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性爱——左风
左风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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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生命,爱情,自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迁徙中某个历史的转角,他已经无法去改变,也无暇去在意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他还是放不下……

男人的大手缓缓抚上了那处只余下一个浅浅伤痕的腰身,摩挲着那处他留下的印记,俯身在瑾的耳边,声音带着一份警告般的低沉:“我的烙印,一旦打上了,就在也不会掉了……”

瑾绷紧了身体,没有再说话。

好累,真的好累。

瑾在翌日脱离了危险后就在男人的要求下离开了医务室,被重新锁在了主卧的大床上。他当时看着男人,不知道自己夜晚该睡在哪里。他以前一直是在书房二楼角落的老书架的后面裹着毛毯睡觉的,如今身体受到了行动的限制,他站在房间的正中间显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靠拢脚,脚踝上的银链就会发出细碎的拖动声,瑾一动不动,站姿有些僵硬。

“以后和我一起睡,”男人淡淡道,语气不容拒绝。

瑾在男人床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极为煎熬。虽然他在之前昏迷的时候在这个床上已经度过了一晚,但那种毫无知觉的状态和清醒地感受到男人在自己枕边的感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当男人第二天起床看到满脸憔悴,眼睛发红的林瑾之的时候眼神很深沉,“睡不着?”

瑾低着头没有回答,喘息很重。

男人这几天似乎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离开过韩家。他已经连续在书房工作了三天了,他的秘书干脆搬进了客房,每日在主卧进进出出。瑾并没有去想太多,毕竟那个男人有权利去随心所欲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但男人渐渐将三餐全都安排在主卧后他开始觉得莫名了,印象中这个人并不喜欢在卧室中进食,因为卧室会留下食物的味道。

难道是在防止我逃跑吗?

瑾轻嗤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可笑。对付现在的自己,这样的架势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点。

第二天夜里,男人直到听到了瑾均匀的呼吸声后才离开书房走到了床前。瑾已经熟睡过去了,瘦小的身子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得十分病态,手背和脖子上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淡青的血管。

梦中的瑾突然小脸皱成了一团,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疼……不要……”

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而脆弱的无助,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疼……疼……”瑾辗转反侧,陷入了噩梦之中。

男人看着瑾,并没有说话。瑾和他其他圈养过的宠物不同,没有动不动就哭的那种娇弱劲。他很少喊痛过。他甚至很少抗拒自己。很多床伴不是一味地服从讨好,就是不断大哭大叫,戏剧性地闹死闹活。瑾是那些人中最快接受现实的那一个人。或许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对生活抱有过幻想的关系吧,在瑾的生命中,只有丑恶的真相。

所以男人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或许他想这样在夜里哭泣过很多次吧,只是从来没有展现在自己面前过。他曾经感觉这个少年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如今却觉得一切又那么的陌生。两人仿佛像两条无限靠近的平行线,无限靠近着彼此,却永远不会交错轨迹。

男人推开厚重被褥的阻碍,用双手从少年的身后将他环在了双臂里。

那天夜里,那个医生也是这么抱着他的吧。男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冷冽,他的大手缓缓游走着,沿着少年纤细的腰身一直伸进了衣物中,轻轻摩裟着。

瑾的动作却是真的静了下来,他依旧低喘着,眉头却是舒展了开来。

“梓藤……”他低声呢喃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好害怕……梓藤……”

男人在黑暗中迟迟没有合眼,听着瑾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同样的名字。

第六章

本来今天是因为有高层会议才需要离开韩宅,韩风却却在下楼后毫不在意地挥手拂走了一旁等候了多时的司机,转身示意管家打开了通向地下室的暗门。

韩家地下的地牢里阴冷得没有一丝生气。这里本来是韩家用于储藏红酒的地下酒窖,但随着政治局势紧张后又慢慢演变成了匿藏违禁货物和关押特殊人士的地牢。压抑潮湿的空间里,除了几根昏暗的灯丝和狭窄的落地窗,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四周弥漫着一股有干涸的血液,药物和酒水夹杂而成的酸冷空气,令人感到不适。

韩风走进关押叶梓腾的单间的时候叶梓腾正瘫靠着墙角,无力地呼吸着通风管里的新鲜空气。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没有一处完好,衣服早已被鞭痕所撕裂,脸上被殴打过的淤青和干涸的血迹凝合在一起,触目惊心。他低垂的脸孔在阴影下看不出什么表情,连有人进来都没有抬头。

“还没死,”韩风站在了叶梓藤面前,语气冷淡,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蔑意,“真是可惜了。”

叶梓藤缓缓抬起头,毫无闪躲地对上了韩风的眼睛,嘴角勉强拉起一个冷笑的角度,“……他还好吗?”

他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而变得极为沙哑,像是干枯的木头的摩擦声一般。

“你最好先关心一下你自己,”韩风上前,居高临下地站立在浑身是血的叶梓腾面前,缓缓道“我还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你。是因为你这种长相?学位?金钱?学者的酸味?”韩风的眼神从叶梓藤被打断的鼻子一直延伸到了下身残破不堪的衬衣,突然眼神定在了叶梓藤的下半身,瞳中的色彩变得有些危险,“还是……“

男人的语气放慢,鹰眼中带着一种危险的色彩,“你想不想试一下,如果我把你的下面给割掉了,他还会不会要你?“

语气听似玩味,但医生在韩家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单纯地在开玩笑。

叶梓藤看了韩风几秒,突然嗤笑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那么一点是你比不过的。”他挑衅地看着韩风的眼睛,“我可以被他上,你行吗?”

“啪!”

韩风的眼神立刻变得极为阴冷,转手就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力道之大让叶梓藤整个人都撞到了一边的石墙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他趴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想费力撑起自己。韩风却朝他慢慢走来。

叶梓藤知道自己没有退后的余地了,只是看着缓缓逼近的韩风,语气中带上了一分冷笑:“你居然问为什么?我每一次都把他完好如初地归还给你,而你却只会把他再次弄得遍体鳞伤。我已经为他付出了我的一切,而你又做过些什么?”

“……我记得你是外科的吧。”

韩风淡淡道,并没有去理会叶梓藤的话语。他上前,慢慢地踩在了叶梓腾的右手上,然后施力狠狠对着粗糙的岩石地板踩挤,直到听到地上男人发出痛声才满意地停止。

地上的那只手早已血肉模糊。

“下贱。”

韩风看着地上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叶梓藤,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向门口走去。

“……”叶梓藤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可是由于声音过于沙哑,那些站在地牢门外的黑衣保镖一个都没有听清楚。

韩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地上的男人许久。

一旁的管家小心的上前,恭敬道:“主人,这个人——”

中年人的声音在接触到韩家主人眼睛的那一瞬间噤声。

韩风只是挥了挥手手示意他退下,便转身离开了阴暗的地窖。

瑾很紧张。

他从来没有和韩风共同在一辆车中相处过。车中紧密的空间令他感到不适。

韩风的车并不小,甚至用宽敞豪华来说都毫不为过,但他从未和男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相处过。男人周身的欺压和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瑾倚在车窗旁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尽量不想对上男人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我们要去哪里?”瑾感到有些不安,身体有些僵硬。

今天下午男人回来之后就直接带他离开了韩家。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出韩家的大门,但如今他却丝毫没有感到放松。如今家中的下人和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都令自己感到莫名地压抑。

韩风的目光关注在手中的文件上,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瑾半阖着眼,有些不安地环住了自己的手臂。

过了很久,他轻声道,“可不可以不要现在把我卖掉?”

韩风侧目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答应我,以后会买我的。”瑾轻轻咬着下唇。

男人沈声道,“不要多想。”便回到了之前的工作中。

他的脑海里,只能听到叶梓藤那天在地牢里残喘着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

“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车渐渐驶出了市郊,山林树木的景色逐渐跃入瑾的视野。他一直盯着窗外移动的景色,心中有一股不安在躁动着。

车开到墓园山脚下的时候瑾并没有明白男人的用意。他已经七年没有走出过西城了,这里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身在何处,直到看到了一边路牌上的‘小林山墓园’标注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地。

下车的时候瑾看着那条自己还可以依稀辨认出的石阶梯怔在了原地。他的眼睛看着那条小径延伸至的无限远方,仿佛被勾起了很遥远的回忆。路旁的巴士站早已被翻新,原先明黄色的铁皮大巴如今也被更新的巴士所取代,但墓园却是依旧如同记忆中那般静谧。

小时候的瑾经常来看望自己的母亲。他经常在这里哭。在谭家他只能算一个外人,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只敢咽下去,在被窝里按着自己的嘴呜咽着抽泣。而在这里,他却有倾诉的权利……虽然那个愿意听他话语的人早已长眠。

“韩小少爷,”一旁的司机恭敬地唤了瑾医生,为他递上了刚从车后备箱中取出的白花。

瑾不知所措地接过,站着那里一动不动。

一旁的韩风低声道“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

瑾的表情呆滞住了。

第七章

这是韩风第一次给眼前这个人送花。他个人一向很讨厌鲜花一类的东西,这种脆弱的商品毫无使用价值且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这却也没有影响他往日给自己的情人们送上花朵。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第一次送花给这个人居然会送的是灵花。

进入墓园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瑾的母亲林氏因急病早逝,当时的墓地是临时购置的。墓碑坐落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走了很久才找到那里。虽然偏僻,倒也十分幽静,整个墓地周围几乎看不到一丝人烟。

林瑾之并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么多年后仍能够如此清晰地找到自己母亲沉睡的地方。他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但时间已经过的太久了,梦境中的很多花草,石径和方向都逐渐开始模糊。但当他今日踏入这条石子路的时候,却从未感到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他辨识出了每一处熟悉的转角,每一幕曾经的画面,年幼的自己,手中捧着路边偷摘来的雏菊,背着书包……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指引着自己向前,找回那个他百般梦回的那个地方……

韩风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瑾跪在母亲坟前的身影。瑾并不像其他年幼丧母的人那般激动,泪流满面大哭大闹地抗议命运的不公;也不像年少时的自己那般拿着手枪指着自己父亲辱骂毒咒。他只是安静地跪在目前,静静地看着埋葬着母亲身体的地方,半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而庄重的情感。

他在那儿坐了很久,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也没有察觉。

回程的路上瑾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依旧是一动不动,却没有了先前的僵硬。韩风伸手搂住了瑾的颈脖,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吸允着少年头发的干净香气。

瑾垂眸,没有挣扎。

“你以后喜欢还可以再来。”

他将自己的鼻息喷洒在少年修长的后颈上。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瑾顺从地靠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开口道,“我想见他。”

他的语气很小心。

“……可以吗?”

男人看着他,鹰一样眼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瑾从来没有进入过韩家大宅之下的地下室,他甚至不知道这里的存在。地窖阴冷的空气让他在走下楼梯的第一步就感到颤栗,四周弥漫着一种陈旧腐蚀的味道,鞋碰触石板台阶的声音在静寂的空间中重复回荡着,仿佛某个角落的后面在躲藏着某个危险人物。鞋子在阶梯上发出了轻响的回声,在无限延长黑暗的地窖走廊中沉沉地徘徊着。

两旁锁着铁链的铁栅栏门之后放置着许多外表可疑的木箱和木桶,葡萄酒特有的醇朴的香气与药物的异味在空气中交杂。待瑾走入地道的更深处时,他发现两旁铁门之后还监禁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多都满脸血迹,像是一个巨大的监狱一般。

叶梓藤的单间并不是很深。一旁看管地窖的下人掏出钥匙插入铁门的钥匙孔中,为他打开。

“十分钟。”

韩风低沉道,转身离开。

“……谢谢。”

瑾的声音很平淡,男人连头都没有回。

林瑾之进入房间的时候叶梓藤已经张开了眼。他恍惚间听到恋人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临死快产生幻觉了,睁眼后的那一瞬间发现林瑾之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瘦了,”叶梓藤靠墙半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抬头看着瑾。他已经没有站起来拥抱自己恋人的力气了。

瑾一字未言,只是无声地跪了下来抱住了地上的叶梓藤,头倚在叶梓藤的肩上。

叶梓藤摸着恋人的后脑,两人依偎在一起,很久没有说话。

知道叶梓藤感觉到了肩际传来的湿意后他才开口打破了这场沉默。

“哭什么,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他沙哑地笑着用一只手抚摸着林瑾之的背脊,不着痕迹地将受伤的右手藏在了自己身后,“我还没死呢,你这一副哭丧的脸是什么意思?”

瑾抬头看着叶梓腾沾满了血迹的鼻梁和仍然青紫的眼窝,两颊早已泪流满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种痕迹……”他的两眼早已红肿,却没有放声哭出来,只是无声地任由眼泪滚落自己的脸颊。

叶梓藤看着林瑾之那般故作坚强的脸孔轻叹了一声,用手将瑾拥入了自己怀中,像是抚慰幼兽一般拍着瑾的背脊,语气中带着一份释然,“……没事的,都过去了。”

“……你以前总是是说自己脏,你看,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

地窖另一头的某个角落,韩风沉默伫立在地窖监控室中。他看着录像中的瑾在叶梓藤的怀中停滞了动作,然后,像个孩子一样蜷在他怀里,撕心裂肺地大哭。

韩风看着视频中的人影,仿佛听到脑海中某根绳索崩裂的声音。

或许,那个人的确有自己不可能有的东西。

但那又如何?抓在手心里的东西,他是不会再放开了。

离开地下室的路上,瑾一直没有说话,他知道即使自己开口出口也只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放了他吧,”瑾回到了男人卧室后对男人说,脸上的泪痕依稀还未干涸,“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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