想来,再,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

五宝俯首,在颊边一吻,忽然觉得昨夜浑身落下的痛,流出的血,都值了。

身边的这个人,终究是他的了!

虞翁看着,指尖颤颤抚过一字一行,唇角上扬:这个人的一辈子,已经都是他的了。

门外和风轻吹,吹落一朵桃花,虞翁伸手接过。

“五宝,去年埋的樱桃酒,要不要挖出来?今日十五么,倒是很可以在桃花树下头赏赏月的!”

虞翁闻声,蓦然抬头。

只见眼前站了一个清秀的少年,杏眼流光,唇角微翘,伸出一只修长玉白的手来。

虞翁把手缓缓放在上头,笑道:“甚好!”

“甚好……”

晚间做好夕食,家中小童来唤虞翁用膳。

进得门来,小童只见虞翁垂目含笑,似入梦中。不敢惊他,只是小声唤他,却是再也唤不醒了。

小童垂手退出,报与六二管家知晓。

六二只余长叹一声:“唉,爷才……这才又不过半日,五爷他,就这么急追去了么?”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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