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娟顿时就笑了,不过还是摆手说:“什么美貌?别胡说了,叫人家听见笑话!”
吴澄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你不知道啊,表姐,我现在成天和工地上那一群装修工糙汉子混在一起,一起干活儿一起吃饭,就差抱一块儿睡了,我都觉得我这段时间审美眼光是严重下降,幸好还有表姐你和季覃每个星期都在我面前出现几次,挽救了我几乎崩溃的审美啊。”
季覃和季娟都听得笑得不行,季娟说:“看你小舅舅会说话的,把咱俩一块儿赞了!”
季覃笑嘻嘻地说:“原来我和我妈还肩负了给你洗眼睛的工作呢,那你该不该谢谢我们哪,晚上的碗归你洗了哟。”
吴澄说:“那当然,乐于从命。”吴澄心想,这不是丈母娘家吗?虽然没获得丈母娘的首肯,不过该表现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啊,不然以后丈母娘知道真相了,还不得给我翻旧账,说那会儿毛脚女婿才上门的时候你就敢不帮着丈母娘干活儿啊差评!
季覃继续讨好老妈,说:“小舅舅赞美您的美貌,绝对是不争的事实!小舅舅,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老是朋友很少的真正原因吗?”
吴澄一拍大腿,说:“我懂了!一定是被人嫉妒了!”
季覃摇头晃脑地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妈呀,在她们那群人里面特别招老大爷,一群大爷尽围着她打转,就引得一起的大妈们不乐意了。可是,实际上呢,我妈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啊,我妈根本就不想招大爷们啊,我妈其实还是想找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四十多五十的中年男士,结果这下好了,又招得大爷们也不乐意待见我妈了,说我妈高冷。冤啊真冤。”
季娟笑骂季覃道:“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老实地吃你的饭!还说我招人呢,你不是更招人?澄澄,你不知道啊,覃覃在学校里可招女生喜欢了,我一天得给他接五六个电话搞得跟热线一样。都是女生打来的,说是问作业,我就不信了,哪那么多作业要问的!”
吴澄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拉得老长,季覃怕被妈妈看出端倪来,连忙在桌子下踢吴澄的脚,说:“本来就是问作业的,我是学习委员嘛,她们遇上不会做的题,就老来问我。”
吴澄顺势用自己的长腿夹住了季覃踢过来的腿。
季覃惊得急忙使劲拔自己的腿,可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吴澄,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拔出来,急得脸都红了,气愤地用眼神示意吴澄松开,不要叫季娟发现了。
吴澄置若罔闻,还越加嚣张地用用自己的腿磨蹭季覃的腿,撩拨得季覃面红耳赤的。
幸好季娟只顾着和吴澄说话,没有注意到。
季娟絮絮叨叨地说:“哎,覃覃是不该早恋,不过,有女生爱慕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他成绩好,也影响不了什么。哎,说起来,正儿八经该谈恋爱的人该是你啊澄澄,有看上的姑娘没有?没有啊?哎,正好表姐给你介绍个,就我们小区里的,上次小姑娘看见你和我们在一起,还托人打听你来着……”
吴澄被这一打岔,才松了劲儿,季覃趁机抽出了自己的腿,泄愤地在他脚面上踩了一脚。
吴澄坐直了身体,说:“得得得,我忙还忙不过来呢,现在没心思谈恋爱,表姐你别给我张罗了。”
季娟说:“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吧,正是谈恋爱的时候呢,工作忙怕什么,时间是海绵,想挤的话总能挤得出来的。再说了,你是没见着姑娘的面才这么说,等你见着了,你就保准说不出来这话了,哎哟,小姑娘长得特水灵,我看着都喜欢呢。”
季覃的脸色也不好了,垂下头,一粒一粒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不说话了。
吴澄看了看季覃,低声说:“表姐,其实,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他现在年龄还小,还在读书呢,我等他长大了,才好正式跟他父母提亲。”
吴澄一直注意着季覃的动向,观察到他虽然还是垂着头,嘴角却是翘了起来,看来被这句话说得高兴起来了一点。
季娟“啊?”地嘴巴张成半圆形,半天才说:“澄澄,你这……叫表姐说你什么好呢?还是幼女呢,那得当心啊,小心人女孩子的父母找你麻烦。要我说,找女朋友得找年纪差不多的,女的本来就比男的长寿,你还找个小的,等七八十以后,你归西了,留下你老婆是改嫁呢还是守寡呢,怎么都不放心啊。”
吴澄给她说得脸都绿了,又不好解释的,转头看见季覃已经扬起了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还是改嫁算了,现在是新社会,不搞从一而终那一套。”
吃完饭,吴澄还挽起袖子要帮季娟洗碗,被季娟轰开,说:“得了得了,你和覃覃那边吃水果去,这些事情你哪里干得好?别给我把碗打了,我这是才买的一套景德镇细瓷!”
吴澄和季覃躲进房间,对于刚才季娟的话互相抱怨发泄了一通醋意,没说一会儿就抱在一块儿亲上了,一边亲吴澄一边叹息,你要是现在读大学就好了,我他妈的就什么不管了,可以到处跟人宣布我是有媳妇的人了,以后别来烦我,也别烦我媳妇!什么问题目的小女生,问鬼去吧!
抱怨完了醋意大发完了,该打发的日子还是照样打发。
这一天又是周末,季覃先给吴澄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今天遇上一件麻烦事儿,估计要晚一些回家,叫季覃自己做自己的事。
季覃也就不管他,到点放学,回家吃晚饭,然后带上老妈做得几饭盒子饭菜去吴澄家,季娟只是问了一声,就继续边看电视边做着手上的绣活儿。
季覃有吴澄家的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子还算整洁,季覃就只是略微收拾了收拾茶几桌面上的杂志书籍,整整齐齐地叠好了,放回书架。然后,季覃去厨房淘了米,用电饭锅蒸饭,又回了客厅,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饭桌上,开始做作业。
约莫做了二十来分钟听到电饭锅“哒”地一声跳过去了,季覃才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厨房,先把带来的饭盒里妈妈做好的菜肴装进一个小盘,然后把小盘放在电饭煲上的蒸格里蒸着,这样等吴澄回来的时候饭菜都是热腾腾的。
季覃这才回客厅里收拾自己的纸笔书本,又看了一下窗户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外面似乎有邻居家放电视节目的声音,是中央电视台在播报新闻联播呢,不用看手表也能知道现在是七点多了。
季覃想了想,坐到沙发上,用小茶几上的座机给吴澄打电话:“咋回事,你忙什么呢,怎么还不回来?”
吴澄在电话里说:“唉,一言难尽啊,我们公司被税务局盯上了,现在正在忙活着弄账本呢,下个星期一必须交税务局。我想着今天一定把它弄完,周末才好陪你。”
季覃担忧地说:“那你不饿吗?先去买两个面包牛奶先填填肚子吧。”
吴澄说:“没事儿,晚一会儿吃饭又不会怎么样。对了,你吃了没?”
季覃说:“我当然吃了,我还带的我妈做的菜过来的,现在都给你热上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吴澄对季覃说:“先别挂,我和她说两句就好。”
季覃就拿着电话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吴澄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吴澄一改刚才和季覃说话的柔和语气,十分不耐烦地说:“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都是些什么啊,对都对不上啊。跟你说了,一本进账,一本出账,两本账要对得上才行!你这怎么做得?拿回去重新做!”
女孩子开始没说话,一会儿出声音了,似乎在哭,又像是在解释什么,隔着电话季覃听不清楚。
听得清楚的是吴澄的声音,明显有些暴躁:“你哭什么?做错了账你做平了就是了,你对着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吴澄像是把女孩子轰走了,又接起来季覃的电话。
季覃问:“怎么回事啊?你怎么那么对人家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吴澄说:“哪里是我没风度,是她笨得叫人伤心啊。上次那个会计不是辞职走了吗?这是才聘的,z大财会系的应届毕业生。还大学生呢,连个账都做不好,上星期不是申报税额吗?都是她做的!结果一报上去,人税务局就找来了,说是按着她报的那个账目,我们得补八万多的税。我一上午的时间全撂这屁事儿上面了,给人税务局解释了半天,又被人批了半天,才好容易通融了一下,说是可以允许我们把材料拿回去重新提交,但是下周一必须交上去。所以,这会儿不能回家吃饭,就为了忙这事儿呢。”
季覃问:“那你觉得她多久能搞定?”
吴澄烦恼地吁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不过,明天是周末,我可不想明天也撂这里了,我还想难得的周末陪你好好玩玩呢。所以,我刚才跟她说的是今晚上不弄完这一本账,不把正确的税额算出来,不能下班。”
说着,吴澄又抱怨了起来:“唉,季覃,跟你一起呆惯了,我再遇上这种,简直是太不习惯了,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好好好,好像都明白了的样子,做完了交上来的就是一本糊涂账。真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不会搞个通宵都搞不定吧。”
季覃沉默了一会儿,说:“吴澄,这样不行。我知道你很着急很上火,可是,你这样弄,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吴澄很大而化之地说:“找什么麻烦?她是我的下属,工作完成得不好,延时下班很正常的,我可以给她发加班费。”
季覃嘴皮儿很溜顺地说:“她水平就那样,你再逼她,她还是不一定能搞定,但是,你拖着她不许她走,她的怨气会很大,没准儿给别人搬嘴说你假借工作之名打击报复她或是借机骚扰她,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她竭尽所能地做账,做到深更半夜终于做好了,但是,这个时间点,一个女孩子孤身回家,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了,你做老板的亏心不亏心?要不要承担一点责任?还有第三种可能,你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于是自己开车送她回家,到了地方之后,她因为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然后你就只好扶着她上楼,到了她家,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我都想不出来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电话那边的吴澄一头黑线,说:“不会吧?你怎么那么能联想,敢情是跟着你妈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我们就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季覃继续有条不紊地说:“切,我这是善意地提醒你。其实生活远远比电视剧更狗血。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你呀,把人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被人家占便宜,殊不知条件好的男人同样是女人追逐的目标,手段照样是无所不用其极。其实我不想赞美你,不想叫你得意长骄气,不过,客观事实就是如此,你年轻有为,长相帅气,身边还没有女朋友,对你有想法的女孩私底下肯定有,你自己没注意而已。要是有人真的那么有心计,就设下这样的圈套,到时候还给你下点药,做成好事,一个月后指着肚子给你说有你的骨肉了,你怎么办?好,你可以不认,也可以不管,但是,群众的唾沫得淹死你,名气就坏了!”
吴澄急忙叫停,说:“算了,你别说了,我马上打发她走,把这一切可能扼杀在萌芽中。然后,下周一另外招聘个男会计来,总不能再出幺蛾子吧。”
季覃说:“那倒也不必。我又不是叫你开她,你们公司也不能光是男的没女的,搞成和尚公司了!美女在公司里既是必须的也是点缀,养眼又怡神,显得公司高端洋气上档次!我就是提醒提醒你,唉,我们的恋情不能曝光,其实很脆弱,一点微小的不慎都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应该时时刻刻都小心,如履薄冰。”
吴澄心下略黯然,说:“你等会儿,我先去处理一下她的事情。”
大约五分钟后,吴澄又回来继续和季覃通话,“我打发她走了,跟她说搭出租车回家,凭发票回公司报销,那么,她就是路上被人劫财或是劫色都怪不到我身上了吧。唉,算了,这一本账我带回来自己做得了。”
季覃说:“拿回来,我给你做。”
吴澄吃了一惊,说:“你会做这个?”
季覃说:“不会。不过,我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在上海炒股的时候,那时不是经常研究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吗?我还能看得懂一点儿,再说了,财务也不是多难的,总不会比数学更难吧?能参加数学竞赛拿优胜奖,两本账难道难得倒我?你回家的时候顺路去新华书店绕一下,买一本财务基本知识的书来,我现学现做。”
第49章
吴澄回到家,把新买的书和账本给了季覃,忧虑地说:“你先看看吧,应该会很繁琐,要是不耐烦了就算了,别耽误你的学习,我明天出去找个懂行的人弄弄。”
季覃接过来哗啦哗啦地犯了几页浏览了一下,说:“我就当攻克一个数学难题呗。你少磨叽了,赶紧去吃饭,吃了饭自己涮碗,顺便把你自己也涮涮,看你这一身汗。”
季覃已经洗过澡了,头发都没干,整个人水灵灵的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洗发水香气,身上穿着一套灰蓝色的短袖短裤棉睡衣,估计是他妈妈的手工活儿,胸口还绣着一对小熊的图案十分精巧可爱,衬着季覃白皙的皮肤和秀丽的眉眼,叫吴澄看着就想扑上去啃一口,实在太招人爱了。不过,想着自己一身汗味儿,吴澄只好忍着,洗了澡再亲吧,免得宝贝儿也沾上自己的汗腥味。
吴澄乖乖地按着季覃的指示去吃饭洗澡去了,季覃则去了寝房,打开床头灯,靠在一堆枕头靠垫上看书。
季覃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对数字敏感的缘故,反正他看这一本书并不吃力,不过是一个小时,就已经囫囵吞枣地把这一整本财会的书看完了,心里大概有了谱。随后季覃开始翻看账本,心里默思该怎么按着书上说的来弄这一本账的事情。
想着想着季覃振奋了起来,又起身回了客厅,把饭桌上方的灯光调亮,两本账摆在一起,开始按着书上教的方法尝试着调整。
吴澄洗了澡出来正好看见季覃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桌子边,眉心微蹙,却下笔如飞。
吴澄惊喜地说:“这么快你就找着窍门了?”
季覃回头一笑,说:“差不多吧,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先头我在电话里听到你说她什么出账一本账,入账一本账,其实她做到了,就是科目不清,很乱。人员工资啊各种费用账跟营业账混在一起,可能把她自己都弄混了。现在安达的资金全部来自股东投资,也就是我们俩自己的钱,没有银行借款,因为我们现在是自产自销,没有和客户发生交易,也就没有应收货款,这一本账本来是不难做,这人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好在科目少,也就还没有乱到不能收拾的地步,还能闹明白。要是以后我们安达规模扩大了,有了更多的客户,交易往来还有会计科目增多了,像她这种弄法,真要出大问题,全都是漏洞啊,别说税务局要查,还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挖墙角。”
吴澄挨着季覃坐下,也顺着他的思路一起看那两本账,听了季覃的解说,吴澄茅塞顿开。
季覃想了想,说:“可能这两本账要重做,条目都在这里,但是,顺序要大调,还要重新归类,原本的不能用了。”
吴澄说:“哦,那现在要我出去买两本新的账本回来吗?”
季覃说:“算了,账本要到文具店买,这时候都关门了吧,明天买。现在,我先用草稿纸试着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