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断肠 下——陵骨
陵骨  发于:201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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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苦笑哪一次没有信过他?可他每一次也都让自己受伤。就算是信他,也不放心他一人前去,便说好带上阿毒和阿隐。

说句累了打发了众人,人走尽了,他却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

阿袭啊阿袭,可是你杀了风儿?

他伏在地上缩成一团,青丝散乱,红衣缭绕。

他只觉得疼罢,疼得他无法呼吸,疼得他硬生生的直落泪。

阿袭啊阿袭,你可当真不曾对我动情?

他睁着眼,落了泪,嘴角一个凄美而透着寒意的笑。

第五十五章:兵戎相见

烟城城门半开着,明显加大了防备,连出入都要搜查,因而人流没有上次那般之多。

斑驳的城门之上一黑衣女子垂头吊在那里,青丝站染了血液便硬邦邦的,被有一阵没一阵的风吹乱得不成模样。纤细而青白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硬生生地勒出血,却早已干枯冻结。鞭痕与血交汇,残破的黑衣微露白色里衣与触目惊心的肌肤。到底是受了多大的酷刑才成这般模样?

奚苏柚站在离城门不远的林子间,一身绣桃大红衣袍子的他面容虚弱而苍白。

世人都说他分桃谷谷主无心亦无情,可当真是他无心无情?可笑,无心无情的恐怕不是他吧。

他嘴角一抹苍凉的笑,你若想要我的命便只管来拿罢,你想要什么我终究都会给你,你又何必如此?

脚尖轻点着虚浮的空气,仿若踩开朵朵桃花绽开在气浪之中,红衣的他便如神祗一般踩着花而去。

“主子!”阿隐和阿毒见他一人去了,面色一惊,便立刻运功,刚想提脚而去时,耳畔却悠悠然传来一句清冷地话语,“等我。”

他说等他,隐公子和毒公子便停了步伐,两人眼眸微微对视,那便等他罢。他阿可是那个坐在云端笑看红尘的少年,他一句话一个眼神仿若便能覆手天下,他作出的承诺从未失言,以前就是现在亦是。

信他罢,他是唯一的太阳,太阳是不会死的。

奚苏柚如君临天下一般浮在烟城城门半空中,狭长的凤眼睥睨芸芸众生,那一抹艳丽的红当真是羡煞了世人。

不出十秒,徐诚槺为首的一干人便出现在了城楼上。

哼,果然是等着他自投罗网么,他轻蔑一笑,半眯凤眼扫了一番,但并未寻到袭清蔚的身影,却发现了钟离祈,那个一声不吭偷偷离去的艳美女子。

城楼上的钟离祈一身白衣飘然与他半眯的双眸微微对视。当日门派大会上她便见识过他的绝美,如今再见却让钟离祈心下一惊!这分桃谷谷主竟然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韵味。然而单单他那令人惊心动魄的容颜以及令人臣服的气质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不曾认识。

奚苏柚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为首的徐诚槺那老头身上,周身散发出寒气,冰冷的眼眸远远地望着他,用清冷质问般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到,“……是谁?”

简单而慵懒的话语透着瘆人的寒意,城楼上的人心里微微一阵骚乱,知道他在问——是谁杀了她?

徐诚槺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继而怒瞪双眸破口而出,“无耻小儿!是谁杀了她我等还需于你禀报?休得猖狂!莫要以为我们正派之人是你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今日便让你魂葬此地!”

他仿若没听见一般,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是玩笑般,“既是不肯说……”

忽然眼眸一转冰冷锐利而出,“……那我便将你们杀尽!”

话音刚落便踩破浑沌的空气,待他们从那句震慑人心的话语中反应过来时,空气中便只残留下了一抹红色余影。

他宽松的红袍子中甩出一根银针——仅仅只是一根细小的银针却将麻绳生生震断!风儿的身子如枯叶一般悠悠然飘入他的怀中,却再也闻不到他身上那温柔如阳光的桃花香。

怀中的女子啊是何等的狼狈,冰冷的躯体上竟是伤痕累累血与血交汇,他心下一惊一痛。十年前初遇那时,他便对她许下诺言说只要跟随他,他便会护她一生周全。当真是对不住她。

“无耻小儿,竟然还胆大妄为!”徐诚槺、陈道和叶胜三人各领着数十名弟子从城楼上奔出,一时间将奚苏柚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样子当真是想将他就地正法,怒等双眸的徐诚槺指着他说道,“今日你来了,便别想活着离开!”

他心里一番冷笑,自知是插翅难飞,如今想要调动内力便也是连十分之一的内力也调动不出来,冷着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呵,你们自谓是名门正派……也干这些以多敌少的勾当么。”

“与你这种邪教之人无需多言!”徐诚槺面色铁青,用刀尖指着他,凶神恶煞地说道,“上!”

一干人便一齐执刀剑上前,磅礴的内力喷涌而出。

奚苏柚心下一冷,将风儿护在自己瘦削的海中,咬紧苍白的下唇强硬地逼迫自己使出武功来,体内一股气流横冲直撞,那本脆弱的筋脉隐隐间便有了些涨裂的模样,身子一阵疼痛口中弥漫一股腥味,却又硬生生吞咽下去。

站在城楼上望着这一幕的钟离祈,心中一紧竟然冒出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想法,尤宿溪当真给她一中极为亲切之感!她咬着下唇皱眉冥思。

电光火石之间!

不待她出手相助局面竟出现了转变!

为首的十余人悬浮在半空,突然间都一动不动,仿若石化一般执刀而立,而他们身后的数十名弟子一夕之间颈间纷纷见红落地!

——定眼一看,奚苏柚身前跪落二人,便是隐公子和毒公子。

阿隐和阿毒面色苍白,嘴角溢着一丝鲜血,饶是他们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人也是吃不消的,消耗过大五脏六腑都有些翻腾。

“主子走罢!”毒公子单膝而跪,双手抱拳,面色凝重地说道,他知道主子想要给风儿报仇,“主子……这定魂散只能维持半柱香不到……”

半柱香也都是说极限了,凭借徐诚槺他们深不可测的武功定能大大缩短时间,再磨蹭一番恐怕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光是徐诚槺那老狐狸都难以对付,再加上叶胜,若是全盛时期的奚苏柚与他们敌对自然不足为惧,可如今他身受重伤根本使不出武功。

奚苏柚仿若没有听到一半,嘴角挂着冷笑,把风儿放于阿隐的怀中,取走阿隐手中的剑。

如踏着红尘一边款款走到徐诚槺的面前,微颔他精致而冰冷的面容,眉眼流转,嘴角带着一丝邪笑,“徐掌门既然认为本谷主是无耻邪教之徒…。那本谷主便做一些无耻之人理应做的事情!”

纤细的手将锋利的剑抵在他的颈间,他怒瞪圆眼,嘴中混沌地念着“卑鄙”二字。

红衣的他冷笑一番如妖娆桃花,呵,说他卑鄙么?当真是名门正派!那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卑鄙!

手腕一用力,眼看将要刺进他颈间!

猛然间奚苏柚的手腕熟到一阵力,震得手腕骨头生疼,剑也随着无力而飞了出去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抬起清冷的眼眸,徐诚槺面前便已经站着那个白衣少年,执剑而立,仿若仙神,气若悬浮。

奚苏柚的眼底心底便全是他的模样了,身体便又硬生生的疼了起来,疼得他都快落泪了,却还得强颜欢笑,“盟主是什么意思?”

“尤宿溪,你当真是目中无人。”他不冷不淡地说道,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和色彩,他冰冷的眼眸也仿佛不是在看自己,反倒是透过自己看想了别处。

也是他第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

尤宿溪。

喊得冰冰冷冷。

他阴沉着脸,心里绞着疼,一字一词地说道,“今日本谷主定要拿下他的狗命。”

第五十六章

他不说话,只是负手执剑对着眼前笑得妖娆十分的红衣少年。

风吹过衣诀,微微舞起,束起的青丝也随风而起,生了几分凄迷。

“我尤宿溪到底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笑着,眼眸弯成了星辰,“倒让盟主两次执剑相对。”

“我只问最后一次。”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眼眸不带一丝波澜,“我师傅是不是你杀的。”

那语气,便是认定了是他杀的,又何必再问一次?

奚苏柚只管笑着,“我也只问最后一次……盟主可是当真不在乎那少年安危?”

袭清蔚冷着眼眸紧抿薄唇一肯说出一句话。

一时间竟是一阵沉默,只听见窸窸窣窣地风吹草动之声。

明媚的蓝天下,白衣少年执剑对着红衣少年,纷纷扰扰乱了红尘,又是纷纷扰扰碎了谁的心。

既是这般,他也便知晓了答案,他依旧笑着如三月盛开的桃花明媚而又耀眼,“……是。”

“是我杀的。”

红衣的他带着笑意说道。

袭清蔚面色一冷,手腕一转,手中的剑有一次抵上他白皙的颈间,却依稀还能看见他颈间那颗暗红如朱砂的痂,看在眼中竟然有些刺眼。

阿隐和阿毒见状便想上前与其较量,却见奚苏柚那红色袍子中纤细的手对他们轻摇了一番,制止了他们。

“盟主可当真是想杀我?”

他不语,手中剑一转刺入红衣少年的胸口。奚苏柚先是一愣,而后一笑,只感觉那把冰凉的剑缓缓刺入,竟一点都不疼,当真不疼,疼的不是这个地方。

一边的阿隐和阿毒面色一冷立刻起身上前打偏那把刺入他胸口的剑,不顾奚苏柚的看法便带着奚苏柚运起轻功踏着虚浮的空气离去。

“袭清蔚,日后若让我等遇见你,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阿毒冷着嗓子回眸对着那个白衣少年说道。

袭清蔚眯眼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他想杀尤宿溪,那尤宿溪早便不可能活着……垂眸看着剑上滴落的血液,竟然有些恍惚的窒息,低声呢喃,有些痴痴,“……你可好?”

微弱的眼光下,带着一丝失意。

第五十六章:人心难测

阳光微醺,城楼上的钟离祈也不见了人影,徐诚槺等人也都慢慢恢复过来,松着有些僵硬的筋骨,面色不太好。

“盟主这是有心放他走?”徐诚槺满脸怒气质问道。

袭清蔚瞧了他一眼,继而转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飘渺无定,只是淡淡答道,“没。”

“哼!”徐诚槺甩了下衣袖,瞪了袭清蔚一眼便踏着空气而去。

叶胜也不说话只是抚着胡子眼眸中闪着精光,刚才是个人都可以看得出来,明明可以杀掉分桃谷谷主,如此绝好的机会竟然放他们走了,这武林盟主到底安得什么心。

袭清蔚负手而立,眉眼中有淡淡的愁容。

天蓝得有些迷了人眼。

回到烟城盟主府,徐诚槺等人已经坐在碧落院内,袭清河三人早在前几日变回去了,至于花袹语为何也在这盟主府——按照她的话来说便是想在这儿玩上一番,沧染被他老子逼回去,那场面当真叫一个悲壮。

“哼!”徐诚槺满脸怒气,心中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眼眸里闪着精光。

陈道倒是都没怎么说话,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也不知道想什么。

“当真是可惜了,放掉这么一个好时机。”叶胜叹了口气,似有意又像是无意的说道。

“盟主年纪如此轻做不对事也是情有可原。”徐诚槺抑制住满脸的怒气,低沉这声音说道。

谁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只怕是对袭清蔚不服气,亦或是有心让袭清蔚难堪。

“徐掌门难道以为你自己可以当不成?”花袹语喝着温茶冷笑一声说道,她性子向来直爽最讨厌这种做作恶心的人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想什么事情。

徐诚槺瞧了她一眼,“笙门门主是误会了。”

袭清蔚走进来,并未理会,只是带进来一阵寒意,“回去歇息吧,今天辛苦了。”

“盟主好生休息。”徐诚槺起身甩一甩袍子便凛然走了。

花袹语袅娜起身,似有若无地说了句,“盟主可要小心点这三人。”

袭清蔚对她微微一笑,“嗯,多谢笙门门主提醒。”

“叫我袹语便可。”她也笑了一番,今日她依旧穿的是紫色的袍子,印着奇怪的纹路,那是笙门的标志,轮廓似圆月,中间仿佛漂浮着几朵惨淡的云。

人走茶凉,留他一人冥思,楮虞也不知道去了哪了。

——

阿毒扶着奚苏柚,阿隐抱着风儿跟在身后,准备先找个地儿休息一番。

奚苏柚面色冷清,眼眸有些涣散,胸口渗出深红的血液。刺得不深,不会要了他的命,顶多便是疼上一疼,却不知为何全身都绞着痛。

微微穿了口粗气,“……。停下。”

毒公子和隐公子听闻便停下了脚步,在密密的林子寻了块石头坐下。

奚苏柚靠在树边,紧咬着下唇,如今他已知道自己杀了师傅,若来日再知道自己便是奚苏柚,他恐怕会更恨自己吧?无关风月,单说信任而字,便足以。眼眸闪过一丝凄楚,那么就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便是奚苏柚。

“苏柚。”发愣之际,便听见一句柔软的声音,他的瞳孔皱缩,抬起苍白而精美的脸望向声音的来源。

“果然是你。”她笑着,笑得如暖阳一般,一身白衣步履盈盈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上他胸口那个刀伤口,她的眼眸含着悲伤,“伤透了你吧?”

“……阿祈。”奚苏柚有些慌神,他当真没想到钟离祈会认出自己,自己与钟离祈相处也不过短短几个月,但他知道她是一个世间难寻的好姑娘。

“你啊,”她叹了一口气坐在他的身旁,“你当真是傻啊。”

奚苏柚不回话,只是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又望了望透过树叶的湛蓝的天空,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便永远不可能回到起点,他自知这一点,也不奢求什么从新来过,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便好。

“阿祈是怎么认出我的?”

“噗哧——”钟离祈笑了一番,她倒也没认出来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刚才那一句“苏柚”只是试探而已,见着他露出迷茫的眼眸便晓得是他了,“阿袭都未认出你,我怎会认得出?”

奚苏柚垂眸一笑,“是呢。”

他没有认出我当真是我极大的荣幸啊。

“苏柚可愿意让我跟着你?”钟离祈眨巴着眼眸看着这个孱弱的少年,心中一疼,他一个人得要多么辛苦。

“好。”他扬起如暖阳的微笑。

可毒公子和隐公子却不乐意了,这世上他们也只信奚苏柚一人,“谷主恐怕不妥吧……这姑娘……。”

“她不会害我。”奚苏柚静静地望着他们俩说道,语气十分笃定,又翘了一番阿隐怀里的风儿,心里的滋味却有些难说,“走罢,云儿怕要哭急了。”

钟离祈跟在他的身后,他红色的衣袍映下红色的阴影,这个少年一如既往温暖如阳。

林子便消失了四道身影。

回到分桃谷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云儿近日也都是茶不思饭不想,傻愣愣的坐在那儿,没了以往那副妖娆嘻笑的模样,她自小就把风儿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八年以来无一不都是为了风儿着想。

阿冷便照顾着林子卿,林子卿又虚弱了几分,怕是在担心奚苏柚。

外头桃花依旧,照红了人面。

暗公子进来,这便是那日在雎宁城催促奚苏柚的男子,文雅十分,“主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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