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意莫倾城 上——妖三
妖三  发于:2015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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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跟我爹亲学过几招,是他当年倒贴我爹时的拿手绝技。”陆小念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别告诉花莫漪,这几招看起来行云流水优美华丽的剑招实质上凌厉非常,晋息心前世跟陆子疏过招时就险些苦逼地给打死在这剑势下。

而且陆子疏后来教导少年时期的他修习这套剑术时,还曾经特别洋洋得意的去到晋息心面前显摆。当然显摆的后果是紫龙被僧人以“某种方式”凌虐得很惨。不过这些悲情的细节就不要一一告知单纯的花莫漪好了。

续道:“我并没有对毕染做过任何他指责我的事,我去云都殿,只是为了解开心头的谜团。而大殿下亲眼所见的也并非真相,他是切切实实被人误导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相信我同胞大哥,不要相信我那确然受伤了的嫂子,不要相信我眼前看见的刺客尸首,却来全盘信任相识不过数日的你?”花莫漪冷冷道,“陆小念你是在挑衅本宫的智商么?”

“我是希望你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花莫漪陡然觉得身上一轻,陆小念已抬身自他身上离开,沈下去的床榻升起来了一些。

二殿下一个翻身猛然坐起,不假思索的一脚踩住修者拖在地上的长长纱衣裙摆。

“……”陆小念看他。

“你这就说完了?”花莫漪问,“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你就觉得事情解释清楚了,疑团解开了?”

陆小念笑了笑,故意问:“你不是说,一点都不愿意相信萍水相逢、露水姻缘、一切都是浮云一场的我么?”

“你也未免太缺乏诚意了!”花莫漪磨牙,狠狠瞪他,“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你将那日情景从你的角度详详细细复述一遍,本宫倒要听听你能编造出一个怎样不同的版本!”

“好。”陆小念抬脚想走,发现花莫漪还死死踩着他裙摆不放,“……我不会溜走的,你先松开,让我喝杯清茶润润嗓子可好?”

“哼。”

既然毕染祸水东引,想将所有罪名都栽赃在自己头上,那么将他的身世与花莫漪和盘托出,便再称不上不仁不义。陆小念从毕染遣宫人送给自己百花绣图开始说起,到月下相约,化境阁中的史料查证,云都殿的当面对质,以及黑衣人忠心护主而当着花示君的面自  送性命,一五一十全数说给了眼睛越瞪越大的花莫漪听。

花莫漪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一直以为毕染只是单纯的孤苦无依,单纯的放不下男人的尊严而导致他与大哥之间迟迟不能夫夫和睦,却不知背后竟然隐藏了上辈血仇和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怔怔看着陆小念,修者的神情温和却肃穆,不似掺杂有开玩笑的成分。

“陆小念,如若这是编造谎言,你捏造的功力也太强了点。”

陆小念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如若可以,我也希望这是虚构一场。至少不会有三百多人枉送性命,不会有一个族类亏欠另一个族类的血仇大恨。也不会……”他犹豫着没说明,但花莫漪显然知晓他指的是被蒙在鼓里最深的花示君。

最后陆小念道:“有一个方法,能够验证我今日对你所说绝非虚言。在时机允许的情况下,你去看看毕染身上,是否有用秘法篆刻的花妖国山水路观图?由此必能知晓,谁才是背后诓骗的那个人。”

第四十五章:试探

陆小念说完了话,花莫漪尚坐在他对面愣愣出神。从二殿下茫然而困惑的眼神中,不难想象这些突如其来呈现在面前的真相让他大脑一时乱成了麻线,纠结着不知从何处解起。

陆小念端着茶杯慢慢的抿饮,心情由于全盘托出而松弛了不少,因而也开始关注他一直想要关心但却苦于没有找到机会开口的方面。修者探询的目光在发呆的花妖身上逡巡,端详着他的面色,视线缓缓移过那日曾经留下过痕迹的肌肤表面,最后再不动声色的往花  莫漪下身看了看。

他的目光其实还算含蓄,但纵然再含蓄内敛,眼神飘到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其居心委实让人不察觉到都难。

花莫漪陡然从出神状态惊醒,一抬眼正好迎上陆小念询问的目光向自己小腹看来。二殿下先是不明所以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

花莫漪立竿见影的回想起了服下合子草的当时,小腹传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火烧火燎感受。那滋味好似如影随形,现在还能鲜明的回忆起来,二殿下下意识的就抬手捂住了腹部。

硬邦邦的回答其实并没有发问的人:“不用疑神疑鬼,本公子不至于那般倒霉,一次就中招。”

陆小念轻咳一声,含糊道:“那就好。”

他的语意模糊,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花莫漪想到花千秋告知并未有孕时自己心头掠过的短暂波动,虽然只是一时的情绪起伏,但显然表面上看起来,他比陆小念更加在乎这件事的后果。

二殿下忽然就为自己觉着了不值,脑门一热就冲口而出:“千秋亦很有可能是误诊。倘若误诊,本公子怀了你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对本公子交代?”

陆小念微微错愕,然回答时的语气依然平稳而慎重,措辞亦字斟句酌:“毕染的族人因为让花妖贵族有孕而遭遇灭族,我想花妖王和花示君,必不会允许这种错误再犯——”

“你怕?”截断他的话,花莫漪有种报复的快感。哼哼,这小白脸也终于有畏缩的一日。说负责说得大义凛然的,他年纪轻轻,再怎么来历不凡也终究是个黄毛小子,敢为了他一个人对抗偌大一个花妖国不成!“怕的话就别说什么负——”

陆小念接着道:“——所以如果你有孕,即便你反抗,我也会想尽办法将你带出花妖国,带你去见我的双亲。”

他说便说了,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要紧言论;而且同时还付诸行动,抬起身子倾向前去,越过桌案吻住了花莫漪惊愕而微启的唇瓣。

花莫漪双耳轰的一阵嗡鸣,被吻住的刹那,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四唇交接的触感绵软而温热,陆小念贪恋的舔吻那略带有一点凉意的丰润嘴唇,舌尖在形状姣好的唇形上厮磨描绘;再轻轻抵入进去,不带任何情欲的啄吻陡然有些慌乱起来的软舌。

花莫漪大脑空白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宜给陆小念趁机占尽后,才支支吾吾的慌乱推拒起来。伸入他唇齿间的灵舌巧妙的游走勾动,花莫漪紧张的想闪躲,后脑却被陆小念不容置喙的牢牢按住,只能被迫张开口接纳修者的侵入。

“唔…”藏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二殿下却傻傻的只是由对方施为,竟然没有想到一拳挥上那张得寸进尺的俊脸。

陆小念一直将他吻到眼角都泛起了湿润的水光,呼吸几近衰竭时才松开了他,深深的凝视一脸绯红,猛力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人:“陆小念从头至尾都是当真的,所以莫要同我开玩笑。”

他将手摸上花莫漪小腹,温暖的手心温度直透后者腹部,花莫漪又惊得眼神颤了一下。陆小念抬头看他,郑重其事的问:“到底,孩子有没有怀上?”

在他温柔又带点不满的目光注视下,花莫漪不知为何,陡然有了那么一丝委屈,声音也情不自禁低了下去。他嘟哝了一句,哼哼唧唧的回答:“……没有。”

“若是将来怀上了,一定要第一个告知我。”手掌没有挪开,仍然暖暖的煨在他小腹。

花莫漪凝视着陆小念的双眸,鬼使神差的呐呐道:“……好。”

二太子带着蒙面女子进去寝房已然两个时辰。

虽然二太子特别叮嘱过下人无事不可轻易靠近,但时下已近黄昏,在五公主的威逼下,花舞宫宫侍犹豫了半晌,还是提心吊胆的来到二太子寝房前,提心吊胆的敲敲房门:“二殿下……”

房内没有回应。

宫侍又麻着胆子叫了一声:“二殿下,五公主说到用晚膳时间,想邀请二殿下一同移驾云都殿用膳……”

房门忽然打开了,二殿下酡红着脸颊,神情可疑的出现在门口。

宫侍愕然的注意到二殿下绾起的长发有几分奇异的凌乱,而他脸颊蕴着的几抹绯红看起来活像是刚刚被人轻薄非礼过了一般。妖紫色的眸子里还有着来不及散去的隐隐湿意,薄唇微肿,欲盖弥彰的轻轻咳着嗽。再往他身后看看,那名号称俘虏了二殿下目光的舞剑  女子,气定神闲的站在二殿下两步开外,衣衫整整齐齐,面纱亦戴得四平八稳。

……怎么感觉如此违和,这两个时辰里,二殿下不是该把这名戏子吃干抹净了才对么?为何看起来反而好像是二殿下被占尽了便宜?

接触到宫侍狐疑的目光,花莫漪呛咳了一下,——这回是当真由于心虚而咳嗽了起来,——“咳,正好本宫亦想念多日不见的大哥……你去回禀五公主一声,让她先去云都殿,本宫稍后即至。”

第四十六章:将离

又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但凡雨云笼罩,天色便较往常黑得早。

尚未到晚膳时分,云都殿里已掌上了灯,宫灯明亮地在回廊檐角闪烁摇曳。起了些风,将庭园中菖蒲花吹得左右摇摆。

毕染赤足站在窗棂边,出神的眺望蓝色花朵,窗边书桌上搁着一幅没有画完的雨中菖蒲图。画中菖蒲的颜色淡得几近分辨不出来,寥寥几笔简单勾画花瓣轮廓,花体虽具,却透体一股寥落之情。画纸边侧稀稀落落的雨滴,绵延不绝却并未成线,似是反映出画者惆  怅难平的心绪。

小腹又有些隐痛,在寒地上赤足久了,终究对怀胎之身不利。

毕染返过身,将画纸卷起,又重新铺开一张全新洁白的。

提起鹅毛笔,沉吟半晌,慢慢画出小桥流水,黄鹂绿叶,酒庄茶肆,普通而宁静的农家日子。勾勒桥边一位卖糖娃娃的老汉模样时,身后传来含有沉沉笑意的男人声音:“难得见你画菖蒲之外的风物,看来今日心情不差。”

薄衫被细心的披覆上身子,宽厚温暖的胸膛自然而然靠上来,自男人身上传递来的热度多少平抚了腹中的躁动。男人伸手轻柔的揉抚他后腰,自从花千秋那里拿过人族孕期注意事项后,花示君就开始养成了定时给他缓解腰酸的习惯。

虽然毕染解释过胎儿尚小,对身体并未构成负担,让他无须浪费力气,花示君却是听而未闻。熟练的安抚从腰侧传来,毕染提着笔,安静的垂着眼眸,这一次鲜见的没有拒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喟叹。

花示君兴趣盎然的拿过他摊在桌面的画纸,欣赏少见的出自他笔下的俗世风物。

毕染垂着眸,待男人仔仔细细看完画中内容后,转过身来:“前几日你答应让我出宫散心,这个允诺还有效吗?”

“自是有效。”花示君看了看窗外阴郁天空,“但这几日阴晴不定,时雨时风,你若在宫外受风着凉,又是头痛。待转晴了,本宫陪你出外便是。”

毕染一愣:“……你朝务繁忙,不用专程为我搁下。唤一两名小厮跟随即可。”

男人放下画纸,将人圈揽过身。四目相接,花示君眸色温柔,毕染不自然的别过脸不与他对视。

花示君道:“朝中尚有其他兄弟姐妹在,不需要本宫日日不离。何况出宫也只是短短数日。你来花妖国十年,从未主动提出要出宫散心,本宫很是欢喜你终于有了想看看这江水河山的念头。”揉抚人后腰的手移到他小腹,温柔道:“本宫不仅要陪你看尽山水,还要一  直陪在孩子身边,不错过它片刻成长。”

从微隆腹部传来的暖热直抵心头,连带着原本死寂的心也缓缓加速跳动起来,毕染清冷的面庞有了丝微动容。他双手撑在花示君肩膀上,慢慢把人推开,也让自己远离越来越难以驾驭的心绪失衡。

“再说吧,”轻声道,“我只是想在当年你救起我的边境线旁走一走,回忆一些过去的片段罢了。现下宫中正四处戒严,无须为了我一人任性劳师动众。”

敲门声响起,宫侍恭请大太子和大太子妃去前厅用晚膳。毕染奇怪的坚持让花示君心生不解,但也并未深想,将此事暂时放过了一边。

“先去用膳吧,此事待云清日霁后本宫自有打算。”

前厅里花莫漪和花千秋已等在膳桌边。花莫漪的脸色与平日大不相同,不知自何处染了一层淡淡绯意,眸子里蕴着来不及隐藏的熠熠光彩,和花千秋坐在一侧,神色看起来大是好转。

花示君大步进得前厅,视线一扫,立刻便看出花莫漪与当日离开云都殿时截然不同的气色,心头一松。花莫漪和花千秋见到大哥,两人立即起身相迎,花莫漪目光触及他身后的毕染,顿时奇怪的滞了滞,但是很快用笑容掩饰过去。

毕染敏感的察觉到了花莫漪这短暂的一个停滞,内心陡然敲响警钟。

花莫漪微笑道:“大哥,……染哥儿。”

“终于想开不钻牛角尖了?”花示君在主席位坐下,拉着毕染在自己身侧落座后,方看了眼二弟,“将自己关在宫中,跟所有人闹意见生脾气,你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儿么?等用过晚膳,自个儿去父王宫中赔罪。”

花莫漪心里有事,目光不由自主就在向一旁的毕染飘去,嘴里胡乱搪塞:“今日便算了,我多日不见大哥和千秋,想同你俩好好谈谈心。阿爹那里,过几日再去也不甚要紧,反正他等一日是等,等七日也是等。”

“没正经!”花示君斥道,“最迟后日,要去同父王请罪。”

“好啦。”花莫漪看着神色纹丝不动的毕染,脑海中掠过修者郑重其事的声音“毕染身上有花妖国山水路观图,若有机会,你便能看到谁才是真正背后运作之人”,——花妖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碗里饭菜,满腹心思都在思量,该如何窥探毕染被衣物遮得严严实实的身体  ?

他满腹心事,毕染同样心如明镜。

花莫漪是个什么事都不善于藏在心底的人,一些想法很简单就会呈现在他面上,要他说谎,更大的可能是骗不过对方,反而被对方发现此地无银三百两。花示君和花千秋没有看出来是因为压根不会往别处去想,但花莫漪这副跃跃欲试想要探查什么的神情,看在有  心人眼里,自然就心中有数了。

毕染知晓陆小念对花莫漪有情,定然不会放任他误解自己下去,应当是想方设法混入了宫中,跟这心思单纯的花妖灌输了一些什么。若是想深点,只怕是连自己身上藏有山水路观图,都已经一五一十告知了他。

现下花莫漪没有告诉花示君与花千秋,是因为他尚未眼见为实,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大概也有不想轻易挑拨他和花示君感情的因素在内。

若是给他看见了那幅已然不能再压抑的山水图……

毕染推开面前粥碗,脸色青白的俯下身,低低干呕。

花示君立刻放下筷箸,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焦灼,轻轻拍抚着他后背为他顺气。下人端来浸在温水中的酸梅,花示君一边替人抚背顺气,一边拿过青梅递到毕染唇边。担忧道:“是今日粥中有油腻?本宫即刻唤人另行熬过,重新换上来。”

毕染噙了酸梅,摇了摇头,虚弱道:“不用,大概是今日题画甚久,有些倦了。毕染想先行退下,回房休息。”

花莫漪立刻抢道:“我正好也吃饱了,就让我送染哥儿回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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