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生尘——寒水戏鸦
寒水戏鸦  发于:2015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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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I heard you come back.” Brooklyn低声说,看宋言书一身颓然,就伸手去拥抱他。

宋言书当然不会接受,立刻一扫沉郁,声色俱厉地说:“Don’t do this. Back to where you were. I have no time to cope with you..”(哪儿来回哪儿去,我没时间应付你。)

“Why He’s going to be married! I’m the one who can be with you forever.” (他要结婚了!我才是那个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的人。)

宋言书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和他在这儿讨论这些。于是抓起桌上的钥匙就往外走。

“You’re going to lesve me, again!”Brooklyn从后面追过来,拉住他的手,“You’re wasting your time, there’s no turning back!”(你又要离开我了,你在浪费时间,你和他没有机会回去了。)

“How do you know”(你怎么知道?)

“Because it’s me who told her the things about you and the whole thing is my idea. I don’t care if you’ll hate me or not. You have no choice but with me.”(洛艾琳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怕你恨我,因为你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没有选择。)

“Really Let’s wait and see.”(是吗?等着瞧吧。)

宋言书笑着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早就猜出Brooklyn是始作俑者,除了他洛艾琳没有其它渠道知道他和路嘉明的事儿。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想再纠结于事情为什么发生,因为谁发生。他只要一个解决方案,别人给不了,只能自己去找。

路嘉明的手机还是没有开,可能他家里已经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了,所以才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

他在等着我呢吧?宋言书这么想着,油门又往下踩了些。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宋言书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脑袋突然空了片刻,然后缓过神来有些发抖地拿起手机,等他按下接通键转过头看前方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转弯尽头。

他来不及踩煞车,来不及转方向盘,来不及想这场事故将带来的结果,只在撞到隔离护栏之前对手机说了声:“我爱你,路嘉明。”

甚至在说完之后还按下了结束键,以免巨大的撞击声被路嘉明听到。

我们常说,人生如戏。相遇、分离、热恋、沉寂,诸如此类,在不经意间光临你的人生,当时越是寻常的东西日后想起来就越是心酸。

而所谓天意弄人,大抵也都是人们为自己的不幸找的慰藉吧。就像偏偏在路嘉明打电话时出现的那个弯道,自公路建成它就在那里,冷眼旁观无数车辆经过,而今天宋言书撞了上去,你难道能怪天意弄人吗?

Chapter 14

路嘉明有些沮丧,他能看出来宋言书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总觉得洛艾琳那么做是有些其它原因的,可一时又想不出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里惴惴不安。他不想让宋言书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他。他哪里知道这样只会让宋言书更担心而已。

这几天他一直精神不太提得起来,整个人有些怏怏的。他是那种平时散漫惯了,一旦有心事或者认真起来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但其实他只是在自我苦恼而已,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他妈打电话让他回去一趟,说是有急事。路嘉明问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回去就知道了。

下班之前,路嘉明去宋言书办公室找他,想告诉他一声自己等会儿回一趟家。开门过去之后却并没有看见他,助理说他有下午就去产线了。

路嘉明点点头,想想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倘若他知道自此便是长久的分别,定然会追到产线去的。

可是他不知道,所以后来的他甚至想不起最后一面宋言书穿了件什么衣服,打了条什么领带。

到家的时候,老路和他妈都在客厅坐着。他妈见他来了,本想起身过去迎,却被老路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路嘉明站在他爸旁边,老路没让他坐,他便就站着。

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男生跟他告白,路嘉明那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宋言书身上,肯定是没闲情理他的。那人倒不在意,被拒绝了之后一直明里暗里地缠着,缠着缠着就发现些苗头了。毕竟路嘉明对宋言书是很在意的,只要留点心,不难发现些什么的。那人半真半假地在路嘉明跟前提宋言书这样宋言书那样,路嘉明自是不喜,明面上不太好发作,只对他越发冷淡,话也不搭一句。那人便由此坐实了心中的猜想,从而震怒:我死乞白赖地追着你,你倒是隔个三条街地把我往外推。你要是个直的也就算了,你丫不也是一同么?装什么装?

那人家里有些来头,平时仗着家世胡闹惯了,于是心下一个不爽快就去找宋言书的麻烦了。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把宋言书从小没妈啊什么的拿出来放在大众眼前,再添油加醋地编了些有的没的。

这事儿就算宋言书能忍,路嘉明也不乐意。查出来背后捣鬼的人之后,他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醉意把那人在路上拦了。原本只是想警告一下,谁知对方不仅没怕,反而变本加厉地挑衅他,讽刺宋言书,还扬言要把他那点不得告人的事儿公布于众。路嘉明脑袋登时一热,吵了几句后抄起路边的棍子就挥下去了。

那人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出来。路嘉明被老路甩了几耳光,又罚在屋外石板路上跪了整整一天。那时天气很冷,寒风每吹一下就像一记冷刀削过来。可是不管他妈怎么苦求老路都没放过他的意思,一直到月上梢头才算作罢。

不过那人也被打得有点蒙,养尊处优惯了,平时都是他去招惹别人,这次却被路嘉明打了个扎实,心里不免有些后怕。出院后再看到路嘉明就躲得远远的,那些威胁什么的也就没有后话了。其实路嘉明当时也是借着酒劲儿脑袋发热,平常时间他也是不敢的。

自那之后,他就对老路有些畏惧之情。每次老路发火前的冷脸也被他记熟了,一旦看到就不怎么敢顶撞。

这些宋言书都不知道,但路嘉明却很欢喜,他至少为宋言书报仇了,虽然追根究底起因也是他自己。

今天的老路神色严厉,连许久不碰的烟也抽起来了,看来自己难逃一劫。路嘉明清了清嗓子说:“爸,妈,我回来了。”

“你还有脸回来?”老路重重地哼了一声,路嘉明却想:这还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的么?

“洛艾琳已经跟我们说了,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就都给我断了吧。”

“她怀孕了?谁告诉你们那就是我的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人家自己都说了,你没做过什么,人家会这么说?”

路嘉明顿时了然,果然之前的那晚是预谋好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张张嘴又作罢。

老路看他这幅样子,心头怒气更盛:“我说你怎么突然不愿意订婚了呢,原来是和……和……你真是想气死我跟你妈啊?怎么就走上那邪门歪道了?我看不要订婚了,直接结婚!”

路嘉明一怔,订婚还有缓和余地,可结婚就不一样了。他脱口道:“不行,我绝对不结!”

老路气得一巴掌扇过来,虽然有些抖,力气却不小。路嘉明脸上登时浮起了个掌印。他也气,瞪着眼甩手想走,却被门口的几个保镖拦住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家什么时候配上保镖了,估计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他挣扎了几下未果便也就放弃了,逃不掉还逃什么呢?

路嘉明被没收手机关了起来。还有几天就是订婚的日子了,路嘉明越想心里越是焦躁。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好好打,之前也有些冷落宋言书,不知道发现自己不在之后他会怎么样。

开始他不吃送来的东西,他妈含着泪怎么劝都没用,他爸也不管,丝毫没有放他的意思。后来实在饿到不行了,眼花耳鸣的,他觉得这么样下去说不定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宋言书了,想想到底还是开始吃了。谁知道他家老头子心一狠,会不会就这么直接任他饿死呢?人都归天了还谈什么请说什么爱?

他把厚厚的窗帘拉起来,终日在黑暗中度过,不知今夕何夕。他怕他拉开窗帘,看见日升日落就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离开宋言书已经多久了。他怕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他在黑暗里回想自己与宋言书的种种,这样,日子才不会那样艰难。

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对宋言书说过“我爱你”;他想起他们还没有互送过礼物;他想起宋言书这周的三次还没有做完。

想一起睡着,一起醒来,一起过节,一起上班,失意的时候互相鼓励,欢乐的时候共同分享。

这样的日子还没有过够,怎么能就这么结束了呢?

他不知道,回来的那天晚上老路拿他的手机给宋言书打电话了,所以他更不会知道宋言书闭上眼睛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那句他没来得及对他说的话。

路嘉明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明确一件事:他爱宋言书,他不能和洛艾琳不清不楚。连对宋言书还没说过的话怎么能就对洛艾琳说了?

于是订婚那天他到底还是放了两大家子的鸽子。在车等红灯的时候迅速开门逃了。他在人群车辆中穿梭,许多天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鲜活的。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宋言书,他不禁调动僵硬多时的面部肌肉,放声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光。

他回到两人的住处,扯着嗓子让宋言书开门,半晌却无人回应。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拿出藏好的钥匙开锁。门一开,一股尘土之气扑面而来,显然已是多日无人居住。

路嘉明微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打电话给宋言书,却没有手机。他慌忙跑向座机,不顾上面的灰尘,拿起来就拨那个几天内背得烂熟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不管拨多少遍,永远是这个冷冰冰的声音。不安笼罩了他,他怕自己记错号码,又改了个数字重新拨,这次却是通了。

“喂,请问哪位?”

路嘉明突然间落泪,这不是宋言书,甚至也不是宋言书的哪个朋友。顿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请问,是宋言书吗?”

“嗯?不是诶,你打错了吧。”

路嘉明神色黯然地放下电话,也不再继续尝试。他来到卧室,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刚开始和宋言书出差时,自己也曾躺在床上汲取来自另一个人的味道,贪婪地、无望地。而今人去楼空,似乎中间那段甜腻美好的日子从没有过。宋言书还是那个只能远观的宋言书,而路嘉明还是那个想着凑活结婚的路嘉明。

可是岁月在每个人心上刻下的痕迹是抹不去的,路嘉明只能眼睁睁看着爬满心脏的藤蔓一点点失掉苍翠,连带着骨血渐渐枯萎。

回不去的时光,到不了的远方。

Chapter 15

路边的梧桐树绿了又黄,秋天的风起了又歇。一晃眼,四载时光匆匆而逝。

路嘉明等红灯的时候看向窗外,车水马龙、光怪陆离。恍惚间又忆起几年前的那个冬天,好像也曾在停车间隙看风起云涌,人来人往。然而来不及多做念想,绿灯已经亮了。

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刻骨的东西,有的只是释然和放开。当你从一天24小时无时无刻不想那个人,到一年365天只有几个瞬间恍如隔世般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那大概就是释然了。

如今是这样,更久以前的时候也是这样。偷得的浮生半日甜蜜,早随着浩荡的时间长河流向了不知去处的远方。

路嘉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拿钥匙开门。洛艾琳歪躺在沙发上开电视,见他回来了就把电视关掉,去厨房端了碗百合莲子粥出来。

“我不饿,以后不用特地准备了。”路嘉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说。

“随便你吧,牛奶在微波炉里,趁热喝,我去睡了。”洛艾琳似乎也没觉得失望,语气平淡地叮嘱一句就去卧室了。

路嘉明看看还冒着热气的粥,想想终究还是端起来喝掉了。

结婚后洛艾琳每天晚上都会熬粥给他做夜宵,多是些养身的,有时也做些没人做过的稀奇古怪的粥。开始的时候还因为路嘉明的冷淡反应吵过闹过,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不计较了。不过每晚熬粥的习惯却没有改,路嘉明不知道她在坚持些什么,有时候他觉得,这粥仿佛才是维系他们的纽带一样,哪天不做了,这纽带也就断了。

路嘉明快速冲了个澡就去客房睡觉了。临睡前又迷迷糊糊想到了宋言书的那张脸,裹在风中瞬间又不见了。

第二天不曾记得的梦里,也是一幕幕的过往。大概只有夜里起来喝水的洛艾琳在他门口听到了一声声的“言书”“言书”。

有些事情决口不提,却并不是被遗忘,而是以更深痛的方式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你不言,我不语,便过了大半个春夏。

早上轮到路嘉明送毛毛上学。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弄起来,吃饭的时候还闭着眼睛问:“爸爸,今天怎么是你叫我起床?”

“你又忘了吗?今天是爸爸送你啊。”路嘉明笑着揉揉他的头,心一下子软了起来。

毛毛是洛艾琳和路嘉义的儿子,洛艾琳和路嘉明心里都清楚,可是路嘉义在欧洲的时候遇到了现在的老婆,而路嘉明又不得已地和洛艾琳结了婚。两个人就这么守着这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一直到现在。也许,就这么一辈子了。

他其实很喜欢毛毛,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不会觉得怅然若失。所以他很乐意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陪着毛毛玩。家里人看他这么喜欢毛毛,也都感觉放了心。

送完毛毛,他便驱车直奔NFC。老路几年前一场中风之后,便退了商场。路嘉明自然替了他的位置,只是CEO的职位却一直都悬着。

谁也不知道宋言书到底发生了什么,路嘉明本想去他爷爷那儿看看,罗芷却说他爷爷已经去世了,就在他订婚后不久。

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控制着一切,连一点点再次相见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时间长了,便也心灰意冷了。可他连个埋怨的对象都没有,只能和着满口苦水把不甘往肚子里咽。

秘书把咖啡和资料放在桌上,看到比平时来得早了些的路嘉明笑着寒暄了一句:“今天您送儿子啊?”

路嘉明笑笑,应了一声。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温和沉稳地对待人事,无论工作还是生活。虽说还未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却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事实上,他也没有那么多喜悲了,如果你曾经看过碧海滔天,那么清泉溪涧也不会给你带来多大震撼了。

有时候,路嘉明也会想,一个人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或许是刻意逃避?但为什么要逃避呢?

也许曾经热切的情感早在那段毫无章法的寻找中耗尽了吧,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冷心冷情,才会任什么砸入心海都起不了一丝涟漪。

就这样了吧,其实也没什么。

晚上,路嘉明带着秘书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所谓的上流人士汇集一堂。路上经过几年前住小区,想想好像房子没有卖,于是让司机停了车,自己上楼看看。

到了楼上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正想离开的时候,隔壁房门开了,好像是搬家公的人,正在把沙发往外抬。

终于还是卖出去了吗?路嘉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空荡荡。好像两人的曾经也被这么收拾收拾扔出去了。

路嘉明想,回去后还是把钥匙扔了吧。不对,新来的住户应该会换锁的。路嘉明自嘲地笑笑,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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