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瑾瑜收回了视线,续又说:“赵烈他们的脚程很慢,不服气的砸完店再赶过去,也是来的及的,不过。”宗瑾瑜话锋一转,戏谑道:“也不排除是你们客栈或是你的仇家,赶在山贼走之前宣泄愤怒。”
“我哪儿有什么仇人啊。”严安轩眼神乱飘,“好了,天儿不早了,我去睡了,金公子也早点儿睡吧!”严安轩打开门快速的走了,关门的声音也没控制住。
躺在自己的床上,严安轩睡意还未袭来,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山贼还是我的仇家呢?我有仇家吗?我这么好,怎么会有仇家?有吗?仇家?钱仇吗?情仇吗?
思考着这些,严安轩渐渐的睡着了。
一条宽阔的街道上,远远地来了一阵娶亲的队伍,八个举着‘成亲勿扰’木牌穿着红绸褂的人走在最前面,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后面跟着一顶八抬大轿,再后面是新娘的长长的嫁妆队伍,十里长妆虽称不上,在邺城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最后面是十六个举着‘抢亲滚蛋’木牌穿着红绸褂的人。
进客栈。
等……等一下,严安轩叫停,进客栈,这不是酒钱来客栈吗?那这个新郎是,唉?是我自己!我竟然娶了一位这么有钱的姑娘,啊哈哈,严安轩喜滋滋的拜堂成亲,进入洞房。
迫不及待的掀开新娘的盖头,一张浓妆艳抹的大大脑袋就映入眼帘,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镇北面的那个杀猪女啊,撅起嘴巴就要亲过来,立马大叫了一声“不要!“
严安轩醒了过来,惊疑不定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是做梦!长成那个样子的,别说就这些嫁妆了,就算是十里长妆,他也不愿意!而且梦中的身形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下床喝了口水安慰自己:梦都是相反的!
为什么会梦见那人呢?难道这就是情仇!可是仇在哪儿呢?都怪金瑜那个混蛋,要不是他说什么仇啊仇啊的,自己怎么可能做这么膈应人的梦!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严掌柜,你没事儿吧?”这句话。
是金公子!严安轩打开了门,说:“是金公子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宗瑾瑜定定的看了严安轩一会儿,拿出了一个锦绣缎子绣成的荷包说:“这个荷包里面的香料有安神助睡眠的功效,你可以拿去试一试。”说完把荷包递给严安轩,转身走了。
楞过神的严安轩在宗瑾瑜离去之后才说:“谢谢金公子!”
关上门,严安轩小心的摸着荷包,触感柔滑,闻起来泣人心脾,得出结论:金公子是个好人!
有了这个荷包的帮助,严安轩一觉到天明。
刚下楼,小二小三就嚷嚷着:“掌柜的,邺城卖木料的黄老板派人送来了许多桌椅板凳,现在都堆在客栈外面呢。”
“怎么不搬进来?”严安轩整理着衣襟说。
“掌柜的,你没起来,我们都没个主意。”
“小四小五呢?”严安轩环顾了一圈,没看到他们的身影,便问道。
“掌柜的,你忘了吗?你说他们俩受伤了特地放了他们一天假。”
“……”严安轩想了一下:我还真忘了。
严安轩想到这些桌椅板凳是宗瑾瑜订的,便问道:“金公子下来了吗?”
伙计们面面相觑,均摇了摇头。
严安轩皱了下眉头,说:“是没下来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下次问你们就说话,我又不是聋子,还有你们做的这些肢体动作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掌柜的,黄老板的伙计还在门口等着呢。”
“嗯,我知道了。”严安轩说完便走到客栈门口。
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列列整齐排放的精美的桌椅板凳,色泽黄润、材质细密、纹理柔美、香气泌人,严安轩情不自禁的上去摸了摸,颤抖的开口询问送来的小伙计:“这个,是什么木料?”
黄花梨,真的会是黄花梨吗?
小伙计老老实实的回到:“严掌柜,这些都是黄花梨木的。”
真的是黄花梨!这个金公子也太大方了吧!
“掌柜的,什么事啊?这么热闹。“林月华林安从客栈里走了出来,顿时被这些黄花梨木的桌椅板凳震住了!
“这些是——”
严安轩急急的跑到楼上天字一号房,他想找到宗瑾瑜。
敲敲门,没有动静,正想推开门,突然想到宗瑾瑜昨晚的话,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严安轩只好推门进去,发现桌子上站着一只鹰。
第二十一章:客栈被砸(五)
看到这只鹰,严安轩一阵激动:还是昨天那只鹰吗?原来这个房间这么招鹰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啊。最欣喜的是又发现一个挣钱的招儿:啊哈哈,招鹰的房间,打出这个一定能招揽很多客人啊!
正在脑洞大开,准备蹑手蹑脚去抓鹰的严安轩并没有意识到鹰与鹰之间的区别。
正所谓人有三六九等,人类的世界有像大厨那样兢兢业业但脑子不经常使的好伙计,也有像小二那样老是想着偷懒但是很聪明的家伙;人类的世界有像宗瑾瑜那样有样貌有能力有家世的不凡之人,也有像严安轩这样做着人来人往客栈生意时不时宰个客人的俊秀掌柜的。
鹰的世界也不例外,比如昨天那只直击长空类似鹰王的存在的鹰,又比如说现在这只正蹲在宗瑾瑜桌子上嗑着瓜子、啄着苹果悠悠哉哉的鹰。
趁着这只鹰啄苹果啄的兴致勃勃的时候,严安轩扑了上去抱住了它,正在为自己抓住鹰而兴奋的严安轩没有诧异为何自己如此简单就能抓住它。
这只鹰在严安轩的怀里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严安轩,严安轩起先还兴致高涨的摸摸他的羽毛,在这只鹰露骨而灼热的视线注视下,严安轩慢慢的停下了动作,和它大眼瞪小眼。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严安轩最先受不住了,只好把鹰放在桌子上。刚一被放到桌子上,这只鹰复又开始啄那个因为严安轩狼抱而滚落在盘子旁边的苹果,不再看严安轩一眼。
原来你这只鸟刚刚一直看着我就只因为我打扰你啄苹果了啊!严安轩感觉到一股挫败感袭来。
严安轩趴在桌子上一边儿看着那只鹰慢慢的消灭掉那些苹果,一边儿细细抚摸着这只鹰的身体,摸到了两只脚的时候突然摸到个硬硬的圆棍状的东西,严安轩立马把头凑过去,扒开鹰的腿毛,看到原来鹰的腿上绑着一个小圆桶。
咦?小圆桶?严安轩好奇的用手指敲着这个圆桶:难道这个圆桶里装的是信吗?
鹰感到敲击的频率有些不舒服便狠狠的啄了严安轩的手。
“啊,痛痛痛啊。”严安轩叫了出来,本来就好奇的心情更被激了起来,趁着鹰在啄最后一个苹果的空儿把小圆桶给解了下来,得意洋洋的的不断的一边把小圆桶扔起来一边儿接着。一不小心小圆桶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纸条掉了出来。
圆桶掉地的声音惊动了一人一鹰。
在鹰扑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严安轩一面想着:什么?原来还真的有信!这只又馋又懒的鹰竟然是用来传信的?可是不是听说信鸽之类的不是找到目的地才停下的吗?难道鹰是个例外?以后我要是传信还是用鸽子吧,起码那个放心。也不知谁家这么倒霉养了这只鹰。
一面敏捷的拾起了纸条。
看着抢救纸条无望,鹰只好又狠狠的啄了严安轩一大口,然后飞到桌子上啄着苹果抒发内心的苦闷。
被狠狠啄了之后,本来不想偷看信的严安轩报复性的展开纸条,看完后,紧紧的攥着纸条,怒气冲冲的摔门下楼了。
“掌柜的,你可下来了。”小二叫道。
“怎么了,东西不是搬进来了吗?”严安轩憋住怒气。
“是啊,就是黄老板的伙计说要收钱。”小三解释道。
严安轩睁大了双眼:“什么?要钱?”
这时,走过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的年轻男子,接口道:“是了,严掌柜,金公子为您预订的时候只付了一半银子。”
“一半?”
“当然。”年轻男子解释道:“这并不是金公子的原因,这只是我们店的规矩,我们店里做生意讲究货真价实,妇孺不欺,预订的时候只需付一半,而且只接受一半。”
“所以……”
“所以,我们拒绝了金公子预订时候付完全部,把东西送到之后我们会亲自上门收另一半银子。”年轻男子满面笑容的解释。
“所以……”
年轻男子从怀里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算,展示到严安轩面前,继续微笑着说:“所以您只需再付我们一千两。”
一千两!严安轩听到这个数字心有点儿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小二小三眼疾手快的将一个椅子放在严安轩身后,椅子稳稳的接住了严安轩。
嗯,黄花梨木的椅子坐起来果然很舒服啊!等等!一千两!
再想到一千两,严安轩不禁觉得就算是黄花梨木的椅子也如坐针毡,白送的当然欣然接受,如果自己买……那还是算了吧!
严安轩深吸了一口气,带上几丝笑意镇定的开口:“既然是金公子订的,那剩下的部分也应该是金公子付吧!严安轩特地强调了金公子这三个字。
年轻男子仍笑着开口:“金公子不是不在吗?而我们现在要赶着回去了,晚回去了我们老板会怪罪我们的,请严掌柜多担待点儿。”
“所以我说啊,为什么会轮到我付这个钱啊?而且,对我来说。”严安轩翘起了大腿,说:“钱不是问题。”
“唉?掌柜的竟然说钱不是问题!”
“是啊是啊,我怀疑掌柜的下一句就说‘问题是我根本没钱!’
听到客栈伙计的议论,年轻男子看了下他们,继续堆着笑说:“这也是我们店的规矩,当东西送到的时候若预订人不在场,便由东西所属人付银子。”
“……这都什么规矩?你们店里有生意吗?”
“……我们店的全名为‘黄氏响声’。”
大厨听到这个名字,好奇的问:“黄氏响声是什么玩意儿?”
小二送给他一个白眼,嫌弃的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大厨你还真是……”
“什么啊,你知道你说啊。”大厨不服气的道。
“黄氏响声是东狄最大的木料铺子!在很多城镇都有铺子。”林月华缓缓说道。
“……那生意肯定是极好的。”
伙计们得到这个结论,用遗憾宽慰的表情看着严安轩。
严安轩看到几个人都是这个表情,顿时不淡定了:喂喂,你们那什么表情啊,那样的表情我不需要啊!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别人抢去了话头。
从外面进来客栈的宗瑾瑜看着这些桌椅板凳,赞叹的说:“不愧是是黄氏响声,果然今天一早就送到了。”
严安轩看见他,头立马转向一边,还附带了个‘哼!’
宗瑾瑜哑然失笑,这是怎么了?
“金公子,你回来的正好。”小二迎了上去,指了指那个年轻男子说:“正跟掌柜的要钱呢。”
原来是因为钱啊,宗瑾瑜看向严安轩,严安轩立马瞪着他。
“梁老板。”宗瑾瑜开口:“我订的床也到了吧。”
“嗯,也到了,在马车里面。”被叫做梁老板的年轻男子回答道。
“金公子,你还订了床?”林月华惊讶的问。太奢侈了吧!自己以前在家也只有像他这样的老爷少爷小姐之类的房间里为这类木料,连小安房间都只是普通的好木料而已。
“我答应了严掌柜。”
伙计们看向严安轩,严安轩立马把头转向其他地方。
宗瑾瑜拿出银票,梁老板伸手要接,宗瑾瑜却略收回一点儿说:“你们需要把这些东西安放好,这点儿规矩你们店里也需要有。”
看着宗瑾瑜似笑非笑,说一不二的样子,梁老板一行人开始热火朝天的搬迁工作,忙了几个时辰,东西都放到他们该到的位置了。
等梁老板走后,客栈里面仍旧没有焕然一新,因为严安轩说:哎呀这么好的桌椅板凳放在前堂里被酒渍、油渍、菜渍污染很浪费,然后便将客房里的桌椅板凳统统放在前堂,将那些个新的放置在仓库里,当然是那些个空着的客房,天字一号房和地字一号房没有被动。
宗瑾瑜默认了他的这种无耻行为。
“现在还没客人,我需要金公子给我个说法。”严安轩正儿八经的说。
“哦?”宗瑾瑜平静的看着严安轩。
严安轩受不了这种注视,便递给他一个纸条,说:“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宗瑾瑜看着纸条,赫然是赵烈的笔迹,书曰:公子,客栈为黑子几人所砸,其因为被公子所伤,又不及公子,故为解气砸店。
大厨离宗瑾瑜坐的近,偷瞄到了便问:“掌柜的这什么玩意儿意思啊?”
“意思就是:客栈时黑子那几个人砸的,问他们原因,他们说是因为被金公子打伤了又打不过金公子,为了解气只好砸我们客栈了。”林月华解释道,然后又问严安轩:“是吧掌柜的?”
严安轩送给他一个赞扬的眼神。
“所以说,我们客栈被砸就是因为金公子。”小三总结道。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支持,严安轩满意的冲宗瑾瑜示意,好像在说:我们不仅人多我们还有理。
“所以。”宗瑾瑜平静的开口:“严掌柜想怎么样呢?”
看到宗瑾瑜这么镇静,严安轩气焰弱了些,开口道:“当然赔偿啦!”
“是,赔偿!”伙计们支持。
“好。”
哈?这就同意了,正好!
“小四,拿算盘来。”严安轩手一扬。
林月华拿来算盘递给严安轩,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严安轩抬起头说:“桌椅板凳的损毁、客栈独门秘方的酒的损失、伙计们的医药费、还有失信于人的痛、精神打击的伤,再看你平日的派头,总共是一千两!”
掌柜的,失信于人、精神打击也就算了,平日派头那是啥啊!伙计们有些不淡定了。
“好。”
“那拿钱来。”严安轩伸手。
“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
“银子。”
“什么?你没钱了?”
第二十二章:伙计再加一人
严安轩仍旧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没钱呢?你不是很有钱吗?”
宗瑾瑜用无辜而自然的眼神看着他,平静的开口:“再有钱也有花光的时候,而且我的钱大部分都为了你花的。”
“哈?”严安轩惊讶:“为我花的钱?”
“住到这个客栈,我花了六千两。”宗瑾瑜喝了口水说。
严安轩咽了口水,不可置信的说:“六千两?怎么会这么多?那个梁老板明明只要一千两啊。”
“那些只是桌椅板凳价格的一半,因为剩下的床是以我的名义预订的,所以梁老板没有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