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神偷 下——商锦书
商锦书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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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闵子谦在书房里作了两幅画,正要题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间陆钧麟推开了房门,身后还跟着个小跟屁虫。

陆钧麟凑过去看了一眼闵子谦的画,不知因何脸上有些发红,闵青尧踮起脚也想要趴到桌上看看阿爹在做什么,陆钧麟吓了一跳,忙将那幅画用宣纸盖住。闵子谦见此情景笑了出来,凑过去亲了亲那人的唇角。陆钧麟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唇,低头见闵青尧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不由得说道:“今日天色不错,我们出去转转吧?”

闵子谦将毛笔放到了玉质的笔洗里,笑道:“好啊。”

陆钧麟牵着闵青尧走在前面,闵子谦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由得也露出一丝笑意,今日他特意给陆钧麟挑了一套宝蓝色的长衫,白色的腰封衬得那人的腰身更加的纤细,配上那把灵秀剑实在是俊俏得很,他的麟儿也长大了呢。被陆钧麟牵着的闵青尧换了一身成色相同的衣裳,配上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讨喜。

街市上很热闹,嘈杂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三个人走在一起或有人窃窃或有人侧目,闵子谦早就看惯了这些,对此也不甚在意。前面的两人停下了脚步,闵青尧跑过来指着路边卖糖葫芦的摊子,“阿爹~我要吃这个!”

闵子谦挑了挑眉,“不准。”闵青尧撅了撅嘴,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陆钧麟,低声唤了句:“爹爹~”陆钧麟看着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免有些心软,但见闵子谦表情坚决也不敢忤逆。前些日子,闵青尧贪嘴吃糖吃多了,牙疼了好一阵,眼下闵子谦是定不会让他吃糖葫芦的。

闵青尧揪着闵子谦的衣角,有些失落地低着头。陆钧麟将孩子抱起来,青尧很快便被前面的变戏法吸引去了注意力。

过了两天陆钧麟偷偷带着闵青尧出门给他买了糖葫芦吃,可把闵青尧高兴坏了,俩人坐在河边等对方吃完才回家。刚进家门,陆钧麟低头对闵青尧嘱咐道:“这件事不要告诉阿爹知道吗?”闵青尧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爹爹最好了!”

谁料闵子谦竟从后面走了出来,双臂抱胸挑了挑眉,“不告诉我什么?恩?”

因为被抓包,晚上的时候陆钧麟被狠狠地惩罚了一顿,早上起来练剑的时候还觉得腰身十分的酸软。起床之前,闵子谦抱着只着单衣的陆钧麟嘟哝着:“麟儿竟还有力气练剑,看来昨晚的惩罚并不重……”

陆钧麟闻言脸一红:“别闹了。”

院中不知何时起了风,陆钧麟练了一会儿剑法,突然觉得一股气息骤然靠近,还未等看清对方面容,那人的刀剑便已先行。心下一惊,陆钧麟连忙抽剑相迎,兵刃相接之际他看清楚了来人的脸,半张面庞被面具所覆盖,另外的一边脸亦是十分的熟悉,无论身形步法都与那人十分的相像,这个人……难道是闵子谦?

一瞬间的失神便让对方有机可乘,被那人的剑尖一挑,陆钧麟摔在了地上,‘此人武功绝不亚于自己!’陆钧麟心道。对方似是有了杀意,执剑向伏在地上的陆钧麟刺去,陆钧麟灵活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刚一站起便被一个白色身影护在了怀里,闵子谦不知何时闯入战局,将他护在了怀中。闵子谦听到院中的打斗声,便连忙运起轻功赶了过来,见陆钧麟险些被那人的刀剑所伤,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看见闵子谦后,眯了眯眼,竟是收了剑,开口唤了一声:“子谦。”

闵子谦在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后有一瞬间的怔愣,盯着那人的脸看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皱了皱眉,等到对方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一切变得了然。

那是一张与闵子谦极为相似的脸,只不过左边眼帘上的那道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墨色的劲装穿在身上,与闵子谦神偷时候的打扮十分相像,也难怪陆钧麟会认错。只不过这人没有闵子谦那般风流俊逸,显得有些肃杀无情。对方见闵子谦不答,便又唤了一声:“子谦,终于找到你了。”这人居然是闵子谦失散多年的兄长,闵子萧。

听到声响的闵青尧衣裳都没系好便从屋里跑了出来,轻车熟路地抱住了闵子谦的大腿,在看到对面那个人的时候,他歪了歪小脑袋,细细地看了一眼那人,又仰起头看了一眼闵子谦,蹬蹬撞进了陆钧麟的怀里,脸蛋红扑扑地喊道:“爹爹快看!有两个阿爹!”童言无忌,陆钧麟愣了愣,看向闵子谦的眼中满是疑惑。

闵子谦讪笑了一下,无视了闵子萧向自己伸出的手,拉着陆钧麟回了屋。擦肩之际陆钧麟清楚地看到了那人失落的眼神。

没有任何解释,但陆钧麟也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那人定是闵子谦的兄长。等闵子谦去了书房,陆钧麟便跑出来,邀请闵子萧进了屋,替对方斟了茶,有些紧张地站在了一旁。闵子萧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弟弟会喜欢男人,并且还是个愚蠢的中原人。如今的闵子萧已经是夙暝阁的阁主,之前被他派出来小半年的左右使回阁请罪,说是跟丢了闵子谦,他便决定自己亲自来寻,为此他不惜冒充半面神偷引他出来,这招很是奏效,如今他真的见到了闵子谦,但对方的态度让他惊讶,想到刚才闵子谦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他便觉得一阵心寒。

闵青尧在门口扒着门框看了许久,刚才他跑去找阿爹,却被丢了出来。陆钧麟早就发现了闵青尧的小动作,不由得向他招了招手,眼下的情况十分尴尬,闵青尧或许可以缓解一下此刻的无言。小家伙便跑了进来,冲着坐在一旁的人叫了一声:“阿爹!”

这下可把陆钧麟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要捂住闵青尧的嘴巴,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男人开口道:“无妨。”闵子萧仔细打量了这个闵青尧一番后,问道:“这是子谦的儿子?”

陆钧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只见闵子萧冲闵青尧招了招手,小娃儿便趴到了那人大腿上,虽然依然是冷峻的面容,但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陆钧麟没有打扰,转身去了庖房准备午饭。跟着闵子谦这些时日,自己也学会了做些简单的吃食,眼下用来招待客人虽说还拿不上台面,但也只能如此了。陆钧麟一个人在庖房里忙活了起来,许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他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自己就这样见到了闵子谦的兄长,还和人家打了一架,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印象不好啊……

用饭的时候,闵子谦显然对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不是很友好,但看在陆钧麟给他做了吃食的份上勉强与之同坐。闵子萧看着这一桌子家常菜不由得挑了挑眉,在夙冥阁那是锦衣玉食习惯了的,眼前的这些菜色根本入不了眼。

尝了一下味道,并不是那么难吃。见陆钧麟紧张地看着自己将食物咽下后舒了一口气,闵子萧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倒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是个男人。

第九十一章

对于闵子萧的留宿,闵子谦并没有多说什么,确切的说是他压根就当此人不存在。晚间的时候依旧是与陆钧麟练了一会儿琴笛合奏的夕照将离之术,只不过内力将收之后,闵子谦并没有停下抚琴,而是又多奏了一段,是陆钧麟并不熟悉的音律,又或者说是那人随意为之更加的贴切。

陆钧麟收了青玉笛,站在一旁看着闵子谦的侧脸,那张美人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但他却能从现下的音律中察觉出对方的心情,带着些悲伤与恨意,难以发泄。

陆钧麟有些心疼,伸手按住了正在拨弄琴弦的那双手,琴音被打断,闵子谦抬起头,看向对方,紧接着将陆钧麟拉向自己,整张脸埋在了那人温热的胸膛之中。陆钧麟有些错愕,随即反应了过来,伸手环抱住了怀中的人。

有关于闵子谦兄长的事情,陆钧麟从薛天启的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但真正听闵子谦亲口说出那些往事的时候,是更加的心疼。当晚,陆钧麟安置好闵青尧后,回了卧房。橘色的灯映着床上那人落寞的身影,陆钧麟脱了外衫爬上床的瞬间被闵子谦反身压在了身下,细密的吻落了下来,轻柔中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陆钧麟伸手揽住上方的人,热切地回应着。一吻结束,闵子谦紧紧拥着陆钧麟,生怕他也会离自己而去。

在陆钧麟以为他心情不好会以情事来发泄的时候,那人却翻身躺到了一边,他拉着自己的手,开口道:“那年我与青尧差不多大……”尘封的记忆被打了开来,闵子谦将往事缓缓地道出,期间有几次陆钧麟都感觉到对方的无措与紧张,他回握住闵子谦的手,凑过去主动亲吻,企图让那人好受一些。

陆钧麟拎着买好的酒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大对,闵青尧探头探脑地守在门口,看见爹爹回来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拽住了陆钧麟的衣角。“爹爹……爹爹……”

陆钧麟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闵青尧有些难过地对陆钧麟说道:“两个阿爹都在生气……”小孩子描述不清,断断续续的陆钧麟明白了,原来自己出去的这会儿,闵子萧去找了闵子谦一趟,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最终不欢而散。眼下两人都在气头上,闵青尧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害怕,所以才在门口等自己。

牵起闵青尧的小手,陆钧麟带着他进了屋,把从街市上捎来的小玩意塞给闵青尧后,便去寻闵子谦去了。

没有在书房里寻到人,陆钧麟转身去了西苑的阁楼,这宅子里最风雅的地方莫过于西苑修葺一新的那个阁楼了。此处远可观湖光山色,近可触及天边之月。推开大门便见那抹白色身影站在靠窗的地方,陆钧麟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子谦,有些话我想对你说。”他斟酌着开口,“当年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你也并不知晓,或许是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使得哥哥无法抽身,眼下他来寻你了,就代表你在他心中依然是那个至亲至爱的兄弟,不是么……”那人的身子动了动,陆钧麟知道对方定是听进去了,便缓步走向对方,“他还活着,子谦。当你知晓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对吗?不要害怕再次被抛弃,你……还有我。”陆钧麟的双臂环上了对方的腰肢,将脸靠在那人后背的瞬间,陆钧麟察觉出了不对劲,那气息并非闵子谦的,他惊了一下,立马松手。

白衣人转过身来,那张与闵子谦极为相似的脸看向陆钧麟,眼神中有一丝难以置信,陆钧麟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有些难堪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其实早在陆钧麟进来的时候闵子萧便察觉到了,今日他穿了一件闵子谦平日里喜欢穿的衣裳,两人身形几乎无差,尤其是背影,陆钧麟会认错也并不奇怪。他一直没有动作便是想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但对方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个男人竟是在劝弟弟与自己和好。

晚饭的时候,陆钧麟一直闷着头扒饭,完全不敢去看闵子萧。闵子谦皱了皱眉似乎是看出些端倪,心想晚上的时候要仔细盘问一下。

当晚,陆钧麟在闵子谦的“审问”下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闵子谦听着对方略带哭腔的回答突然停下了动作,用手轻轻摸了摸陆钧麟泛着些红晕的脸庞,宠溺地笑了笑:“我的麟儿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恩……子谦……”陆钧麟难耐地动了动身子,催促着对方的动作,闵子谦温柔地继续动作了起来。等到情事结束后,已经到了后半夜,陆钧麟有些疲惫地睡了过去,闵子谦搂着怀中的人儿,轻轻吻着他的额头,柔和地笑了笑,“谢谢你,麟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次日一早,陆钧麟照常起床练剑,看着躺在身侧的那人睡得正香,便凑过去偷偷亲了亲他的唇角,起身下床穿衣。

来到院子里便见闵子萧身着一袭墨色华服站在不远处,右手臂弯上落着一只类似雄鹰的禽鸟,毛色十分的漂亮。闵子萧看向陆钧麟,在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的时候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伸手摸了摸海东青的翎羽。海东青,乃是南海的象征,是不可亵渎的神物,是只有夙暝阁主才配拥有的神宠。眼下阁主身在中原,与夙暝阁传递消息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海东青身上。“子谦呢?”

陆钧麟愣了一下,见对方是在询问自己,便回道:“还在睡。”右手有些紧张地握紧了灵秀剑。

闵子萧点了点头,抬起胳膊的瞬间,海东青顺势飞起!翔在了天际,发出两声长鸣。陆钧麟仰着头看了一小会儿,收回目光后发现那人已经走远。他有些松了口气,若是闵子萧一直站在这里,他还真不好意思去练习剑法。

等陆钧麟练完剑回去的时候,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闵子谦像往日一样做好了吃食等着自己回来,闵青尧拖着闵子谦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小大人似的抱着几双碗筷。陆钧麟生怕他摔碎了碗筷,连忙接了过来,小孩子甜甜地喊了句:“爹爹~”陆钧麟还没来得及应,闵青尧又接着唤了声:“阿爹~”

陆钧麟知晓这定不是叫的闵子谦,转头一看果见闵子萧踏进了屋子,本以为闵子谦的脸色会再次变得不好,但对方却是没有什么反应,拉着自己入座,一如往日地为自己布菜。闵青尧坐在两个阿爹中间啃着包子,弄得满嘴都是馅子,闵子谦看了好笑,伸手想替闵青尧擦一下,谁知与他有同一动作的还有闵子萧,两人的手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闵子谦收回了手,而对方则是冷着一张脸,用手指替闵青尧将吃的满脸都是的食物擦净,意料之外的是,闵子谦竟是勾起了唇角,笑道:“哥哥的手法还像当年一样熟练。”

“哼,这叫什么话。”闵子萧冷哼一声,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他的那个弟弟,但见那人笑得柔和,“子谦……你……”话并没有说下去,闵子萧看着那人给自己夹的吃食,目光柔和了下来,他曾经唯一照顾过的那个人,如今也已经和自己一样高大了。

陆钧麟也是一惊,夹着的包子险些掉在地上,闵子谦看着好笑,伸手夹了一些小菜他的前面,“麟儿,哥哥,快些用饭吧。”

原本温馨的气氛被小家伙给破坏了,闵青尧打了好响的嗝,惹得三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第九十二章

闵氏兄弟虽然和好,但尚未如初,心结若是可以轻易解开便不可称作为心结了。虽说如此,但陆钧麟总觉得闵子谦兄长还是不怎么喜欢自己,说的也是,料谁人也不会喜欢一个男子当兄弟媳妇的吧。早在决定要跟闵子谦厮守一生的时候陆钧麟便看淡了世俗的观念,只是等到真的遇到这种问题之时又难免有些失落。他站在院子里将灵秀剑收了鞘,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闵子萧在此处住了也有小半个月,他身为南海的主人定是不能放任夙暝阁的事物置之不理,归途也就变得越来越近。

这日,闵子萧将一些事物交代给跟着他来的影卫后,便去书房寻自家兄弟去了。闵子谦作为他唯一的弟弟,自然也是这夙暝阁的主子之一,此次他便是带着闵子谦回南海去。

书房里,闵子谦正斜坐在贵妃榻上翻着书本,而陆钧麟则是坐在脚踏处,两人的动作好不亲昵,闵子萧见了不由得皱起了眉。陆钧麟有些羞赧地想要起身,却被闵子谦拦住了,他抬起眼帘笑了笑:“哥哥怎么来了?”

闵子萧轻咳一声,坐在了一旁,“子谦,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哥哥但说无妨。”闵子谦笑了笑,将陆钧麟拉到了贵妃榻上与自己共坐。陆钧麟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人。闵子萧挑了挑眉,却是拿这个弟弟无奈,只得将想要带他回夙暝阁的事情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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