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断肠 下——陵骨
陵骨  发于:201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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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冷跟了过来,站在分桃殿的木门旁望着他,苦笑一番转身离去。

阿冷去找了风儿,说是子卿醒了,一听子卿醒了风儿也痴痴的跑过来,好几日未睡的她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面色极是憔悴。

“子卿。”她声音沙哑地像是铁砂摩挲的声音,有些刺耳。

子卿回过头看着昔日清冷的她变得如此狼狈,无力唤道,“风儿。”

她便又涨红了眼,风儿风儿,床上的少年也曾一次又一次这般唤她。她的确有些怪罪林子卿,却又知道全然不能怪他,他不也为了阿宿日夜奔波导致身子骨更加孱弱么?只有自己却呆在分桃谷内不能即使给他帮助,都怪自己当初没有强硬要求跟随他前去。

“风儿可是怪罪我。”他自嘲一番,“我也怪自己没护好他。”

“不怪你。”她声音沙哑,她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子卿除了会一点轻功也不曾习武怎得护阿宿,“阿宿为何会这般。”

“我也想知道啊……”他眼眸中带着深情望着床榻上凄美的少年,“我只知道,前一晚他去了盟主府。”

盟主府……又是盟主府,风儿心中又难以言语的痛楚,恐怕又是和袭清蔚有关把,阿隐说之前谷主迟迟不归就是为了那袭清蔚。

放心吧,阿宿,就算赔上我的命也要救回你。她在心里缓缓说道。

却不知一语成谶,就算知道了也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吧。

又与子卿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风殿,下定决心去看一看自己藏了数十年的禁(唔)书。

第五十二章:续命医术

风儿急匆匆赶回风点,如今真是连医术都啃便了却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关于解荼丸的事,奚苏柚的身子再多拖一天后果就不堪设想。

她蹲下身子敲了敲床底下的板子,摸到一个机关,纤长的手机将它按了下去,地板上便出现了一个两本书大小的阁子,里面躺着一本书。风儿伸手吃力的将书取出,得到这书也是她偶然一次际遇。

她平时便喜爱到处走走研究各种奇怪的药草毒草,便在山林洞中发现了这本书,这书里记载的都是上古一些邪医留下的邪术,医者仁心,她自然不会去看。

如今却迫不得已,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此之上。

书面破旧不堪,仿佛封尘了数百年,轻轻打开,是皱巴巴的簌簌的声音,抖落了好多好土灰。

她一页一页看过,这本书并无目录,书中也当真记在了许许多多逆天之术,但代价都是不小,只要救了阿宿这本书也不能存在世上了,她想道。

直到书快翻完时,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就像是救命丹一样立在那儿——续命术。

“人皆有一死——”

“或因疾病而死或因残害而死亦或因老死——”

“吾等慈悲为怀——”

“书此法解救陷入苦难中之人——”

字迹有些模糊,风儿依稀能看的清字,说是慈悲为怀去救陷入苦难之人,到底还不是找一个不相干的人给其续命,嘴中不也旧是残害了一人。

续命术的大概之意便是换血,却又不是普通的换血,要将血液用各种奇珍异草蕴养一番,将一身的血液统统换去。

“血,乃命之根本——”

“透彻其身换以蕴药净洁之血——”

不管这种方法有没有效果,她都必须要去试一试,而且不能给云他们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了必定会阻止自己。

她起身趁着夜色出去寻药草,书里所写的药草有些在几百年前虽是难寻现在却已经普及,可的确也有一些药草生在陡峭悬崖峭壁亦或是水底,况且也不是每一处都有。

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她只求自己运气能好些。

在月光泠泠的照耀下,她穿梭在林子里,汗流浃背,她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泪,便留下了一块泥巴混着血色。

她的双手早已血淋淋,林子杂草丛生,一不小心就会给带刺的植物给割伤。寻了几刻钟终于找到了几味药,看看天色,估摸已经是丑时了,再过几柱香的时间就要到寅时,过了寅时天也该亮了。

她一转身望着峭壁上,月光下一株淡淡白的花开在那里,她心下一惊,赶紧从竹篮中拿出医书,与医书上那味药对比一番,果然!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她一番情深,让她如此快便发现了这味难寻的药草。

幸好她会武功,握着峭壁锋利的石头,脚下生风,只是手上又被割开了道道口子。

一手握住那株花,小心翼翼的连根拔起,根上渗满了鲜血。

至于最后一味药是长在河中的,如青苔一般的模样细细滑滑,幸好以前她留意过,便也记住在林子西侧的小溪里头有,那小溪也不深,只到她大腿。

快速轻点脚尖,运起功力。

到时却发现小溪的水结了一层冰。

她怎的忘了冬天这般冷,小溪水量又不多,怎的不会结冰?

却也不能多思考了,从腰间取出匕首,蹲下身子用力的砸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溅出来的冰块嵌进她鲜血淋淋的手中,疼得她呲牙咧嘴却没有停手。

也不知道敲了多久,才渐渐撬开一个大口子。

夜太黑,看不见水中的东西,她只能伸手去摸索。

冰凉的水啊涌入她破碎的手,瞬间又疼又痒难以忍受,一会儿便给冻得没有知觉了,手指都不能动弹。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另一只拿匕首狠狠刺进自己的臂膀,才让手指灵活了一些。

摸索了好久却找不到,找到了也不是,知道肩膀酸疼的快没力气时才摸到滑滑的质感,抠出一看,果然便是了。忍不住喜得又哭了。

这几日她仿佛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她也不顾身子如何如何,便立刻又运功赶回去,这般超支,身子早已负担不起。如今只是凭着那意志坚持下去,一想起阿宿的模样,一想起年幼时的场景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回到风殿,锁上门,便开始熬制药汤了,洗血用的药汤。

此间云和阿毒有来寻过自己,被自己打发走了。一边看着药,一边给自己处理伤口,绝对不能在救好阿宿之前倒下,咬着牙说道。

第五十三章:遇见他当真是极好

第二日晚,做好充分的准备的她端着汤药小心翼翼来到奚苏柚的房内,只点起床头的一直蜡烛,烛光晃荡。

少年面色苍白如纸,丝毫不见起色。

咬着下唇割开手腕,通红的血滚滚流入汤药中,在烛光下刹那芳华。忍着疼痛运功将洗尽了血与汤药分离,一步一个颤动,失血过多便有些晕乎乎,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全部输完,就算死也一定要撑到底。

将他瘦得如一把枯木的手也宛然割开一道血痕,他的血液暗红带着些紫,恐怕解荼丸的毒性已经蔓延全身只剩攻克心脏了。

她一切都做得小心翼翼,先用内力将他的血换入自己的体内,再将被汤药蕴养过的干净至极的血换入他的体内。一点一点转移,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到处都是各种绞着的疼,当真是说不出的疼,险些都要落出泪来或是要咬舌自尽。

他便是这么一直疼着,却也醒不过?

便这么折腾了一夜终于换好血,又给自己服了好多好多药,就是为了拖延几日在人前看不出问题。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身子已经满目疮痍,在死前也得再替他做些什么吧。

收拾好东西回到了风殿,执笔想写些什么却又什么也写不出来。

面色苍白,全身各处绞着疼,她强装镇定。

——

天蒙蒙亮了,她叫了七人和子卿到分桃谷。

云见她这般憔悴,又是忍不住担忧了,“小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风儿笑着点了点头,她说,“这几日我已经寻到如何解救谷主的性命了。”

“真的?”毒公子一听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惊慌失措的问道,林子卿也面带一丝震惊,无论如何这都是好消息。

“阿毒我会骗你不成?”她说。

的确,她从未失信于任何人,以往她也不知救了他们多少回,更何况这次是谷主,她更不可能信口开河。

“昨晚我已经给谷主服过药了。”她说,“这几日也要给他服药。”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方子,这上面只是一些蕴养身子的药方,如今阿宿只是缺长期的好好休息了……然而她最担心的便是,这续命术顶多只能给人续二十年的光阴,她可是想要阿宿活一辈子啊!

可尽管如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风儿……这是什么意思?”林子卿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既然林子卿都感觉到了,其余六人自然是感觉到了……有种她要走去,留下嘱咐的意味。

“没什么,只不过我要离开分桃谷几日。”她清冷地笑着,以往她不曾笑不曾哭,而这几日她便哭尽了一生也笑尽了一生。

“小风你要去哪儿?”云妖娆着身子上前抓住风冰凉而满目疮痍的手,心中一惊,她湿润着眼眸望着面前这个清冷的女子。

“阿云担心什么。”她笑了起来,明眸皓齿,“我只是去寻一味药而已,放心我会早些回来的。这几日你们可要好生照顾着谷主。”

“那是自然。”阿冷说道。

“那便好。”她笑着,“我得去准备一番,我也只是像寻常一般去寻个药,莫要这般担心。”

看着众人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她含笑说着。女儿家的心思都是极为七窍的,云便扑了上去将黑衣少女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便哭了起来。其他人见状只能先退去,子卿也跟着出去了。

云只是觉得,有种她一走便不会回来了感觉。风儿微微抚着她哭得颤抖的肩膀,她在她耳边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这话可是当真?

云走了之后,风姑娘早早的便收拾好行囊,到了下午便准备出发——说是去寻药,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阿宿,再见了,遇见你当真是好到了极点,当真是……好啊。

回眸望向漫天桃花纷乱的模样,暖了心,湿了眼眶,便眼泪不自主的流下了。

——这里是她一辈子的家。

第五十四章:我会带她回来

风姑娘走后,少了个会医术的人,林子卿他们便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奚苏柚。每日都会按照风儿的嘱咐给他喂药,用药材给他泡身子,他当真是瘦骨嶙峋啊。

日子也便过去了一个多月,眼见奚苏柚的苍白憔悴的脸慢慢有了人气。心中自然很欣慰,却又十分担忧他何时才能醒来。

风儿自那日离开后也再无音信,六人因此没了心思去探什么风声,什么江湖什么秘籍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绝美而苍白的少年?

林子卿静立在雕有桃花的木门边,望着屋外吹过一阵带着泥土味的暖风,吹化了桃花上的雪,如雨一般淅淅沥沥落下,杂着粉嫩的花瓣。已是初春了,冬日都已过去了,连那桃花都落了些又长了些。可你啊,为何迟迟不肯醒来?那梦里难道有什么勾住了你的魂吗?

林子卿望着床榻上睡得极其安稳的少年,面带悲怆。

——

三日后的一个清早,奚苏柚便觉得脑袋隐隐发痛,昏昏沉地半睁着眼眸,突然的亮光让他有些刺痛了他长期处于黑暗的眼。

他干燥的唇微微翕动,“……水。”

伏在床缘小睡的林子卿被微弱的声音,惊得他猛然坐起身子,见着眼前微动的少年,一时间便涌上难以言表的喜悦。

急忙去倒水,拿着杯子的手指有些颤动,将白衫前湿了一片漉漉。一手轻轻枕着他的头,青丝缠绕在他的指尖,一手小心翼翼将水送入他干燥的口中,“……阿宿,慢点喝。”

喝了点水,奚苏柚便清醒了很多,用力撑起身子,稍稍运功,发现筋脉里还残存着不少渗透骨髓的毒素……以及他感到体内有一丝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这身子竟已经残破成这样,心中轻蔑一笑。

他运完功缓缓睁开眼时,除子卿外已有五人到了分桃殿内,一声不吭地静立在那儿,个个微皱着清秀的眉头。

奚苏柚只觉得心里一暖,一暖心里便却疼得慌,声音有些虚弱却不冷不淡,“风儿和阿隐呢?”

“风儿去寻药了。”云望向半躺着的慵懒少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阿隐大约是去探查风声了。”

在奚苏柚昏迷的这一个月来,外头那些名门正派都不知闹腾成什么样。他们没有奚苏柚的命令也不敢随意行动,便也懒得去管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怎比得上眼前的少年?

奚苏柚微眯着眼,白皙纤长的手指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有些累地说,“你们先回去罢。”

五人点点头,便想转身离去时,却听见“嘎吱——”一声,回眸看去,见隐公子风尘仆仆推门而入,送来一阵暖暖的桃花香。

阿隐的模样有些狼狈,青丝散乱在肩胛,他紧咬着下唇,双眸微红,“噗嗵——”一声双膝跪下,“主子!”

那一声主子带着多少愤懑与悲凉?

“阿隐?”毒公子瞧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

床上的人儿也将视线落在跪于地上的清秀男子,他用一种带着怒气,弱弱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道,“主子,小风死了。”

“阿隐可莫要开玩笑。”平时笑嘻嘻的毒公子也略微收敛了笑意,他当真不信,小风的身手也算极佳,有懂得医术,怎么可能会莫名奇妙的就死了呢?

云却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然神情涣散,咬着牙颤抖着瘦小的身子,泪流了一脸,却紧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来,便咬出了鲜红温热的血!

想起那一日的小风便已察觉不对,都怪自己当日没强硬留下她。

他从床榻上走下来,只穿了件白色里衣,单薄得很,穿在他身上却依旧空荡荡的,他到底瘦到了何种程度?仿佛风一吹便没了。

“她在哪。”他用冰冷的声音问到,质问的语气,强硬到让人不得不臣服。

“烟城城门上绑着。”他咬着牙说。那日他远远望见那一身黑衣被血染得发皱的她纤细的双手被麻绳勒着悬挂在城门之上,仿佛能感受到她冰冷的温度。他何尝不想带她回来?他自是知道这是个陷阱,等着他们跳进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主子招惹麻烦。

奚苏柚紧抿着嘴,眉目间冷得更甚,伸出瘦得只成骨头的手取下那点缀着桃花的深红袍子套进瘦削的身子。衣服松松垮垮的垂在地上,一股慵懒混着冰冷弥漫而出。

他蹲下身子用指尖挑起云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说,“我会带她回来。”

那一刹那,云便再也忍不住了,大眼眸中泛滥着滚滚如珠子的泪水,她扑到少年的怀里肆无忌惮的大哭肆无忌惮的呼吸着少年衣间好闻的桃花味。

他轻拍着她的肩头。

毒公子站在一边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眉目中仿佛有一团火,黑衣帽中的鬼公子也露出了他那张狰狞恐怖的脸,眼神直勾勾如鹰吧。

“主子让我们去吧。”暗公子和冷公子面色凝重地说到。

奚苏柚才刚醒来,身体根本不在状况!怎能再让他去冒险?

林子卿也轻说了一句,“阿宿你可知你身子并未好?”

他笑了笑,自己的身体如何怎会不知?估计连十分之一的功力也用不出来,可他已经答应了云儿会带她回来的。

他回眸嫣然一笑,苍白无力,“子卿信我一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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