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秦非雨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真是不胜荣幸。”他是说过给墨兰瑾锐追求他的机会,可是没让对方这样三天两头的跑来啊,秦非雨对此表示非常无力,也完全不理解墨兰瑾锐的脑部构造,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样的男人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什么情人都是天边的浮云,若是让墨兰家那个大家长知道自己的孙子跟个男人厮混在一起,首先就会拿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开刀。
更何况,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跟这人有什么情人关系。
什么追求,不过是他想尽早摆脱这个男人的借口,如今看来,他是作茧自缚了。
“墨兰瑾锐,”他第一次开口叫这长达四个字的名字,前排的人大概也是愣了一下,秦非雨半眯了眼睛,一手搭在身后枕着后脑,“玩笑如果开够了,就停下来。”
男人优美的眼眸瞬间沉下去,如同紫得发黑的花朵,有种窒命的危险,“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不然呢?”秦非雨望过去,与对方的视线毫不犹豫的撞击在空气中,“你是墨兰家的六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你的背景强大,财力丰厚,但是我,不过是个三流的小模特,我完全不觉得我身上有任何能吸引住你的东西,如果你只是想要这副身体,我可以给你,但是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空气里有几秒钟的静默。
秦非雨仍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他接受了所有墨兰瑾锐送的礼物,但是他并不打算接受与这个男人存在任何朋友以外的关系,或许有人说他无耻,但是这些糖衣炮弹并不是他要求的,而是对方主动送上门,为什么不要?
过了良久,前排的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低裂而蛊惑,“可我现在,不止想要你的身体。”
秦非雨心里一跳,听见那饱含了质感的声音继续道:“我要你,连人带心,缺一不可。”一字一顿,威力惊人,每一个字都结实的落在了秦非雨心上,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一贯正常的心跳紊乱了,他把这种不正常的紊乱归结于对方的声音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的心跳加快。
“墨兰先生,你真会说笑,你要心我就得给吗?”秦非雨平复着情绪,淡淡的说。
男人幽沉的眼眸仍没有放过他,薄唇轻启,让那些从未组织过的语言顺利的从喉咙里滑出来,“我可以跟你换。”
秦非雨挑眉,眼底已不自觉的披上了一层不耐烦,“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我的心。”很简短的三个字,却让秦非雨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墨兰瑾锐也不催他,只是睁着一双紫眸静静的看着对面那个人好看的容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宣示: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车厢里诡异的暧昧。
秦非雨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后知后觉的摸出来,连名字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那边的背景还有些躁杂,陆卿的声音延着电话线传递了过来,“你在哪?为什么没有等我?”
“我已经回家了。”车子明明还停在后宫的门口,秦非雨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陆卿似乎在那边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找你。”
“不用。”秦非雨察觉到墨兰瑾锐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没来由的惊了一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的确,顾砚已经死了,住在这副身体里的人是他秦非雨,纵使陆卿跟顾砚有什么纠葛,现在逝者已矣,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陆卿并不这样认为,他甚至有些坚持,“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去找你。”说完切断了电话。
秦非雨无奈的盯着手机屏幕,听见前排的男人问:“是谁?”声音已接近愤怒。
秦非雨笑了笑,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这好像与你无关。”
墨兰瑾锐抿紧了嘴唇,轻喃了一句,声音太轻,秦非雨没听清,不过他也懒得再去说话了,刚刚墨兰瑾锐那惊雷一般的话语打乱了他的气息,他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前世的秦非雨,遇见沈凤之之前是喜欢游戏人间的,只谈性不谈爱,多么简单直爽的方式,他每天在不同的床上醒来,面对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他有个习惯,无论多晚都坚持要将那些跟他翻云覆雨的人打发走,他没办法在陌生人的身边入睡,更接受不了一早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那些跟他上床的男人女人们总是喜欢在事后问他的联系方式或者纠缠于他,这些他统统都视而不见,因为那些纠缠上来的人们最后总是会被Mondey技巧性的打发走,免去了他很多麻烦,久而久之,盛世娱乐的老板薄情寡性流连草丛已是全城熟知的秘密,那张俊美脸上时常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成了妖孽一词的衍生,站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在乎那些流言的。
因为它们中伤不了他,更撼动不了他身后强大而雄厚的盛世基业。
即使如此,却从未有人跟他说,要用自己的心来换他的心。
这是个多么诱人的条件,相反,也可能是个如深渊般的陷阱。
直到车开到老旧的居民楼下,秦非雨才懒懒的睁开眼睛,外面路灯昏黄的余光透进了车厢里,驾驶座上的男人西装笔挺,仿佛刚从某个会议上走下来一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也同样是个容不得被忤逆的角色,秦非雨很庆幸刚刚自己说了那些不留情面的话后还没有被一枪打死。
车控锁跳了起来,秦非雨推开车门,对前排的男人道了句再见便要下车。
却又被叫住。
他一手撑着车门,转头望着前面的男人,那双紫色的瞳孔深幽似海,让那些透射进来的余韵光芒统统被遮掩了去,那张薄薄的嘴唇张了张,第一次让人发现其实这个人也有犹豫的时候,最后不过道了一句:“晚安。”
秦非雨心里有些好笑,无论如何,墨兰瑾锐俊隽秀的脸上刚刚那一瞬间划过的无措让他心情愉快,嘴里回道:“晚安,路上小心。”下了车才发现今天墨兰瑾锐没带保镖,不会是想着来跟他约会吧?秦非雨背后起了一阵寒意,快步消失在了楼道里。
妖孽的另一个属性就是没心没肺。
从前秦非雨把沈凤之放在心上的时候,可以早上七点就起床去买对方最爱吃的狗不理灌汤包,也可以非常浪漫的下雨天撑着伞同沈凤之走回家,更加愿意将盛世娱乐的部分股权送给对方,因为那时候在他心里,沈凤之已经是他秦家的人了,即使他无法给他一个合法的名分,但是至少可以给他以后的保障。
所以墨兰瑾锐以心换心的言论并没有占据他太多精力,晚上酒会上喝了些酒,一回家就有些晕乎乎的。
秦非雨是千杯不倒的,但是身体是顾砚的就另当别论。
一梳洗完后便倒在了床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爬得老高了,秦非雨从床上撑起来,头有些痛,他已太久没有尝过这种醉酒后醒来的糟糕经历,在床上还没缓过劲来,外面的门铃便开始作响,按门铃的人非常有规矩,像是踩着节奏一样,没有那种催命的意境,不像邓杰那样死命的拽着门铃仿佛非要将那个小小的凸起按凹下去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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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秦小受感叹:想当年,我也是游戏人间的翩翩佳公子啊。
沈凤之:那是遇见我之前。
秦小受不理,再次感叹:每天在不同的床上醒来,真是件美妙的事。
沈凤之怒:那你后来每天在我身边醒来就不美妙了?
墨兰攻:废话,在你这么个丑八蛋身边醒来,不被吓死算万幸。
沈凤之再怒:总比你这长一双紫色眼睛的妖人好!
墨兰攻:妖人自有妖人的好处,总比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好。
沈凤之:你怎么知道我毛没长齐!
墨兰攻再次淡定的回曰:自然是我家小受告诉我的。
墨兰家的小受:都给我滚!
第十八章:所爱非人
秦非雨趿着拖鞋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第一名模并没有让他太惊讶。
陆卿手里提着一个印着KFC字样的塑料袋,温和的笑容自唇边溢出,声音在早晨的现在饱含了宠溺,“猪啊,这么晚了还睡。”说着另一只空闲的手便要伸过来揉门内那人的头发,指尖还未触及那黑色的发丝分毫,便被人毫不客气的躲了过去。
秦非雨不清楚陆卿的来意,所以暂时将人放了进来。
陆卿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是秦非雨看见他将袋子放在餐桌上,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出来的时候得出的结论,身为名模首先身材是好的,然后便是气质和修养,秦非雨想起在网上看陆卿的资料时,说他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家族在江南一代还颇有声望,只是陆卿并不是嫡子正统,所以才会舍弃江南的大好风水漂到了这个城市。
只见他将外卖盒里的鸡肉香菇粥慢条斯理的倒进碗里,又将几根炸得香脆脆的油条放进盘子里,还配上了两个蛋塔,然后他抬起头来,望着秦非雨所在的位置,柔声道:“快去洗脸吃早餐。”若换了顾砚,大概是满心换喜的吧,可惜,现在他是秦非雨。
秦非雨将房门关上,然后走过来,他并没有落坐,只是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望着对面那个一身休闲的男人,“你来有什么事吗?”声音并不热切,所以陆卿听了立刻皱起了英挺的眉,“小砚,你还在生气吗?”
秦非雨歪了歪头,唇角微扬,“生什么气?”
“杂志上都是乱写的,你知道我去纽约是为了走秀,根本就没那个闲功夫去跟别人滚床单,上次我在电话里跟你解释得很清楚。”陆卿那双眼睛很清澈并不像在说谎,但是这与秦非雨无关,“所以?”
陆卿被这个反问一噎,T台上那副从容和淡定很快被恼怒替代,“你还是不信?”
秦非雨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信不信对陆卿来说有什么关系?他跟这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有关系的是顾砚,然而顾砚已经不在了,如果这个人之于顾砚真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顾砚就不会吐安眠药自杀,遗嘱里也不会对陆卿这个人只字不提,由此可见,顾砚恐怕是对陆卿失去了念想,所以才走上了绝路。
“顾砚,不要这样好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不要总因为别人的错误便来惩罚我好不好?”陆卿眉头皱得更深,声音里有着满满的疲惫,这让秦非雨心里为死去的顾砚感到难堪,敢情这人已经开始厌倦了两个人之间的这段感情了?又听见陆卿续续叨叨的解释:“那个人只是我们走秀时认识的一个男孩子,外国人都是很热情的,他表示对我有好感,我第一时间就已经拒绝了他,谁知道他还要凑过来亲我又刚好被媒体拍到,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秦非雨挑了挑眉,“既然你什么都没做,又何必解释。”他其实可以不用跟对面那人废话,直接将人扫地出门更加直接,然而一想起顾砚留下的那封遗书,又想起现在这副身体被自己占了,就不由自主的想要为顾砚打抱不平。
陆卿呼吸一滞,隐隐觉得今天的顾砚不对劲,他跟顾砚认识了很多年,交往也有两年多了,顾砚从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话,还没等他反应,餐桌对面的人又继续道:“纽约的时装周都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也没见你回来,连起码的电话都没有一个,你让我怎么信你?”那张见惯了的容颜突然让他陌生起来,凤眸微眯,浅笑盈盈,这样的顾砚再不是从前那个看见他会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好的人,俊秀姣好的脸上扬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笑一瞥间竟说不出的动人,陆卿心里顿时划过一丝异样。
“纽约那边有点后续工作……”
“陆卿,你今天上来到底想说什么?”秦非雨很利索的打断了他,他没料到陆卿竟然敢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敷衍顾砚,即使顾砚现在已经不在了,他秦非雨也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受到这样的对待。
陆卿微微诧异,第一次听见顾砚那把永远温润的声音裹着尖锐的刺。
“我只想跟你说对不起。”陆卿厚薄适中的嘴唇微微嚅动,然后说。
秦非雨冷笑一声,嘲讽的问:“那个男孩子,你们做了吧?”
陆卿的脸色变了变,面对着顾砚带着轻蔑的眼神,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呵,那你还来解释什么?滚!”秦大少从来是优雅的,第一次粗出口竟是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连带着脸色都变得阴沉,这比他当年发现沈凤之劈腿还要生气,至少他当年很冷静,不似现在这么怒火中烧,陆卿大概是被那个滚字刺激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大步走了出去,甩得震天响的房门替代他的愤怒明白的告诉屋内的人,这是一次不太愉快的见面。
秦非雨从前也是花花公子一个,男欢女爱本是平常事,但是,当你有了爱人或者情人之后还这么乱搞就太过分,陆卿那个人,一看便知修养气质俱佳,在国外拈花惹草新闻都报到了家门口,却仍是不知悔改的用谎言和借口来糊弄人,实在无法原谅!
餐桌上还有陆卿带来的美味早餐,秦非雨看了却觉得一阵胃酸,立刻手脚麻利的将那些食物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才开始慢悠悠的洗梳,早餐是一碗鸡蛋面,收拾妥当之后,秦非雨看了一下股市行情,意外的发现前几天买进的那几支股票都略有收获,于是立刻撤出又转而买了另外两支,金额与先前一样,拿着顾砚的钱让他不敢太过大肆。
他仍与网上那家需要兼职编程的公司联系,几天下来随手接了几个任务,都是些简单的不侵入太多对方商业秘密的活,不过秦非雨还是挺满意,编程的报酬在这个年代相对来说不算高,倒也不低,至少比从前顾砚走几场秀的钱还要多,于是秦非雨便将顾砚存款上那些他动用了一些的数字填回去,然后再那两张银行卡放到了书桌抽屉的深处,连同那个日记本和遗书一起。
书桌上还摆着那本十寸大的相册,秦非雨垂眸,便看见顾砚那张温润的笑脸,那天墨兰瑾锐就是坐在这里看照片的,也不知他看了些什么,秦非雨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前面大多数是顾砚的单人照,也有与邓杰和于清的合影,翻到后面的时候,秦非雨的手指便停在了扉页上不动了。
顾砚从前怕是爱惨了这个叫陆卿的男人吧,瞧,他连拍照的时候,目光也是追随着这个人的。
脉脉含情,既羞涩又放肆。
顾砚跟陆卿的合影并不多,也就一两张,但是他总是笑得很温和,眸子晶晶亮亮的,仿佛天上的星子全数落了进去,而他身旁的陆卿却只是牵起一方嘴角,淡淡的微笑,眼底深沉,看不出情绪。
顾砚顾砚,我真不愿告诉你,其实你所爱非人。
秦非雨将相册合上,放回了抽屉里。
这世情的情爱本就没什么值不值得,爱了就爱了,若是得不到同等回报,不过一声所爱非人而已。
就如沈凤之于他,如陆卿之于顾砚。
至于那墨兰家的六少爷,此时此刻却丝毫都不愿想起,一个淡漠狂妄的男人,说要用自己的心来换他的心,真好笑,纵使对方敢给,他也要不起,毕竟,那人身后那个经久不衰花团锦簇的庞大家族便是平常百姓惹不起的,若他仍是秦非雨,这样的人,大概也是不会去招惹。
五月第一天的早上,秦非雨踏进了盛世娱乐。
秦风大概也是刚到,两人在大门口不期而遇,秦风一身Burberry的休闲西服,将这个牌子浓郁的苏格兰风情展露无遗,秦非雨看了看他,心里不由有些欣慰,他的弟弟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盛世的员工见老板携着刚被招到旗下的帅哥模特进了电梯,便纷纷识趣的等下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