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寒疑惑道：“我给你打了热水，你不洗吗？”

尉崇打了个哈欠道：“在蒙建国那洗过了。独立浴室，不知道多舒服，你快点吧。”

伍子寒便默默地洗了脸，自己也爬上床了。

一夜无话。

半个月的训练期很快就过去了，尉崇每天都在伍子寒的陪练下重复着单调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程泾源被蒙建国用个人名誉担保了出来，每天都绞着胳膊坐在训练场边上看着尉崇和伍子寒训练，终日沉默不发一言，唯独尉崇主动叫他源叔的时候他会嗯上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伍子寒也想跟程泾源打声招呼，可是程泾源总是面若冰霜，伍子寒也不习惯热脸去贴冷屁股，干脆也就不怎么理他了，不过伍子寒发现，每当基地里的大屏幕上出现蒙建国的面孔时，程泾源情绪就会激动起来，虽然他已经极力地压制，但是伍子寒还是发现了，程泾源激动的情绪源自仇恨，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骗不了任何人的。

这是训练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众人就得出发南极，尉崇这半个月来训练了不少抗打击课程，相信万一出现紧急状况，自保还是可以的。

伍子寒在回去的路上终于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道：“你源叔看起来对蒙建国仇恨颇大，有什么原因吗？”

“往事不堪回首。”尉崇把迷彩腿搭在肩上，就穿了件黑色背心，肌肉如猎豹般流线感十足，他回忆了一下道，“程泾源认为蒙建国害死他哥，所以……”他走到一块宣传栏前停了下来。

伍子寒道：“程泾源的哥哥是被蒙建国害死的？怎么搞的？他哥叫什么名字？”

尉崇却不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宣传栏，伍子寒顺着尉崇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

“这不是你的照片吗？飓风队……牺牲者名单，欧泽洋？”伍子寒摸着下巴道，“这明显是弄错了吧，你又不叫欧泽洋。”

半天没人说话，伍子寒奇怪回过头来，却发现尉崇已经走出去老远了。

“怎么老是神神秘秘的。”伍子寒低声埋怨了一句，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

就在两人回去的时候，萧强突然出现在尉崇的面前。

伍子寒连忙戒备起来，虽然说萧强这几天一直在跟他们一起训练，但是往日过节仍在，萧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根本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尉崇：“有事吗？”相比伍子寒戒备的神色，尉崇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萧强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跟你说明白一下。”

尉崇眉毛一扬：“嗯？”

萧强：“我以前跟你们产生过一点过节，所以我想特别跟你们说一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我们之间的私人感情不关这次行动的任何事情，如果你们有危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援手去救，希望这次行动我们能合作愉快，不要让一些不必要的芥蒂影响我们。”

尉崇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想主动找你说，没想到你先找上来了。”

萧强微微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

萧强转身要走，尉崇却突然唤道：“萧大哥！”

尉崇这一声给足了萧强面子，萧强耐心道：“还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尉崇说，“就是关于你跟陆顾的，如果你不喜欢他，请你明确地跟他说，不要再有任何行为让他抱有幻想。”

萧强走了。

伍子寒闷闷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打架呢，真让我失望。”

尉崇斜了他一眼说：“很想打吗？我现在就可以来打你。”

“别。”伍子寒连忙陪起了笑脸。

翌日，众人在基地的平台上集合，尉崇、伍子寒、萧强、程泾源四人俱是全副武装，唯独郑飞虎迟迟不来，陆顾站在远处看着，萧强却驿他视若无睹。

伍子寒道：“你的飞虎哥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昨天春宵一度把力气都耗干了？”

尉崇横了他一眼，伍子寒便不出声了。

程泾源一言不发，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倒是萧强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尉崇道：“飞虎哥不来就算了吧，本来这次行动就不关他的事，是我耍赖让他去的，他现在不来也是理所当然。”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尉崇突然高声道，三人不知尉崇卖的什么药，但多年的军事素质还是立刻做了。

尉崇：“向前看！稍息！”

三个高大的男人俱是齐齐看着尉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尉崇道：“这次南极调查事关机密，我们对外说是调查丧尸病毒来源，但是其实另有目的。”

尉崇话一出，除了程泾源，伍子寒和萧强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尉崇：“此行所有见到的，听到的，你们谁都不能说出口，也不能写在回忆录里，明白吗！！？”

三人齐声道：“明白！！！”

“费话不多说。”尉崇走到排头的伍子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先来吧。”

“来什么？”

“来用你的党性发誓。”

50.极夜

伍子寒不敢再多问什么，立刻依言发了誓，萧强与程泾源也依次发了。

众人发完誓，尉崇便转身带头上了直升机。

“你不发吗？就我们三人发啊。”伍子寒在后面喊道。

尉崇头也不回地高声道：“我早就发过了，不然不会叫你们这样做的。”

伍子寒有些意外：“哎哟你他妈什么时候成共产党了？”

尉崇：“就在你还在玩泥巴的时候！”

伍子寒无语。

说话间萧强与程泾源已经上了直升机，伍子寒也加快脚步赶了过去，只是人还在门边便听到机舱里程泾源发出一阵怒吼，然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和其他人的劝阻声。

伍子寒心中一凛，连忙爬上直升机，只现程泾源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怒气冲冲，太阳穴处青筋都已经高高鼓起，仿佛现在只要往他手上塞块东西，他就能立刻把它撕成碎片。

尉崇和萧强已经挡在程泾源面前，一个堵着一个架着，好不容易才将暴怒中的程泾源稳住了。

伍子寒急急忙忙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程泾源不答，双眼被仇恨冲得通红，死死地盯着直升机上的一个人。

伍子寒看过去不禁傻眼了。

只见机舱里赫然站着蒙建国，此时的蒙建国面无表情看着程泾源，他也是全副武装，穿着蓝白相间的迷彩服，仿佛为今天的出行作了十足的准备。

程泾源喉中粗声低吼着，像极了困境中的孤兽。

萧强与伍子寒一样，见到蒙建国在直升机上时也是差不多反应，但他心理素质良好，很快就把自己调整过来，帮助尉崇按住了程泾源。

尉崇倒是对蒙建国为什么会出现在直升机上没表现出一点惊讶，程泾源愤怒爆发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冲上去拦的人。

程泾源从愤怒中回过神来，看着尉崇大声质问道：“他也在这次行动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有问过我吗？！”尉崇也毫不示弱地大声嚷嚷道，“这么多天来叫你就知道嗯嗯嗯！一直冰着个脸我怎么跟你说啊！”

程泾源气湍吁吁无言以对，半晌后就要下去：“我不去了，你们爱谁去谁去吧。”

尉崇吼道：“我他妈好不容易把你弄出来，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不去就重新关起来！”

程泾源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关就关吧，随你便。”

尉崇道吩咐道：“关进去，天天给他吃香菜！不许喂别的！”

程泾源猛得回过头来。

“算你狠。”程泾源似笑非笑伸出指头指了指尉崇，极度郁闷地重新坐了下来，闭上眼开始假寐。

蒙建国全程下来就没正眼瞧程泾源一眼，直到众人坐定，直升机起飞了，他才对着尉崇勾了勾手指，尉崇很听话地就过去了。

蒙建国：“是我叫郑飞虎别来的，换我自己去。”

尉崇：“你发现什么了？”

蒙建国看着尉崇，那野兽一般的目光让尉崇一凛。

“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与我有关。”蒙建国收回自己的目光，尉崇缓过一口气来，只听蒙建国继续道，“所以我决定亲自去一趟。”

尉崇问道：“那基地呢？大大小小的事务怎么办？”

蒙建国：“我是秘密出行，基地里没人知道，事务让郑飞虎帮我处理。”

“不怕这架飞机上的人说出去吗？”尉崇促狭地眨眼。

蒙建国不慌不忙道：“我刚在飞机上听见你们用党性发了誓，你们会随便乱说吗？”

尉崇微微一笑，蒙建国道：“坐回去。”尉崇连忙坐好。

伍子寒满脸疑问地看着尉崇，尉崇对他使了使眼色，伍子寒点点头，也安份下来。

直升机轰鸣声中高高升起，破开云层，笔直地向着南方飞去。

直升机中途停了几站，分别是其他国家的幸存者基地。

“奇怪了。”伍子寒看着外面的星条旗道，“美国不是在咱对面吗？怎么在这边开了个分基地，这是要开连锁店吗？”

尉崇小心地看了一眼蒙建国，向伍子寒轻声道：“咱们自打异化爆发以来连续突破了第一岛链和第二岛链，人家担心得要命，当然得防着咱们点。”

萧强冷笑两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防着我们，真是辛苦他们了。”

尉崇：“人家财大力大，疫苗多得都往我们这边卖，本来还欠着咱们国债，这样一笔算下来反而轮到我们欠他们钱了。”

萧强道：“可是我怎么听说疫苗数量十分稀少？”

“是啊，稀少到咱们中国人刚好可以人手一支，还有得剩。”尉崇用着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萧强道，“你注射了疫苗，对吧。”

萧强被尉崇看得一头雾水：“我注射过疫苗又怎么了？而且疫苗数量并不是很多，起码我所知的每个搜救队的技师就不能注射疫苗，因为存货不够。”

“那还不是被人卡住了。”尉崇看了一眼蒙建国，蒙建国刚才听着尉崇他们讲话没出声，此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萧强问道：“被谁卡住了？他把往下发的疫苗卡住了有什么好处吗？”

尉崇笑而不语，萧强还要继续询问，却听到蒙建国道：“保持安静，禁止说话！”

萧强只好强行压下满心地疑问。

直升机外的风景渐渐地变了，本来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开始慢慢夹杂起破碎的冰片，天色也暗了下来，繁星点缀在头顶。

深沉的暗蓝色天空的尽头，一片白色的大陆在闪烁的群星下出现了，太阳隐藏在海平面之下，阳光从海水下映出来，将那一小片天海连接的地方染成淡紫色。

尉崇看着外面的景色，提醒众人道：“我们快到了，大家都打起精神吧。”

来本在打盹的伍子寒闻声朝外看去，只见天地已经一片漆黑，诧异道：“我们那么早出发，现在最多才到中午吧，怎么天已经这么黑了。”

尉崇一边整理装备一边解释道：“现在是南极的极夜时间，二十四小时都是没有阳光的，你初中地理老师都要哭死了好吗。”

伍子寒那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忘了。”

直升机已经飞到白色陆地上空，在满天的星星之下，陆地的情况还是勉强可见，呼啸的风声透过舱外直透每个人的耳膜，而直升机的窗户上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地结上了霜。

不知道又飞了多久，直升机渐渐降了下去，停在一大块冰面上，但是飞行员并没有停下引擎，而是任由螺旋桨继续高速旋转。

尉崇道：“到了！我们快下去！衣服都穿好了吗，外面是零下四十多度。”

伍子寒奇怪道：“飞行员不把螺旋桨停下来吗，风这么大，而且外面那么黑，要人怎么下去。”

“你开什么玩笑！”尉崇大声道，“螺旋桨一停下来秒秒钟就被冰住，你想我们全死在这吗？”他转过头来看着蒙建国，道：“让我们的领导先下吧，Please get out！”

蒙建国没心思跟尉崇打闹，舱门大开，他当即站在门口带头跳了下去，外面漆黑一片，光照出去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射，蒙建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尉崇一把拉住伍子寒的手，两人便一起跳了下去，落脚时只听咯吱一声响，整条大腿都几乎没入了雪中，头顶狂风大作，卷起冰碴吹得人眼角处生疼，护目镜很快就被冰雪给结满了。

身后又不紧不慢地传来两声轻响，应该是萧强和程泾源紧跟着后面下来了。

直升机很快再次升起，尉崇与伍子寒扶在一团以防被强风刮倒，在这种地形里摔倒的话，以两人身上厚重的装备，要爬起来可是得费相当一部分力气的。

“直升机这是要去哪？！”伍子寒靠近尉崇的耳朵用力喊道。

尉崇也靠近伍子寒的耳朵大声喊：“去南极外围的考察站停下，这里太冷了！！”

尉崇当即打开了军用手电，只见四周一片冰天雪地，灯光所到之处全是白茫茫景色，唯有一处仿佛仿佛被开辟了一般，雪向两边分开，中间一条小道向着黑暗中延伸过去。

“蒙建国已经先走了，我们快跟上！”尉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拉着伍子寒朝着小道的方向追了过去。

冰雪虽高但还好并不紧实，行动虽慢但却没有特别大的阻碍，尉崇带着伍子寒突破到蒙建国的那条小道上，顿时仿佛全身一轻，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尉崇示意萧强与程泾源跟上来后，便与伍子寒顺着这条小道走去。

“天气这么冷，而且能见度也差。”伍子寒跟在尉崇身后劝道，“我们还是先扎个棚子睡到明早太阳起来再继续走吧，这样太危险了！”

尉崇只在这样的环境中走了几步便累得气喘如牛，此时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他有气无力道：“你是用你的肌肉想问题的吗？我都说了现在是极夜，你是要睡到下半年去？！”

伍子寒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他们加快速度走了几步，便见到小道的尽头有个黑影。

那是蒙建国，此时蒙建国正在一边拨开冰雪一边向前进行，节奏有条不紊，看上去犹如推土机一般力大无比。

51.破口

风雪不减，凛冽的寒风从耳帝呼啸而过，只是短短五十米，尉崇与伍子寒已经走出了一身大汗，看着前面开路的蒙建国，几乎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在一片黑暗中做到这些而仍然保持充足的体力的。

相比尉崇来说，伍子寒还是状态要好上一些的，此时尉崇几乎是整个人都扶在他的身上，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抗风雪，只怕谁再来推他一下，他登时便要摔倒在地上去。

伍子寒一人撑着两人的重量，关心道：“你怎么样？我们还是就地扎个帐蓬吧，风好像越来越大了。”

尉崇：“都说了现在是极夜，你扎帐篷扎到明年去吗，离那里也就五六百米的路，我们快点走吧，你看看蒙建国一个人要开道走得比我们还快。”

伍子寒顿时不高兴了：“我要不是扶着你我早就赶上去了，你自己体质这么弱他妈居然能怪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