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
现在冲出去?捉住二王,然后以此为人质,冲出去?那几个捉刀的强将可不是纸糊的!要他们冲出来,手无寸铁,吃亏的是谁还不是铁上定钉的事?
79、
迟衡躲在暗处,屏住呼吸,飞快权衡着。
眼睁睁看着元州王和炻州王各自拜了几拜,而后将贡品摆得齐整。四个将领也依次拜了一拜,一片静默,四位将领中,有交过手的由都和赖臬,另两个也挺眼熟的,应也是交锋过。迟衡二人屏住呼吸。眼看着礼节都完了,六人回身要离开。
叮咚!
一颗水珠滴落至神位旁的深潭,回响如涟漪。
元州王有了雅兴:“这溶洞着实不错,像水晶宫一样。”
一将领附和:“正是。看着神龛上盘着的神龙,还有神龛下的深潭,像不像?再看那些石钟乳像不像鱼、虾、鳖、龟、水藻……哈哈哈,还真是一个活脱脱的水晶宫呢。”将领手指逐一指过石笋。
这一说,将领们都来了兴致。
指着这个说像大鲶鱼、那个像珊瑚、那个又像长长的小蛇。一个一个指过来,很快就指到了迟衡他们藏身之地。
迟衡大气都不敢出。
越发缩得紧了,他和容越躲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像什么,反正踉踉跄跄的一大块,其貌不扬的石头而已。偏偏此时,还都停下来了。元州王指着迟衡这边道:“呀,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众位看看,那块石头像不像一块大大的龙床?”
迟衡差点吐血。
却听见一阵喝彩:“就是,就是,实在太巧夺天工了,这龙床虽不平整,乍一看还铺着芙蓉被一样,旁边两缕顺流而下的水,正像是两边的帐子,不知道帐子里边有没有美人在卧呢?”
又是拍手,又是称妙,十分热闹。
炻州王乐了:“且让本王坐一坐龙床的滋味!”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所谓的龙床后边,就是迟衡和容越。迟衡握紧了手,只要他敢过来,别的不说,立刻抓住,手里有人质就不怕了。想罢,悄悄地将容越的手按到地上,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炻州王略胖,摇头晃脑,这块石头也大,比普通的床还大。炻州王没细看里边,一屁股坐了上来,得意地说:“众位将领看本王坐这张龙床如何?”
元州王率先拍掌:“甚好,甚好,此床非王兄不可。”
炻州王听了越发虚荣,呵呵地笑着,身子往里边探了探,笑得猥琐:“再看看本王的王妃在哪里呢?”
静寂。
六目相对。
惊呼一声炻州王急急忙忙要滚下床,说时迟,那时快,迟衡猛然跳将起来,一手拂过去,炻州王应声倒在床上。容越也快,飞速地掐住了炻州王的脖子,嘻笑说:“你就是炻州王?”
局势骤然变幻。
哐当哐当一阵巨响。
四位将领们纷纷拿起来刀戈武器,指向了迟衡二人,元州王也惊了一惊,靠向了将领。叮咚叮咚的水声中,炻州王吓破了胆,嘶哑着声音发抖:“大、大胆,你们是谁?”
容越将炻州王掐着站了起来:“人在我手里,识相的,赶紧放下刀!”
原以为将领们见状定会立刻放下武器,送他们出洞。却没想到,将领们纹丝不动。
同时看向元州王。
炻州王立刻嚷了起来:“王弟,赶紧让你的手下把兵器都放下,这是哪里的臭小子?”
元州王没说话。
迟衡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这么巧吧?
锦衣的元州王缕了缕胡须,看着迟衡,唇边泛起不易察觉的笑容,悠悠地说:“原来是你们啊,想不到千里迢迢会在苦兹重逢。没有带兵器,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王弟,快,救我。”炻州王扯开嗓子喊。
容越掐紧:“别说话,别动,嚓,这脖子真多肉。”
“王兄莫急,这就来救。”元州王手轻轻一挥,“今日真是黄道吉日,由都,送王兄一程。”
不等反应过来,擅长弓箭的由都搭弓拉弦,直指迟衡二人。
容越急忙一躲,那支箭直直射进了炻州王的要害,胸口的血汩汩而出。炻州王难以置信地看着伤口,嘴角吐出一口血,指着元州王说:“你,你,你……”
容越松开手。
炻州王訇然倒下。
“王兄,死在龙床之上,是福气啊!”说罢,元州王对着迟衡一笑:“迟衡,多谢你替本王找到了这么好的机会。”
容越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迟衡咬牙。
想不到二王竟然一个一个心怀鬼胎,元州王怕是早想杀炻州王,这次借刀杀人了,遂大声说:“元州王,你真毒,同族兄长都敢杀!外面怕都是炻州王的兵吧,你也逃不了。”
“有你们两个做凶手,怕什么?由都、赖臬,丁一,刘大,这俩臭小子都没兵器,杀了!”
这四位将领兵器各不同,由都使的是弓,赖臬拿的是矛,丁一砍的是刀,刘大用的是铜戈,个个都身形高大,极其彪悍。
一声令下,刀就砍过来了。
迟衡急忙闪躲,喊道:“容越,小心!”
容越闪躲得也飞快,撑手一跳,在大大小小的石钟乳之间穿梭躲避。最先追过来的是丁一,丁一大刀无情,横砍过来,“哐”的一个尖尖的石笋被削去一大半,锋利如斯,虽未沾衣也足以胆寒。其后刀刀追得容越狼狈不堪。
迟衡则面临的窘境更为残酷,其余三个人全围着他,戈矛相逼,箭箭擦过鼻尖脸颊。显然,有去年在河边的那一次交锋,他们对迟衡都是十二分谨慎地对待了。迟衡一边闪躲,一边试图向入口退去。由都一支一支快箭射过来,迫得迟衡只换方向乱窜。
容越跳得快,三躲两躲被逼到神龛旁的深潭边,眼看就要闪到潭里去了,迟衡神色一紧,大叫:“容越,不要靠近水潭。”
这种地方,不知潭有多深,也不知那里有什么。
容越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往深潭边倒,眼看就要跌进深潭了,执刀将领丁一大喜,奋力向前一砍。容越闪过的同时金鸡独立,眼疾手快将丁一的手腕一抓,一拽,一放。
形势立刻颠倒。
丁一攻得太猛,不堤防这一出,本能向前一跌,跌入深谭之中。噗通的一声,而后是哗啦啦的拍水声和丁一的骂声:“这王八蛋,等老子上来砍死你。”
容越哈哈大笑。
站在潭边,看丁一要上来,又大脚将他踹了下去。
如此这般数次,丁一气得呼呼的,眼看最后一次挥舞着刀挣扎着上到一半时,忽然听见他一声凄惨的叫声:“啊!啊!什么鬼东西!啊!”
骤然惨烈。
整个溶洞响起了如同鬼域一般凄惨的回音,交相呼应,十分惊悚。
而后一声巨大的水响,啪啦的一声,众人都看过去,只见一个黝黑的大怪鱼翻出水面,比象还大的鱼,甩着常常的尾巴,噗通一声跃下,张开了血盆大口,把丁一扑下深潭。
站在水边的容越目瞪口呆,跳到一边,大喊:“怪物!”
刚才在吱吱哇哇乱骂的丁一,在惨叫和那声水响之后,消声了,好像被拖到了潭底一样。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沉静在惊异里的容越盯着水面不动,仿佛期待着丁一再跳起来砍自己一样。
震惊之后,赖臬最先反应过来,矛头一挑两步两步跨上,刺向容越。
迟衡大惊要喊。
只见容越本能地一闪,避开矛锋,往神位那边一躲,抓起贡果往赖臬的矛砸过去!一咂一个准,赖臬气急败坏追他。一个追一个砸,甚是热闹。
迟衡这边,只对着拉弓的由都和用戈的刘大,飞快地闪躲着,虽然反击不了,也算保身。
由都等都极灵醒,不让他们接近一旁的元州王。
深潭复归冷静,依旧是嘀哒的水声,好像刚才那大怪鱼只是幻觉一样,只是整个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已是无法忽视的,每个人心中都泛起了不安。
由都和执戈的刘大不约而同,都将手无寸铁的迟衡逼向深潭了。
越近深潭,那股血腥味越重。虽然勇猛,迟衡到底也才是十七岁的少年,一边应接不暇,另一边脑海里还不停翻滚着各种精怪的可恐模样,各种野史野书记载的灵异记忆跑了出来,一个一个张开黑色的大口向他咬了过来。
迟衡的汗珠纷纷涌出。
由都老练,瞅准迟衡分神,一个空隙,一箭飞了出去。
哒!
一个红色果子击落了致命一击。
是容越隔远投掷的。
迟衡一个激灵,急忙收起了精神,全神贯注应付眼前的两人。
而容越也不容易,手中的东西都没了,已被赖臬的长矛渐渐逼到龙床那边,眼看要刺到自己了,容越急中生智,拽起已死的炻州王往前一挡。
哧的一声,矛刺进了炻州王的胸口。
可怜死者不得安宁,三下两下就被刺成了窟窿蜂窝,容越急了,拽起衣服往前一甩。撕拉一声,衣服烂了。
铛——
一把匕首从衣服里掉了下来。容越大喜,将不到七寸的匕首拾起,背后,是龙床。赖臬冷笑:“你这小匕首能敌得过我的长矛,可笑!”说着,二话不说,一矛刺了上去!
啊!
赖臬低头看着胸口的匕首,如此的快,连闪光都没有。他看了看手中的矛,距离容越的胸口仅一寸而已,可惜,他已经没有可能了,血喷涌而出,倒在了炻州王身上。
容越看着那血汩汩流了一地,弯腰将长矛拾起。
走向了元州王。
由都和刘大见状立刻分开。由都依旧追杀迟衡,奈何他用的是箭,离得太近反而束手束脚。执戈将领则冲向容越,有矛在手的容越无所畏惧,一挑一刺,反而将他逼得无处可去。
局势瞬间翻转。
容越得了武器游刃有余,越战越勇有心要帮迟衡,遂引到了深潭边。四人一起,刀戈相触,寒光闪闪,深潭边,热战正酣,悄然不知元州王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出去。
80、
四人一起,刀戈相触,寒光闪闪,深潭边热战正酣,悄然间,元州王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出去。
肉终究不敌铁,以血肉之躯来战的迟衡越久越显败势。
且战且退屡屡被弓箭擦过致命之处。由都越战越欣喜瞅准了机会,抽箭要射。可一摸箭筒,空空如也。
迟衡大喜,大步跨前,挥拳上去。
用尽所有力气的狠,端直打在了由都心口,由都一口血震出,连连倒退了十来步。迟衡岂能让他歇着,一个飞踢上去,运力如千钧突发,只听由都惨叫一声,一口血喷出,跌倒在地动弹不得,胸口肋骨应声断了。看着迟衡上来,闭着眼睛等死。
谁知道,迟衡的拳头没跟上来。
迟衡正捂着喷血的手臂,看着后边,后边是手执铜戈的刘大。就在迟衡想发出最后一击时,刘大从背后偷袭上来,一戈割破了迟衡的手臂。
迟衡忍痛躲避。
只见同伴们纷纷被杀死,刘大怎不惊恐,发狂一样,不分前后左右挥向了迟衡。
勇者无敌。刘大一发疯还更灵活了,把迟衡逼得节节后退不说,连容越的矛都被他连连击开。又急又准,迟衡躲之不及,一个不小心退在深潭边缘。刘大一记长刺直指胸口,迟衡急忙往后一退,噗通一声,跌下深潭。
发出一阵巨响。
迟衡拼命钻出水。
容越大惊失色,气急攻心,一发狠长矛挥了过去。刘大回身与他对打,容越一心要救迟衡,长矛猛然向前,又快又准又狠,一气贯穿了刘大的背部和胸口。刘大面露不甘,长戈跌落在地,踉跄两下,身子一歪,不由自主地倒进了深潭之中。
“哗!”
巨大的声响,不是跌入水中的声音,而是从水中跃起的巨响。
众人一起看过去,
只见黑色怪鱼再度跃出水面,一个血盆大口张开。
犹在潭里的迟衡连忙奋力游开,却不敌那怪鱼一个摆尾,水如巨浪,他又沉入了水中,而被鱼尾扫过的刘大则从水中飞了出来。
怪鱼张大了嘴巴。
刘大最后大睁着眼,直直地落入那血盆大口之中,可叹他还是一副惊惧的面孔,咔嚓、咔嚓、咔嚓……四壁回响着骨骼断裂的声音,血色染潭。
容越大喊:“迟衡,迟衡,迟衡……”
哗的一声迟衡钻出了水面,他的背后,就是吞了两个人的怪物——不是鱼,比鱼大很多。容越这次看清了:它像蛇与鱼的杂交一样,大口里有一排锋利的牙齿,却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迟衡,快过来!”
那怪物并不餍足,张大大口向前一跃一扑。迟衡更快,噗通一声钻进水里去了,不见踪影。
容越看得心急,跑过龙床那边,抓起已死的赖臬就往潭里拽,大喊一声:“怪物,你的吃的在这里!”一边将赖臬奋力扔了进去。
噗通一声,赖臬下去了。
只见一个黑色的摆尾,那怪物跃出水面,半个赖臬已在口中。
而在深潭中央,迟衡钻出水面,奋力向岸边游过去了,可此时他已在潭中央了,无论怎么游都离潭沿还有距离,更何况惊惧之下,成明显已经钻入水中分不清方向了。
那赖臬能经得起几口?
赤手空拳,在陆地尚不敌那几个人,何况是水里的一条怪鱼?容越心急如焚,一手举起刘大的戈一手举起赖臬的矛,一横心,跳了下去!
迟衡见容越也跳下来了,心忽然就定下来。
顾不上说什么,噗通一声一个猛子扎下去拼命游走。那怪物正吞赖臬,见食物要跑,咔嚓咔嚓咬了吞下,立刻又冲迟衡追了过去。
血腥味遍布。
容越一急也一个猛子扎下去冲迟衡游过去。近了近了,容越将手中的长戈奋然一扔。
迟衡跃出一接。
那怪鱼在他后脚跟的地方张大了嘴巴凶猛一咬。
迟衡脚后跟一麻,所幸无大碍。
容越见状,往怪物身上狠狠一扎,正扎在像鳍的地方。那怪物嘶嘶叫了两声,愤然甩尾就冲容越扑过来。容越往水里一钻,快游了几下。迟衡见那鱼攻击容越去了,顾不上抹脸,高高举起那铜戈就往怪鱼身上啄了下去,铜戈最善钩杀,刺进去容易,抽出来和肉带血,只见黑色的血从怪鱼身上喷了出来。
那怪鱼痛苦地甩了两下,怒气勃勃,俯身又向迟衡扑了下过。
好机会。
这边容越瞅准怪鱼翻起的黑色肚子,竖起长矛往上一顶,矛头径直深深刺了进去。容越狠狠往外一抽,再一看矛,坏了,只剩下精钢制成的杆了,用力过猛刺得过深,那矛头已留在了鱼肚子上。
那怪鱼疼痛加剧,搅起深潭的水乱跃乱扑。
受到前所未有的挑衅,它已经彻彻底底激怒了,速度像闪电一样,愤然一甩尾——那尾巴虽然涨的像鱼尾,却不似鱼尾的无力,更像鞭子一样有劲,直直甩向容越。
容越躲闪不及,被它甩到了双腿。
顿时一股刺骨的疼痛涌上上来,容越不自觉地往水底沉了一沉,把腿一摸,骨折了一样。
那怪鱼高高跃起,冲着容越张大了嘴巴,容越一急,忍住剧痛,径直扑了过去,在怪鱼即将咬住他的一刹那,他将断了矛头的钢制长矛竖起狠狠刺进了它的上颌。
也是他一股不要命的猛劲,那矛竟然戳了进去。
怪鱼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怪叫,狠狠闭了一下嘴,试图合咬断钢矛。
谁知钢矛没断,上颌反而刺得更深了。
怪鱼痛苦地又张开嘴巴,容越却不往外抽戈,而是奋力往它嘴里的一个既像舌头又不像舌头总之高高翘起的地方一推。
那鱼儿再度狠狠咬了下来。
嘎嘣一声闷响,钢矛在它嘴里断了,容越呆了一呆,噗通一声迅速钻下水去。
另一边迟衡已经顾不上是勾还是啄了,见那铜戈不得劲,他索性横抡了起来,连勾连啄,在眨眼间已经下去了十数下,黑色的血从那怪鱼全身流出。迟衡抡得更快更狠了,那戈也锋利,虽然不是重创,但眨眼功夫已经几十下都下去了,白色的肉黑色的血在深潭上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