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戴小蒙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他从床上下来，赤着脚下楼，发现这地方的布局装饰熟悉又带着陌生。

“醒了啊？看什么呢？自己家都不认识啦。”女人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戴小蒙打量着四周，忍不住轻笑一声。

“没。”戴小蒙摇头，清了清嗓子。

“你怎么没穿鞋啊！”女人注意到戴小蒙双脚赤裸，放下菜就拉着他上楼，“你刚醒过来可不能再着凉了，赶紧给我穿上鞋子。”

戴小蒙把脚伸进软柔的棉鞋里，他不习惯地蹭了蹭地面。

在虚境里，他原本的球鞋已经被磨穿了鞋底，在后面的日子里他都是打着赤脚在旷野里奔跑，厮杀，他习惯了赤脚，也习惯了杀戮。

第二十五章

在后来的日子里，戴小蒙像普通大学生那样过着大学生活。

然而，之前几十年的杀戮生活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的眼睛像狼一样凶残，四肢如同花豹那样矫健，他的探知能力敏锐得像蛇。

“嘿，去打球不？”同班同学随意地把手搭在戴小蒙的肩膀上。戴小蒙下意识地握住那只手，狠狠一折，就听到一身惨叫，“啊啊啊！卧槽戴小蒙你发什么疯！”那人把手移开，手被拗成了一个扭曲的角度。

“抱歉。”戴小蒙生硬地回答，起身离开，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他生活的地方，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是个手骨错位罢了，自己接一接不就好了。咋呼个头啊。

身边的同学们显然也被吓得不轻，等戴小蒙出了教室才有人反应过来，赶紧把那个倒霉的家伙送进了医院。

戴小蒙走在cao场上，他心情很糟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填在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每天看着相同的人演绎不同的剧本。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荒诞的想法--他是不是还在虚境里，这一切只不过是又一场试炼。

一开始他会嗤笑着抹掉这个想法，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过，这样的想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根深蒂固。

戴小蒙开始四处寻找破绽，一旦这个想法被他认定了，他就忍不住想要证实。他像一个敏锐的野兽四处嗅着，只要有丝毫疑点被他发现，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个幻境毁灭，他这样想着。

终于有一天，他和母亲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母亲手里拿着把水果刀削平果。

“妈，我做了个梦。”戴小蒙说，“在梦里我去了异世，在一个大陆里待了数十载，杀了无数凶兽……”

“小说看多了吧，看你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母亲伸出手点点戴小蒙的头，不以为意地说道。

戴小蒙接着说下去，“梦里我只要通过最后一道关卡就可以回到原本的地方，等我到了那道门槛，跨过去后发现自己回到了这里。妈，你说，这一切也不是真实的对不对？”

那女人渐渐没了笑容，她开口。

“你那么执着于真相是为了什么？”

“你难道不想和家人在一起么？”

“你难道不想回到自己的世界么？”

“这里，才是你的家，不是么？”

“所以，这些的确是试炼，是么。”戴小蒙已经站起身，眼里是冰冷的一片，他伸手握住那女人纤细的脖颈，渐渐收紧。

女人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是说，“你真想杀了我？如果我不在了，这一切就没了，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你，舍得么？”

戴小蒙手略微松了松。

“更何况，这幅身体是你母亲的。你真的下得了手，亲自弑母么！”女人又说了一句。刚说完，头就倒下了一侧。

戴小蒙甩开手，看向滑到地上的女人的尸体，“你最不该的，就是拿我母亲的影像来欺骗我。”

随后整个屋子像是地震似的，戴小蒙跑出屋外，看见路边的建筑物纷纷倒塌，地面裂出数条条足有一辆路虎宽的大缝，这景象赫然是末世到来。

戴小蒙就这样站着，闭上眼睛，感受到一股向下的拉力拽着自己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的感觉没了，戴小蒙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全白的空间里，异常熟悉的布局，戴小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用力踢开紧闭的大门，“轰隆”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地。巨大的动静引得在别墅里呆着的东明跑了过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这是干嘛呢？”东明一看是戴小蒙，也就放心了，虽然有些讶异对方突然变大的怪力，不过他一直在自己的监视下，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估计是训练的结果吧……

包子系统在戴小蒙进入虚境后就虚拟出一个影像，来瞒住东明的监控，所以，即使戴小蒙整个人都在虚境里，东明也以为对方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训练……

戴小蒙抬起眼看了一眼，这人的面孔很熟悉，估计是过去认识的吧。他走过去，不再在意。

东明则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清楚眼前这人究竟是怎么了，原本挺天真灿烂的一小孩怎么就突然阴沉了呢……啊啊啊老大这绝对不关我的事！！！

戴小蒙顺着这条路走着，慢慢地记忆涌了上来。他记得这里，这里是他初入异世最先接触的地方，有他最先接触的人。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顾安朝么？

他想着，走进别墅的大厅里。他想起了自己那只沉睡的宠物，叫什么名字来着？清越。哦，清越啊。

{啊啊啊你终于出来了！！}系统包子在识海里兴奋地大叫。

戴小蒙皱眉，这道声音……

{诶诶？怎么不说话？你在生我气么QAQ}包子见戴小蒙不说话，各种卖萌撒娇，{嘤嘤嘤人家不是故意的~~你看我严肃脸！好吧我对不起你，我应该说清楚的QAQ}戴小蒙终于想起来这道聒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包子？}{恩恩嗯！我在！}包子见戴小蒙有了回应，积极地说道，{亲！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在下会暖床可调戏哟~！}{不必。}戴小蒙皱眉，{我记得我和你之间可以解绑？}纳尼！！！！包子惊悚得长发都竖了起来，{亲你要干嘛！！！桥豆麻袋！！！我错了！！！跪求不解绑啊啊啊！！！我会灰飞烟灭的嘤嘤嘤！！！尼看我把你放进空间的野兽都肢解了呢！都好好地分门别类地归类放起来了！！没有任何系统比我更贴心了有木有！！！窝是贴心小棉袄啊嘤嘤嘤！}{再吵，就解绑。}戴小蒙继续皱眉，他还有个空间？{我该怎么进去？}{绝对不吵了！}包子往嘴上粘了两张封条，听到戴小蒙问话又赶紧把封贴扯了下来，{进哪里？空间么？叫名字就好了！}{名字是什么？}{天壅堡。}这时候包子意识到，或许戴小蒙在自己的虚境里呆了太久，记忆有些退化了，{想着这个名字，以及进去的方式，不要多变。不然会很难受的。}他内疚极了，留下个分|身继续呆在戴小蒙的识海里，至于本体则去找主脑想办法了。

戴小蒙听了之后，心念一转，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像是农村的地方。

空间里原有的那条小溪被包子扩大了，成了一汪湖泊。土地上也被开垦出了几亩农田，也不知道包子想要干嘛。有几幢小楼房立在土地上，戴小蒙走进去，看见里面堆满了野兽的毛皮，而像肝脏这类的东西都被存放进了透明的盒子里。

戴小蒙退出空间，上了楼，随便选了间房间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临入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明明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却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归属感，这是奇怪。

东明在监视器里见戴小蒙走进少爷的房间里睡觉，摇了摇头无奈地想：算了，反正少爷昨天说过要回程了，还是到时候和少爷汇报吧。

两天后，顾安朝带着兄弟们返回。

顾安朝习惯性地走进卧室的洗手间想要洗澡，刚打开房间，正疑惑东明好端端的干嘛要把门关上时，一道劲风扑面而来。

顾安朝一个躲闪，伸手捏住对方的拳头，定眼一看，“戴小蒙你干嘛！”

戴小蒙收回拳头，闷声回答，“抱歉，下意识。”

顾安朝直觉不对劲，想要擒住对方，不想戴小蒙回身一个侧踢，速度力道都非常好。顾安朝来了兴致，只当是检查对方这几天的训练成果了。

戴小蒙多是主动攻击，数十年的经历让他明白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顾安朝则是防守，毕竟他的目的在于检验而不在于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是热火朝天，可怜了楼下的东明--这菜关叔都烧好了，要不要把这两人叫下来呢？叫下来吧，估计自己得上着；不叫下来吧，到时候少爷保不准要怪罪下来。诶……做人好难！东明决定明天给自己放个假！

幸好，两人打了半天后，顾安朝反手把戴小蒙锁在怀里，“速度和力道都不错，这段时间训练得不错啊，嗯？”

戴小蒙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气急道，“放开我！”

“好啦好啦！”顾安朝松开手，“几个星期不见，脾气也涨了不少哈哈……唔！”顾安朝吃痛地rou了rou胃部。他刚松开手，戴小蒙就一个肘击打来，一时没有提防，被打了个正着。

顾安朝rou着胃，和戴小蒙一起下楼。

“你宠物呢？”顾安朝吃饭的时候提起。

“睡着了。”

顾安朝表示没养过宠物，不知道宠物原来也是要睡觉的，“这样，你别忘了定时给他喂食。”

“我是说，它醒不过来。”戴小蒙纠正。

“什么？！”顾安朝惊讶极了，东明告诉他这两周戴小蒙都安分地呆在训练室里没有出去过，这宠物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昏睡呢？

第二十六章

“就是沉睡了。”戴小蒙说道，他别开眼，低头用筷子捣着碗里的米粒。

顾安朝皱眉，没有人喜欢被隐瞒，尤其是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下属的知情不报视为大忌，他又问，“究竟怎么回事？”

戴小蒙不说话，只是专心的玩米饭。

顾安朝深吸一口气，他忍不住想往对方头上呼上一掌，不过还是忍住了，“你把过程详细地说一遍，说不定我能帮到你的宠物。”

听到这句话，戴小蒙玩米饭的手顿了顿，他迟疑地抬起眼睛，看了顾安朝一眼，似乎在思考这句话、这个人值不值得相信。

“如果时间拖久了，保不准对宠物会有更大的伤害。你考虑清楚了。”顾安朝见对方有点动摇，却仍在犹豫不决，便下了一剂猛药。

戴小蒙手一抖，他对宠物知之甚少，难以判断顾安朝到底是在唬弄自己还是事实真这样。他想了片刻，就把事情一点点倒了出来。

关于怎么进的虚境、虚境里有什么东西、自己领悟了生活技能的事情，他短短几句话带了过去，随后……

他们位于空境第三层，那是一片海洋，没有陆地，戴小蒙走出那条狭长山道后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他能看到头上阳光洒下的斑斑点点，但是无论他怎么往上游动，都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凉海水，无法把头伸出水面。

奇怪的是，即使身处海洋之中，戴小蒙依旧能够顺利的呼吸，就好像自己天生生活在水中。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颈侧，想看看那里是不是长出了小说中所说的鱼鳃。

他触摸到那里的皮肤仍旧是光滑的一片，没有想象中的褶皱，一翕一合的触感，忍不住纠结了--喂喂这呼吸技能不会等MP耗光之后就不能用了吧？虽然他也没有什么MP吧。

慢着！清越怎么办！戴小蒙急忙看向呆在肩膀处的归兽，见对方也好端端地盯着自己看，于是松了口气。

嘛，这大概是包子附送给我的技能吧。戴小蒙在心里说着，接受了现在的情况。然后，他觉得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吧，其实还意外的带感！

人本就是亲水的动物，自打娘胎里就在羊水里泡了十个月左右，可以说接触的第一样物质就是水。

戴小蒙在海水里自在地游着，游累了就那么立着，也不用担心自己会突然沉下去，皮肤也没有出现那种因为被水长期浸泡而产生的皱褶。新奇的经历不仅让戴小蒙忘记了本就没有多少的危机意识，也让第一次下水的归兽清越忘记了感知周围的情况。

一人一兽在海水里时而翻腾，时而静立，全全然感受来自海洋的宁静。

海的深处，在那一片深蓝得近乎黑的海水里，一双澄黄色、大如灯笼似的眼睛悄悄睁开。它缓缓移动了下如同磐石般的躯体，上面布满了绿色的海藻，带出一片浑浊的海水。它悄无声息地上浮，慢慢接近处于上方的人和兽。它极有耐心，为了不被发现，它甚至每隔几小时才上浮几十英里。

戴小蒙不觉危险已经逼近。这片海洋或许是因为处于异大陆，几乎所有的海洋生物都与他所认识的截然不同，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于不能直接用手触碰感到十分遗憾。

至于试炼、找出口什么的，急什么呢？那洞口就在这地方，不偏不倚，你放着它不管，它还在这儿呢。戴小蒙摊手，表示像这样的奇遇，不好好把握住绝对要遗憾终身。

“叽叽！”清越的危险感知雷达总算恢复了工作，而此时那东西就在他们下方不过几千米的地方。一旦意识到了这股气息，没有人能再忽视得了，那令人颤栗的气息不断地从海水深处散发出来，把本就感知敏感的归兽吓得更是瑟瑟发抖。

经过战斗的洗礼，主宠之间已经有所默契的戴小蒙很快意识到了自家宠物的异状，他警惕地巡视四周，水还是静静地流淌着，甚至不起一丝波澜。一直呆在四周，肆意游动的小鱼竟然也不见了踪影，在海水里扎根的奇特植物此时也收拢了花瓣，根茎一点一点地收缩着往上游动。

戴小蒙见此情状，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这简直大意粗心到了极点，周围那么明显的异状自己居然无动于衷，还钟情于水的嬉戏……主啊，宽恕你无知的孩子吧，就这一次，保佑他吧！！！

戴小蒙一边神游开外，一边飞快地往上游，倒不是他知道那怪物就在自己正下方，而是看到那株植物在往上飘，于是，随大流嘛……

底下的怪物哪能让到嘴的猎物逃了，既然对方已经发现自己的行踪了也就不必隐藏，全速冲击，不消一分钟的时间，戴小蒙就能看到那怪物的身形。

那怪物体型大小与地球上的一只成年非洲象差不多，肤色也与之相近，呈现出深灰色。许是许久没有食物因此长居一处不怎么动弹的缘故，那怪物深灰色的躯体上还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绿色海藻，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看着格外渗人。原谅作者的恶趣味，对于触手系情有独钟。没错！这怪物依旧少不了长长的黏糊糊的触手，足有碗口粗、两米长的触手有八根，上下挥舞带动着水流急速旋转，引起一个个小型漩涡。

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以它为中心的水波微微漾开，泛起涟涟波纹。戴小蒙下意识的往后移动，拉开两者间的距离。那波纹传过来的时候，力量已经减轻不少，饶是这样，戴小蒙还是被震得有点难受，胃里翻腾着一股气。

怪物挥着触手向戴小蒙袭来，强劲的水流逼得他身形不稳，一不小心顺着水流直往下栽，倒是侥幸避过了那条触手。

之前被眼前怪物镇住的戴小蒙此刻回过神来，他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弯弓和数只箭矢。这是他之前在第二层的时候制作出来的，用下来也最为顺手。

清越仗着体型小，比较机动，白白的身影吸引住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开始集中火力对付小个子宠物。而戴小蒙则选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打起了游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