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 下——蒟蒻蒟蒻
蒟蒻蒟蒻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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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主唇角一扬:“是被姜腾临死前一指所伤,所幸他那时油尽灯枯偏了分毫,不然我现在多半是个独眼龙,可要难看多了。”

第六十五章

两人倚在车上温存细语了一会,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叩,然后是白煞恭敬地在外道:“狼主,饭已备好了。”

离鸿一听就坐了起来,自七绝峰下山以来,他一直不曾进食,腹中早就饥肠辘辘,向狼主道:“我去拿进来。”

风狼中各路能人都有,在这行进的途中竟也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放在大食盒里,叠着有六七层,离鸿兴冲冲地伸手去接,冷不防对上白煞的眼神,竟是十分狠戾。离鸿暗自奇怪,方才说话时还好好的,这回又怎么惹上他了,只见白煞扫了他胸前一眼便阴冷地移开了视线。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在车上亲吻缠绵之时,胸口衣带早已扯散,连里衣领口也有些凌乱,一下子也尴尬了起来,但转念一想,白煞这个样子倒像是在吃醋,难不成他对狼主怀有情意么?

等他回到车上,狼主似乎察觉到他神色有异,便问:“你怎么了?”

离鸿虽然对白煞心怀芥蒂,但上次把狼主惹得大怒的事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再提,只摇头掩饰过去,将菜肴摆好,取了碗筷,两人对坐着吃了起来。

“唔,阿笙,”离鸿一边吃一边道,“过些日子我想去都城一趟。”

狼主脸色一冷:“去都城,杀摄政王么?”

离鸿点头道:“不错,原本我下封霞岭之后就想去,可谁料其间有这许多波折际遇,耽误到今日,我怕再不去……”

狼主撂下筷子,冷笑了一声,“你听说了什么?”

离鸿摇头:“你知道我消息不通,只不过刚刚从你与南柯的对话里猜出一二,杨卓公子的父亲……已反了么?”

狼主也不吊他的胃口,语气平平地道:“景盛那老家伙近年大约也是不中用了,前些时候西南和东南两股义军闹了个天翻地覆,他忌惮至极,又想趁机削弱安国公所掌控的兵力,便派杨家长子次子去率军镇压,谁料安国公这两个儿子趁机招降了义军,还联合其他几州势力要威逼景家禅位,如今正与朝廷军队在衢州打得不可开交。哼,若是景炎朝气数熬不过,怕这几年内就会覆灭了。”

这与离鸿所猜的相去不甚远,他低声道:“我正是怕等到政局一变,景盛脱逃,流落入山间田野,我难以再寻他报仇。”

他的瞳孔骤然变得沈黑幽暗,狼主盯着他看了一会:“若是报完仇,你就要离去了么?”

离鸿转过脸来,错愕而笑:“今天你怎么总疑心我要离开?”

狼主冷冷一笑:“是你自己酒后吐真言,早就说过等报仇之后就会离开风狼,你还想瞒我么?”

离鸿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但他心里确实有这个念头,只好坦白道:“我从前的确不想留在这里,这里的人对我虽都很好,但我并不喜欢随意杀人的日子……”他沉默了片刻,又叹了口气,“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始终盼着,希望有一天大仇得报,能和你一起离开风狼,再不管江湖事。”

狼主似乎十分吃惊:“你说什么?”

这个念头在离鸿心中埋得颇深,此时一旦吐出,便忍不住说了下去,他盯着狼主的眼睛,沈声道:“阿笙,姜腾折磨你那么久,你对风狼想必也颇多怨忿,况且还要时时被人挑战,没有片刻安宁。为何不干脆跟我离开这里,我们……我们可以去看遍江南景色,塞外风光,过得自由自在,不好么?”

狼主惊讶的面色渐渐缓和,最后还微笑了起来,他连笑几声,才静静道:“好,这样很好。”

离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这样轻易地答应了,当下喜不自胜,一把拉住狼主手道:“阿笙,你这是答应我了?等我报了仇,你就放下狼主之位,跟我离开这里。”

狼主笑着点头,回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

离鸿握着他手心温度,怔了半天才道:“我好像在做梦。”

狼主脸上的笑容轻浅,温和至极:“怎么会是梦,”他伸手摸上离鸿的脸,问道,“既已约定,你想何时启程。”

离鸿道:“你如今受了内伤,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副都,等你的伤好了,我再启程去建墨。”

待回到副都,天山被剿灭一事已众人皆知,风狼中自是高呼了一番狼主武功盖世的赞誉,然而狼主始终恹恹的,不与人多话,终日躲在屋内,连随侍也不留,只有离鸿伴在左右。

很快过了半月有余,狼主的脉息总算趋于平静,只是内力却只恢复了三两成,他的内功十分古怪,全然让人瞧不出路数,饶是离鸿输了多少真气进去,也是石沈大海,不由得暗自着急。

“算算时日,平东堂宋堂主也该到了,听说他医术十分高明,想必能查出你无法恢复内力的原因。”

比起离鸿的忧心忡忡,狼主却是神色淡然:“宋金川医术虽好,却也未必能瞧好我。”

离鸿立刻道:“就算你内力无法恢复,那也没什么,我总会护着你,不让你有任何差池。”

狼主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面色微变,几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离鸿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内伤又……”他惊慌地去揽狼主,却惊讶地发觉他浑身都颤得厉害,显然十分痛苦,不由得追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狼主额头上全是冷汗,挣扎着指点他道:“快,以焚心诀催动真气灌入我天宗、风门穴!”

离鸿忙伸手按到他背上,依言注入真气,然而却又听狼主急促地道:“这么缓没用的,须要使上全力。”

离鸿自知焚心诀内力十分强劲,之前为惠儿疗伤时仅动用了五成便险些伤了他,如今这第七层焚心诀更是炽烈惊人,这般注入他背后要穴,怕是极为凶险。

他正犹豫着,却听狼主又连连催促,声音里十分痛苦,当下顾不得其他,运功再次注入真气,这罡气猛烈,陡然拍出后狼主便没了声息,向后软倒在他怀里。离鸿忙搂住他,心中乱作一团,只见他鬓角眉梢都被汗浸湿了,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睫毛微微颤了几颤才缓缓睁开,他定定地看了离鸿一眼,虚弱地笑了笑:“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离鸿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心头却生出疑窦,他这症状与之前的内伤好像并非一路。

狼主一时还没缓过来,依然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

离鸿笼着他汗湿的头发,道:“说来那太虚心经你练了么?”

狼主略为诧异,却很快点了点头:“练过了。

“……对那银蛊有效么?”

狼主抬起脸看了他一眼,轻轻扬起唇角:“早已好了,你想做什么。”

“我……我……”离鸿被误解了意思,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狼主却已伸手揽下了他的脖子,两人近的呼吸可闻,狼主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忽而仰起脖子在离鸿唇角亲了一下。

离鸿呆了呆,总觉得有些蹊跷,然而却又被这突兀的甜蜜掩盖,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狼主已再度吻了上来,舌尖缠绕,缠绵至极。他惊愕之下还未动作,狼主的手已从他脖子上滑了下来,落到他胸口,也不解衣带,只沿着他胸膛的轮廓向下摸去。这不同于之前在马车上的轻微撩拨,倒像是毫无顾忌的求欢之举,离鸿一时呼吸大乱,双手将他抱住,一低头又回吻了过去。

两人正在这内室里纠缠成一团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人声,却是白煞:“狼主,去平东堂请宋堂主的人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内室里便飞出个东西正击在他脸上,虽只是个床幔上挂的琉璃坠子,却也打得他腮上火辣辣地痛,满口血腥。

随后便是狼主饱含怒气的声音:“宋金川算个什么东西,你竟敢因为他的事闯进来打扰我,难道还要我出去迎他么!”

“属下该死!”白煞捂着脸道,“只是宋堂主并未前来!”

内室里静了片刻,白煞接着道:“十日前,岭南、太行几派连同东海数十岛岛主一齐突袭平东堂,宋堂主和平东堂诸位兄弟已全部身亡。”

第六十六章

听完白煞的话,离鸿早已从方才的情热之际清醒过来,他震惊地与狼主对视着:“平东堂被灭了?”

狼主神色也是颇为震动,却只怔了片刻,很快就冷笑了一声:“岭南太行那些人平日里遇上风狼逃都来不及,哪来这么大出息,况且东海诸岛岛主们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旁门左道,向来被正道所鄙夷,他们竟能勾结到一起,背后定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势力了。”

他刚得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能立刻判断出局势,也着实不简单,离鸿默默想着,又凝神去听外面白煞的回话,只听他道:“狼主英明,此番派出的几位兄弟没能带回宋堂主,却遇上岭南派的人马,当下掳了回来,其中还有岭南掌门李常景。”

“哦?”狼主声音一扬,道,“把他带来。”

白煞答应一声便出去了,离鸿此时才出声道:“你说的他们背后那大势力究竟是谁,”他顿了顿,“南柯莫非真的参与了杨家的事?”

狼主整理好衣襟,口气里十分的不以为然:“你疑心是朝廷在背后指使这些人来围剿风狼?哼,这些武林正道个个自视甚高,哪里会甘心听从朝廷差遣,他们当日在云州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便灰溜溜地四散而去,现在敢卷土重来,自然是受了更大的诱惑。”

“可是……风狼有什么可诱惑他们的?”离鸿说到这,看了狼主一眼,又赶忙移开视线,锁眉深思了起来。

李常景被带来时面容颇为狼狈,手脚皆拴着锁链,脸上还有些擦伤,火燎卫对这位一派掌门显然毫不客气,一进门就把他按着跪在地上。狼主在面具下闷闷地笑了一声:“李掌门,云州一别,别来无恙。”

李常景开口就骂了句粗话,高声道:“你们这群兔崽子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掌门是客,主随客便,我们什么都不问便是。”狼主说完,抬眼向白煞道,“李掌门既开了口,剐刑你虽不精通,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白煞会意,从腰间抽出一把精细短刀,三两下削去了李常景胸前衣衫,刀尖一扎一旋,顷刻间就从他胸膛上割下指甲大小的一片皮肉来。鲜血伴着惨叫声喷涌而出,白煞手下丝毫没有迟疑,沿着筋肉的脉络一连削了四五片肉,直把李常景这一条壮汉疼得面色惨白,哀嚎连连,他口中含混不清地骂着:“王八蛋!狗杂种!有种就杀了我!”

狼主看着满地的鲜血微微眯起眼睛:“白煞,你下手也太重,还不快给李掌门敷些伤药。”

“是。”白煞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火燎卫抓着个布袋走到李常景面前,把那袋中的东西全部对他伤口倒下。离鸿在一旁看得分明,那哪是什么伤药,却是满满一瓶蚂蚁大小的爬虫,似乎十分嗜血,沿着伤口密密麻麻地爬了开来。这一幕即使旁观也觉得揪心,更勿论那经受之人是如何痛苦了,只听李常景口中发出可怖的惨叫,扭动着身躯挣扎了起来,可惜铁索十分牢固,直把他手脚挣出血来也挣脱不开。

“狼主……”离鸿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只见狼主伸手示意他噤声,随即道:“白煞,药。”

白煞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瓶里不知是什么药水,刚落到李常景身上,那些爬虫便四散逃窜,而李常景已在这短短一瞬间憔悴了许多,他头发蓬乱,两手指甲抓得全是血迹,神色也萎靡了下去,嘶哑地道:“你……你们究竟想知道什么……”

狼主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坐下道:“李掌门是识趣之人,咱们也就不兜圈子了,你们围攻平东堂想必是受人指派,以这最弱的堂口,探一探风狼的虚实,是不是?”

李常景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惧怕:“你……你怎么知道……”

狼主根本不答,问道:“此番与你们合谋的还有哪些门派,谁是领头之人?”

李常景神色蔫蔫地道:“武林各派皆参与其中,领头的是天机门。”

“呵,竟是天机门,”狼主冷笑了一声,“我们这些时候井水不犯河水,中原武林为何忽然联手围攻风狼?”

“那是因为……因为……”李常景有些结巴,“你们一夜间灭了天山派,我们武林同道自然看不过去。”

狼主笑声更盛,忽然道:“白煞,给李掌门用药。”

李常景眼看他们又拿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道:“我说,我说……是因为,他们说风狼的焚心诀重现江湖……”

听到焚心诀三个字时,狼主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与离鸿对视了一眼,又听李常景接着道:“这焚心诀的厉害,大伙都有所耳闻,怕是风狼重得了这部秘籍,又会血洗武林,所以才……”

“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抢了这秘籍去,是么?”狼主替他说道,他话音沉重,似乎压着股怒气,“焚心诀的事,是谁说的?”

“这我可真的不知道,一切统筹安排都是天机门梁门主拿的主意。”

“哦,原来你不知道。”狼主慢慢说完,手指只一抬,那李常景便重重倒了下去,当场气绝,离鸿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

“拖出去。”狼主摆摆手,“即刻飞鸽传书给其余三堂,近期有强敌来袭,让他们小心防范。”

白煞领了命,其余火燎卫跟着抬起尸首离开了屋子,一下子只剩下狼主和离鸿两人,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狼主忽然严厉地道:“你修习焚心诀的事,还有谁知道!”

这件事离鸿方才自己也在心中琢磨,却是想不出可疑之人,他迟疑道:“除了你和南柯,只有田老夫子上次来时瞧出些端倪,但他想必不会出卖风狼,再有就是……元朔道长。”

狼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是那老道士。”

他这话倒让离鸿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老道士已经死了,”狼主想了想,补充道,“在你闭关的那段时日就死了。”

离鸿吃了一惊,怔怔道:“怎的没人告诉我……亏我那次还夸口说太虚宫若有麻烦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他……他是怎样死的?”

狼主似乎对此事没什么兴趣,摇头道:“那道宫里没传出死因,江湖上众说纷纭,还有人道是风狼下的手,哼,谁知道呢。”

元朔那日一番规劝,着实让离鸿感受到了长辈回护之意,此刻听了他的死讯,心头不由得酸楚,满是怅然。

“传出焚心诀之事绝不简单,我们须尽快理出头绪才是。”狼主显得有些焦躁,“既然平东堂得手,那些家伙很快便要走下一步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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