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易然对吧？唉，太容易搞混了，我还是就说0250吧。本来只是让RA360把0250带回来，可那时候我不知道DNA的老大就是弗雷德，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以前的我抓到未来，所以才让RA360把你也带到AI。可RA360任务失败了，于是我让人联系HS，说要用机器零件换DNA研究中心的内部结构图，因为据曾经的情报：DNA的克隆母体基本都存放在研究中心。

“让我很意外的是，尤多尔夫居然是一抵达DNA就看到了你们。他好像已经跟你们解释过：AI的机器人只要离开AI，所见所闻都要即时传回一个专门处理外部信息的处中心理。那里的人——或者说机器，它们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分类，可以删除的立即删除，需要储存的及时储存，必须上报的就移交上一级处理器。所以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而其中最意外的收获恐怕就是弗雷德了，我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来都是他，害我和亦然分开这么久。

“弗雷德跟我一样，很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几乎没让自己在公众场所露过面，DNA的人跟AI的机器一样，都不知道我们的样子。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他改造成没有胳膊腿不能自己移动但却保留所有生物感知的智能马桶。”

“这个想法我喜欢。”陆悦明掐灭已经烫手的烟蒂，“你打算什么时候着手实施呢？”

“已经开始了。”“陆悦明”把喝光了酒的杯子重新填上酒。

“啊？什么意思。”

“从你们登上飞船的那一刻起，AI的机械部队就在HS的入境口岸登陆了。喏，之前刚收到的消息：HS政府军已经放弃抵抗。”

“陆悦明”不知从哪里随手扽出个全息影像，上面显示的正是几个机器人在给一排排被缴了武器的HS政府军录入影像做身份登记。

陆悦明蹭地站起来，“政府军投降了，那其他抵抗组织呢？”

“陆悦明”耸肩，“谁知道，听说还有局域小范围交火。”

陆悦明忽然伸手抓住“陆悦明”的衣领，“让那些机器住手！”

“陆悦明”这次没甩飞陆悦明，而是贴着他的脸笑了，“怎么？还惦记着你的哈比人小朋友？”

“我惦记的人很多，不像你。”

“哦？我惦记的人也不少啊，而且我惦记的可是关乎到人类未来命运的大事。DNA和HS是早该消除掉的畸形人类社会，之所以他们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我还抱着一线希望想找到亦然。”

眼看着两人僵持住，之前短暂和谐的美好画面一瞬间荡然无存。

林亦然过来了，“悦明。”

快贴在一起的两个陆悦明一起看他，林亦然对着吧台里面那一个，“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跟我们一起来的亚历山大教授那里，我想去取一下。他是不是也在这楼里？”

陆悦明和易然觉得奇怪，他们不记得林亦然带过什么东西。但看他认真的表情，又觉得不象是在说假话。心里猜测着，陆悦明的手劲渐渐松懈。

“陆悦明”推开他重新整整领子，“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是……我醒来后需要的一种药。要不……我随时可能会突然昏厥。”林亦然抿着嘴唇手指在身后缠在一起。四个人里，他无疑是最不会撒谎的一个。况且一路陆悦明和易然也没见他吃过什么药。但被唤醒的冷冻人，尤其是身体状况不好的，从醒来到完全恢复正常都需要一个适应阶段，有时也确实需要药物辅助。

“陆悦明”想了想，没有表示更多怀疑，“你要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取过来。”

“我想自己去。”

“现在不行。”“陆悦明”果断拒绝了。

林亦然有些委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这样吧。”陆悦明把卡尔掏出来递给林亦然，“让卡尔去，你要什么跟它说。”

陆悦明觉得林亦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谎，从他讲述的那些经历和对看见“陆悦明”之后的反应判断，他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陆悦明怕亚历山大和老不死有危险，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林亦然接过卡尔，“你去找教授，告诉他我昨晚去他们那屋聊天的时候，把一个很重要的注射针剂落下了，让他交给你赶紧拿给我，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如果教授说没看见，你就让他好好想想，再仔细找找。”

墙上开了个只够卡尔出去的缝隙，卡尔爬走。“陆悦明”说到了外面电梯会直接把它送到亚历山大所在的地方。陆悦明问亚历山大和老不死在哪儿，他说有几个关于DNA的难题一直无法破解，正好想找教授帮忙，所以送他去了一个生物实验室。

“罗宾呢？”易然忍不住问。

“那个狡猾的家伙啊。”“陆悦明”不屑地撇嘴，“我让尤多尔夫带他去作全面检查了。”

“为什么要做全面检查？”

“刚进来的时候我听见亦然已经告诉你们了。按照记录他是在地球后末日时代整过容的人，所以ST射线应该检查得出填充物或者能测算出被削去的骨量。可罗宾的检测结果里没有这些，他身体的所有生物特征都是完全自然的。”

“那就表示……他没整过容？”这回是陆悦明问的。

易然替“陆悦明”答了，“未必。”

“什么意思？”

“后末日时代的整容技术还比较低级，当然能被检测出来。但如果是现在的技术，那就很难说了。”

陆悦明忍不住打个冷战，“就是说，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以前大家见过的那个罗宾？”

易然和“陆悦明”都没说话。陆悦明想到用着尤多尔夫身体的360 ，忽然觉得，大概他俩就是半斤八两吧。

“你刚才说你让尤多尔夫带罗宾去做全面检查。”陆悦明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从进入AI，他就没看见过一个真正的“人”，“听尤多尔夫的意思，他在你们这里不算是阶位很高的军官，他上面有很多上级。你是直接给他下命令的人？那你上面还有什么人？”

“陆悦明”考虑了一下，“如果说是我给尤多尔夫直接下命令也没什么不可以。但要说我上面还有什么人嘛，答案是：没有了。”

“你说什么？”

陆悦明、易然和林亦然都没听懂他的意思。

“陆悦明”得意洋洋，“我上面没有人了，AI的一切我说了算。我给尤多尔夫下命令要通过许多‘人’，就是说需要通过很多服务器。所有派出去的机器人得到的信息经过他们自己筛选后，达到一定级别够重要的结果最后会传到我这里，由我来决定后面的事该怎么做。当然，这只限于真的很重要得事情，比如跟你们相关的一切。其它大部分无关痛痒的问题它们都可以自行解决。”

陆悦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那……你的下面呢？总有人——我是说真正的人类，要帮你做些什么为你工作吧？”

“陆悦明”一摊手，“没有。都是机器。”

陆悦明、易然和林亦然都傻住了。

过了好半天，林亦然才磕磕巴巴地问：“你是说……整个AI，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而你还是个……外壳是机器的……半机械人类？！”

“嗯。”“陆悦明”又倒了酒开始喝，“是近几年才开始这样的。以前也有一些为我工作的人。可他们后来老的老病的病，先后都死了。我又发现其实所有的工作都可以通过操作系统很好的完成，我基本只需要下命令就行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什么‘人类’，我的机器们完全可以让整个世界很好地运转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取代DNA和HS的原因。我可以让机器把地下世界维持在最完美的状态，几乎不需要消耗什么资源。而已经有所恢复的地上世界就可以等待迎接太空人类的回归。

“也许不久之后，等地球再找回曾经的美好时光，我跟改造后的亦然想留在地下可以留在地下，想去地面上回忆曾经的美好时光也可以随时回去。一切不是很好嘛？很完美。至于那些该死的什么克隆人、冷冻人、变异人、没有了生育能力的自然人，不过是都是些低等生物体而已，他们当然也就可以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直接去天堂见上帝好了。”

另外三个人已经瞠目结舌。

“陆悦明”又来一句，“对了，来这里的路上你不是问AI的城市规划是什么人做的吗？很喜欢是不是？呵呵，设计师就是我。我实现了你学生时代的梦想。”

陆悦明抚额：难怪……

第八十六章

卡尔被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智能机器人带去找亚历山大和老不死。在电梯里，卡尔打量着虽然跟自己差不多高，但却有头有身体四肢分明的小机器人，心中很是羡慕嫉妒恨。不过想想，它是全机械的，自己是有肉的，于是平衡了。

易然的陆悦明是把我做成机械的芯，林亦然的陆悦明却正好相反。真是有意思的同一个人。

“到了。”

卡尔的想法被小机器人打断，它看一眼，嗤之以鼻：哼，机器就是机器，不论大小，都这么冷冰冰的。不像我，有智能控温。

前面又是一个只够卡尔过去的缝隙打开，它爬了过去。

很大一间生物实验室，到处都是白的，跟整个AI的风格都相去甚远，一进去卡尔便有种到了DNA的错觉。满屋子奇形怪状的实验器械和试管不算，还有很浓重的消过毒的味道。当然它不是闻出来，而是检测到的。

卡尔的视角低，没办法一下子找到亚历山大和老不死，爬几步爬到个桌子下面，它停住手指开始大声呼喊。

亚历山大和老不死很快发现了卡尔。亚历山大把它拿起来，“哎？卡尔？你怎么在这，悦明和易然呢？”

“他们离这很近。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不死摇摇头，“还没弄清楚。那帮机器人把我们送来就走了，说让等着，连口水也没给。”

卡尔放出林亦然跟它交待的全息影像。

亚历山大直挠头，“昨晚去我们那屋聊天的时候落下的注射针剂？哪有这样的东西啊？刚才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会跟你那么说？他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卡尔又把见到“陆悦明”的经过快放了一次。亚历山大和老不死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天，亚历山大才缓过神，“我知道林亦然要我给他什么了。”

老不死惊魂未定地看向他，“我也知道了。可是，你有吗？”

亚历山大环顾四周，“有昨晚他用水写在桌上的代码，又可以随便使用这个实验室里的东西的话，就可以有。不过需要你给打个下手。”

老不死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我似乎可以猜到他们允许你我这种不相干的人进入AI的原因了。”

亚历山大把卡尔放到桌子上立刻开始制作可以破坏“陆悦明” DNA的针剂，“是什么？”

老不死走过去帮忙，“也许是需要我们这样比较擅长某一领域的人，要把咱们都做成机器怪物也说不定。”

亚历山一阵毛骨悚然，停住手里的动作，“不会吧？”

老不死举起个试管，“所以这个针剂，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不寂寞吗？”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易然忽然问：“偌大一个机械城市，只剩下你一个人。”

“陆悦明”偏头看他，一边皱起眉头一边笑，“总不会比一直睡在冷冻舱里寂寞。”

“人家是高级的生化机器人。怎么可能有‘寂寞’这种低等生物体才会有的感觉。”陆悦明在一旁冷嘲热讽。

“随便你怎么说。”“陆悦明”的胳膊杵到吧台上，“我现在的感受你们是无法体会的。没有生老病死没有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掌控，我就是AI世界的神……”

陆悦明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他，“你要是没有喜怒哀乐，就不会这么久以来一直都在寻找林亦然，就不会变得这么疯疯癫癫了。”

“我只是保留了感情中最美好的部分。”

“别再自欺欺人！”

“你觉得我疯癫，只不过是因为你还太年轻。”

“让你的那些机器从HS撤出来！”

“不可能。”

陆悦明伸手又要去抓“陆悦明”的衣领。

轰隆一声巨响，刚才陆悦明他们进来的墙上出了一个大洞，接着一阵闪光，罗宾和360抱在一起滚了进来。

360骑到罗宾的身上卡住他的脖子，“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

陆悦明和易然交换一下眼神。

易然想：这回好了，跟我们同边的人又来两个，还有伪装成尤多尔夫的360，也许可以想办法控制住“陆悦明”让他下令撤回机器。

可陆悦明想的是：罗宾可能根本就不是罗宾，360换了尤多尔夫的外壳后一路上也怪怪的。天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暗怀鬼胎，恐怕谁也指望不上，不添乱就万幸。

“尤多尔夫，放开他。”“陆悦明”端了杯酒从吧台走到外面。

360抬起头，“他抢了看守的武器一路往这边冲过来，陆……陆先生？！”

果真如“陆悦明”所说，尤多尔夫和360这种等级的智能机器人，根本就没见过他。

“陆悦明”看看陆悦明，“没错，就是我。不用在意我的样子，你们执行的命令都是我的意思。我就是‘创造者’。你先放开那个人。”

“他不是罗宾。”

“我知道。”

“他是……”

“我知道。”“陆悦明”用手指点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检测报告刚刚传给我了。”

360很谨慎地撒开了“罗宾”。

“罗宾”从地上站起来瞪眼看着“陆悦明”，“你……这是怎么回事？”

“成了！”亚历山大把注射针剂最后封口。

老不死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才交给卡尔，“告诉林亦然，让他考虑清楚再决定用不用。毕竟是跟取人性命相差无几的事，还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暂且就算是‘人’吧。”

“是‘曾经’很重要。”亚历山大补充，“现在更多是恐惧吧。”

卡尔拿着针剂走了。

亚历山大和老不死没什么事做开始研究怎么能逃出去。四处重新检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老不死拿起个有液体泡着东西的密封透明器皿“教授，这里面是什么？”

亚历山大走到他旁边细看，“我没看错的话，是鸟类的胚胎。”

“那这个呢？”老不死又拿起另外一个。

“这个……是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