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妖异志——夏也
夏也  发于:2015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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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么做?”站在一旁的段容西开口问道。

小女孩拉着李瑾的手,抬头去看他。只见段容西沉浸在阳光下的脸显得特别平静,望过来的视线平静视线仿佛可以看透一切。小女孩怯怯的躲到了李瑾身后。

“先回去再说吧。”李瑾摸摸小女孩的头,手上拿着一只木盒,“反正杯子也买到了。”

“小心今后麻烦不断。”瞥了李瑾一眼之后,段容西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小女孩便欢喜的跟着李瑾往回走。回去的时候,李瑾叫了一辆马车。雪白高大的马,围着桃红色和艳金色的帷幕,马车两边装饰着彩色的缨络。

马哒哒前行,坐在车里,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小女孩撩开帘子,不停的朝着窗外窥探,视线充满了好奇。在回头看到李瑾微笑注视着她的表情的时候就是一愣,继而又红了脸。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胸前的衣服前襟里掏出东西放到李瑾手上,目光热切的望着对方。

“恩?”李瑾莫名其妙地摊开手掌,在望见自己手掌中静静躺着的东西时,就是一愣。“这个是——”他拿起那块温润的玉佩,放在眼前观摩,忽然笑起来,“这可真是——无巧不成

书。”

“段兄,你瞧。”他把玉佩递给段容西看。

段容西拿过玉佩,看了几眼,不由也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你的那块玉佩吧?”

“没错,就是我的。”李瑾笑眼眯眯。

那是今年五月的事情。李瑾和段容西才认识了不多久的时间,在李瑾竭力盛情邀请之下,两人一直外出游玩。他们出了长安城,随意行走期间越走越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行走了很

长的时间,树木不断出现在视线里,然后消失,接着再出现再消失,眼前的不断重复出现的树木占满了视线。

就当让人对那略显单调乏味的景色感到麻木时,绕过一片低矮的树丛,一棵巨大的树出现在眼前。树冠繁茂,仿佛是一朵巨大的绿色云朵。绿色的云朵之间,星星点点点缀着许多白色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树木,并没有因为粗壮的树干而有丝毫的笨拙感,相反,因为那如同繁星一样散落在树叶间的可爱白色花朵,让这棵大树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味道。

“如果这树可以变成人的话,想必是一位十分可爱的娇俏娘子。”当时站在树下的李瑾抚着树干,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段容西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后来,他们临走的时候,李瑾突发奇想,解下一块腰间的玉佩,挂到了树枝上。“这叫做风雅。”李瑾笑眯眯的说道。

只是没有想到,只是隔了短短半年的时间,这块玉佩就重新出现在了李瑾面前。

——那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岂不就是?

李瑾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穿着红裙,脸蛋圆润白嫩的小女孩。小女孩抬头望着他,又转头看看段容西,浮现出不解的神色来。

“我们又能见面,真是缘分。”李瑾对着她笑道,“谢谢小娘子的玉佩,在下十分喜欢。”

虽然觉得面前俊朗男子的笑容里含着其他的意思,但是只要他对着自己笑,小女孩就红着脸回应起同样纯纯的微笑。

随后,像是终于玩累了似得,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小女孩蜷缩在李瑾怀中,沉沉睡去。李瑾撩开帘子望了一眼车外,夕阳西下,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绚丽的红色,一如小女孩身上的

红裙,炫目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她恐怕是刚修成人型不久,心智尚未成熟,连话也不怎么会说。”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段容西终于开口。

李瑾这才发现,从他们遇到小女孩起,确实没听到过她的声音。

“倘若她能讲话的话,其声必定如黄莺般婉转动听吧。”李瑾眯着眼睛擅自想象。

“这也是你所谓的风雅?”段容西问。

“没错,没错。”李瑾笑起来。

段容西看了李瑾一眼,没有讲话。

“啊,也不知道那棵究竟是什么树?”李瑾望着小女孩,忽然说道。

像是要回应李瑾的疑问一般,窝在他怀中的小女孩翻了一个身,腰间的小布袋松开,几颗泛着红色光泽的圆豆滚落出来。李瑾捡起一颗查看,“这是——红豆。”

那滚落在地上的,正是一颗颗前人用来表征相思之情的红豆。

“相思树妖吗……”李瑾喃喃而言,忽然又笑了起来,“长大了以后,必将是一个十分柔情的妖怪吧。”

“啊,对了,对了。”他指着车中的木盒对段容西说,“好不容西寻来了夜光杯,今夜就乘着月色,为今天遇到的好事干上一杯吧。”

段容西点点头。

装饰华丽的马车,在夕阳的斜照中,一路哒哒而过。

第二十五章:寒食夜-1

直到暮色四合,轻阖的眼皮表面感受到柔和的夕照,李瑾才悠悠转醒过来。他扶着额头,皱着眉痛苦的呻吟一声,对于醉酒后头部的昏沉感感到有些苦恼。

李瑾微微动了动头,听到枕在脑下的树叶在耳畔发出轻微的声响。视线往上走,他望着那些茂盛得仿佛要向他倾倒而来的树冠发呆——暖黄的夕阳在树冠表面染上一层灿烂的金黄,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反射着细碎的阳光,映衬着已经变成橙红色的天空,宛若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此刻有晚风微拂,李瑾仰面躺在草地上,说不出的怡然惬意。

“微风……晚霞……”不由自主的,嘴里就喃喃念出了几个零星的词语。然而,还没等仔细思忖着大发的诗兴,灵感就因身旁的动静而打断。李瑾偏过头去,脸上浮现出笑意:“段兄,你醒了。”

“嗯……”段容西的脸上还带着未醒的酒意,睡眼尚且还有些惺忪,眼睛有些微红。比起平时那张总是摆着一本正经表情的面孔,眼前这张熏染上酒欲的微红的脸,让李瑾觉得更加有趣。

最美不过——想到这些,李瑾的笑意便加深了几分。

段容西没有注意到李瑾笑盈盈的表情,他兀自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轻声自语:“这里是……哪里?”

对于自己躺在密林中呼呼大睡的缘由,段容西的脸上浮现出失忆一般的茫然神情。

“呵……”李瑾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也半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段容西,越发觉得对方此刻茫然的表情有趣的很。不对,或者说形容为可爱也不为过,李瑾暗暗寻思道。

“今日是寒食,早些时候,我寻段兄游玩来着……”李瑾清清嗓子,忍着笑答道。

“段兄好好想一想……”李瑾语言柔和。

“唔……”段容西扶着额头,随着李瑾的话语慢慢回忆起来。

在今天早些时候——

暮春四月,呼啸了一整个冬季的刺骨寒风终于过去,沉寂了许久的长安城又再度复苏醒来。

朱雀大街两侧的柳树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为还显得有些灰扑扑的大街增添上一抹柔软的新绿,柔软的枝条在风中摇曳身姿,使得人们的心情也跟着轻盈飞扬起来。

天气仍旧有些乍暖还寒,但是已经阻止不了人们出游的热情了。轻盈金黄色的阳光下,人们的笑脸洋溢。

“啊,那边的小娘子真可谓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这边的娘子笑声如银铃,悦耳动听——”李瑾望着身边来往的人群,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神色。他骑在一匹健壮的马上,马儿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着李瑾灿烂的笑容,越发显得他风流倜傥。

有大胆的束着头发作男子打扮的女子,抛去遮面的帽纱,与男子一样骑着马儿在街上行走。路过李瑾身边,娇笑着抛来调情的眉眼,得到李瑾的回应之后,掩着笑转眼又扬起手中的鞭子策着马儿远去。

“哎,果然还是这样的日子舒爽些。”望着远去的秀丽身姿,李瑾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感叹道。和他并肩而行的段容西,闻言笑了笑。

“段兄笑什么?”

“听闻你在平康坊的名气,还以为你对待女子的手段高超些,没想到在这大街上眉来眼去,到显得有些俗气了。”段容西半开玩笑的说道,话语间倒是有些讥讽的味道。

“段兄有所不知啊……”李瑾摇摇头,笑眯眯道,“宫中当差容不得半点马虎,莫说随意说笑,就是大声说话也是不允许的。这样的日子一连多日,实在是让人心中郁闷憋屈的紧,这好不容易有了假日,见到这满城春色,如何能不心动。”

李瑾在宫中担任着要职,时常一连多日不分日夜在宫中当值。因为有着不错的薪水,又能在陛下面前走动,这份工作着实让许多外人都眼红羡慕,不过,对于李瑾来说,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整天不言不语,还只能和男子眼瞪眼,实在是乏味的很。”他曾经苦着脸,十分认真的抱怨过。

每逢寒食,官员皆放假四日,又恰逢冬去春来,正是出游的大好时光。

今早天才没亮多久,浑厚激荡的晨鼓声才刚刚从远处慢悠悠的传来,段容西就被一阵敲门声扰到。他昨夜查找资料过了半夜,这么清早,自然是尚未清醒。本打算不搭理那敲门之人,没想到那“笃笃”的敲门声一直坚持不断,段容西没办法,只得起床开门。

“段兄,踏青吗?”一开门,就见李瑾斜倚在门口,微笑着说道。他穿着淡青色的圆领长袍,腰间系着玉坠,清晨的阳光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使他看起来仿佛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段容西不由愣了愣神。

李瑾甚至连马都帮段容西牵来了。面对对方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段容西心知就算拒绝也会被找理由反驳,于是顺着李瑾的意思,与他一起策马同游。

他们朝着长安城的东南方向,准备往曲江而去。

曲江位于长安城的东南角上,一半在长安城内,一半在长安城外,因为南北长而东西短,西面弯曲的形状而得名“曲江”。原本是一个天然湖泊,不过当今陛下因它风景秀美,于是下令进行了人工改造,引来了更多的水流。如今水域面积广大,颇有烟波浩淼之势,十分壮观。

曲江沿岸修建了许多行宫别院,不仅有芙蓉苑,慈恩寺,还有以食闻名的杏园,更有供皇家观赏有望的紫云楼。每年一到春天,曲江边上赏春人群络绎不绝。

果然,一路上人群大多往同一个方向而行。不多久就到了曲江池旁,水岸两边刚冒出新绿的嫩草,沿河垂柳,草木之间,海棠花,迎春花,桃花都开始绽放,花红柳绿,好一片盎然春意。

抬头望天空一看,碧蓝的天空中也熙熙攘攘,许多人家都买来了风筝。制成花燕子模样的纸风筝,只要稍微跑动两步,就能轻易的放飞起来。在曲江池旁,三三两两的文人聚在一起,半晃着脑袋喝酒吟诗,似乎已经被春意熏醉。不远处稍大一点的平坦地面围满了人,人群中不时发出欢呼声,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在玩蹴鞠。

而那些官宦人家的郎君娘子,则是文雅的多,他们到稍微远离人群一点的地方,用帷幕隔出一块空间,摆上桌椅,饮酒行歌。有人被其间传出的丝竹雅乐吸引,想一窥究竟,但只能看到随风舞动的柔软帷幕。在隔绝视线围城的小小天气里,是另一番的欢乐景象。

李瑾平时交友甚广,曲江一半还没走完,已陆陆续续碰到许多人。

“这不是李郎君吗?来来来,吃酒吃酒。”游玩途中,总是会有领着酒壶的人突然窜到他们面前,不由分说拉着李瑾就是举杯。

李瑾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生疏的表情,别人拉他喝酒,他就爽快的喝下去。段容西站在一旁,望着李瑾仰头喝酒时上下滑动的喉头,有些明白李瑾在平康坊受欢迎的原因了。正在他微微出神时,李瑾把手中的酒杯递到他面前,笑道:“好酒,段兄也尝尝。”

“来来来。”冒出来的那人随即把酒杯倒满。

段容西看了一眼李瑾,也仰头把酒喝完,“好酒。”他说。

听到段容西这么说,李瑾和友人又大笑起来。

被李瑾拉着到处闲逛,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豪迈粗犷的习武之人,娇柔艳丽的平康名女支……不断有人寻上前来,不多久,段容西就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他放慢了脚步,跟在依然看起来精力十足的李瑾身后。

虽然平时也有饮酒,不过像今天这般乱来,恐怕还是第一次吧。段容西望着眼前倜傥的身影,脑中模糊的想。

不过,偶尔这么一回,忘记其他的事情,及时行乐,或许也不错吧。脑中正胡乱的想着,走在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下来。“段兄。”李瑾回过头。

“?”

“没想到曲江能碰到的熟人这么多,再这么下去,我恐怕要醉倒在这曲江池里。”李瑾笑眯眯的搭上段容西的肩膀,“不如我们出城,去终南山樊川。”

“你不是要行乐?”段容西看了李瑾一眼。他的意思是既然李瑾是要踏春游玩,那么和众人玩耍似乎是更加符合李瑾的方式。

李瑾明白段容西话里的意思,摇摇头,“和他人游玩,哪天都可以。和段兄游玩,却是机会难得。这样的机会,我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段容西没有说话。随着李瑾一同往城外而去。

终南山也是人们踏青的好去处。为了避免再被旁人打扰,李瑾特意挑了偏僻的道路行走。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什么人。

两人游玩尽兴,喝了许多酒。喝到后来,都醉得开始胡言乱语。

“段兄,今天可是尽兴,尽兴!”李瑾红着脸,搂着段容西的肩膀,大声说道。

段容西也同样红着脸,点头回应。

“哈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李瑾满足的哈哈大笑。

两人胡言乱语了许久,到了后来,连怎么睡过去的都记不清楚了。

第二十六章:寒食夜-2

段容西站起身来。李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段容西在地上躺着睡了这么久,但是他的身上一片落叶也没有沾到。

段容西朝着四周看了看。古木参天,长草茂盛,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分,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朦胧昏暗。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繁茂枝丫间的天空仿佛笼罩了一层灰云,显得混沌不清。

“看天色,恐怕已经是酉时了吧。”这是李瑾也站起身来,站到段容西旁边。

黄昏沉郁,树林里十分安静,晚风穿林而过,一时间十分寂静。正因如此,从远处而来的悠悠暮鼓钟声,清晰的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糟糕。听着一层接着一层传来的暮鼓声,李瑾心中暗叫道。他回过脸去看段容西,对方的脸色果然有些冷。“暮鼓声响起,长安城是要宵禁了,段兄,我们怕是在宵禁之前赶不及回去了。”

段容西瞥了他一眼,开口:“我知道。”

虽然赶不回长安城,但也不能就在这荒山野地过夜。“终南山脚临近长安城的地方,修建了许多别院,或许去到那里,能暂时借宿一晚,总之先离开山林再说吧。”李瑾如此说道。

但两人找了一圈,发现来时所骑的马匹不见了。“恐怕是我们喝醉酒时胡乱系在哪处了。”这下子,李瑾开始苦笑起来。

——没有办法了,看来只能步行离开。

他们来时是为了踏青,又正值正午阳光明媚,郁郁葱葱的终南山景致看在眼里,使人心旷神怡。可是现在已近傍晚,他们心急离开,再秀丽的风景也无心欣赏了,然而环顾四周,参天的大树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树干背阴处长着墨绿色的青苔,摸上去潮湿滑腻;原本就纵横交错的枝丫间还有藤枝缠绕,愈加遮蔽了视线。而脚下漫过膝盖的长草,更是连四下里的情况也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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