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无常——呱唧
呱唧  发于:201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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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啊,我看你该改个名字。”白衣的冬月从一边闪身出来,提着扇子敲敲他的脑袋,“白莲花怎么样?”

“去跟冥帝道歉赔罪,或许还能轻判。”鸦穆听到自己这样说,冷冷的。

“不,我没错。”

这两段梦境,来来回回的在鸦穆的脑海里打转。分明都是在阴暗的地府,这梦境却是明亮如白昼,只是太过亮了,鸦穆始终看不到青衣男子的面容。

“醒过来啊,醒过来教我怎么做你再睡……”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鸦穆耳边回响,不停地回响。有点吵,还有些胸闷。

“快点醒过来啊……”

于是鸦穆努力半睁了眼,一眼就看到了伏在了自己胸膛上的许霁,身子都快扭成麻花了,也不知道这个造型他坚持了多久,低低的声音闷闷的透出来。

你都不看着,怎么能知道我醒了没?鸦穆失笑。

许霁听到鸦穆这难得的笑声,立马从他身上扬起脑袋,摆出一张笑脸,煞是好看:“快告诉我你这是怎么回事?”

许霁怕他看到自己的长发全白这个惨痛的事实,特意把自己的手臂支到鸦穆脑袋一侧,脑袋放到另一侧,笑吟吟看着鸦穆,特别瘆人特别假。

“我也不清楚……”鸦穆头还有些昏,胸口始终有一团火,过一会就蹿起来,过一会又蹿起来,难受的很,“离远点。”

“哦……你怎么忽冷忽热的?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霁闻言忙从鸦穆身边撤退,顺便扬了扬两人至今还相握的手,假装一点也不尴尬地说,“松手?”

鸦穆似乎从来藏不住情绪,以至于连许霁都能看到他那瞬间飙红的两颊。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许霁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好,不白惨惨的就好。

许霁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一站起来就挥拳蹬腿舒展的不亦乐乎,一边活动还一边碎碎念了起来——

“呐,我知道你帮我吸了毒气,咱们算两清了可以吧?”没有回音,有些尴尬,许霁只得清清嗓子继续讲,“所以呢,你也不必再觉得亏欠我啊什么啊,我呢,也不会再躲着你了。”

“说实话,要我这样憋着老不说话也很闷的……其实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我原本就喜欢你,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就是后面给你捅了那么一下么,老这么纠结着也怪没意思的,所以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不说话?那我当你同意了!”许霁舒展够了,后退了一步坐回床沿,一拍脑袋想起来正事:“对了,还没跟我讲怎么给你救命呢。”

许霁终于想起来转身看一眼一直没有声响的鸦穆,结果人家早已重新陷入沉睡。

“天呐!我再也不废话了……”许霁欲哭无泪,这不是又回到原点了么?唯一可以欣慰的是这回没有被抓着手,比之前还好一些。

洞天里的时间原本是与外界同步的,可从心魔出现开始到现在,许霁已经默数了不知道多少个“入夜了”,这个结界里的时间到底是怎么样在流逝,到现在许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如果按照许霁默数的天数的话,光他们进入洞窟后,这都已经三天了。

从那次昏睡过去后,鸦穆这已经睡了快一整天,就算许霁原本打算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苏醒的,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夜里,鸦穆像是做噩梦了一样,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忽而又松开,在冰凉的石床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了许霁的手,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整个覆盖上去。

许霁突然感受到手上温热的触感,惺忪着眼睛迷迷糊糊醒转过来,以相握的双手为开关的转换又无声的开始了,鸦穆已经不再有动作,许霁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了没事,再伸手,将鸦穆额上渗出的汗珠擦去。

收回手时,却已经满面泪痕。

“喂,我不是说了我们两清了么。”声音低低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被嘲笑的时候不曾哭过,被打时不曾哭过,连被当做替身蹂躏的那一晚,许霁都没有落泪。而经过多日的修炼,许霁以为他已经足够淡定去面对一切了,他可以风淡云轻地和鸦穆说话,甚至可以用调笑的语气,却偏偏挨不过鸦穆这无意识的一握。

许霁不敢用太大的力气,轻轻挣了一下,理所当然的没有挣脱开鸦穆,皱着眉头带着泪水一脸苦相:“这下,又换我欠你了。”

天大概快亮了,洞窟里没有白天黑夜,但这并难不住白无常。

许霁在鸦穆身边坐着守了他又一个夜晚。他已经眼睁睁看着鸦穆一头长发,从乌黑到全白,说不出的心疼。

咱俩这属于孽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两清了。

许霁单手掬出一捧水,凑到鸦穆唇边给润一润干涩的嘴唇。一滴冰凉凉的水下去,鸦穆却是睁开了眼睛。

呵,这家伙,又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许霁被鸦穆这突然睁眼惊了一惊,急忙抽手便往后退,不想,碰上了某让他羞愧万分的东西。

“我……”许霁尴尬了只一瞬就收了回去,许霁脑筋飞快的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自己刚才碰上的那硬起的物什分明就是……再加上鸦穆滚烫的身体,干裂的嘴唇,飘红的脸颊,所以他中的毒该不会是!

想到这一茬,许霁心头一阵的愧疚,这鸦穆,何必做到如此啊。

这下真的还不清了!

许霁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直接窜上床,特别痛心疾首地……给鸦穆解起了裤腰带。

鸦穆那边还迷糊着呢,突然就感觉到自己下面的小兄弟被一双手握住,他惊愕地看着蹲在床尾紧紧闭着眼睛,手上动作不停的许霁……这下是更加口干舌燥,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中了情药你也不说!憋着多难受啊,就像我憋着不敢跟你讲话一样,我知道很难受的,你还把我的毒都渡过去你身上了,你何必啊……”许霁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他吸吸鼻子,又道,“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两清啊……”

根本就是越陷越深了嘛!

许霁脑袋里被各种鸦穆的好所充斥,一想到鸦穆为了不再让他痛苦难过,居然自己一个人干忍着情药那么多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想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就愈加的卖力。

鸦穆受不住这刺激,一个没憋住漏了一记呻吟出来,他低沉的声音这时候尤其性感,对许霁来说简直就是天然的催情药,神使鬼差的,许霁往前一凑,正迎上起身来的鸦穆,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的脸已近在咫尺。

我还是好爱你。

你真的很好。

这是两人的第一个,相互的吻,轻柔而温暖。

鸦穆一阵痉挛,许霁的手上已是一片白浊。许霁只得笑笑,施法清理干净,又将鸦穆裤子穿好,自己蹲到洞窟另一角画圈圈去了。

这下完蛋了,逃不脱了。许霁想。

而鸦穆想的是,这烟雾虽然是带毒,虽然他也弄不太清楚这毒的终点在哪里,但确实,不是情药。

他到底要不要许霁解释,这不过是每个血气方刚男子每天早上都会发生的一个正常现象?

17.推拉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循环往复,鸦穆依旧时而昏睡时而醒着,一头白发似乎已成定局,鸦穆倒是很豁达,只是看了一眼,就再没去纠结这事。

至于许霁,他当然也很快了悟了那天自己做了多尴尬的事,这段日子里,最多的就是蹲在床脚地上画圈圈。

这账何止是算不清,根本就已经被一脚踢飞掉进池子里捞不起来了。

“你别蹲着了,腿不酸么?”鸦穆从石床上坐起,果不其然又在床边看到了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没事,舒筋活血。”许霁闷闷地回。

这姿势能舒筋活血才怪。

鸦穆知道他尴尬,自己又何尝不窘迫,许霁背着身子所以他没有看到,鸦穆的脸都快烧成红烧无常了。

洞窟里依旧安静无比,似乎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小虫子叫,也没有滴水声,更听不到外面的风声。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无声版的。

这种情况,鸦穆还是可以忍的,他生来虽然有段时间也曾经被感化得比较亲和活泼,但毕竟整个人还是沉静的。许霁就完蛋了,之前做凡人的时候就恨不得天天跑村口给人算卦、晒太阳唠嗑,后来因为追着无常跑,把自己弄得忙碌了一些,就很少去村头摆摊,但那时候他学会了自言自语大法,那句“我亲爱的黑无常大人” ,可不就是他最常念叨的么。

哪怕是不小心变成了白无常,在地府里许霁也是很活泼的,要是地府有个话唠榜,许霁一定也能名列前茅。

只不过那些话,其中大概只有一分是跟鸦穆讲的,九分是和别人说的,可那九分跟别人的对话里,也还有八分说的都是鸦穆。

这么看来我许霁还是个痴情种子。

对啊,所以现在跟鸦穆独处的、可以讲话的机会,怎么就没见珍惜呢?

许霁默了一默,他还在害羞呢。

继续画圈圈。

“别在那蹲着了。”还是鸦穆先说的话,不知是太久没说话不熟练了,还是真的渴了,总是他这话说的干涩无比,也尴尬无比,“对身体不好,过来坐。”

鸦穆真是好人啊,这样都不忘关心一下自己。但是……过来坐的意思,就是坐鸦穆身边啊,许霁垂头。

大人您真的不觉得刚刚做过那种事情的两人,应该会很害羞嘛,叫我如何坦然过来坐?

“都六天了,蹲着真的不累?”

好像他害羞得久了一点?早就已经不是刚刚了啊喂……

“哦……”许霁决定勇敢一点,男子汉大丈夫,坐过去怎么能不敢?

然后他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撅屁股的时候顺便还在石床上重重磕了一下,简直疼成狗。

许霁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搓着发麻发胀的腿,狼狈得不行。

“怎么?”鸦穆半支在床头,只看见许霁站起来又坐了下去,是反悔了么?

“没、没事!”许霁拼命揉搓大腿,哎哟真是麻死了!“等一下就来!”

鸦穆重新把自己探起来的身子放回床上,无奈道:“不急的。”

天呢为什么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霁扶着床沿摸着腿,好一会才总算是站起来,伸着腿刚往那边挪出一步,龇牙咧嘴苦相又出来了:“脚麻了……”

差点又况几一声栽倒,鸦穆手指捏了个咒,助他漂浮了起来,安安稳稳地坐到了床上。

“谢谢啊,我这腿真是……”许霁都没敢看鸦穆的脸,只是自顾自的捶着自己的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客气。”鸦穆动了动身体,只略微施了一个小法,身体就好像又虚弱了下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以盘腿修炼一会。”

“额?哦哦。”

于是这一番来往的结果,就是许霁从地上挪到了床上,从蹲着换成了打坐,从画圈圈,变成了心神及其不宁的修炼……

人心神不宁的时候,对某些事情总是特别的敏感,某些事情的影响,也会成倍的放大。

“咕噜噜……”

许霁揉揉肚子,真是特别的烦!

“恩?”鸦穆半睁了眼睛,望向声音的来处,却正好与许霁的眼神撞到一起。

许霁慌忙移开。别人肚子叫都是看肚子,到自己这个变态身上,怎么只想着看鸦穆去了?快自重快自重,你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同事关系……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不小心发生的关系,都是幻觉!

鸦穆的身体还是处于虚脱状态,这时候也只能用手肘将自己撑起来,手指再微微一动,许霁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块硕大金黄还冒着香气的大烧饼。

许霁兴奋地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大烧饼,那眼神就好像看到金山银山一样:“太棒了!给我吃的么?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大烧饼!?”

说完许霁就抱着烧饼啃了起来,啃了没几口,许霁就停下了嘴,愣在那里。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自己真蠢,还问出这种问题。鸦穆当然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不过他知道的不是许霁的习惯,那是明光的。

“嘿嘿嘿,真好吃……”许霁抱着烧饼,啃得苦涩。

“我随便变的,喜欢就好。”鸦穆不知道自己又怎么他了,好端端吃着烧饼,怎么就又笑成这样了。

鸦穆支着身子看着许霁的侧脸,又是这样的笑,根本就不好看,笑得他都疼。

“哈哈哈,没事!”许霁冲着鸦穆绽开了一个硕大的笑容,很快又转回去低着头,“咬到舌头了……”

鸦穆望着许霁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这小子,装样子从来就装不像,说谎也很容易被看穿。他说谎的时候声音总是会不自觉的变轻,越难过笑得越夸张,越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许霁还在啃着烧饼,嘴角咧得大大的,却一口一口吃得相当的慢。

“别想太多。”鸦穆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他回到正常的状态。

这是心魔,鸦穆懂,自己是许霁心魔的来处,同时也是破开心魔的钥匙,鸦穆都懂。可如何让许霁走出自己的心魔,鸦穆却是不懂。

洞天作为修炼圣地,是由法力高深的人做出一个门,里面具体会是什么样子,全是挖掘进入洞天那人的内心世界而来的,而洞天里产生的各种历练,也是为这人量身定制。

所以鸦穆就更不懂了,自己能进入许霁的洞天大概是托了孟婆的福,但自己是怎么知道瀑布后的洞窟,以及洞窟的开启阵法,这种连许霁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几天漫长的沉睡里他看到,这里,确实他来过。

梦里那个男子,青衣飘飘站在瀑布前,抬手画出一个阵法,然后瀑布水帘就随着他的手指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隐藏其后的洞窟。男子拉着他的手,蹦跳着,进到洞窟里。里面除了一个石床之外别无他物,男子用笑吟吟的声音对他说:“鸦穆鸦穆~这就是我的洞天啦!孟婆教我建的,除了你我啊,别人谁都进不来!额……好像还有点简陋……”

男子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拿脚尖来回地碾着地上的小石块,最后一踩一蹬,竟把那方方的小石块镶进了地里。

鸦穆总是梦到这个青衣的男子,有时候会很严肃,大多数时候笑得开怀,虽然始终看不到脸,始终没有完整的记忆,但鸦穆一点都不把这当梦境。不会有梦境如此的真实,这一定是自己过往真实的体验。

想到这里,鸦穆拍了怕许霁的手臂,指了指前方的地上:“帮个忙,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一个方方的小石块。”

许霁闻言跳下床,走了两步在地上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那个被镶在地上的小石块。鸦穆喜欢收集石块么?许霁按下好奇心,提着衣摆蹲下来,抠啊抠的,很快就把石块抠了下来,拿在手里扬了一扬:“这呢!你要?”

“不用了,放回去吧。”

许霁有些看不懂鸦穆的意思了,只好又老老实实把石块放回那个小坑里,一踩一瞪,那石块就又牢牢镶了进去。

鸦穆望着白衣的许霁,心头有什么东西猛地震动了一下。

梦境里那个青衣的男子曾笑着对他说:“我觉得我身上一定有神仙的血统,哪有随便一踩就把石头摁进石头地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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