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 下——蒟蒻蒟蒻
蒟蒻蒟蒻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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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的脸色却严肃了起来,他放下酒杯:“你为何要替他出战?”

“他受了伤,还没有恢复,”离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不该替他去么?”

“我只是觉得你替他去太不稳妥了,”南柯皱了皱眉头,“杀善约战的地点是七绝峰,那是他们的地盘,变数极多,万一你败了,就等于他败了,你的小命不保不说,他的身份恐怕也要暴露……”

他有些苦恼地吞了一杯酒下去:“再说,早知你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我也不会让你花费这么大力气救那个小丫头。不如……不如让白煞替他去吧?”

离鸿也不知他是否在说笑,苦着脸道:“白统领么,我之前失手打伤了他,也不知他痊愈了没有,再说……他也不够可信吧?”

南柯嗤了一声:“这你放心,他在狼主面前,比狗还忠心。”他挠了挠下巴,“说起来,狼主大约有训狗的天分,火獠卫一个两个对他都是这样,就连当年横极一时的姜腾,为了讨他欢心,也能做出摇头摆尾的事来。”

离鸿听他提起狼主与姜腾的旧事,心中立时有些不快,刻意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去太虚宫之前,进过一家奇怪的酒肆……”他草草说了酒肆老板一节,又道,“杨大少的父亲好像有篡位之心?”

南柯并没有讶异之色,只闷闷地喝酒,道:“他家的事,跟我有什么相干。”

离鸿怔了怔:“你跟他来往密切,万一以后出了事,会不会牵连到你?”

南柯猛地涨红了脸:“谁跟他来往密切了!”

离鸿如今也算知事了,想起他二人情景便觉得不对,而南柯现下的反应更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他不懂旁敲侧击,直白地说道:“他不是很喜欢你么,你好像也很喜欢他?”

南柯“啪”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磨着牙道:“六子,你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离鸿怕他真的动了气,只好闭上了嘴巴,却见他重新取了个瓷杯,细细啜了两口,而后抬起眼睛道:“我不喜欢他。”

“啊?”离鸿对着他醉意醺然的脸,有些疑惑。

南柯已经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喜欢你啊六子。”

离鸿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站起身道:“你喝醉了吧……”

南柯也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地向他扑过来:“我没醉啊,”他伸长了手勾住离鸿肩膀,“过来,让哥哥亲一口。”

离鸿汗都要下来了,伸手推拒着他:“南柯你别闹了!”

南柯牛皮糖似的抓着他,嘟囔着道:“他能亲,为什么我不行?”

离鸿刚耗费了真气,脚下还有些发虚,不留神便被他扑了过来,牢牢按在椅子上,然后眼前一黑,嘴上真的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蹭了蹭。

第五十六章

“你……”一碰之下南柯便猛地弹开,皱了皱眉毛道,“你怎么不躲?”

离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却听屋内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是惊得他两人全都白了脸色,离鸿一把拨开面前的南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狼……狼主……”

狼主面具下的眼睛看起来很有些阴翳,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落到了南柯身上,南柯当下就捂住头道:“哎呀我喝醉了。”然后一个趔趄栽倒下去,浑然不省人事的模样。

眼看南柯把这样一个难堪的局面全然推给了自己,离鸿头一次燃起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他怒视着倒在地上的家伙,正要伸手把他拎起来,却听狼主十分严厉地道:“你跟我出来。”

他只得灰溜溜跟在狼主身后走出房门,小声解释道:“刚刚那是个意外,我……我们没什么的……”

狼主的回应只是一声冷笑,他突然扬起手臂,似乎是要给离鸿一个耳光,离鸿已被他抽过不少次,当下硬了头皮站在那准备挨这一下,而脸颊上的疼痛却是迟迟没有落下。狼主的手在半空中握成了拳,僵了片刻,竟硬生生收了回去,声音里有些带着怒气的颤抖:“离鸿,我说的话,你全都不放在心上,是不是?”

离鸿微微一怔,心道他这火气好像不是为了方才之事,却又是为了什么?

在他思索的时候,手腕兀地被狼主抓了去,狼主的手指按住他脉门片刻,而后那一巴掌终究是落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稍轻了些,却仍是打得他脸颊发烫,离鸿被打得有些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阿……阿笙……”

“别叫我!”狼主吼了一声。

离鸿呆了呆,伸出手将他脸上的面具轻轻摘了下来,果不其然,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微微发红,很有些伤心的模样,离鸿也不禁难过了起来,低声道:“我惹你生气了?”

狼主闭了闭眼睛,道:“我真没想到,迎战杀善之前,你居然为了一个小娃娃,几乎耗尽全身的内力。”

离鸿这才明白他是为何发怒,忙道:“惠儿她寒毒发作,我不救她她可能会死的。”

“离鸿!”狼主忽然怒喝了一声,“你要知道,我教你焚心诀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救那些乌七八糟的人。”

“那怎能算乌七八糟的人,那是苦娘的女儿啊。”离鸿争辩了一句,狼主脸上怒气更甚,过了半天,才喃喃道:“姜腾当年说得不错,善也有善的可恶。”

蓦地听他提起姜腾,离鸿心里猛地一沈,浑身都有些不舒服,梗起脖子道:“你不过是气我在大战之前耗费了力气,但就算如此,七绝峰一战,我也不见得会输。”

狼主冷笑道:“你还敢夸口,七绝峰是什么地方,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除非你是……”他突然住了口,有些突兀地咽下了后半句话。

“除非我是姜腾么,”离鸿却已把他的话接了出来,他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脱口问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如姜腾?”

狼主听他这样问,一时怒极反笑:“好,你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那我就告诉你,你根本就比不上姜腾。他可不会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做出这样的蠢事来。”

从他口中听到“你根本就比不上姜腾”这句话简直比利剑还锋利,直戳进离鸿心口,痛得他眼前一黑,过了半晌才沉重地吸了口气道:“你放心,还有一个月,我会好好练功,绝不会让杀善威胁到狼主之位。”

狼主此时已从急怒中缓和了些,他看着离鸿骤然惨白的面色,犹豫着上前了一步,而离鸿已退开俯下了身去:“属下告退。”

离鸿当夜就回了练功的石室里,他胸口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恼怒,几乎想把姜腾留下的那堆武功典籍付之一炬,那人存在的所有痕迹最好都被抹个干净。然而真抓起几本书之后,却又舍不得真的毁去,只是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地研习下去,书页上姜腾的字迹都显得可恶至极,最后只能恨恨丢开,一心一意地去练习焚心诀。

这门内功本就古怪,之前胸前真气满溢时运功还算平和稳健,此时真气枯竭,便磕磕绊绊始终无法进展,强行催动内力,反而使得肺腑中一片灼烧火气,沿着背脊直烧到了脑后。恍惚间只见眼前一高壮男子,眉目间皆是跋扈之色,粗壮的手臂揽着凤笙一路谈笑,两人望向他时,眼中不屑,好像自己只是一只蝼蚁。离鸿恨极,伸手就去拔腰间长刀,却是摸了个空,自己那把离恨,分明系在那男人的腰上。他心中一惊,喉间忽然涌上一股甜腥来,这口血来得猛烈,溅的离鸿衣襟上全是殷红之色,而他自己也猛地惊醒了。这焚心诀极易走火入魔,自己再这样强硬修习,怕是后果不堪设想,但若不加紧一些,一月之后,却又是死期。离鸿越想越是烦躁,索性站起来逡巡了片刻,仍是想不出解决之道,就算此刻出去向狼主低头认错,也不过是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姜腾,搞不好连白煞也不如。他素来温和,但在此事上却一点也不想让步,踱步时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他心中烦恼,便顺脚踢了出去,却原来是放夜明珠的锦盒,那剔透的明珠咕噜噜滚了出来,直到桌角才停住。

离鸿知道这东西名贵,不想无辜受自己迁怒,便俯身去拾,那珠子蓝莹莹地映着地上一本摊开的书页,只见上面写着“运功行走十二周天,自可助长焚心之力”,那是姜腾的手记,正记载着他某次大耗内力后深陷危机之事。离鸿一时也顾不得管他字迹可不可恶,只捧着书看了起来,原来这姜腾不知何故,每三个月便要耗费大笔内力,为了应付这段时间可能刚遭遇的强敌,他研究出一种以焚心诀催生内力的方法。便是从焚心诀第一层起从头修习,绵绵不绝地打通身体十二周天诸穴,将其中潜藏之力一一激发,最终真气会如同滚雪球一般逐渐增长。而此法因为不可间断的缘故,又十分消耗精神,虽然很有些功效,却又伤身,离鸿早顾不得那许多,常常几日都不眠不休,短短一月间勉强练到了第六层。

等到约战之日的前一天,他才从石室中走出来,外面只有一人候着他,却不是狼主,而是南柯。

“啧啧,瘦得像个干鬼似的。”南柯咂着舌头上前绕着他看了一圈,“原先还想说你比狼主壮实些,身形上怕有些不像,现在倒好了。”

离鸿见他捧着一套狼主素来穿着的湛青衣袍和披风,还有那面熟悉的面具,忍不住道:“他让你来给我乔装,那他人呢?”

南柯撇了撇嘴:“所有人都知道狼主去七绝峰比武了,他怎么还能待在这,早不知躲哪去了。”一面说一面抖开衣服递给离鸿,“他这些时候整天闷在房间里,不知在做什么,根本不肯见我。”

离鸿犹豫着套上衣服:“他……还在生气么?”

南柯认真地点了点头:“下次我们亲热可得躲远点。”

离鸿抬起眼睛刚要瞪他,只觉脑门上一凉,已被扣上了那暗金色面具。

走出副都的一路上,他心中都有些忐忑,毕竟声音他伪装不来,只怕同别人说一句话便会露馅,然而这担心却显然是白费。所有火獠卫一看见他,莫不是毕恭毕敬跪到一旁,哪个敢上前搭话,离鸿摸着冰冷的面具,有些惆怅地想起狼主的脸来。

七绝峰离副都并不远,骑马行了半天路就已到山下,南柯下马替离鸿整了整衣装,交待道:“这一战你须独自前往,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七绝峰的人对狼主并不熟悉,应该认不出你是个西贝货。这里兄弟七个,两个死在姜腾手上,一个死在狼主手上,现在那个杀善算是武功最高,你小心着点,其余三个也不可小觑。你若杀了杀善,不要与他兄弟再起争执,立刻下山为上。”

离鸿深吸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南柯犹豫了片刻,又道:“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狼主,若是你败了,狼主之位就是杀善的,而他……就回不来了。”

第五十七章

七绝峰地势险峻,离鸿一路攀援上山,等来到约战的半山苇亭已是晨曦时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他盘膝坐在亭中,等待即将出现的对手。狼主身上从不带兵刃,所以他此番也没有带离恨在身边,两手都是空的,还不如去太虚宫时有底气,此时一面打坐一面静心思索,也不知那杀善究竟是怎样厉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渐渐听到了一点儿动静,是靴底踩过枯叶的声音,来人显然没有刻意藏匿踪迹,闲散走来,在他身后数尺的位置站住,低声道:“仇雪,你终于来了。”

离鸿转过头,只见那人面如僵木,很有些丑陋,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直勾勾盯着自己:“刚杀了我兄弟就敢孤身来七绝峰,你很有胆量。”

离鸿默不作声,一是怕露出马脚,二是不知如何回答。

那人也不十分靠近,来回绕着他兜了半个圈子,身形飘忽如同鬼魅:“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抢了我的狼主之位,自然要还给我。”

“你的狼主之位?”离鸿忍不住反问了一声。

那人并没觉察出不对劲,只阴森森地道:“十年前姜腾与我打了个平手,约好十年后再战,我本可以杀了他替我两位弟弟报仇,抢他的狼主之位,可你却半路杀出,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抢去了!”他冷冷一笑,“今天,就是你该还给我的时候。”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离鸿在面具下张了张口,放弃与他理论,毕竟他在假扮狼主,而狼主对这些荒谬之语会做出的反应只能是,轻而冷地哼一声罢了。

那人听他冷哼,便道:“你不服气?那便让我瞧瞧,这关外突然冒出来的仇雪,到底是凭什么本事名动天下的。”

他这句话倒让离鸿心里轻轻“咯!”了一下,若是自己功夫不到家,岂不是丢了狼主“名动天下”的颜面,这样想着的时候,对面那人已攻上前来。他掌风狠厉,有些像寒圣,但武功路数却并非一家,一双手利如鹰爪,稍近胸口便觉得内力如潮,似乎就要将离鸿凌空抓去。离鸿忙运起焚心诀抵挡,一股炙热罡气自膻中穴震出,两人真气相对,彼此都是神色一凛,对手的内力路数十分古怪,虽不及焚心诀那般猛烈,却另有一股韧劲,始终未被压制下去。离鸿深知对方年长,内力深厚,若一味比拼内力,不出一时三刻自己便要落于下风,稍一思索,便悄悄收了一成内力,左手出其不意地探出,拂上对方手臂,正是一式掩月指法。这掩月指手法极是巧妙,对手虽猛然惊觉,却一时躲不开去,只觉右臂一麻,顿时失了先机,然而他反应却快,知道离鸿接下来先要扣他脉门,故意翻转手掌背到身后,转而使出一招擒龙夺玉带,却不是进攻,而是后退了两步,响亮地打了声呼哨。

只见另两个人影从东南、西南两角走了出来,一个是面目清朗的白衣秀士,另一个却是个眉间愁苦的中年男人,那中年人率先开口道:“亏你向大哥夸海口,谁料还是打不过他。”

离鸿正在惊愕,对手已先开口道:“他功夫不对,不如你来试试?”

那白衣秀士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条长鞭道:“保险起见,还是合我们三人之力一起捉他为上。”

“杀善!”离鸿喝了一声,“你名为约战,却是以多欺少,且不说不合风狼规矩,将来传出去,不怕被武林耻笑么?”

对手抬起眼睛,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约战你的是杀善,我有说过我是杀善么?”

离鸿登时就变了脸色,暗自懊恼中了他们的诡计,所幸面具把他的神色都遮掩了去,三人只能瞧见他高深莫测地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哦?你既然不是杀善,想必是杀善的弟弟了。”

三人没有回答,皆是不动声色地取出长鞭,步伐微动,以犄角之势将离鸿围在中间,离鸿负手而立,口气依旧平淡:“三位应当就是天山七绝的盗名,念嗔和狂酒,对么?”

他强自装出镇定的模样,心里早就计较了几个来回,两月前那痴箭贸然挑战狼主,而后杀善的约战书紧接而来,现在反而不见杀善,却杀出了这三人,可见事情原本就不简单。痴箭不过是杀善投出的一枚问路石,目的是想试探狼主武功深浅,狼主多半识破了他的心思,所以痛下杀手没留痴箭活口。因此杀善此番更不肯轻易露面,想让自己三位兄弟再探狼主一次,可惜没困住狼主,却撞上了自己这个冒牌货。杀善这一番筹划,想必对狼主十分忌惮,又极不想输了此战,他如此求胜心切,只怕还留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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