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总攻 4)——火棘子
火棘子  发于:2015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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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照川点了点头:“我和霍斥一直想着如何诱他们出来。”

纪策问:“你们想了什么办法?”

古照川将他们想的法子一说,可惜这些法子还没来得及用上,乾元军已经连续受挫了,根本施展不开来。

迟衡眉头越锁越紧:“纪副使,你以为如何?”

“主意不错,只要我们将网张开,胡贼迟早会落到网中,我们再大开杀戒也不迟。”

迟衡断然摇头:“不行!干等他落网是绝对不行的!你们的主意很好,布局精心,甚至连阵法都很完美,但是打战是打战,不是下棋,不是一颗棋子想一个时辰的事。对付胡类番这种匪贼,要狠,要快,要一次打得他七零八落。天时、地利上咱们都是下风,就剩下人和,咱们兵强马壮,兵士众多,如此形势下为什么要等?再等下去乾元军只会士气越来越低落!胡贼不是遇强就躲吗?这次,我来领奇兵乘夜急袭这个驻点,逼得他躲!”手指处,正是胡类番三个据点中最中心的一个。

“不可!”纪策皱眉,“你会陷入三面夹击。”

“对!胡类番的兵一向快,他两边的兵士肯定会闻讯向中间聚拢,以将我困在最中间。霍大哥率骑兵乘机袭击胡贼的左侧据点,以疾风之势,大举进攻之后迂回过来,攻击中间据点。胡贼受敌,势必要保据点,将兵抽回,则就可以解了我的围。”

纪策皱眉,刚要开口,忽然听见洪亮的一声:“不行!”

说话的人正是霍斥。

“这个法子就是将你置之于死地。假如我的袭击受到牵制,延误战机,你陷在那个地方就凶多吉少。”

迟衡笑道:“霍大哥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我相信只要发起攻击的时辰能算好,拿下左据点对霍大哥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率的是乾元军最锋利的兵,如果都扛不住胡贼的攻击,又怎么谈得上所向披靡呢?”

“不行!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我当前锋去攻击中心据点。”

迟衡大手一挥:“没有谁比我更适合奇兵战术!古大哥,你算一算行军路程,我什么时候攻击最佳,霍大哥什么时候攻击能引驻兵来回兵,越准越好。霍大哥,用刀在锋,刀刀见血,只要遇兵就立刻歼杀不留任何活口。我这次不止是攻击他的据点,更重要的是让这些匪徒一见心惊,也激怒胡类番让他出兵复仇——我们越畏缩,他越游刃有余,我要击破这种僵局!”

霍斥虽然刚猛,但并不会多加杀戮。

迟衡看向他:“霍大哥,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今夜就可以进攻了!”

霍斥一惊。

“现在就是胡贼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攻其不备,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候。”

纪策手指地图:“如果一定要冒这个险。在霍将军发起攻击、胡贼抽兵回护之后,一个将领率兵援助迟衡,到时势必短兵相接。迟衡所陷的必然是此处,此处地势高低不平,但适合鸳鸯阵法,正好能将我们的兵器发挥到淋漓尽致!而且,还能束缚住胡贼,让他们陷入交战之中脱身不得。”

纪策都已默许这种战术,霍斥也就不再劝说。

兵贵神速,霍斥立刻集兵。

天色渐渐黑了,虽然天还是热,迟衡着好盔甲,他深知胡类番的兵个个都很骁悍,自己只能更骁悍才能将他们压制住。纪策过来,为他将腰带束好:“小心些,西域的匪徒不同于夷州元州的兵士,他们更残冷。”

迟衡拿起重刀:“正是如此,不能纵容。”

腰带系好后,纪策又为迟衡头盔的红缨扶了一扶,手指飞快理了一理迟衡鬓间短发,抚了一抚皱起的眉头:“看你这架势,没把人砍死先把人吓晕了。”

迟衡笑了一笑:“这次胜战回来,你和古大哥想的那些诱敌的法子就能派上用场了。”

纪策微笑:“千万保重!”

出发前,霍斥欲言又止,迟衡飞身上马,沉声道:“霍将军,这一战只能胜,我在莱南桥等你!”

说罢鞭马而去。

胡类番三个据点的中间据点,名中篓坡,离莱南桥很近。莱南桥是一座可有可无的桥,桥下河宽水浅,大部分地方仅能没过脚踝。但这个地方宛如一条天然界限,桥的那边地势明显高了。有迟衡在亲自率兵,将士们士气更不比寻常,都憋了一口气,这一次非杀个痛快淋漓不可。悍兵快马一路急骋而来,马蹄踏水而过溅起浪花无数。

天色暗了,有胡类番的兵士巡视,迟衡等人快马过去一刀过去人头落地。更有一处有二十余个匪徒在围在一起大约是庆功,听见声响,才都伸长脖子看,骤然一队快马过来,二十余人张皇失措,未来得及跑就一刀一个头尸两地。

一队兵士很快到达中篓坡的坡下。

到底是疾奔不可能毫无声响,中篓据点的匪徒听到底下的喧嚣,再一看疾兵已冲过来了,张皇失措的大喊又敲打铜锣发出警报。迟衡举弓连发数枝利箭,城垛上的匪徒应声倒下。胡类番的匪徒也极快,听见了,纷纷手拿利器都出来了。迟衡等的就是这个,挥刀如电,转瞬间匪徒们纷纷落马。虽然地处劣势,但迟衡的气势无能人挡,利刀过处无人生还,乾元军精兵们被那气势所激,个个焕出与平日不同的劲头田园五兄妹全文阅读。

那些骁悍的匪徒虽然人多势众,但全然被这气势压住了。见乾元军兵士如同那屠刀一样利,急忙回马回去。迟衡怎么肯放虎归山,一边挥刀一边喝令众军士格杀勿论,顿时胡贼匪徒鲜血飞洒,腥风血雨气势滔天。

正如所料,左右两据点的胡类番匪徒听得警报,纷纷来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中篓坡倏然又拥集了三倍的匪徒。却说迟衡领兵决战之地,中篓坡乃是胡类番重兵之所,胡类番听了大惊,也率兵来抗击。到底是被地势所限,迟衡虽然骁悍却也近不得中篓坡,胡类番的匪徒也因人多势众终于缓了过来。迟衡引兵开始后退。

胡类番终于得了势岂能放过他们,越发召集了所有的匪徒来将迟衡团团围住。

密箭如雨。

双方越战越胶着,迟衡一边打着一边查看四周,忽见天空一处光亮闪过,乾元军全军一振,均知霍斥得了手。迟衡大喜,骤然大喝一声:“兄弟们,杀!”

迟衡一马当先,领一队兵士如暗黑修罗。

生生劈出混夜的浑沌一般,刀光闪闪,气势汹汹,无人能近他的身。即使凶悍如胡类番也不得不毛骨悚然,一边挺矛而出一边问旁边的匪徒:“马上那人是谁?”

得知他就是乾元军的主将迟衡时,胡类番大惊:“他怎么来的?”

不提胡类番心生畏惧,却说迟衡越战越勇,明明是劣势却杀出了无敌气势,胡类番想引兵回去,忽然又听见一阵马蹄声击鼓声滚滚而来,那鼓声是如此陌生,而且是从中篓坡的后方涌来,那里分明是自己的据点,禁锢得如铁桶一样,怎么会出漏洞?

正狐疑,只见一个兵士浑身浴血骑马奔到胡类番跟前急促促地说:“寨、寨主,霍匪袭击了左篓坡,我们、我们抵挡不住……”说罢,气竭跌落下马。

已经来不及了,胡类番绝望地看到,下午才被自己戏耍得跳脚的霍斥从天而降,而且气势凶猛。胡类番跌脚,一旁的二寨主飞马奔来:“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先撤吧!”

胡类番不是死脑筋的人,挥鞭道:“兄弟们,顶住!”

说罢和二寨主乘着夜色鞭马入了深林,眨眼间马蹄声远。他这一离开,那些匪徒们当然更慌神了,更加心猿意马,想跑。迟衡一鼓作气,大喝一声:“击鼓!”

战鼓声如雷。

和霍斥两边两相辉映。迟衡这一次没有任何仁慈,提刀就杀,但凡靠近了乾元军的匪徒都不得好死,被砍成两段。霍斥得了他的命令,雷神鞭下不留活口。可怜千余匪徒,尽成刀下亡魂。

就在迟衡和霍斥战得酣畅淋漓时,忽然又听见战鼓隆隆。

是霍斥的部下勾寿临领着步兵来战。

匪徒们更无心作战,纷纷散开,但都被追上来的乾元军一刀砍杀。这一战打得酣畅淋漓,勾寿临后来居上,还要赶尽杀绝,迟衡大刀一挥:“降不降!”

那还想留命的顷刻跪下。

迟衡阴冷一笑:“我只饶这一次,滚吧!”

终于留得一条小命,剩下的不足二十余个匪徒都不要命地策马或撒腿跑了。

中篓坡,左篓坡一收,右篓坡早都吓得没人了,有一两个想反抗的,见乾元军那气势,瞬间就萎了。迟衡骑在大马上,气势万千一挥:“兄弟们,给我洗劫一空!”

第二百零三章

乾元军如同旋风一样席卷了中篓坡、左篓坡、右篓坡驻地的每一个角落。

迟衡站在高地。

霍斥勒住缰绳道:“我已令人传报,明日所有的驻军全部迁到这里——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迟衡伸出手,指向前方,前方正是乾元军的驻地:“这里地势高,我们的驻军一览无余,所以即使没有内应胡贼对我们也是了如指掌。霍大哥,我不知道是因为轻敌还是因为无法占据更好的地利,你会选择在那里驻军。”

“……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天气炎热,靠水兵士们能舒服些。”

“舒服是舒服了,送掉的可是一条条性命。既往不咎,霍大哥古大哥引以为鉴就是。还有,霍大哥的布兵也很让我不解,为什么有精兵在手我们还会跟胡贼拉锯似的搏力。对付这种地头蛇,巧当然要巧,但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一次让他们得手他们就越嚣张,最要紧的就是出兵见血赶尽杀绝,让他一次就心有余悸。”迟衡信心满怀,“我相信经过这一战,胡贼的士气肯定大减。不止是胡类番,其他缙州的劲敌也一样,我们打得越快越狠,对他们的威慑力就越强,降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反,拖延的时间越长,最糟糕的是什么,几条地头蛇全部纠结一起,我们就更麻烦了。”

霍斥凝思:“是我疏忽了!”

“我知道,霍大哥喜欢用兵周旋,以此损耗对方兵力和精力。驻守一地可以,但如今乾元军处于攻势,必须凌厉乃至不折手段。就像今天,同样的战略部署,若用兵不同,结局将大不相同。”

霍斥不明所以,静静听着。

“比如我进攻中娄坡,地势如此严峻,三面围兵,如果霍大哥不及时来援我也会被耗干;而霍大哥呢,因为知道我陷入险阵,所以攻击左篓坡不遗余力,才得以顺利拿下;至于勾寿临的兵,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为什么能这么快拿下,就是一个字:勇。以前可以周旋,今天不行,因为你不来我必死无疑。我们一勇,胡贼措手不及,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事。”

霍斥执鞭,微皱眉。

“不战则已,一战必让人胆战心惊,这话并非说霍大哥不勇。我知道,你爱兵惜兵,不愿意让兵士杀戮,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占山为王或者占水为王的匪徒。招降是没有用的,你不来个下马威他们反而会骑到我们的头上。所以,纪副使也好,古大哥也好,在这种野蛮之地他们的用计只能占到三分,剩下七分得我们去拼!反之,如果是攻打像郑奕这种踞城池、军士多的,战略用计就能占到七分了!”

沉默良久,霍斥说:“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领那么多兵还冲不出夷山,而你只凭数人之力就把垒州攻下的原因吗?”

“霍大哥白手起家,我虽然当时没兵却有整个颜王军做靠山,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垒州不是我们几人打下的,若不是有霍大哥相助,可能我现在还在垒州死磕呢。”

霍斥哈哈大笑:“过谦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说得对,我打战太软了,若是一鼓作气反而更好。”

“霍大哥如果软就没人敢说硬了。”

迟衡知道,霍斥打战从不退却,但就是缺一股勇往直前的劲,习惯和敌人周旋,这也许和他长期驻守夷山占山为王有关。

霍斥佩服地说:“不是霍大哥奉承,同样的兵经过你一领就像刀开过刃一样,不服不行啊。人各有天赋,你不止刀法好,天生就是前锋的料,就今晚的气势,就算我没来救援,你都能将胡贼赶尽杀绝!”

迟衡笑了:“你是没见梁千烈教我的样子,才没气吐血。”

“说到梁胡子,我们私下还纳闷,现在他和封振苍僵持已一年多,你怎么不趁机将夷州收了。”

“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旧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救而不是趁人之危,所以我也不提连横之事。不过,我也暗中授意垒州的凌罕适时给予兵援,并合力抗争封振苍,就看他们能到哪一个地步了。”

霍斥笑道:“留着封振苍呢?”

迟衡爽朗一笑:“古大哥还能不和你说吗?我的立意再明白不过了,封振苍横在郑奕和夷州之间,就是很结实的屏障,郑奕越不过来,元州、夷州、垒州都能有缓一缓的机会。”

“封振苍也快扛不住了吧?原先他就期望灭了夷州扩大地盘,现在有咱们暗中给夷州支撑,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我们必须快,占了西域诸州,来一个神龙摆尾,那时就不会畏惧郑奕了。”

六月底的清晨,热气很快蒸了上来。

迟衡道:“若不是天气燥热,兵士疲乏,我肯定连一天都不会停歇。七月、八月、九月,必须拿下缙州。就缙州一冷哪里都去不了的天气,十月一过就得等明年了,时间拖不起。”

霍斥冷静道:“我知道。”

迟衡忽然笑了,指着前方影影错错的一队人马说:“古大哥来得好快。”在最前边的,不是古照川是谁,看来他也对这一战充满了意外。

知道都累了霍斥下令就地歇息,明日再行军。

多日的积怨在今日涤荡得干干净净,整个军营都洋溢一股激越之喜,有一直追随迟衡或霍斥的兵士,向那后来的兵士诉说这一战之险之疾之酣畅淋漓。将三个据点扫荡一番,少不了又费了好大功夫,更有纪策叫来的许多当地人向迟衡讲述这附近地形,提高警惕,以免胡类番卷土重来。

这一天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天确实热,迟衡身体本身又偏热,很快躁得不行,到了傍晚,他寻了一处河边,席石而眠,甚至将脚伸入水中。这水比之前渡河的地方深了,还有只小船在河上飘着。这一歇下来,浑身的骨头和肌肉就都散架了一般,很快倦意四起,就地合上眼睛。

不多时,半睡半醒的迟衡忽觉脚一波一波的浪打过来,水波骤然加剧烈。

迟衡一惊,睁开眼,发现河里那只船剧烈摇晃了起来,船拍打着水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以及从小船中传出的剧烈喘息声——声音很熟悉,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气息急促的呼唤,肆无忌惮而且狂放。

迟衡哑然失笑,还说热,做这种事不是更热吗?

嗯,不但他们热,自己想想都热,迟衡悄然起身走远了。其实,久在营中难免变得随意,变得饥渴,也许最初只是日夜相伴的同袍,最后难免真的钻进同一个袍子里去了,更何况像霍斥和古照川这种朝夕相处的,恰好年纪相仿,恰好互相敬服,恰好又日久生情……总之恰恰好,就这么在一起了,真是让人又羡又嫉,最好,莫过于此。

再看天气竟然已天黑了,迟衡索性扎进河里游了许久,等带着一身水上了岸,霍斥早已双手抱拳等待:“游了很长时间嘛,你这是每天精力过剩没处发泄啊,别总憋着,年纪轻轻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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