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已经走出两步的梵祯瞄眼迟迟不肯起身的员工，催促道，“走啊！”

满眼抗拒的苏小北伸出手指在自己和对方之间点个来回，深表不安地继续问，“一起？”见对方继续点头确定后，马上摇头摆手道，“其实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真的。”就算自己一不小心酒后失身，但也不能自暴自弃随便到这种地步，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人共浴，而且对方还是个比自己更高大的纯男人，这也太没有节漕了！

“随便？”不解地挑挑眉，梵祯马上意识到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立即嫌弃地翻了苏小北一个白眼，不悦道，“就你这样的，嗯哼！白送我都不要，赶紧跟上，两个人一起洗的话，烧一次水就够了。”

“烧一次水？”恍然大悟的苏小北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能在心里偷偷地腹诽，早点说一起洗澡是为了节约用水能死么！非得害他胡思乱想一圈，太丢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院，穿过小回廊，走到院子最南端的一间虚锁着的房门口，梵祯拉开随便挂在门上的古老铁锁，点开屋内的灯介绍道，“这里就是洗手间，以后用完记得收拾干净。”

“好的。”扫视一圈洗手间的内部构造，屋里的整洁程度让苏小北暗自吃了一惊，本以为老宅的厕所会和他前世印象中的一样简陋，却没想到眼前的现代化设施比自己居住的房间还要好，洁白的瓷质按摩浴缸有系统统一配备的温度调节功能，小浴室内的玻璃桌上还放着一台迷你娱乐终端，真可谓是洗澡娱乐两不误，相比之下，自己住的房间就好像是从原始社会穿越来的狗窝，“这个浴室，还真是华丽。”

打开中央控制系统，看眼自动注满水的浴缸，梵祯拍拍仍处在震惊中的苏小北，一边脱衣服一边道，“快点，洗洗睡了。”

点点头，苏小北紧紧盯视着梵祯裸露的上半身，慢吞吞地解着自己的衣服，仔细看，这个吝啬鬼身材根本没想象中的强壮，要不是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完全可以用纤瘦来形容，不会是整天吃药片食物营养不良吧？等下……突然看到转过身的梵祯，苏小北满脸震惊地指着对方肚脐附近的红色胎记，吞吐道，“你……你也是雌性？”

“嗯？”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低下头，梵祯嫌弃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胎记，完全无感地坐进浴缸，对还处于惊讶状态中的苏小北幽幽道，“赶紧脱完进来，一会儿水都凉了。”

长长松口气的苏小北赶紧扒光自己的衣服，笑呵呵地迈进浴缸，坐在梵祯对面，在发觉对方和自己一样是雌性后，他心中的隔阂感瞬间减少了许多，就好像一只孤独的小猫终于碰到同类一样，怎么看对方都无比顺眼，更何况淋完一天雨，凉凉的身体泡在暖呼呼的水里，真是又解乏又畅快，享受地眯起眼，苏小北将头放在浴缸边，感叹道，“好舒服！”

“那当然，钱不是白花的。”打开身边的娱乐终端，刚刚选完几支曲子的梵祯得意道。

闭上眼，听着耳边响起的悠扬旋律，苏小北晃晃头，趁老板心情不错时发问道，“老板，我有一事挺不解的，为什么你收个萝卜都得小心翼翼的？难道现在不让卖自然蔬菜了？”

把下巴埋进水里的梵祯鄙夷地瞥了苏小北一眼，慢慢坐起身，用一副指点江山的口气解释道，“原始人！难道你不知道，在正规蔬菜店里销售的自然蔬菜要征收高额税款，而且政府把私人手里的可用土地都排了编号，没有生产编号的蔬菜不允许进店销售，即使蔬菜检测合格也不行。”

“这也太不合理了！”梵祯的解释如同一根狼牙棒，给一直打算靠卖菜赚钱的苏小北迎头一击，要是如此，即使他空间里的白菜成熟，也没办法找到正常的渠道销售，太坑人了！“政府为什么要设如此高的门槛？”

梵祯满眼鄙夷地冷笑一声，愤愤道，“还能有什么？收税嘛！反正能开得起蔬菜店的和吃得起自然蔬菜的都是有钱人，干嘛不多收点。”

“那咱们的萝卜，要到哪里卖啊？”听完来龙去脉的苏小北终于明白了不能随便卖菜的原因，但梵祯既然敢做这笔买卖，就说明里面肯定还有空子可钻，他得留心打探一下。

“这个么……”梵祯淡淡挑起唇角，拿起架子上的沐浴露，神神秘秘小声道，“有一个地方，叫黑市。”

默默站在洗手间门外的阿蒙甩甩头上的呆毛，两眼放出黄光，再次用不属于他的陌生嗓音怨念道，“居然真的和其他男人一起洗澡，好过分……”

13.熟悉的声音

舒舒服服泡过一个热水澡，苏小北恋恋不舍地离开浴缸，接过身后梵祯抛过来的毛巾，动作麻利地擦干身子，一脸满足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真想不到吝啬鬼老板居然还有泡澡的嗜好，他可算捡到便宜了，要是以后每天工作完都能享受一下，就算伙食差一点，日子过得也挺让人满意。

趴在浴缸边上的梵祯收起平日里的傲慢表情，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在看到苏小北去拿刚刚脱下来的衣服时嫌弃地一紧眉，冷声阻止道，“别穿那件了，也不嫌骚得慌。”

被鄙视的苏小北扭头看看老板，再看看手里拿着的衣服，脾气很好地笑道，“我这不是没做准备嘛，忘记带换洗的衣服过来了。”他的衣服是今天到店里以后换的，穿上身一共都不到五个小时，还不至于脏得满身咸鱼味吧。

“洗漱池旁边的柜子里有浴袍，你先穿上。”在浴缸里的梵祯站起身，用手指了指柜子的方向，跟着苏小北走出来。

把手里的毛巾放到洗手池里，苏小北很感动地道声谢，没想到总摆出一副对人爱答不理表情的梵祯，居然能够毫无芥蒂地借给自己衣服，如此来看，这家伙为人还是挺亲切的，干嘛非要横着一张脸出来吓唬人？

看出苏小北脸上的不解，梵祯瞪眼挑眉道，“怎么？借你衣服你还不愿意？嫌弃就别穿！”

“哪能啊！”急忙摇摇头，苏小北立即转身，飞快拉开柜子，掏出一件洗干净的浴袍披在身上，笑着对老板道，“没想到还挺合身的。”梵祯比他高不少，柜子里挂着的衣服，就这件他看起来还小一点，虽然看着款式有点旧，但洗得非常干净，保存的也很好。

欲言又止地盯着苏小北身上的衣服，原本满脸怒容的梵祯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瞬间收敛起所有负面情绪，目光温和地点点头，边拿起毛巾边微笑道，“是挺合身的，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咦？”被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全身一愣，苏小北低头瞄眼身上的衣服，忐忑不安道，“老板，这衣服不会是你什么人的吧？”按理说梵家这么大的老宅院，只有他一个人住着实奇怪了些，即使自己对其他人的隐私不感兴趣，可要是冒然接受了属于别人的东西，怎么说都不太好。

梵祯停下正在擦头发的手，扯下盖在头上的毛巾，瞥眼站在身旁扯衣服的苏小北，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是我哥哥以前的衣服，这间浴室也是他在家时布置的，可惜……”

凌乱的额发遮挡住梵祯的双眼，感受到阵阵忧伤的苏小北看着略微低下头的老板，满眼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自己真是的，没事干嘛非要多嘴问那么一句，感到十分自责的小店员安慰般地拍拍老板的肩，转移话题道，“我也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她现在下落不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妹妹？”听到这个消息的梵祯一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小北的脸，似乎想起什么般慢慢拧起眉梢，语气低沉道，“穿好就回去，明天早上七点开店，别迟到，迟到的话，一分钟扣一千块。”

一分钟一千块！怎么不直接去抢啊！下巴差点吓掉到地上的苏小北立即猛点两下头，拉开浴室的门往外奔，结果刚跑出一步，就被矗立在门口，两眼一直闪烁着诡异黄光的阿蒙惊呆了，焦急地拍拍阿蒙的包子脸，他焦急地唤道，“阿蒙，你又怎么了？”

“主人。”眼中的黄色光芒渐渐消失，阿蒙转动着头上的呆毛，傻傻地指向面前的苏小北，哀怨道，“我又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狠狠敲下包子头，苏小北着急道，“随便哪个都好，你总玩这一手也不嫌腻。”说完话，他回头看眼浴室关着的门，再次拽着阿蒙往屋里走。

“好吧，确实很腻歪。”被主人批评后的阿蒙很无所谓地摇摇头上的呆毛，在被苏小北丢进屋后开口道，“要不然我们玩你猜、你猜、你猜猜的游戏如何？”

一脚踢上门，满脸暴躁的苏小北用手狠狠捏住机器人的呆毛，威胁道，“猜你妹！有什么情况赶紧说，我都要急死了。”他怎么感觉阿蒙的程序越来越诡异，难道是中病毒的后遗症？

用力甩甩被主人捏在手里的呆毛，阿蒙低下头，用最无辜的语调道，“主人你好凶，人家有选择恐惧症，你不给我做出决定，我没办法计算出先说哪个？”语毕，它十分嫌弃地用呆毛的顶端敲敲苏小北的手，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满脸无奈的苏小北长呼一口气，投降道，“先说那个奇怪的。”早知道墨迹这么多废话之后还得玩这一手，他当时就应该当机立断的直接问。

“刚才我脑中好像有个人在说话。”阿蒙晃晃脑袋，用软软的机械抓敲敲自己的头，“不过他具体说过什么我就不记得了。”

听到这句话，苏小北紧张得扳过阿蒙的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灯泡状的大眼，无比担心道，“难道病毒已经开始侵蚀到意识程序？我明天带你去找程序工程师看看，那好消息是什么？”

阿蒙不紧不慢地解答道，“好消息是，那个人的声音我记得。”

“谁？”苏小北瞪大眼，急忙问。

“你老公。”头上的呆毛向苏小北的方向用力一指，解答完所有问题的阿蒙完全无视主人的震惊表情，径自走到角落里道了一声“晚安”，熄掉程序电源。

“怎么会……”呆呆地看着角落里的阿蒙，六神无主的苏小北僵硬地坐到床边，难道殷睿就是给阿蒙程序下病毒的人？怪不得那个混蛋如此轻易的放走了自己，原来早就在自己身边留了后手，卑鄙！

想到这，苏小北愤怒地握紧双拳，狠狠砸在床铺上，到底他要怎么做，才能甩掉殷睿这条阴魂不散的尾巴？明天一定要找个犀利的程序工程师，把潜伏在阿蒙身上的恶性根源铲除掉！

第二天一早，用最快速度洗漱完毕的苏小北直接拖着阿蒙来到店里，主动向早已坐在收银台后面的老板鞠了一躬，严肃认真道，“老板，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手艺过硬的程序工程师吗？”

“程序工程师？”了然地瞥眼苏小北身后的家用机器人，依然摆出一脸傲慢表情的梵祯不悦地皱起眉，撇撇嘴角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不过……”

一瞧有戏，兴奋的苏小北急不可待地追问道，“不过什么？”只要能处理好殷睿在阿蒙身体里设下的病毒，哪怕背债他都愿意，反正空间里的白菜可以通过黑市卖一大笔钱，足够他为小伙伴挥霍一把。

犹豫良久的梵祯到底还是没能顶住苏小北大狗似的乞求攻势，面色凝重的他不情愿地在电子记事本上写下一串数字，递给眼巴巴等候在一旁的店员，冷声道，“打这个电话就好，不过通话费要从你工资里扣。”

“没问题！”一把夺下记事本，苏小北想都没想地直接点头，迅速拿起收银台上的古董式电话，拨完号码接通道，“请问程序工程师在吗？我的家用机器人遇到一个大麻烦。”

“不在！”一个冷冰冰的少年音自电话那端响起，随后就毫不客气地中断了通信。

这态度也太恶劣了！难道是有人欠钱不还？苏小北不满地皱起眉头，困惑地看着手中被擅自挂断的电话，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大人也不出来管管，唉。

14.踢场子的驾到

慢条斯理地喝口替代茶，梵祯将手中的破旧瓷杯轻放到收银台上，抱起跑出来的小黑猫，动作熟练地打开一袋高级猫粮，满眼温柔地喂着“喵喵”叫着的小猫，在小猫舔食猫粮时，抽空抬头瞄眼墙上的破旧钟表，心有成竹道，“你过一个小时再打，肯定能找到人。”

放下电话，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苏小北微蹙起眉，疑惑道，“你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吧？”对方“绝对如此”的口气引起了他的怀疑，联系梵祯给自己号码时的犹豫，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被老板“明知故犯”的耍了。

“呵呵。”别有深意地轻笑两声，故意转移话题的梵祯将目光投放到窗外，一脸美好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呐，小北你和家用机器人去后院，把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利用老板职权吩咐完员工，梵祯立即腾出喂猫的手，从抽屉里找出自己房间的钥匙递过去。

无语地瞪着自家的无良老板，苏小北认命的接过钥匙，带着还处在东张西望状态的阿蒙一起回到员工宿舍，没有偷懒地把所有被子都搬了出来。

搭完阿蒙蒙在头上的最后一条被子，完成工作的苏小北轻松地仰起头，望着难得的浅蓝色天空伸个懒腰，接连几日的阴雨天过后，看到这样的天空最让人舒心了，可惜在污染严重的现在，如此美丽的蓝天已经很少出现，更何况市政还要继续扩大二层平台的面积，以后只怕生活在平民区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看到用人造光源镶嵌的天空。

刚刚头顶一摞被子的阿蒙终于能够重新抬头，在恢复自己昂首挺胸的英姿后，敏锐的家用机器人很有指向性地晃动着头上的呆毛，指着通往店铺的大门对主人道，“外面好吵，好像有来砸场子的！”

“不会吧？”笑得一脸灿烂的苏小北瞬间愣住，拧起眉梢往店铺的方向瞄了一眼，急忙带着阿蒙往店里走，模仿蝙蝠探测原理的智能机器人，听觉比人类要敏锐十几倍，能够清晰地探测出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声音，不过他们通过语言传达给主人的提示都是进行数据分析后的正确结果。

一路小跑地来到门前，还没推门苏小北就听到店里传来的阵阵叫骂，而大吵不止的少年音，正好就是刚刚挂断自己电话的家伙。

“梵祯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来招惹彦龙，这条街区里住着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的东西！真不愧是你爹那个大酒鬼赌棍的儿子，不但陷害无辜的人替你顶罪坐牢，还冷血无情地连自家哥哥都卖出去，你个人渣！要不是看在你生父当年行善积德的面子，街坊四邻早就让你滚出老街区了！”

阿蒙头上的呆毛亮了又亮，歪着头看向满脸愤怒的主人，小声道，“酒柜赌棍？贩卖哥哥？哇哦！主人，我们好像知道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冷眼斜了阿蒙一眼，紧紧抠住门把手的苏小北听着杂货店里没完没了的控诉，高高拧起眉头磨牙道，“胡说八道！”虽然他和梵祯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从对方最近几次的行为来看，这个抠门的家伙心底其实非常善良，尤其在谈起自己哥哥时，对方眼底无法隐去的忧伤和语气中深深的自责，绝对不可能是门外那个无理取闹的小鬼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