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无常——呱唧
呱唧  发于:201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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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许霁有些楞,仔细想想,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肆无忌惮地吐槽鸦穆,而鸦穆已经转身走了,难道自己还死过?“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你晕了三天。”鸦穆一板一眼的回答他,许霁的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他又想起了那日无常殿门口,那个表情精彩的小阴差,这下玩大了,大概全地府的人包括周边地府的人,都要觉得他们俩玩大了吧。

“现在好了么?”许霁忍住八卦的心情,严肃地问。

“恩?”鸦穆转过头看着他,自己好没好问他做什么?“大概是好了吧,你试试能不能弄出来,哭丧棒。”

许霁点头称好,再一次集中意念,在脑中想象哭丧棒的形状样貌——

这哭丧棒出来是出来了,却怎么长得跟个掉毛的鸡毛掸子似的,还有点灰扑扑的……

“怎么回事啊……”许霁真是快哭出来了,毛都没长齐的鸡毛掸子,能引魂才怪。

这下鸦穆也不知道了,只能猜测是因为许霁自身的魂魄压倒了白无常留给他的身体和法力,导致原本白无常的哭丧棒都变了形。

“鸦穆救命,快教教我!”许霁抓着鸦穆的衣袖,白无常一双桃花眼里全是眼泪珠子在里头打转,当真是违和的紧。

“全神贯注,默记哭丧棒的样貌”,鸦穆长叹一口气,还是娓娓道来。许霁在一边不住点头,没错没错,自己就是这么做的,“默念它的名字……”

“名字?”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许霁眼睛一下就亮了,“那鸦穆的哭丧棒叫什么名字?”

“冬藏。”鸦穆右手平伸,随着话音,纯黑的哭丧棒就出现在他的手上,很饱满,毛完全就长齐了。

“那白无常大人的哭丧棒叫什么名字?”说不定就是因为我没叫它名字呢?

“……”谁料鸦穆却陷入了沉默,半晌才低声说,“小光。”

“小光?”

当时的许霁不明白,为什么鸦穆在提到“小光”的时候,会停顿了那么久,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情绪,似乎是怀念,但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嫉妒的眼神,那种嫉妒的感觉许霁是很熟悉的,就跟他嫉妒那位离开的白无常那样,一样的感觉。差别就在,鸦穆的眼神很迷茫,就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小光这两个字有这种别样的情绪那般。

一时间许霁都要以为,其实鸦穆喜欢的人,并不是地府里人人都在传的许霁,而是那个叫小光的……额?哭丧棒?

许霁再一次被自己的想象力打败了。他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的伸出手,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有些淡去了的伤痕,在心底里默想、默念着。

小光、小光……

可是没有,手上的哭丧棒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只毛都没长齐的。

“晚上跟我出去试一次,要还是不能用,只能上报阎王了。”

许霁缩缩脖子,舔了舔嘴唇:“好。”

鸦穆这就走了,许霁知道自己不能出任务的日子里,鸦穆已经承受了更多的流言蜚语和压力,此时他能做的,也只是好好的恢复。

许霁伸出手,一次次地在心里默想着哭丧棒的形状,默念着那个名字——

“小光、小光……”

而远方一处妖气阴郁的所在,一身白衣的男子,正与另一名高壮男子缠绵在床榻之上。白衣男子容貌美艳异常,正是与许霁做了魂转的白无常。

正行到兴处,白无常却一把推开了身上的男子。

“怎么了冬月?”男子一脸疑问地望着他。

冬月眉头紧锁,缓缓道:“有个小朋友,我很担心他。”

“那个占着你肉身的小朋友?”男子为冬月披上外袍,轻轻地在身后抱住了他,“哪里不对?”

“我的身体,好像要回来了。”冬月伸着手给他看,皮肤白皙恍若透明。

男子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不是你变出来的了?”

“原来是,有时候不是。”

“别想了,你要相信他。”男子轻轻吻住冬月柔软的唇,慢慢将他带回床榻。

也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小光、小光……

06.困仙

上天总算是知道眷顾许霁的,虽然自己能幻化出的,还是那支毛都没长齐的哭丧棒,但好歹引魂这样的工作还是勉强能胜任。

许霁特别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听说忘川河水的灼伤是很要命的,大概是自己天赋异禀吧,许霁乐观地这么想着。顺便扁了个嘴,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再也不去忘川边上转悠了。

然后那天的罪魁祸首,却好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身上更是没有什么伤口,也从没见它喊疼。算起来好像还是小机灵比较天赋异禀一点咯?

小机灵每天还是一样的黏着许霁,只知道“叽叽叽叽”地叫,反而在见到鸦穆的时候,都会毕恭毕敬地叫一声“爹爹”。

惹得许霁千万次的觉得,这事儿吧,只要小机灵肯转头叫自己一声娘亲什么的,他也能觉得功德圆满。

可这家伙就是死不听话。

“叫娘亲!”

“叽叽叽叽!”

“叫娘亲!”

“叽叽叽叽!”

“娘亲!”

额?不太对,怎么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于是许霁的日子就过得有些忙了起来,晚上要跟鸦穆出去夜巡,筋疲力尽回来之后,除了休息,更主要的是还得修习法术,争取早日把哭丧棒拉扯大,另外就是还得教小机灵喊娘亲。

真是十分的心力交瘁。

“今天早上吃的是白粥小菜加包子!”许霁蹭蹭蹭跟上前头走得飞快的鸦穆,同时还要小心着别踩到他的衣摆。

“中午吃的是包子加白粥小菜……”许霁掰着手指头想着,这个搭配好像刚吃过。

“晚上?”听到身后之人突然的沉默,反而鸦穆停下了脚步,像一堵墙一样定在了许霁身前,随口一问。

七年的时间里,鸦穆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样一副冷面冷清的样子,身体也是一如当初的高大威武。原本也是,作为一个地府阴差,他早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身体,也有了长生的能力。

但许霁不一样,仅七年,他已经从才到鸦穆嘴巴的高度,长到了鸦穆眉下那么高。

曾经许霁也嬉笑着比划着跟鸦穆说:“鸦穆你看,现在眼里有我了吧!”

但心里是懂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开始向着那个“凡人许霁”的成长方式来生长了,他甚至觉得这副身体好像越来越像他自己的。他依旧还是许霁,今年应该是二十三了。

也因为如此,这七年里许霁没有一天不在坚持着修仙,努力地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白无常,甚至一天三餐都是孟婆特制的白粥小菜,这都忍了过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孟婆给的真的是什么助我升仙的秘方呢?

况且看孟婆那样慈爱的眼神,许霁选择了相信她,并且坚持。

许霁最不缺的就是坚持与耐心了。

不过还好,现在的鸦穆,好像已经把自己当做朋友了。

“白粥小菜,还有包子!”许霁跳着回答他,眼睛里的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虽然鸦穆没有丝毫喜欢上自己的迹象,但自己一点都没有变心的迹象!

不论结果如何,坚持本身就是一件能让人骄傲终生的事情。就算最后自己冒名顶替的事情还是被发现,就算到最后鸦穆都没有在意自己,就算一切都是空欢喜……

都足够许霁骄傲终生。

“要听孟婆的话,她是老前辈。”鸦穆已经转过身去,手中紧握着那名为“冬藏”的哭丧棒。

冬藏,许霁知道这是一种养生的术语,但是许霁更觉得,冬藏的冬,指的多半就是白无常冬月大人。

鸦穆的心思,其实他都知道啊。

可感情这东西就是让人说不明白讲不清楚,明明是该知难而退的时候,许霁想的却还是要留在他身边。

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吧,许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知道啊!每天都在吃!不过我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去望乡台探望探望他老人家了。”上次碰了忘川水的事情,许霁可还是记得的,而且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类型,一提到忘川就要抖两抖。

“这是警告你不能碰的东西永远不要沾。”鸦穆似乎也习惯了和许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会天,但一般都是这种“还不是因为你蠢”、“你怎么这么蠢”的口气。

“包括你么?”越来越勇敢了!太棒了!

“我不是东西。”鸦穆头也不回的,特别老实地纠正了许霁的常识性错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知道说鸦穆什么好了,这个自己在凡间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腻的段子,在一板一眼的鸦穆这里还是要中招,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搞笑呢,哎哟哎哟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们是阴差,当然不是东西。”鸦穆转过头,用一种“这你都不知道?”的眼神看着许霁,特别的怒其不争。

你这么不懂幽默你家阎王爷爷知道么!许霁止了笑,乖乖跟在鸦穆身后,再也不要跟他讲笑话了。

“快点。”又到了一处新的地方,鸦穆正白着眼催促许霁。他已经召出冬藏,细细的引魂索延展出去,不一会就已经伸直绷紧,想是已经捉到了鬼魂。

小光、小光……

许霁召唤着。

说实话,许霁越来越觉得召唤时默念“小光”,一点作用都没有,但这两个字不知怎么的,越念越顺口,越念越习惯。到现在三年了,许霁都已经习惯每天喊着这个名字,这习惯的程度不像是自己念出来的,倒像是有人在自己耳边,拎着耳朵一遍一遍念叨的。

许霁手中的哭丧棒仍然是灰扑扑的,很不好看,但是日常的锁魂引魂工作还是完全能应付得了。

灰扑扑的引魂索晃晃悠悠往前探去,好一会儿,才终于锁定了目标,引魂索渐渐撑紧。

许霁向着已经闭目的鸦穆点了点头,开始念动咒语。

这也是许霁的习惯了,哪怕鸦穆没有一次回应他的点头,哪怕鸦穆甚至从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但鸦穆都知道,这样灼热的眼神,他只能刻意忽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常大人你们好啊!”一个女声。

“欢迎来到恶鬼的国度!”又一个女声。

许霁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自己居然需要用“空旷”两个字,来形容听到的声音。

两人刷地睁开眼,果然很空旷。

面前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怎么找都找不到刚才那两个声音的来处。这是一个白惨惨的世界,放眼望去,空无一物。若不是身上没有半点寒冷袭来,许霁恐怕就要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身处哪里的极地雪原了。

“何方妖孽,速速现形!”鸦穆看上去要比四处转圈一脸纳闷的许霁要沉稳许多,哭丧棒化为剑形,剑指前方。

“呵呵呵呵呵呵……亲爱的黑无常大人,我在你后面哦~”女声肆无忌惮地娇笑着。

“黑无常大人这脾气要改一改,冬月有没有教过你,在处于下风的时候,逞威风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另一个女声低笑着补充。

“你们丫的闭嘴!”

“闭嘴!”

“闭嘴!”

许霁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只能朝四面八方都吼,看上去真是特别的傻,虽然好像很有气势。

两个恶鬼没有回复他,鸦穆也只是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只是拉住了他,于是整个白色世界里,就好像只有许霁他一个人在发神经。

“这么多年过去,鸦穆还是死面瘫,怎么冬月你倒是越来越不冷静了?”

“挣扎吧,你们也尝尝,在一片虚空里无法挣脱的感觉!”

女声说完,就再也没有声响,于是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只剩下了许霁和鸦穆两人。

“大人,我觉得我快不行了……”许霁一屁股坐在地上,抬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鸦穆。

鸦穆破天荒的没嘲笑他,只是安安静静在许霁身边也是坐了下来,因为他也感受到,这地方的不寻常。

“别用法术。”鸦穆到底是比只活了二十几年的许霁懂得多,“这是困仙阵,专门对付仙人的。”

冲我来的。

这种这阵法属于妖术,不是普通的小鬼能掌握的。困仙阵里的仙人,不仅浑身仙术用不出,反而会有被吸干精元的危险,若不能在一定时间里出去,恐怕这里就会变成他们的死地。

不管那两个女鬼修为到底如何,只是利用了一只鬼魂,就将黑白无常两人齐齐困在这种地方,说出去简直就要笑掉大牙。

若现在身边的人是白先生,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出去了,不,大概他们就不会被关进来。

鸦穆是冬月一手教出来的学生,哪怕鸦穆后来对冬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心底里还是把他当成最可以依靠的老师,危急时刻,想到的也总是他。

尤其是身边的这一个冒牌货完全使不上力的时候。

“鸦穆,这地方怎么能出去?”

这种时候还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鸦穆在盘腿修习,不能用法术,但还是阻挡不了人家努力修习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娓娓将困仙阵的的一些情况给许霁讲了。

“鸦穆,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了?”许霁还在问,特别的锲而不舍。

“要么等人找来,要么我们杀出去。”鸦穆还在修习,气息倒是很平稳。

“鸦穆你在说废话啊……”许霁声音开始变得懒洋洋的,但他还是喋喋不休,“不能用法术的话,要凿洞出去么?”

“越来越大胆了。”鸦穆也早就习惯了许霁有一会没一会的以下犯上,“先修习,再想办法。”

“鸦穆,鸦穆……”

“别吵。”

“鸦穆,陪我说说话……”

“别吵,你休息。”

……

然后他就真的不吵了。许霁身上的法力本来就不如鸦穆多,很快就被一种虚弱的感觉侵袭,沉沉睡了过去。

“喂,女鬼,你们冲我来的我知道,放了他。”鸦穆看了一眼昏睡过去了的许霁,突然冲着面前的虚空喝道。

“听见没?放了他,你们的仇人是我。”鸦穆的声音依旧回荡着。

“鸦穆你不要太天真了!”女鬼尖啸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狂笑,“自身难保的时候,就别想着为别人求情了。对,我们的仇人是你!但不代表冬月就没有错!”

之后就再也没有声响了,鸦穆盘腿坐着,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跟女鬼讨价还价起来,他可一向是要杀便杀的人,鸦穆转头看了一眼许霁,大概是被这个神经质影响了。许霁摇摇头,陷入自我的世界里沉思。

好像是从三年前许霁第一次变回自己那张脸开始,鸦穆的自我世界就变得不再平静了。总有一个人,会从他的记忆力蹦出来,跳着闹着笑着,却从来看不清他的样子,每次鸦穆伸手想要去抓,那个人就远远地跑开,许久都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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