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吧，吃晚饭收拾一下就出发。”

栾宁母亲的葬在了郊区的墓地里，栾宁去祭拜的时候并没有买什么，只是在如果一家花店的时候买了一大束玫瑰。

在墓园里停下车，栾宁捧起放在后座的玫瑰，和苏亦航安静地走在墓区，由于不是什么清明冬至一类的祭拜日子，墓园显得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

“我妈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祭拜我外公外婆，她对我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千万不要给他点什么蜡烛香火，就给她送花就好，她这一辈子最爱红玫瑰，最想要的是爱情，所以她去世后我一直就送这个给她。”栾宁母亲的墓在墓区的深处，两个人一直往前走着。

“那你的母亲真浪漫。”苏亦航这样说道。

“其实是傻，那个男人那样对不起她，她却从来没有恨过，连离婚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肚子里有了栾静，我妈看着跪在她面前哭的女人，带着我离开了。”栾宁讽刺地笑，“其实那个男人也不是完全没良心，我母亲走的时候，他给了一笔钱我母亲，却没想到这个没有爱情的女人竟然发挥了她的生意天赋，赚了不少钱。”

“你以前说过，你的母亲是生病去世的？”想起当初栾宁的话，苏亦航这样问道，他本来以为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回过头想想，如果生病去世，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在苏亦航的生日。

“是啊，积劳成疾，没有爱情，就把所有的生活都放在事业上，最后活活累死。”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墓碑前，栾宁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坟墓前面，苏亦航跟着栾宁鞠了一躬，听到栾宁喊了一声妈，声音细若游丝，里面泛出的孤寂与悲伤却紧紧缠住了苏亦航的心，至少这一刻，他是真的心疼这个男人，尽管他之前还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去描述他母亲的一生。

栾宁安静地站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苏亦航就这样陪着他，他望着墓碑，墓碑上的女人很是显老，看着就像一个风烛残年之人，墓碑上字很少，立碑人上只有栾宁一个人的名字。

“能陪我走走么？”许久之后，栾宁这样问，苏亦航点头，然后看着他缓缓露出笑容，“那我们就随便走走吧，不远处有座山，里面有个山庄可以吃午饭。”

“好。”在答应栾宁出来的时候就准备了一天时间陪他，苏亦航对自己说，这一天，不管栾宁要什么，他都可以为他做到。

两个人驱车来到不远处的山下，并没有开车上山路，反而把车停在了山下的停车厂，栾宁看着崎岖狭窄的山路，笑道：“怎么样？很久没运动了，爬个山如何？”

“好啊。”苏亦航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就沿着山路往上，一路上栾宁都很安静，似乎并没有继续之前话题的意思，直到两个人终于都到山顶。

这是一座被开发过的山，山顶是一大片空地，还有几张桌椅，不过看上去都是很脏的样子，估计没有什么人来坐。

栾宁自然也没有坐下，他只是安静地站着，过了很久，才开了口：“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也就是七年前，我母亲从这里跳了下去。”

苏亦航震惊地看着栾宁，他想过栾宁的母亲去世有隐情，却没想到竟然是自杀：“可是你说……”

“没错，她是生病了，癌症，抑郁症，再加上轻微的精神分裂。”栾宁苦笑，“这里是我父母定情的地方，那时候我的父亲来这里出差，遇上了我妈，用了两个月就结婚了，然后再用了五个月外遇，两年后分手，然后二十三年后，我妈从这里跳下去了。”

“知道么，那一天我在山腰的那个山庄里等她陪我过生日，她说好的，于是我就在那里等，我知道她生意很忙，所以我就约了中午，可是那天，我从中午等到了晚上，最后等来了她的尸体。”

“她在去世的前一个星期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于是就去找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对她说，对不起，那半年是我的错，所以我的出生是一个错你知道么？”栾宁依然是笑着的，可是苏亦航却能看到栾宁严重的悲伤，那是从心底深处汹涌而出的东西，足以击垮每一个人，“然后她就开始安排后事，她知道自己的事业我不喜欢，所以就把公司卖了，留了钱和房子还有一封信给我，信里说，儿子，你别恨我，还有，你要和我活着的时候一样，要去认你的父亲，要去看他，那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要照顾好你的妹妹，那是你的血亲。”

“你母亲是个很善良的女人。”苏亦航这么说。

“错了，她只是精神分裂。”栾宁摇了摇头，“我看过我母亲留下的日记，那里面都是恨和怨念，她早就被自己对那个男人的爱和恨逼疯了，才会最后忍不住自杀，但是我一直不明白，我算是什么？为什么他要在我生日那天去死。”

“栾宁……”苏亦航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手搭上他的肩，栾宁转过身，背对着苏亦航看着墓地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这他的伤心和难过。

“其实是我傻，她当时被癌症打击，又有些精神分裂，而且很多年里她都在吃抗抑郁的药，这样的人的行为，我不该追究不是么？”轻轻挣开苏亦航肩膀上的手，栾宁对着苏亦航道，“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

第24章

或许是之前说的太多，吃饭的时候栾宁什么也没有说，苏亦航本来不是多话的人，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很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糟糕的气氛。

栾宁的脸色比昨天看上去好了很多，但精神状态却很糟糕，任谁都能看到这个人此时的悲伤和难过。

“你明后两天休息么？”当中饭吃完的时候，苏亦航突然问道。

“休息，怎么了？”栾宁回答，他是在奇怪从昨晚开始后出现的苏亦航，这个本来躲着他的家伙怎么突然出现，而且到现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果说他出现是出自于朋友的关系，那么现在呢？又是为什么？

“我们出去走走吧。”苏亦航笑道，“下午出发，周日下午回来，两天两夜的时间，随便去个隔壁的城市，怎么样？”

“为什么？”栾宁并没有接受，他甚至是有些疑惑地问，苏亦航的表现在他看来实在太过奇怪。

苏亦航却是很轻松地笑，仿佛并没有因为栾宁的问题而困扰：“因为你心情不好，而我最近的心情也不好。”

他对她说：“无论你是栾宁还是君子安宁，我都是把你当朋友的，这与栾静没有任何关系，昨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就想通了，我没有必要因为一些原因而远离自己的朋友。”

原来是朋友……栾宁的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失望，却又自嘲地想，如果不是朋友，自己又想要什么？难不成期望一个直男突然变弯喜欢上自己，那怎么可能，更何况，就算是苏亦航这么说了，自己，真的能就很开心地接受，然后在一起么？

只怕很难，栾宁知道，他或许能一夜情，能和人暧昧，却很难和人谈恋爱，他的恋爱观太过绝望，当年应佑杰离开他，也是这个原因。

“好吧，那我们现在先回去拿行李？”栾宁还是点头接受了，即使只是一个朋友，但是这一刻，栾宁是希望苏亦航留在自己身边的。

人都是怕寂寞的生物，在伤心难过到无法抑制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人分享，而正巧，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里面，苏亦航是栾宁现在最想要把自己与之分享的人。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拿了行李，苏亦航坐上栾宁的车，准备短暂离开这个城市几天，其间，栾静给栾宁打了电话，问他是否还好，苏亦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栾宁用在没有与栾静摊牌前的态度叫她放心，说已经没有事了。

挂下电话，栾宁对着苏亦航笑道：“其实小静真的挺关心我的，如果你和她分手是因为我的话，真的没有必要。”

“其实和你没关系。”苏亦航摇了摇头，对着栾宁很认真地说道，“你说我傻也好，天真也好，我这个人对感情很苛求，我想要的感情是因为喜欢才开始的。”

“所以就算我喜欢男人我也不会喜欢意绵绵，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不够纯粹，我本来以为我和栾静的开始就算不是喜欢至少也是彼此有好感，然后想要发展出更多的感情，结果……”苏亦航摇头苦笑，“我没办法接受，不管栾静现在对我有没有感情，不管她是不是后悔，我都没办法接受。”

“我明白了。”栾宁不再说，他早知道苏亦航是什么样的人，却仍然忍不住问，即使明白就算没有栾静他与苏亦航也不可能，但是栾宁心中却仍是忍不住窃喜，就算苏亦航最后还是会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无论如何，栾宁都不希望那个人是栾静，因为他没有办法做苏亦航的大舅子，他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

隔壁城市并不远，高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路程，只是找九点的时候却出现了麻烦，S城是旅游城市，这天正好又是周末，房源紧缺，两个人又不准备去住离风景区太远的地方，于是最后只好找了一间标准间住下。

其实苏亦航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和同性住一个房间，之前与同学朋友旅游为了节省费用这样的事情多了，但栾宁却并不是这么想，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与自己住在一个房间里，虽然苏亦航昨晚住在他家，可那毕竟是不同的两个房间，不像现在，两个人是在同一个房间里，连洗澡都要在同一个浴室，虽然并不是同一时间。

作为一个天生的GAY，栾宁表示压力很大。

将行李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苏亦航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所谓的旅游攻略，却看到栾宁坐在另一张床上开始笑：“两天两夜而已，又是这么近的地方总有很多机会来的，既然是来散心的，何必找旅游攻略让自己又累又不自在？”

“这倒也是。”苏亦航点了点头，他习惯了什么都做好准备，却也忘了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没有准备才是更好玩。

前一天晚上事情太多又睡得晚，今天又开了一天的车，栾宁趴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苏亦航玩着手机和薏米聊天。

薏米：老爷你怎么跑出去玩了？

天际之间：陪安宁去散心，他心情不好。

薏米：老爷……很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保证不生气！

天际之间：→_→我觉得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薏米：那我不问了！

天际之间：问吧……

薏米：老爷，你有没有觉得，或许……你其实真的不是个直男。

天际之间：什么意思？

薏米：老爷你一点都没觉得你对君子安宁关心过头了么？

天际之间：有么，我当他是好朋友。

薏米：可是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对他关心过头了么？

苏亦航难得地逃避了薏米的问题，他关掉手机QQ，看着另一张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男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关心似乎超过了一个朋友的界限，只是不愿意去想。

如果说一个月前自己因为栾静那席话而产生的涟漪可以归为网配圈共同相处下经常会有的奇怪暧昧，那么当他与栾宁互相冷静了一个月后，这种关心和心动的成分还在，那苏亦航不得不说，他确实不够直。

可是这真的是喜欢么？苏亦航不明白，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女人，在网配圈五年不是没有人试图掰弯过他，但这是第一次，苏亦航对一个男人，有了超出于朋友的感觉。

如果以苏亦航一直以来认真的个性，他应该好好想一想清楚自己的感觉，可是这时候，苏亦航不想去想，他不过是想带着栾宁离开他的伤心地，让他好好散散心，即使只有两天的时间。

栾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入夜很久，他看着窗外的灯光和房间里昏暗灯下一直在拿着手机玩的苏亦航，刚刚睡醒的声音暗哑动听：“怎么不叫醒我？”

“咦……”正努力玩着手机的人把手机放在一边，慢慢打开一旁的床头灯，“看你睡得比较熟，我也不饿。”

“几点了？”栾宁一边问着一边自己拿起一旁的手机，看着大大的19：30分，心里默默有一丝温暖流过，但表面上只是不动声色地笑道：“听说这附近的步行街很出名啊，我们去吃一圈？”

“好啊。”苏亦航本来就饿，而且一开始也就本着这个打算，听栾宁一说自然点头答应。

“等我刷个牙洗个脸。”栾宁笑着走进卫生间。

“快点，我觉得我今天从早上到晚上都在等你起床。”苏亦航开着玩笑，说起来也没错，早上等着他起床，下午也是，倒是自己，似乎一直睡不着，脑子里想得太多，把睡眠给挤没了。

第25章

无论是苏亦航还是栾宁，这两个人的战斗力都非常强悍，一条街逛下来，几乎就没停过嘴，等到整条街逛完的时候，苏亦航已经非常没有形象地拍着肚子笑道：“我感觉我吃撑了……”

“谁让你吃这么多的，本来是我的那串鱿鱼也趁我不注意吃完了。”栾宁笑着吐槽，“还有那笼包子基本都是你吃完的。”

“嘿嘿，请问虾饺是谁吃得多？”苏亦航也是不甘示弱，“还有我的羊肉串呢？不是说好羊肉串对分的么……”

“谁叫你偷吃了蟹腿。”

“那是你先偷吃了我的肉卷。”

相互吐槽的两个人在街上互相看着哈哈大笑，栾宁一边笑着一边甚至捂着肚子：“好了，别说了，肚子疼！”

“果然也吃撑了。”看着栾宁心情变好，苏亦航也是很开心，“既然都吃撑了，就一起走走吧。”

“好啊……”

由于美食街的另一头并不是什么非常热闹的街区，所以人并不多，两个人毫无目的地乱逛，栾宁手插在裤袋里，与苏亦航一边聊天一边走着，他们两个人的话题从来都很多，无论是运动，时政或者是网配，并没有冷场的时候。

“最近任务好重啊，和你搭戏的就有两部要现场，还有一部二期的言情剧要完结……那天我在你生日歌会上还看到了诺一，估计那部守望又要开始配了。”聊到一般的时候，苏亦航开始抱怨目前债务繁忙，前段日子一直不愿意上线，再加上学业繁忙所以都没有配戏，累积下来竟然有不少的剧。

“守望应该会坑，诺一好像以后只能上上YY不能配戏了，这部剧的策划和乱花很熟，在问乱花找能够顶替上来的CV。”栾宁笑了笑道，“谁让你欠这么多坑的！”

“其实我一直都还是比较控制接戏的，所以一般不会有一堆戏堆在一起的情况。”苏亦航为自己解释了一下，却又有些尴尬，“还不是前段时间没上线，再加上几部剧都有各种原因拖戏了，对了，诺一不能配戏是什么情况？”

“高中党，被父母发现了于是没收了录音设备。”栾宁笑道，这件事情其实是前段日子的大八卦，只是苏亦航那段时间没有上线才不知道，“还好没有发现他配的是什么，不然这孩子估计要惨……”

“看来守望要坑……”网配圈这种事情也不少，苏亦航表示见怪不见，至于剧被坑，那更是十剧就坑，被坑习惯了。

“估计坑的概率不大，乱花说那策划想换人，所以一直在找CV。”栾宁摇了摇头，一般如果有CV不能配剧，换人是常有的事，“只是很难找到接替的CV，毕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