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胁什麽？叫他培养政治势力，对AI赶尽杀绝？」

企鹅君搔搔头：「再痛恨AI也不会去找刚满20岁的大学生麻烦。C君可能要胁金钱，要胁爱情，或者曾经被祈佑南侮辱过，想报仇。到了现在，祈佑南仍然活在C君的控制之下，C君每次在他面前现身，都会刻意套用祈洛希的造型，所以南才会那麽害怕……」

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若真是如此，他又能怎麽样？

他，企鹅君，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跟班。他凭什麽多管閒事，又哪来的能力去帮助祈佑南？这对他有什麽好处？这麽简单的事，连自己都想不透。

反正男孩答应了帮忙，姑且当作收集情报吧。他如此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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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很快便过去了。调查进展良好，但至今并未发现祈佑南惧怕祈洛希的关键线索。

经过男孩再三打听，得知现实世界中的祈洛希并无异常。他成功跟爱人考上了同样的研究所，终日沈迷在人形AI的神经工学和与爱人甜蜜度日两方面，夜晚只会嚷著要抱著爱人睡，完全没有男孩所妄想的双重人格。

祈洛希每个月都会回家一趟探望家人，但多数都没看见弟弟，怀疑是祈佑南求爱失败後的刻意疏远。他没有强求，顶多留下糕点、闹钟、手表等小礼物以表对弟弟的关心。

不过，祈洛希的情人提供了一项颇具参考价值的情报，对方回应：「最近一、两年，希洛他家好像出了点事，他爸妈叫他尽量别回家，多写信就可以了。可能是祈佑南成了政治小名人，曾经被跟踪过……」

企鹅君立即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神秘的C君除了欺骗祈佑南，也进一步威胁了祈家父母，让全家人陷入恐慌。为免不知情的祈洛希也沦为C君的玩物，父母忍痛地把祈洛希赶出家门，仅以书信联络。

男孩挑高眉毛问：「……小企鹅，你好像把C君设定成万恶根源了？」

企鹅君苦笑：「呃，好像是。」

总之，这四、五年以来祈洛希跟祈佑南没什麽交流，就别奢想他会恐吓弟弟，让弟弟一看见他的脸就崩溃。

「还有一项重要情报喔。祈洛希没有玩过《贵族之乡》喔，他现在是工读生，没多少閒钱，那个『祈洛希』帐号一定是别人创的！」

男孩所提供的种种证据都强化了企鹅君的C君假说。遗憾的是，企鹅君这边的调查毫无进展。

《贵族之乡》的祈洛希要麽是新注册不久，要麽是久久才上来一次，行事低调，不引人注目。关於祈洛希的事，企鹅君问玲玲，玲玲第一时间说不知道；玲玲问她的朋友，个个都回答未曾见过；朋友再问其他服务员，大家都是一无所知，顶多答一句「祈佑南的哥哥好像叫这个名字」。

企鹅君想当面质问祈佑南，偏偏祈佑南的在线时间兀的大减。连续两天了，看家的男仆说主子的每天上线时间仅有短短5分钟。何时上线？当然是视乎主子的心情罗。

「你可以24小时留在客厅等候，主人允许了。」无表情的小仆童大开玄关，伸手表示欢迎。

企鹅君果断拒绝了侍童的邀请，转身离开，并一步步踏入《贵族之乡》里最乏味的度假屋区域——即用户的住宅区。

根据规矩，客人踏入《贵族之乡》前必须支付入场的住宿费，付费後客人将获分配一幢度假屋，门牌会刻上客人的名字，这名字谁都不能涂污或用布遮挡。当客人连续一周不上线且没有付钱续约，度假屋便会夷为平地。

换句话说，倘若祈洛希是活跃用户，一定能够找到他的专用度假屋。

节26

企鹅君已经踏遍了岛屿的山区领域，连山洞都查探过，就是没发现印著「祈洛希」三只字的度假屋名牌。《贵族之乡》的用户远没有一款连线游戏多，企鹅君预测自己再花两天便能寻遍所有度假屋。

「小企鹅啊，有必要这麽麻烦？要查那个祈洛希帐号，叫光去查就行啊！」

「《贵族之乡》的保安很强，光未必能骇入。」

况且他也不想有更多人得知祈佑南的秘密。

要查证祈洛希之事还有一个做法：请男孩继续扮演「祈洛希.」，趁机套话。但现阶段一切未明朗，他们否决冒然行事。

在企鹅君来到《贵族之乡》的第9个早上，他那不起眼的66号房屋外意外地有访客登门。在他的亲切招呼下，两名美丽的AI少女脱下鞋子，轻盈地步入屋内。

她们分别是伊提鲁和翠月，伊提鲁正是数天前被人拖入女厕强暴的可怜服务员，现在她的打扮整洁大方得多了，若非她自行提及那件事，企鹅君也认不出是她。另一位翠月是陪同伊提鲁而来，她过去也有被侵犯的经历。

「最夸张的一次，对方是个爱玩虐待的女人。我被全身捆绑住，屁股被迫吞了十几枚医肚痛的药……」

「……肚痛药？」

「对。她首先迫我从垃圾桶里捡些东西去吞，等到我肚痛了，就脱光我的衣服，再问我要用哪个嘴巴吃药。不能用上面的大嘴巴，必须要小嘴巴……那要前面还是後面呢？自然是用後面的小嘴巴比较安全了。」

这麽恐怖的经历让企鹅君听得直吞口水，但翠月好像习惯了，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松。

「不好意思，我想问，难道……各位服务员都被人类侵犯过吗？」

翠月绕腿而坐，豪迈地摆了摆手：「不，也有顺利保住贞操的服务员，她们顶多被打。看运气吧？男主人的话半数喜欢玩QJ，女主人的话半数喜欢玩精神虐待，其馀的对我们兴趣不大，极少数才会对我们好。」

伊提鲁投以感恩的甜美笑容：「企鹅君先生，您正是那极少数的一群……上次真的很谢谢您。」

「没、没什麽。真正帮了你的人不是我，是祈佑南，我很没用。」

纯洁的好青年热情地为两位客人的茶杯倒水，待她们放松身心後，这才导入正题：「今天你们找我，是发生了什麽事吗？被主人欺负？」

两人摇头。

「我的现任主人是个才刚满12岁的小屁孩，除了要当他的褓姆，天天被他的小把戏耍也没什麽好生气的。」

「嗯，我也是……今次我的主人是个很有教养的女性，喜欢独处，她不会管我，只要把度假屋打理妥当就可以了。」

企鹅君试著幻想一下两位服务员的工作画面，对於人类世界的贵族富豪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那你们究竟是……」

「我……很讨厌被侵犯的感觉，但是我明白被主人侵犯是我被赋予的任务，拒绝不了。」伊提鲁收起一直维持的微笑，藏在长睫毛下的眼神明亮坚定，「我不会每次都期待有企鹅君先生或者祈佑南先生那样的英雄来救我。今次我来，是想请教：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让我不会被主人侵犯……或者，可以减少被侵犯的次数？」

翠月举起五指：「如果有办法，我也很有兴趣听喔。」

企鹅君向两位漂亮的女生傻笑了一下，然後匆匆低头，温吞地喝几口绿茶。被人信赖是一件好事，不过，要怎麽做才能免受QJ？他从未想过。

人类女性可以用防狼器、防狼喷雾等道具保护自己，极端的情况更可以用贞操带。AI又怎样呢？他们当然不能对主子使用防狼喷雾，否则会被管理员删除。

那麽重点就在如何让主人对自己没有兴趣了。

企鹅君向两位美女提供了一项办法：「要观察主人的喜好。如果用户来《贵族之乡》的目的在於发泄性欲，他在挑选服务员时必定是依照自己的喜好。不喜欢的，看一眼就会移开视线了……」

为了让少女们更容易理解，企鹅君举手投足地作出鲜活生动的说明。例如C君是个喜欢玩弄总受型女孩的邪恶攻男人，对翠月这类成熟大姐没兴趣，他会挑上眼睛亮汪汪的伊提鲁。这时伊提鲁被拐到C君家里，C君最期待的是伊提鲁像个弱受一样可怜兮兮地缩在一角，被他强抱就咬著下唇哭泣。

如果，如果伊提鲁突然变成了鬼畜S攻，被撕掉胸罩就用脚踩C君的男性部位，C君还会喜欢她吗？不。

C君会放弃伊提鲁，要求换一个服务员。

「……是、是这样吗？原来对著丁宪先生，我应该用脚踩他的下体……」伊提鲁用双手遮住羞红的脸，她想起了上次不断用粗言秽语侮辱她的好色主人，如果采用企鹅君的建议，结局会有所不同吗？

节27

公平起见，企鹅君讲了另一种情况：C君是个变态M受，很喜欢翠月这类型有气派的强攻系女人。C君把翠月带回家，最渴望的便是翠月会说出一些满载成人风韵的语言，霸占他身心的全部；可以的话，他更希望翠月会自动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皮鞭，在他身上留下爱的血痕。

如果，翠月一回到家就像个弱受妇人般哭哭啼啼，默默做完家务就算了，C君一定会感到非常没趣。电视剧中已婚男主角之所以会外遇，就是同类型的原因。

「对不起，你对我有严重误解了吧？我不爱皮鞭，我曾经被主人用皮鞭打过，怎会不知道皮鞭的痛。」翠月不满地拧起眉毛，但并未生气。

总之，这些只是例子而已。

企鹅君以第三个例子作为这堂课的结语：

「N君是个深爱著哥哥的美少年，但是他害怕犯乱仑罪被警察抓。於是，他在《贵族之乡》购买了自订服务员功能，创造了一个名字跟哥哥一模一样，外貌跟哥哥一模一样，内在个性也跟哥哥一模一样的服务员P。N君天天对服务员P又抱又亲，不能对哥哥做的事他全都对服务员P做了。

「如果某一天，服务员P的名字换了，外形不同了，性格变了，N君根本认不出服务员P，就不会对服务员P产生任何爱情错觉——『AI终究是人类的替代品，这就是人形AI的本质。』。替身跟理想中的原型有了偏差，就不会受到重视。」

末了，企鹅君抛出名人祈佑南说过的名句，为这场室内演说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帮助了女孩子就会有好报。当天下午，企鹅君顺利在北部的现代化区域找到了属於「祈洛希」这个角色的度假屋。从房子外观来看，这是系统预设的铜棕色三角屋顶基本外观，就连调色、位移和数十款免费配件都没用上，在《贵族之乡》这种充满富贵消费者的悠閒型网域里实属罕见，主子必是怪人。

这一带接近热闹的娱乐区，肉眼可见往来於卡啦OK城、歌舞厅、赌场的车辆与行人，表现偷偷摸摸反会被发现。企鹅君装作好奇的路人直接绕著目标房屋转了个圈，未见屋主，未见服务员。

明明没有人在却亮了灯，让外面的人轻易地看到内部的摆设。只摆放了沙发和玻璃桌的客厅，连床都没有的空睡房，仅比系统预设的全空楼房好丁点儿。在阳光明媚的下午，这栋度假屋实在显得有些阴森。

祈洛希可能拥有几所度假屋，这里是他鲜少来的？

企鹅君暂且前往娱乐区，坐在没有什麽人的酒吧最外头，一边细饮闷酒，一边眺望那所预设度假屋附近的动静。乾坐了五、六个小时，天色变黑，他所注视的三角屋顶度假屋宛如一幅定格的画面，连一根草也没摆动过。

酒吧内部的人流渐渐多了，脚边的电子广告板也换成了晚餐的特色食物秀，令人垂涎欲滴。他终於耗尽了耐性，拉拉手臂筋骨便离开了。

隔天企鹅君仍然没遇上祈佑南，去了别的地方找祈洛希的其他根据地仍然无果，再跑去娱乐区那栋诡异得像会飘出妖怪的度假屋，仍然没逮到传说中的祈洛希。

连日的失利并未为企鹅君带来挫败感，当他回归自己那所位於平原区的66号度假屋，打算计画明天的行程，仰起头，发现竟然有八、九个漂亮少女都聚集在他的大门外。当带头的伊提鲁和翠月遥遥地发现了他，旁边的女生们都兴奋地交头接耳，对他投以欣羡的、敬慕的眼神。

「企鹅老师……！」

「老师您好！」

企鹅君吓了一跳，真想立即开溜，但他还是提起勇气回家，为少女们打开自家大门。

原来昨天伊提鲁和翠月吸收过企鹅君的防狼知识後就跟几位朋友分享，名为莎梦的女孩听了，立即在客人身上试用。

莎梦是个大胆的16岁年轻女孩，昨天她被一名公认的色情狂魔带走後，立即想起这人最喜欢听清纯女生的哭声。她灵机一触，乾脆扮演起很有经验的粗鲁女生，腿勾到桌上，挖著耳洞问：「要做？随便，做完我还要去吸尘洗衫。」色情主子瞬间没了性趣，把莎梦换走。

跟现实世界不同，在虚拟世界找个理想的AI美女是极其容易的，度身订造上百个也没问题，不会有「不吃很可惜」的念头。

这招式立即得到大家承认，企鹅君就此升格为老师。

节28

「老师的教导很有用！可是，如果客人喜欢动粗呢？」

当虐待狂主子TJ下人时，看到奴仆哭会很愉悦，看到奴仆无动於衷会感到主子的权威被蔑视，看到奴仆反抗了会进一步玩更残酷的游戏……跟色情狂纯粹享受的床上行为不同，虐待可以是取乐，是发泄，是解闷。

企鹅君很爽快地答：「其实，接受不了就逃啊。」

「我们不同老师您，我们怎能逃呢？」

「对啊！主人怪罪下来，我们就死定了！」

「果然、逃不掉吗！……」

企鹅君急忙补充道：「呃，我以前认识了一个动不动就用特殊能力命令人，很霸道的男朋友。只要望著他，全身都会不受控制。闪避这种命令能力的方法，就是远离他……」

企鹅君又认真地讲解了一回：当服务员远远就看到邪恶的C君拿著一堆虐待道具慢慢迫近，该怎麽办才好？

根据《贵族之乡》的规则，网域的客人被默许了强暴、虐待、残杀AI的行为，但他们无权命令AI作出不合理的行动，包括伤害其他人，毁坏公物以及自残。没有犯错的AI绝对不会遭到系统处分，就算客人揪出一大把钞票嚷著要管理者删除某个他看不顺眼的AI，管理者也不会受理。

所以，服务员AI只要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逃跑就没问题了。

「但，老师，逃跑就是错啊！」

企鹅君有些尴尬地垂下头，用大家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的声量赐予了答案：「那个，你们出门工作不算犯错吧？例如……嗯，碰巧要去倒垃圾了，或者要买些清洁用品……」

少女们思索了一会儿，接著纷纷露出花样的笑容，娇声称赞：「老师您好聪明！」

当心情不好的坏主子要找他的仆人泄愤，而仆人凑巧为了照顾主人而出门办事一、两个小时，这是只能算是巧合，极为正常。全赖这款高度仿效现实的设计，屋子不打理就会积尘，日用品用完就要添购，服务员的确有许多必须外出的时候。

老板在场的时候，就尽力找一些能够回避老板的工作来做，这是身为员工的智慧。

少女们向善良的老师道别後就在愉快的欢笑声中离开了。企鹅君提供的绝非完美的办法，但对於这群永远受困於《贵族之乡》，被烙下低贱的烙印的服务员来讲，这是一线希望的曙光。

企鹅君走出玄关外，靠在木栏上目送女生们的背影，忍不住拧起眉心，万分感慨。现在她们还会想办法去躲、去逃，一旦她们陷入了进一步的绝望当中，唯一道路就是寻死吧。

「这个世界的AI真是相当可怜呢。」

企鹅君的身体一僵，慢慢将脖子扭向右侧，那名送他到《贵族之乡》的蓝发青年又出现了。对方如鬼魅，无声无息已傍在他身边，叫人的心脏负荷不堪。企鹅君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徐徐吐一口气：「……是你啊。」

「嗯，是我。」那人眉毛弯弯，嘴唇也是弯弯，像一尊慈祥的佛像。「因为《贵族之乡》很消耗资金，我特别来了解一下你的工作进度。」

好不容易放松的紧张感又被高高吊起，这画面，等同是公司老板突然拍拍下属的头顶，意味深长地对下属暗示要乖乖做事，别浪费公司的一分一毫。企鹅君作贼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接著又听到那人一如往常的平静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