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神偷 下——商锦书
商锦书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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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闵子谦出了温家院子,有些颓然地走在街上,任雨水打湿他的衣衫。手中的那块禹玉如同火钳般烫手,时至今日他终于得手了,而禹玉真正到手后却没有了当初预想中的那般释然,相反的,他觉得心里似是空了一块,不敢去回想刚刚陆钧麟的表情,因为他有些害怕,害怕他会后悔。闵子谦握紧手中的禹玉,在一个惊雷落下的瞬间从街角消失得无影无踪。巷子口跑出来的两个黑衣人相互看了看,打了个手势,也随之消失在了街角。

闵子谦并没有回客栈,没人知晓他这夜去了哪里。闵子谦似是牟足了劲,定要甩开那些无聊的人。

清晨的凤栖山早已经过一夜雨水的洗刷,此刻山体被晨雾缭绕,仿若仙境般让人捉摸不透。山间一处山洞旁呆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早已被雨水浸透,看上去极为狼狈,发间的水滴顺着额前的几缕碎发滴下,在那并未用面具覆盖的右脸上形成了一个泪水般的痕迹。

银色面具遮住左脸,这人便是最近被江湖人当做谈资的半面神偷,如今他名曰闵子谦。时间仿佛定格在了当下,那人倚靠着山洞,不知坐了多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秋雨停停下下,刚才骤停的细雨不知因何又落了下来,雨水随风潲进山洞,闵子谦的手指因此轻微地动了动,尔后便再也没了动作。

山洞的石桌上摆放着的是已经被打开了的玉麒麟匣子和一截断了的红绳,那尊玉麒麟不知是被谁摔了个粉碎,与禹玉的碎片混为了一体,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闵子谦昨日从温家出来后便察觉有人跟着自己,用轻功甩开对方后便一路冒雨来到了凤栖山上,这里曾是他与陆行一起呆过的地方,山间密室并不只有一个,因而此处最危险,但却最安全,玉麒麟也被他再次藏在了凤栖山的山洞密室之中。从密室中将玉麒麟拿出,闵子谦带上了象征半面神偷身份的面具跪在山洞中向师父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子谦将玉麒麟与禹玉带来了,那秘密……马上就会知晓了。”

从怀中掏出温热的禹玉,禹玉的外轮廓与开启玉麒麟机关的凹槽一致,他在将要把禹玉放进去的瞬间,顿了一下。红绳吊着的禹玉被他举到面前,闵子谦轻柔地笑了笑,将它放到了胸口处,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闵子谦这才将禹玉放到了凹槽之中。

“啪”的一声,玉麒麟的匣子被打开了,但那吊着禹玉的红绳却断了下来,闵子谦伸手去接却只接住了几块碎片,唯有落在手上的红绳依旧完好。

碧绿的玉器雕琢出一尊栩栩如生的麒麟,若是平时闵子谦定要好好把玩品评一番,但是现下他没了兴致,那埋藏在玉麒麟之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玉麒麟的底端被人用利器刻上了一行字,手指触到那个地方的刹那间,闵子谦似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缩回了手。

他摇了摇头,心中不断暗示是自己想多了。闵子谦并没有将玉麒麟翻过来查看,只是再次用手指触摸下方刻着的字,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任触感在脑海中形成一字一句,“惜时,雪落相思焉成灰,一念错一生,终悔。”

触摸到悔字的刹那,闵子谦不知因何松了手,玉麒麟因他的放手摔落到了地上,原本就是玉质的器物,这一摔便被摔了个粉碎。闵子谦颓然地睁开眼睛,看着散落在脚边一地的碎玉,惨然一笑。

‘惜时,雪落相思焉成灰,一念错一生,终悔。’这便是暗藏在玉麒麟之中的秘密,一个完全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执着的、想要得到的秘密。闵子谦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因为淋雨的寒冷,同样也因为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巨大触动。

他倚靠着山洞口看着天空飘落的细雨,细雨打在脸上让他无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开口便是略带沙哑的嗓音:“师父,玉麒麟的秘密,子谦知晓了,其实您心里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确认,对吗?”

那时年少,有一次听到师叔与师父吵架,吵架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为了一个什么人,那时候闵子谦并不知晓其中情况,如今想来,师父每到七月便会去扬州,每到雪天便会爬上山峦为的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情字罢了。

而这玉麒麟之上的字,也定是那人刻上去的,待落雪相思成了灰,才明白当时一念竟是错了一辈子,终究是逃不过悔恨二字。到底谁负了谁,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倚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闵子谦张了张唇,最终也没有吐出一句话来,秋雨无情地打在他早已湿透的衣衫上,他就这般坐在山洞口,待到了天明。

薛天启的手下找到闵子谦的时候,那人已经呆坐了一天了,夜晚山中温度骤降,闵子谦一直没有用内力将衣服烘干,那几个手下看到魂不守舍的闵子谦的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派人去城里请薛天启来。

薛天启赶到此处的时候看到那个人把自己折磨成这般样子便觉不对,他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男人,最终还是不忍,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吩咐下人将他带回城中的客栈,自己则进了密室查看。看到那满地的碎玉不禁皱起了眉头,玉麒麟之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恐怕除了闵子谦一人之外再也无人知晓了,这就会带来一些麻烦。

江湖上追杀闵子谦的人不少反增,若说之前是冲着玉麒麟来的,而现在玉麒麟被毁,那些人更会追着闵子谦不放,他的这个师弟啊,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薛天启摇了摇头,吩咐手下看着此处,便快步下了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未向闵子谦问清楚。

人刚走没有多久,原本站在洞穴口看守的几个人不知是中了什么暗器,一齐倒了下去,来人身着一袭黑衣,快步闯到山洞之中,见那一地的碎玉愣了一下,从胸口掏出帕子来捡了一块碎片收了起来,尔后快步离开了此地。

回到城中客栈,将闵子谦安置好后,才解开了他的穴道。闵子谦骤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床顶,最终伸手将那半面面具摘了下来,薛天启挑了挑眉,正想开口却见那人翻到了床的内侧,此刻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先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一会儿再说。”说罢便离开了客房。

城郊的一处别院里,穿着杏黄色亲王服的柳惟卿正在用晚膳,听到院中的声音便将手中的玉质筷子放到了桌上,抬眼便见一身劲装打扮的男人回来了。凡尘并未直接进屋,皇家之人用饭十分讲究,若是这时进去定会惊扰了主子,因此他便站在门外静待。柳惟卿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那人叫进来,凡尘这才推门而入。

傍晚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奈何山间雾气大,凡尘那一身黑色劲装上还是沾了不少的水气,见到主子,凡尘立刻行礼,将事情经过说了个大概,柳惟卿本喝着热汤,听到玉麒麟被人毁了个粉碎之后便将那汤碗放到了桌上,凡尘双手将包在锦帕里的碎片呈上,柳惟卿伸手取来一片,玉的质地倒是块好玉,奈何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玄机。

见主子看着那碎片发愣,凡尘不禁开口道:“主子请您看这片”他告了一声罪,便私自站起身来,将那一片碎玉反方向摆在了桌面上,一个并不怎么清晰的竖心旁显露了出来,柳惟卿皱了皱眉,一脸不解地看向凡尘。

凡尘感受到了自家主子的目光便低下头,“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柳惟卿看着那人黑色衣衫下露出的白皙脖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拉住他垂在身旁的手,在上面写道:‘罚你将这碗汤喝完。’写罢便将凡尘一个人留在了饭厅,自己去了书房。

第四十八章

武林盟的书房之中,杜岑有些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待月色殆尽,晨光乍现之时,被他派出去的两个黑衣男子才是空手而归。

杜岑有些气恼地摔了杯盏,当日凤栖山之上,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自己本就可以得手。奈何混乱之中那人竟是护住了闵子谦,他对那个青年有所耳闻,知晓那个人就是灵秀剑传人,但却不明白为何会跟一个小偷不清不楚,如今那人被闵子谦刺伤休养在温家,似是与闵子谦断了关系。

“没用的东西!”杜岑看了一眼跪在阶下的两名男子骂道,“师父怎么会教出你们这么没用的人!”原来这两个黑衣人与杜岑师出同门,确切的说与闵子谦也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杜岑从不与之交好,如今也只是当他们是手下罢了。那两人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命于自己的这个师兄。

“杜师兄缘何不借助武林盟的势力来除掉半面神偷?”借助所谓的正道之力除掉一个下九流门生,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是杜岑却只提了一次便没了动作。

杜岑的眼角瞥了那人一眼,微微勾起唇角,“师弟的意思是让我委身于这些武林盟的人?”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您现在是武林盟的……呃……”男人的话停在了此刻,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无比魅惑的男子从高台上走下,伸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睛瞥到杜岑那颗惑人的泪痣之时不由得红了脸。旁边同样跪着的黑衣男子见状也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杜岑如玉的手轻轻触了触那人发红的耳朵,微微躬身在那个师弟耳边笑道:“如今武林盟中势力最强的是谁?”

“浮岸山庄……”

杜岑直起身来,收回了手,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那两个男子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向着杜岑施了一礼后便齐齐退下。

杜岑坐到座椅上伸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手指触碰着杯沿暗暗地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季君寒虽将武林盟交给他暂为打理,但他手上却没有实权,那武林盟主终究不是吃素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撇了撇嘴,执起茶盏来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淡化了杜岑口中的苦涩,他看了一眼清茶倒映出的自己的面庞,不禁闭上了眼睛。下九流九门之中,他们的勾当最为不齿,身为男子却习得了一身勾引男子的本事。想来还真是可笑,本以为习得好了便会得师父的一眼亲睐,却终究还是入不了那人的眼。

“浮岸山庄吗……”

浮岸山庄因毗邻浮岸山得名,山庄百十余弟子,个个是江湖栋梁之材,说浮岸山庄是武林盟最大的一股势力,一点都没有夸大其词。

这一代的庄主是个青年才俊,老庄主去的早,年纪轻轻的孟良甫便早早地执掌了山庄的事务。好在这代庄主为人耿直,又将家传的剑法习得精妙,执掌起山庄事务来自然得心应手。

只是山庄中的弟子却不知道,这光天化日之时,他们敬爱的庄主却在卧房里做着一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卧房里散落着不知是何人的衣衫,内室里传来几声低喘与轻吟。一名身段妖娆的男子此刻身着薄纱正伏在男人身上,在那男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尔后便见男人动了动身子,那轻纱男子便在他身上起伏了起来,低吟声从室内传出,配合着水渍的声响显得格外氵壬靡。

男子身上的薄纱因剧烈的动作而由肩部滑下,光裸的脊背露了出来,腰间靠近臀部的地方有一个若有似无的纹身,每当男人的手不经意地拂过的时候都会引得身上的男子的战栗。

这场欢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午后孟良甫约了几个商贾议事,自然不能失约,只是早上起床之时男子拉着他极尽挑逗,任他一代庄主也无法抵抗这般极致诱惑,又与那人在床上孟浪了一把。

等到孟良甫将精元射出,伏在他身上的人才停了动作,白皙的双臂揽过孟良甫的脖颈,靠到对方耳边轻声赞道:“孟庄主果然精悍,昨夜那般折腾还能出这么多龙精。”说罢还故意扭了扭腰肢,那相连的地方淌出了一些白浊,沾湿了两人的胯间。

孟良甫用手掐了一把精细的腰肢,示意他不要再乱来,“你说的事,等我会完客再说。”

杜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那人身上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微微皱了皱眉头,随手用孟大庄主丢在床边的锦衣擦了一下,便光着身子去了屏风后面洗浴。孟良甫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换上后,便离开了卧房。

山庄的弟子见庄主这么晚才到练武场来觉得有些稀奇,孟良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勤加练习,便匆匆赶往议事厅。

只是这日他与那些商贾对谈时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这个武林盟主手下的美人,想到那人的主动以及紧致的后泬,孟良甫突然觉得在此听这些商贾议事真真是浪费了大好时光,随意跟账房先生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议事厅。

推开卧房的门恰好赶上了美人出浴,杜岑似是有些惊讶他回来得这么早,那双美目一眯又坐回了浴桶里。眼角的那颗泪痣,因欢情而显得格外的勾人,杜岑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孟良甫舔了舔唇角,靠着浴桶抬眼笑道:“孟庄主,你硬了。”

孟良甫没说话,一把将人从浴桶中抱出来,丢到了一旁的床上,尚未擦干的身子沾湿了床单,杜岑暗笑对方的心急,伸手阻了那人,一双腿勾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的下身暴露在了那人的视线之中,“允了我,它便是你的,随你玩弄。”

孟良甫看着那个有些红肿的地方一张一合,似是在做很大的斗争,他自认为并不贪恋美色,但此人于他却大有不同,“你借我的势力到底要做什么?”

杜岑将腿移到孟良甫的腰间,支起身子靠了过去,一双手灵活的解下他看似繁杂的衣物,笑道:“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良甫……你会帮我的吧?”

“伤天害理之事,浮岸山庄不会做。”孟良甫咬着杜岑的锁骨轻喘道,紧接着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带着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腰处,杜岑开口蛊惑道:“不会,除掉下九流的人,只会让你我名利双……啊……”

“我应了你,你可要尽心伺候我。”孟良甫的话音一落,剩下的便是满室春情。

第四十九章

杜岑利用美色引诱了浮岸山庄的孟庄主,本想利用其势力拿到玉麒麟,却不料收到了线报消息说是玉麒麟已经被毁。

“我的人就查到了这么多。”孟良甫转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头发的杜岑,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便继续说道:“如今江湖上不少人已经听说玉麒麟被毁,也放弃了追捕半面神偷的念头。杜岑,若你只是为了那玉麒麟……”

一只手抚上唇,止住了孟良甫没有说完的话,杜岑看着对方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唇,“他毁了我的东西,我便要了他的命。”

孟良甫闻言皱了皱眉,还想再劝之时听到那人开口:“你只需借我一部分手下,划作我的亲信,之后的事不用你管。如此一来孟庄主便可不必担心被杜某连累。”

“杜岑……”孟良甫伸出手想要抓住杜岑,但最终却也只是碰到了那人的一截衣袖。看着杜岑远去的背影,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于你,还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闵子谦这几日只是呆在房里,下人送过去的饭菜也只是稍微吃了几口,这让薛天启甚是担心。这晚薛天启本想带着闵子谦去花坊寻欢作乐,想来用这种方式或许能让对方放松一把,却不料半路遇到了蒙面人的偷袭,薛天启因护着闵子谦而受了伤,这才让失魂落魄的闵子谦猛地回过神来,对方来者不善,招招要取他性命,闵子谦不愿恋战,拉住受了伤的薛天启便跃上房顶,趁着月色逃出了重围。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下榻的客栈,而是随意找了个宅子便躲了进去。见巡视的人走了,闵子谦便带着薛天启轻车熟路地躲进了这宅子的柴房,关门之前闵子谦四下看了看,见那些蒙面人并未追上,才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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