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何诺说，我离开北京之前，我妈不是给我包了顿饺子嘛，现在还在冰箱里冻着呢。

秦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你那都多长时间了啊？还能吃吗！

应该能吧？速冻水饺不也在冰箱里一搁好几个月呢吗。

速冻水饺和你那是一回事儿吗！秦桑又说，你那的饺子是韭菜馅儿的，是吧？

是啊。

那我也尝尝去得了，韭菜馅儿的我爱吃。

然后，秦桑竟然一块儿去了他那儿，他开的那车往他们小区前一停，那感觉，就一格格不入，何诺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了，他跟秦桑说，我住的那地儿可简陋啦。

秦桑说，知道知道。

等进了门，秦桑刚往屋里一站，眼睛往四处转了一圈，就点着头说：“嗯，果然是贫民窟。”

何诺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他住的这地儿是个典型的一居室，卧室朝南，厨房和卫生间都在北边，中间是个小客厅，客厅的窗户朝西，夏天的时候会很晒，冬天就还好，就北京这种地方，他自己一个人住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好吧？

还贫民窟，他见过贫民窟长什么样么！

他这要都成贫民窟了，那那些住地下室地怎么算啊。

姓秦的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对他吆喝道：“去，去把饺子给下喽，我还真有点饿了。”

何诺就从冰箱里把饺子给端出来了，幸亏有三大盘呢，要不然两个人肯定不够吃，何诺把饺子端到厨房里，先把水给烧上了，他这里虽然不经常开火，但是最基本的锅啊铲子啊勺子啊那些，他这儿还是有的，其实说不经常开火也不尽然，他经常会给自己下个方便面什么的。

别的他不会，但是有两样他很拿手。

一个是方便面，一个是蛋炒饭。

这两样据说是独居人士的必备技能，何诺自从被他爸从家里给赶出来之后，也很快把这两样技能给掌握了。

饺子他没下过，不过这个也没啥技术含量，他妈之前贴了个便贴纸在冰箱门上，按照上面写的一步一步操作就是了，点了两遍水之后，锅里的饺子很快又翻滚了起来。

闻着还怪香的。

何诺就关火盛饺子啊，但是他突然发现，家里没有醋！

他那两样拿手好菜里面，恰恰都用不到醋这种高级的东西，何诺就对着客厅里喊了一声，秦总，您吃饺子还用蘸醋吗？

废话！你丫吃饺子不用蘸醋啊？

那要不，何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您到楼上买瓶醋上来？我这里没醋啊。

……你丫让小爷买醋去？！

那要不怎么办哪，我这还得刷碗呢，太久没回来了，碗上面都沾上一层灰了。

你丫这地儿哪里有卖醋的啊？秦桑没好气地。

楼下就有楼下就有，就在您最后开车拐弯过来的地方，那里有个小超市，里面就有醋，你跟老板娘说要一瓶醋，老板娘就会拿给你了，何诺怕姓秦的一点生活常识也没有，解说得非常详尽。

你丫直说超市在哪儿就行了，怎么从超市里买东西，老子还用你教啊？姓秦的白他一眼。

何诺就嘿嘿笑，姓秦的这才没好气地去了，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说贫民窟就是贫民窟。

于是，姓秦的不仅跟着他过来了，然后竟然还被他支使到楼下买醋去了。

要说，这一天过得可是够神奇的了。

不过饺子是真心好吃，尤其何诺刚在剧组吃过史上最难吃的饺子，再来吃他妈包的，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秦桑也吃得不错。

他说你别再住贫民窟了，我那儿有套房子，给你住吧。

何诺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您……这要送我房子啊？

秦桑把脸凑过来，你知道现在北京的房子多少钱一平吗？

大概知道吧。

你知道我那房子在什么地段，有多少平吗？

何诺就摇头啊。

秦桑拿手指着他，这么说吧，就是把你拆拆卖了，都不够付这个房子的零头，懂么？

噢。

还我就送你房子，我怎么就那么稀罕你啊。

第40章：被潜是这样进行滴（二十）

吃饺子的时候何诺他妈给他来了一个电话，这种时候接到他妈电话，老实说，何诺有点心虚，他拿着电话走到客厅的一边。

他妈在电话里问他还能不能赶得及回家过年。

他今天就坐飞机过来的事情他妈事先并不知情，就连何诺也是临时才知道的，剧组里谁的戏份什么时候结束谁也没法提前确定。

何诺跟他妈说他明天中午的飞机，下午能到。

那边姓秦的听了，就咧着嘴不出声地在那笑。

切，这有什么好笑的啊？人活一辈子，哪个人不得偶尔对家里撒个小谎什么的啊，是吧？

他妈就让他明天到了之后直接回家里去，何诺答应了，他要是跟他妈实话实说说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他妈肯定今天就把他叫家里去。

挂上电话，秦桑咧着嘴说行啊你，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您不懂，秦总。

这有什么不懂的？你爸对你冷暴力，所以你丫就不愿意回家去，是这么回事儿吧？

冷暴力这种词都出来啦？何诺对秦桑竖起大拇指，秦总您用词儿真高深！

姓秦的弹他一个脑崩儿。

终于还是到了他妈以为他要下飞机的钟点，何诺估摸着从机场到他这儿，再从他这儿去他爸妈那儿需要花的时间，终于在下午五点左右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过来开门的当然是他妈，他妈一看他手里连个包都没有，就知道他还是先回去了他自己那里一趟，他妈就怪他不听话，何诺就笑。

客厅里只有电视开着，他爸没在，何诺看了一下，发现书房的门关得很紧。

他妈让他搭个手过来包饺子，何诺洗个手便围着他妈包饺子的那些家伙什坐了下来，这些家伙什和以往一样，铺了满满一桌子，不过这回桌子被移到了电视机正前面。

“……前几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他妈压着皮子高兴地说，“就是你们正在拍的那个电影，哎，妈觉得你演得可好了，电影也特别好看。”

电影虽然还没拍完，但是一些零星的宣传已经开始了。

何诺之前也在网上看过那些宣传片，宣传片很短，只剪辑了一两个很有冲突点的地方，然后就是对导演的采访，正式的片花还要等后期制作后才能出来。

饺子很快就包好了，主要是他妈之前已经忙活了好一阵儿了，何诺来的时候就剩一点馅子没包了，他妈很快就忙活着烧水去了，何诺就把餐桌上的东西给收拾了收拾。

饺子好了之后，他爸也出来吃饭了，他爸当然不会因为他来了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出来，只是吃饺子的时候，有他他爸也只当没他。

只是今年他爸的脸上似乎比往年还要来的没表情……何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他妈早就习惯他爸这样了，这种时候，他妈就不理他爸，光高高兴兴地跟他说话。

“……妈前几天就是在这个台上看见的你们那个电影，”他妈指了指电视，那是电影频道，“妈这几天没事就光盯着这个台看了，就想着什么时候再从上面看见你们那个电影。”

想看的话其实可以在网上搜的么，何诺对他妈笑了笑，没说话。

他妈忽然指着电视，又播了又播了他妈说。

何诺往电视上看去。

主持人在上面说下面要介绍一部叫做《民国旧影》的电影，民国旧影——这是他们电影的名字。紧接着是电影的一段片花，让何诺惊诧的是，上面放的竟然是他们在下雪天拍的那一场，白宇诚和女星首先出现在了镜头里，他们两人甜甜蜜蜜地往屋子里走去，然后镜头慢慢地落在了他身上，随着镜头的拉近，最后慢慢定格在他脸上。

电视里依然没有放上音乐，而这一段的无声版何诺也曾经跟导演一起看过，当时他就觉得不错，但是当它当真在电视上放了出来，和私下里看的那种感觉，却又那么不同。

他妈也看得目不转睛。

等又轮到主持人说话的时候，他妈才叹息似的“唉——”了一声，他妈转过头来跟他说：“儿子，妈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妈太偏心了，不过妈真的觉得你演得特别好，真的。”

真的啊？

“但是上面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儿啊？”他妈很快又说，“明明我儿子长得比白宇诚帅多了，她怎么能喜欢他不喜欢你呢？”

说着说着，就又开始偏心了。

然后门铃就响了。

他妈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他妈的一个姐妹淘，也是住在这幢楼里，以前就经常来串个门什么的，他妈这边刚开了门，电视上就又开始放刚才那段片花了，他妈赶忙给她姐妹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姐妹淘配合地安静了下来，他妈目不转睛地又看了遍片花。

很短的一个片花，很快就播完了，他妈这才得意洋洋地转向姐妹淘，等着人说点啥。

“哎，小诺演得是真不错，”姐妹淘说，“这几天我也在电视上看见了，之前的那几段看着就挺不错，刚才这段之前没播过，不过特别有感觉这段……”

何诺是知道他妈这个姐妹淘的，人并不是那种爱说奉承话的，不过眼下他没有这份心思听人具体怎么说，他情不由己地注意到，他爸竟然在看着他这边。

何诺没有回头去看他爸，所以也不知道他爸表情怎样。

“……儿子，”他妈忽然叫了他一声，何诺看着他妈，他妈高兴地问他，“你快跟你陈阿姨说说，你们娱乐圈是不是也得熬资历啊？是不是得等技巧啊经验什么的都有了，好的角色才能轮到你啊？”说着，他妈就和陈阿姨一起在他旁边坐下来了，他妈又说了两句说她之前可担心了，现在儿子终于熬出头了，算是松了一口气什么的。

陈阿姨很感兴趣地等着他说话。

何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只愿这一刻赶紧过去。

晚上的时候他就陪着他妈看春晚，他爸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不过今年的春晚挺无聊的，何诺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他妈倒是格外有精神，不过见他困了，就催促他赶紧回屋睡觉。

何诺自从从家里搬出去之后就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也不在家里过夜，不过大年三十这一天，他妈是非常坚持要他在家里住的。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床单床被也是新铺上的，何诺原本是有些发困的，可是躺在床上，脑子又慢慢清明起来。

他爸具体怎么想他不知道，或者说，他爸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选择走上了这条路，他不会回头。

尤其现在成功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不可能放手。

这一点，他爸心里也是清楚的吧。

大年初一的早上，像往年一样吃了顿素饺，之后何诺就被他妈叫去陪着逛街了，说是陪着他妈逛街，其实他妈主要还是给他买衣服。

你们是不是还要上电视做宣传？他妈问他，然后又说那可得买两件好的。

何诺在他妈的指挥下试了一件又一件，最后他妈终于试得心满意足，一面夸着说他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一面让人把几身衣服给包了起来。

何诺提前一步把银行卡给掏了出来，交给了柜台小姐，他妈不愿意了，说“妈给自己儿子买几件衣服，怎么能花你的钱”，于是一定要自己掏钱。

何诺拗不过他妈，最后还是他妈付了账。

其实何诺特别不想这样，因为花他妈的钱，就等于是花他爸的钱。

买完衣服何诺又跟着他妈到超市里买了些家里需要的东西，提着东西送他妈回去的时候，竟然在小区外头瞧见了沈云琛。

他脸上带着墨镜，起初何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的确是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啦？他妈在旁边问他。

没事儿，何诺对他妈笑了下，以为看见熟人了呢，看错了。

那边沈云琛看见他妈也在，便赶紧地走远了一些，沈云琛没见过他妈，但是不难猜出来。

何诺把他妈送回了家。

又呆了一会儿之后，何诺就出来了。

沈云琛果然还在。

他站在小区对面的马路上，正朝这边张望着。

何诺没去理他，他径自往附近的体育街走去，那里晚上人很多，但是白天不怎么有人。何诺在一个很空的地方停下来，他很快地转过身来。

沈云琛正慢慢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何诺就知道他会跟来。

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沈云琛停了下来，没想到在这附近遇见你，他说。

何诺慢慢地笑了下。

沈云琛看着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你是故意到这边来的，”何诺忽然说。

沈云琛脸上一怔，随即笑了下。

“被你发现了啊，我忍不住想来看看你，就过来了……”

何诺截住了他的话。

“上回你突然打电话过来，说什么鱿鱼丝的事儿，当年分手的时候你都没说，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突然说了出来，”何诺直直地看着他，“想干什么，你？”

第41章：女干情是这样发展滴（一）

沈云琛没料到何诺会突然说起这个，尤其还是用这样的语气，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眼前的这双眼睛——清明、透彻，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沈云琛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何诺也没让他说。

“这回你又突然跑到这里来，还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想干什么？”

这回何诺给了沈云琛几秒钟的时间，沈云琛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下：“……何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啊。”

“我也希望你没别的想法，”何诺盯着眼前这个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因为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那通通是不可能的，我这么说，你的明白？”

说完何诺也没管沈云琛心里怎么想，脸上又是个什么表情，他越过沈云琛，径自往回走了。

大年初一的，遇上这么一个不请自来的人，何诺心里有点不大爽快，不过，能彻底把这件事给了了，也算是好事一桩。

晚上又在家里吃了顿饭后，何诺就收拾收拾回他自己那儿了，接下来的几日倒真是空闲了下来，万老师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过来，说不久前接下的那支广告大概要在初十以后拍，而剧组那边的拍摄还在进行中，何诺估摸着也就这几天收尾了，不过后面肯定还要留一段后期制作的时间。

秦桑也是好几日没与他联络了，所以这几日何诺是真心空闲，除了不时和他妈通个电话之外，便是左右无事。

不过听他妈说，这几天他爸却是特别忙，这几日虽是假期，但是一到假期，人情往来那些就要提上日程了，尤其是医院这种地方，一到年关病人就特别多，年前光忙着病人的事，交际应酬那些约莫是要顾不上的，所以从大年初二开始，你请我我请你的，又是另一番忙碌。

何诺也是刚经过一番忙碌的人，这几天闲了下来，倒是过得挺悠哉。

秦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何诺正看着电视上放映着的一部老片子。

叫什么名儿啊？秦桑问他。

何诺看了一下电视上的片名，叫《海上钢琴师》，他给电话里说。

好不好看哪？

不好看，我这都看了一个多小时了，连里面的主人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都没看明白。

那你还看个什么劲哪？

我这不也是给他骗了嘛，我看电视上说这是个老片，我心想都老片了他还播，肯定说明它好看哪，然后我就看了。

姓秦的在电话里一乐，乐完了电话里面稍微静了一下，然后秦桑的声音慢慢地透过来，可见老的东西也并不一定就是好的，他说。

这话倒是不假，但是秦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何诺总感觉里面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