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辜鸿泽沉重地点了点头，不想再看唐萧的表情。

“有时我宁愿我从未遇见过你……”在那个酒醉的夜晚，昏黄路灯下，全世界的喧嚣仿佛都集于一地要将他逼疯，那高高瘦瘦的男生出现的一瞬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撞入视线的关切的眼。从那时注定了他逃不过这一劫，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上的人，为他沉沦。

“你也……动摇了吗？”辜鸿泽声线微微颤抖。他转过身去，极力掩饰自己受伤的表情，感情强烈的像是火山即将爆发却只能，压抑。

“如果不是遇见你，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不会喜欢你，之执着于你一个人，每每思及铭心疼痛。如果没有遇见你，如今我站在这个位置，又有何意义？没有你我怎么会坚持到今天？”

直到今天，他所有的脆弱与缺点，都暴露在这个人面前。

“当有朝一日我什么都没有了，当我们都要面对舆论，当我们都不再年轻……唐萧，我需要一个承诺。”他走到唐萧面前单膝跪下，握住他的手，深深凝望他幽暗不见底的眼。“告诉我你会跟我一起面对一切，永不离弃。”他受够了飘忽不定的感觉，必须要找一条出路。

“我爱你，我发誓，永不离弃。”唐萧抚摸他的脸，亲吻缠绵，彼此的心太冷，只能紧紧相拥互相汲取对方身上最后一点温度。通过最原始本能的触觉感受对方的呼吸、脉搏、心跳，肌肤紧贴，爱抚与吻也许不能抚平肉体上的伤痕，但至少，那些残留在灵魂上的痕迹在慢慢痊愈，消失……

“唐萧，你会后悔吗？”

他坚决地摇头。“你知道，这很难说。父亲说我们一家会永远平安幸福，他离开了，母亲说会一直陪着我，他也离开了。所有承诺给我永远的人都离开了。所以我希望，如果给出承诺的是我，你就会陪我久一点。”

辜鸿泽亲吻他的额头，这个人的一切痛苦都让他心痛。唐萧的伤痛也是他的伤痛，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我们共同进退。”

“好，共同进退。”

……

“下雨了。”

“嗯。”

窗外噼里啪啦，寂静的背景音乐是雨点击打在窗户和地面上的声音。夜色很深很浓，唐萧想起他们第一次深入彼此也是如此深沉的夜，但那时只听得到身体的喘息，疼痛的灵魂发出呻吟。

唐萧和辜鸿泽凝视对方的眼，又在彼此眼中看见迷失的自己。迷失，迷失，再找回自我，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归宿，慢慢相拥。这场不停追逐又一次次舍弃的游戏终于结束。也许今晚是整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但即使他们都未着寸缕，仍未感到寒意。黑夜中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一种被称之为爱的东西，把他们紧密相连，不可分割，即使受到巨大冲击仍然藕断丝连，自我修复。

唐萧想要穿越肌肤，骨头，去亲吻隐藏在辜鸿泽身体深处叛逆的灵魂，双方的抚摸透过肉体安慰渴望的心灵，直达最深切的欲望。

辜鸿泽清晰地感觉唐萧进入了自己，缠绵辗转的春射箭混合着淡淡的香槟味，热量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令人窒息的散开在空气中的浓烈气味，破碎的呻吟与嘶哑的爱语，汗湿沾染未散去的古龙水香，绵密泛着桃色的吻痕，纠缠不止的发。窗外的雨一直在下着，从未间断，如同今夜的欢爱，激烈而温柔，深刻入骨髓。辜鸿泽明白他们在拼命汲取对方不亚于自己的温度，想要确认自己以及彼此的存在，情缠至死。

“你愿意跟我一起，共同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吗？”最后的激情爆发时刻，辜鸿泽听见唐萧磁力十足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攫住他的魂魄。

“我……当然愿意……”他听见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

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下感觉那问题像是求婚呢？他意识迷离地想，总算得了个归宿……眩晕空白覆盖了所有感官，英俊的面孔也模糊起来。寂静与喧嚣交织，是非黑白矛盾，都融入了他的世界不再分明，色彩依旧，刻骨铭心。

第47章：祸不单行

在被吴鸿飞发现两人关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唐萧和辜鸿泽都很小心。再次举行新闻发布会后，对于唐萧的种种质疑和猜测都无影无踪，显而易见，“摄政王党”的势力正在一步步吞并“太子党”的势力，支持现任CEO是最好的选择。但让唐萧担心的是，支持他的势力似乎做法开始危险起来，以及白皓暗地里与伊莱亚频频接触的消息。

吴鸿飞对于唐萧和辜鸿泽的感情非常不理解，为此找过洛明书质疑，但洛明书的态度不置可否。

唐萧觉得支持他的势力可能会做出什么动作，无论于他有利还是不利。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过分。

像平时一样，唐萧吻了吻辜鸿泽，两人躺下。辜鸿泽一向入睡很快，唐萧则望着他的脸庞，心里计划着明天的工作，他喜欢这样看着他，这能让他的内心感到极度的宁静。

就在唐萧即将入睡的时候，他想起今日在办公室里曾有一阵短暂的眩晕，于是从床头柜中拿出一支注射器，为自己注射少量抑制剂。针剂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太阳穴一跳，脑袋中某根神经蓦然紧绷！

这一定不是注射抑制剂的缘故，他很清楚。有什么在靠近房子，是陌生的不速之客。

他的手悄悄伸向枕头底下的枪，他可以确信有人在附近，脑海中的那个“他”在抑制剂的作用下仍然向他发出警告。

楼下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唐萧握紧了枪，拉开保险栓，翻身下床，隐蔽在安全位置。希望没惊动辜鸿泽。

他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响动。也许那家伙已经进来了？他的身体在升温，肾上腺素分泌加快，血性本能和血液一同在体内奔腾流淌。指腹上的薄茧摩挲着防滑柄，他能感觉到不可抑制的兴奋。

他有种想冒险玩玩的冲动，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辜鸿泽。他绝对不能惊醒辜鸿泽，要确保万无一失，以免辜鸿泽发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真相”。

黑影潜入了公寓，从唐萧的公寓旁边的房间翻进阳台。进入是如此容易，他几乎有些激动。只消打开卧室的门向黑暗跨进一步，就会进入卧室杀死目标。

尽管内心深处他有些不安，不断提醒小心、小心，但这时所公寓，防守薄弱，甚至是安全系数几乎为零，让他的警戒直线下降。

在他扭动门把之前，第六感给了他一个极其微弱的提示。当他反应过来，只见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男人，但不是目标，他身边的被子已经掀开。

冰凉的东西抵在脑后，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做这一行最熟悉的东西。

作为杀手，应该在任何不利的情况下迅速反应扭转局势，而此时扳机已然扣动。

枪。

杀手的思考仅仅停留在这个词上便已失去意识。虽然枪上装了消音器，但是足以唤醒三米之内一个沉睡的人，惨白的脑浆混合着血液喷洒在地上、墙上，空气中泛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味。

唐萧知道，开枪的那一刻枪口微颤，他兴奋了，那个“他”几乎就在刚才掌握了主权。

辜鸿泽的安全第一。这句话是唯一唤醒他理智的东西。

辜鸿泽惊醒，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忽然闻到空气中浓重的味道从门口传来。他浑身一颤，差点失声叫出唐萧的名字。

“别看。”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眼睛！冰凉的手洁净干燥，但辜鸿泽仍觉得有什么东西沾到脸上。他已经意识到空气中是什么令他彻骨寒冷了，胃里一阵翻涌。

“回去房间，把门关上，开窗户通风。这些东西不适合你。”唐萧的语气几近命令。

还好，辜鸿泽醒来，不然他真的会失去冷静和自持。

“你没受伤吧？”

“没有。”回答短促但具有说服力。

“让我碰到你。”辜鸿泽的手在黑暗中仅凭感觉抚摸唐萧的脸，为了某种确认。

“那就好。”他转身回了房间，打开窗子，扑倒在床上大口喘息起来。

翌日清晨，辜鸿泽被叫醒。他的半张脸都埋入了枕头中。虽然没看见尸体，但是那粘稠的血液从门下的缝隙流进来黑红的色泽，聚成一滩反射出冰冷的光，还有血腥味，仅凭想象也能将场景大致在脑海中勾勒出来。

他半迷糊半清醒地穿好衣服，打开卧室的门，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这是什么？”他对浓烈的香味很敏感，当即打了个喷嚏。

“空气清醒剂，茉莉花味的。”唐萧笑容满面，摇了摇手中的喷剂瓶子。

耳边男人和女人丝毫不带个人感情色彩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又是新闻？这个令他讨厌的声音终于把他完全弄清醒了。

走廊打扫得很干净，墙上的血迹差不多被砂纸打磨打掉了，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颜色，上面掩盖着一幅即兴艺术画。

辜鸿泽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那幅画。“还可以，你怎么会想到画玫瑰？”

一簇黝黑的荆棘，拥抱娇艳欲滴的血色玫瑰。

“因为……哎，别管电视。”

“我已经整整一周早上刚起来就听到叽里呱啦的鸟语了。”辜鸿泽黑了半边脸。

唐萧伸手抚平他头上几根翘起来的呆毛。“因为新闻能让我有危机感。”

对于昨夜之事心照不宣。

直到早晨开车去公司，辜鸿泽才问道：“尸体……收好了吗？”

“嗯，打包封好了，会处理掉。”

“别说的跟打包菜一样，早餐要吐出来了。”

唐萧扭过头迅速吻了一下他的唇，极尽恶心到：“我会把你吐的吃下去，亲爱的。”

“那么尸体怎么处理？”

“拿去火葬场，烧了。”他仿佛是在说菜坏了要扔进垃圾箱一样。

“这种事儿你干得很多？”辜鸿泽没发现他的声音在不自觉地颤抖。

“曾经。”唐萧在刻意回避这些问题，以免他那根嗜血神经的苏醒。“你父亲雇用我的时候，我是他的助理兼保镖。”

“你现在怎么不雇保镖？”

“我一个人足够了。保镖反而会成为拖油瓶。”

“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我就像个拖油瓶。”

“算半个……”他半开玩笑滴说道，忽然间变了脸色。一辆车从对面驶来，眼看要跟他撞上了。“该死！见鬼——”唐萧猛打方向盘，车身还是被擦过，摇晃了一下，没能幸免于难。“那是故意的。”他咬了咬牙，面色一沉。伊莱亚？不，他不应该这么快动手的。昨日的杀手相对于他还是个菜鸟，有经验的人雇凶不会犯这种致命错误，看来雇主并不是想杀死他。或者是……他突然从后视镜中发现尾随的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车，黑洞洞的噬人的枪口露了出来。

“这帮混蛋，他们想干什么。”唐萧不温不火地骂了一句。辜鸿泽很慌乱，他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死亡的颜色。

有些人才不会顾及公路旁的摄像头是否会就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身后的那帮亡命之徒始终无法追上唐萧的车，直接开枪扫射、

“辜鸿泽，趴下！”唐萧大喊一声，换了车档，躬下身子以免被流弹击中。唐萧有点后悔刀琰曾帮他改装过车，但他把这个计划延迟了。此时玻璃上已经出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弹孔，布满裂纹。

咔地一声，玻璃终于经受不住子弹激射裂成无数残片四处飞溅。锋利的玻璃渣擦过唐萧握方向盘的手，划出深深浅浅的血口子。

“该死！辜鸿泽，你没事儿吧？”

“还好。”辜鸿泽捂住脖子，一片玻璃擦过了他的脖颈，伤口不深，所幸伤口虽然靠近颈动脉，却并未伤及，但血不断从伤口渗出，伤口边缘的皮肉有些翻卷。

“混蛋！”

“我没事。”辜鸿泽用力从衣服下摆撕下一条布，压住伤口。

“我不会让他们好看，这帮该死的人渣！”唐萧猛踩刹车，从座位底下掏出手枪拉开保险栓。那一瞬间，杀气清晰可见。

“别！”辜鸿泽在他抬起枪之前按住他的右手，“别冲动，想想后果，唐萧，我们不可能在高速路上跟他们交火，先开到市区再说。”

“听你的。”唐萧把枪扔下，咬牙切齿。“坐稳了。”他突然踩油门，换到最高档，顿时把几辆黑车甩在后面，一路向市区驶去。

辜鸿泽压在伤口上的布已经被血浸透了，血沿着脖子流进衬衣里，他之前还没受过太大的伤，流血也不过偶尔小磕小碰，这一次还真是玩大了。

“你应该雇保镖。”

“我能保护好你。”他急速拐弯，连续超过几辆大型客车，终于把“尾巴”甩了个干净。

辜鸿泽听到那话竟然脸微微红。“我也是男人啊喂，不需要你……你也受伤了！”唐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一小块玻璃碎片卡在右肩中，鲜血滴答。“大不了缝几针。”

已经快到市区了，在这里那些家伙不敢造次。

“那你……”唐萧忽然顿住。辜鸿泽的伤口映入眼帘。

这下他真的被惹火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呈现在他的脸上，这是他爆发前的征兆。

不幸的是他估计错误，原以为甩掉了的几辆车，竟在他驶入街区之前，猛地从拐弯处冲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萧猛踩刹车，向后疾速倒去。后视镜内一辆大巴正向前驶来。他打过几次方向盘，才掉过车头，身后驶来的几辆黑车却已形成包抄之势！

“辜鸿泽，安全带系紧了！尽量缩成一团！”言罢，他狠踩油门，向着相对而来的黑车冲过去。他在赌，是会撞上去，还是冲出包围圈。车速加快，车窗外的景物都已模糊，在即将撞上的刹那，堵截在对面的车终于移开，似乎是怕了他那股不要命的冲劲儿。

“但是同时左边的车却开枪了，子弹激射在玻璃上，发出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第48章：祸不单行（2）

枪声在街区引起了更大的骚乱，尖叫声和市民慌乱中逃窜的身影 无疑加剧了交通堵塞，唐萧一边突破重围一边小心身边的人是否安好，子弹次次擦过他的手臂，鲜血淋漓，但几次拔枪都被辜鸿泽所阻止。

辜鸿泽放在他肩上的手终于拉回了他的理智。在深呼吸之后，唐萧稳住了杀心，逃脱围攻甩掉尾巴向着匿身所前行。他已经跟洛明书联系，洛明书答应尽快查明那帮人的来历。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辜鸿泽问。

“我舅舅有栋秘密住宅，我们暂时藏在那里。”

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名高瘦的少年，约莫十九岁，有着和当初的唐萧辜鸿泽一模一样的学生气息，不过那张清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漠如水，和他仍透着青涩的面孔十分不协调。

“进来吧，爸爸已经跟我说明情况了，这一阵子你们就住在这里，一切自便。”

很少见到这样的少年，对于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汽车和两个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男人无动于衷。

“爸爸？洛明书不是没结过婚……”辜鸿泽小声问道。

“他是舅舅的样子，也是洛家人。跟他进去吧，别问，他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身份。我去把车开到车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