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去？”

“晚上。”岩鹰不是夜行动物，就算晚上他们照样会飞行巡逻，也比白天更好对付。

“一起去。”攀登黑石山、高空搏斗，对于秦笙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把这件事当成提高战斗技巧和实力的机会的话，黑豹族青年突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看着他醲绿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大白虎咕噜咕噜地笑起来：“放心，我也没有单独行动的兴趣。”它喜欢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断成长，喜欢他表现出强韧而又悍勇的一面，当然也喜欢他自信飞扬的样子。

“阿笙！阿瀚！你们要去哪儿？我们也去！”

“要去！要去！”

在外面被投喂得肚皮滚圆的小家伙们终于顶着炽热的阳光回来了。虽然没有听清楚家长们到底要去做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表达一定要跟着的决心。

“你们乖乖地待在这儿，好好睡觉。”大白虎瞥了他们一眼。它可不希望双人活动变成家庭活动。而且，高空战斗的危险性不小，小家伙们暂时还没有冒险的实力。

“……好吧……”小狐狸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是，很快，他又情绪高涨起来：“我们在部落里逛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雌性’。那些雌性看起来都很普通，给我们东西吃，还送我们小玩具。”

秦碧很配合地伸出粉嫩的爪子，手掌里躺着几颗烤得香香的坚果仁。

“我也问了部落里的幼崽，他们都说不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个城池的部落，有点奇怪。”小狮子补充。一般来说，兽人们互相介绍部落的时候，就应该加上城池区域的名字，这样才足够礼貌。但是，山地猩猩族族长似乎忽略了这件事。当时不仅家长们觉得奇怪，就连小狮子卫橙都觉得不可思议。而现在，普通部落里两三岁幼崽都很明白的事情，这个部落的幼崽却说不清楚，就更奇妙了。

“呵，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既然他们知道怎么去乌泥城，又不愿意说自己是哪个城池的部落，那还用猜吗？”大白虎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气来，“先别管什么雌性了，如果能从这里得到去乌泥城的信息，那就够了。”

秦笙想了想，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既然冰雪城神殿大祭司的提示里有一位特别的雌性，那就说明去乌泥城的方法只能通过这位雌性才能获得。也许，他们并不会那么顺利地从山地猩猩族族长这里获得信息；又或者，山地猩猩族族长也只会告诉他们这位雌性的信息而已。

夜晚终于降临了。两位年轻的兽人悄悄地离开了山地猩猩族部落，绕到黑石山的侧面。

在开始攀爬之前，他们在附近的水潭里洗了个澡，把山地猩猩族的气息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难免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在璀璨的星空底下好好地享受了一番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

直到夜色已经深了，他们才回到黑石山边，开始爬山。

在树梢上跳跃赶路练出来的灵活身手，强健的臂力，天生的夜视能力，让他们攀爬得格外顺利。几乎垂直的峭壁，对他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难度，轻轻松松地就爬到了半山腰。

卫瀚几拳击碎了旁边的石块，迅速地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洞穴，示意秦笙可以在里面休息一会儿。本来他并不担心秦笙的体力，不过刚才的情事有些激烈，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比较好。

秦笙确实觉得自己的腰有点酸，于是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洞穴很小，只能容纳他一个人坐一会儿。卫瀚干脆又冲着峭壁多踹了几脚，这才勉勉强强地挤到他旁边。

坐在半山腰的峭壁上，凉爽的山风很快就带走了浑身的热意。抬头仰视，是亘古不变的星空；低头俯视，是沉寂静默的树林。上下左右再也没有别的生命，只有他们两人相依相偎，坐在天地之间。

秦笙忽然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满足感正在升腾起来。不论是父母、兄弟、朋友还是幼崽，都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都会有离开他们的时候。可是，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候，身边紧紧贴着的体温都不会消失，那就足够了。

卫瀚贴了贴他的脸颊，两人都是一头的热汗，湿漉漉的。但这样浓重的气味，反而让他们灵敏的鼻子里，都充满了对方的味道，独一无二的味道。

“阿笙，其实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很不介意在这个地方亲热亲热。只有他们两人，不必担心任何人的打扰，毫无顾忌的亲密和暧昧的时光，每时每刻都是异常珍贵的。

“……你想掉下去？”

“放心，掉不下去的。”

就算掉不下去，如果被岩鹰部落的人发现的话，想躲也没地方躲，想跑也跑不了。他真的没有兴趣在亲热的时候被人围观欣赏。

秦笙默默地起身，继续开始攀爬。

卫瀚笑了笑，跟在他身后爬了上去。不过，离山顶越近，峭壁也越光滑，很难找到趁手的石头。于是，凶残的虎族青年灵敏地超过了心爱的豹族青年，一拳又一拳、一脚接着一脚地给他开路。

零碎的石子和飞扬的沙土不断地落下来，有些悉悉索索地掉下了峭壁，有些沾在了秦笙身上。他看着上方矫健的身影，微微地勾了勾嘴唇。

突然，身边一阵阵疾风吹过，鸟类的气味瞬间逼近了，脊背上也迅速地升起了寒意。

危险！秦笙本能地松开了手，掉落了十几米之后，才抓住了另外一块石头，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而就在他刚才的位置，两只岩鹰已经用尖锐的喙深深地刺进了岩石里。如果他的反应稍微滞后哪怕一刹那，现在身上可能就已经多了两个血洞了。

卫瀚眯了眯幽蓝色的眼睛，怒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淹没了。他盯着那两只从岩石里拔出喙的岩鹰，轻飘飘地跳到了它们身上，抓住它们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就在这两只头晕眼花的岩鹰失去意识往下跌落的时候，他又借力跳了起来，骑上了另一只在旁边盘旋的岩鹰，一手握住它的嘴喙，几乎是蛮横地扯着人家的脖子往前拉。

这只可怜的岩鹰从喉咙里发出细碎得根本听不清楚的叫声，不得不扇着翅膀拼命地往上飞，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身上这个凶恶的家伙。其他几只岩鹰连忙分工：迅速往下冲的马上去救那两只掉下去的同伴；立刻回头往部落里飞的发出了尖锐的示警声，请求更多族人的帮助。

当脖子几乎被扯断的岩鹰变成了人形，狼狈地扑倒在了山顶上的时候，一只只岩鹰纷纷地从部落里飞了出来。卫瀚懒得再看那个只能哼哧哼哧喘气的岩鹰族兽人，走到秦笙攀爬的峭壁边，往下看了一眼。确认心爱的豹族青年没事之后，他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了已经围了一圈的岩鹰族兽人们身上。

和山地猩猩族兽人不同，岩鹰族兽人身材颀长，薄薄的肌肉均匀地分布在身上，看起来远远称不上强壮。他们或许能够主宰这片树林的天空，但一旦到了地上，战斗力就比不上山地猩猩族了——更别提眼前这个人形凶器了。

“抱歉，这位勇士。是我们鲁莽了，以为你们是山底下那群猩猩来闹事，所以才出手攻击了你们。”一位披着花白头发的兽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态度和缓地向着卫瀚行了个礼，“我是黑石山岩鹰族的族长，两位是？”

“我是风雨城区域罕尔草原虎族部落的卫瀚，那是我的伴侣黑豹族的秦笙。”卫瀚分出一丝注意力，看着秦笙轻松地攀爬上来，这才勉强按捺住了暴怒的情绪，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却遭到了你们的攻击，所以我才反击了。”

在顶级猛兽族兽人的绝对实力面前，岩鹰族族长显得非常亲切：“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在先。所以，刚才的事情就算了，怎么样？”

“好。”卫瀚扫了一眼那些愤愤不平的岩鹰族年轻兽人，移开了视线。

“夜里的山风实在是太大了，两位勇士不如跟我来吧。”岩鹰部落的族长指了指身后，“我们去屋里说话。”

由于晚上的山风实在太凛冽，岩鹰部落在峭壁上挖了洞穴，建造起了一个坐落在山崖上的穴居部落。他们挖空了小半面崖壁，使悬崖中间深深地凹了进去，既避风，又形成了好几层修筑房屋的坚固平台。一百多间半洞穴式的石屋就建造在这些高高低低的平台上。部落最底部的平台上还栽种着几棵巨大的藤蔓。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藤条就像一张张网，将整个部落笼罩起来，不仅带来了阴凉，也带来了花香鸟语，更能够保证雌性和不会变身的幼崽的安全。

如果纯粹只看部落的外观，岩鹰部落看起来比山地猩猩部落漂亮多了。但是，坐落在峭壁上既是它最吸引人的方面，也是最无奈的一点——无论是走进部落还是离开部落，都需要依靠岩鹰兽人的翅膀才能实现，平时能够自由活动的区域是在是太窄小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调解矛盾

“两位在深夜里来到我们岩鹰部落，是有什么事吗？”岩鹰部落某间石屋里，岩鹰族族长正在招待两位突然出现的陌生客人。在他身后，十几位年轻的岩鹰族兽人紧张地坐着，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地，仿佛下一刻就能够跳起来攻击。

然而，两位客人却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很放松地喝了些温热微甜的藤汁水，浑身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我们正在寻找去乌泥城的路。”秦笙回答。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他暂时没有说出和山地猩猩族族长的许诺而已。

“乌泥城？”岩鹰族族长认真地观察着他们，想了想，表情微微变了，“两位应该已经去过山地猩猩部落了吧？”

卫瀚挑起眉，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岩鹰族族长嘿嘿地笑了起来：“刚才我还以为你们是无意中闯进这片树林的，而且你们身上也没有那群猩猩的气味。不过，既然你们要找的就是乌泥城，山地猩猩部落就在山脚下，你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而且，如果没有人告诉你们，谁会知道我们岩鹰部落就在山顶上呢？呵呵，你们不但见过那群猩猩，从他们那里知道了我们现在的争执，应该也已经答应他们，成了他们的帮手吧！”

“族长！”

“那群卑鄙的家伙！”

年轻的岩鹰族兽人们又惊又怒，纷纷站了起来，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目光在眼前两个猛兽族兽人的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

“呵，不得不说，我很尊重像您这样睿智的长辈。”卫瀚微笑起来，脸色缓和了很多，“比起山地猩猩族的族长，我更欣赏您。”

岩鹰族族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仍然笑容满面：“没什么，我也不过是比你们、比那只野蛮的猩猩多活了几十年而已。”

“几十年的岁月，就是几十年的智慧。”卫瀚接过话，毫不介意多夸奖几句，“我也不想隐瞒你们——我们已经向山地猩猩族族长许诺，带回那块白色的石头，他就会告诉我们去乌泥城的信息。所以，白色石头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顿了顿，他的笑容更加温和了，“当然……如果您能告诉我们乌泥城的消息，我们会负责好好调解你们之间的矛盾。毕竟，只是一块白色石头而已，多年的邻居也没有必要闹到打打杀杀的地步，不是吗？”他并不介意多做一次交换。岩鹰部落和山地猩猩部落所知道的消息也许一样，也许不一样。多一个信息来源，比什么都重要。

在场的兽人心里都很清楚，以眼前这个人形凶器的能力，打败所有的岩鹰族兽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有足够的资格和能力，放出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和半威胁的许诺。

岩鹰族族长垂下了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遵循自己的直觉，锐利的视线转向了秦笙。“白色石头本来就是我们岩鹰族的宝物，难道两位勇士竟然要帮着山地猩猩族来抢夺我们的东西吗？神灵在上，我知道，两位勇士一定是被那只猩猩给骗了。”

秦笙皱了皱眉头，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块石头到底是岩鹰族的还是山地猩猩族的，他们这两个外来人并不清楚。两边都坚持石头是自己的，他们帮哪一个都不合适。至于抢夺——这种事情，他确实做不出来。

卫瀚看了秦笙一眼，他最近正在立志成为幼崽们的模范家长，这种强夺胁迫的事情也确实不应该干。而且，他连这群岩鹰差点伤害阿笙的暴怒情绪都控制住了，忍几天多费点功夫就能达到目标的事情当然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作为外人，确实很难判断白色石头的归属。不过，如果岩鹰族和山地猩猩族因为这件事敌对，似乎也不太符合兽人世界的规则。”秦笙平静地说。

“确实是这样。很久之前，我们就和那群猩猩成了邻居。因为宝物就闹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也觉得很遗憾。如果两位能够帮忙调解，乌泥城的消息，我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告诉你们。”岩鹰族族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微笑着提出了新的承诺。

“调解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秦笙满意地回应。

“好，就这么说定了。”卫瀚也点头答应了。

“送两位勇士下去吧。”岩鹰族族长向两个年轻兽人吩咐了几句。

“谢谢。”秦笙道谢。飞下去确实比爬下去要快多了。

他们走出这间石屋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再一次洒满了整座石山。站在石屋前，秦笙这才发现，黑石山竟然是一座环状的大山，中间完全是空的。站在平台边往下看，底下是一片欣欣向荣的茂密森林，鸟鸣兽嗥，非常热闹。听起来，这片树林里生活着不少猛兽，比石山外面的树林正常多了。

不，与其说这是座环状的大山，不如说黑石山就像一座城池的巨大城墙。难怪它的顶部削得平平整整，看起来并不像天然形成的。只是，本来应该坐落在城墙里面的城池在哪里？在这片茂密森林的地底吗？所以才是乌泥城？

“阿笙，走吧。”卫瀚的声音，让秦笙猛然回过了神。他点了点头，记住了自己现在的灵机一动。

一大早，卫瀚和秦笙被岩鹰族兽人带着从天而降，山地猩猩族的兽人、雌性和幼崽们都惊呆了。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山地猩猩族族长就已经满脸笑容地跑了过来，完全无视了那两个年轻的岩鹰族兽人，急切地看向两位俊美的猛兽族兽人：“怎么样？石头呢？”

“石头到底是谁的？”卫瀚不紧不慢地挑起眉问。

山地猩猩族族长愣了愣，怒气冲冲地瞪了那两个岩鹰族兽人一眼：“当然是我们的！”

“胡说！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岩鹰族兽人立刻反驳。

“我们去拿的时候，你们还在空中盘旋！谁先拿到就是谁的！而且，说是你们发现的，有什么证据？！”

“混蛋！我们明明比你们早发现！是你们看到我们在空中盘旋，所以才去那里找的！你们这些狡猾的家伙！”

“你们才狡猾！你们全部落都狡猾！”

“你说什么？！野蛮人混蛋！”

吵得面红耳赤的双方谁也不让谁，于是，气红的眼睛直勾勾地转向了在一边旁听的秦笙和卫瀚。

“你们还没吵出个结果吗？先吵出个结果再说。”卫瀚气定神闲地盘着腿坐了下来，示意他们完全可以继续，“岩鹰族族长答应了我们，只要调解好了你们的矛盾，就告诉我们乌泥城的信息。”

“你先答应我的……”山地猩猩族族长有些不高兴了。

“那块石头真的是你们的？”卫瀚哼了一声，“如果你能让岩鹰族承认的话，我就帮你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