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涛自是满心不舒服,见了季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考试完了之后就放寒假了,季覃也懒得跟他计较,一笑置之。
现在在路上狭路相逢,倒是秦涛先开口说话:“哟,这不是季学神吗?都说你不看书也能考第一呢,现在看来是误传啊,这才大年初二呢,就买笔买本子,是要挑灯夜战地学习,好把我们远远地甩开吗?”
季覃听他这酸溜溜的口气就好笑,说:“我学习碍着你的事了?我学习委员当然该给同学做表率,好好学习啦,你一班之长不是正该表扬我表里如一,在家里和在学校一个样吗?”
秦涛瞪着季覃,说:“你别得意,一次两次考得好算不得什么,瞎猫遇上死耗子而已,我前段时间是因为状态不好,等我调整过来了,看我……”
秦涛身边的表弟王莘一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季覃的一言一行。
季覃简短地说:“行,到时候我就甘拜下风好了。”就绕过他们往自己的方向走。
秦涛盯着他的背影,恨恨地说:“小人得志!一次两次考得好就鼻孔朝天了?我那么多次都是第一呢,我还没他这么神气活现呢!”
王莘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不溜,所以对这个把一点成绩和干部衔号看得天大的表哥很不以为然,这次见他吃瘪,其实是喜闻乐见的。然后,以前王莘就经常从表哥嘴里听到季覃这个可怕的对手的名字,现在,亲眼看到叫表哥吃瘪的人是如此的从容淡定,长得还好看到爆,王莘心里越发好奇和趣致,很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人。
该怎么认识他呢?王莘心里盘算着,有意无意地套问秦涛的话。
季覃回家后没多久电话铃就响了,季覃忙奔过去接,接起来却是冷淡的一句:“哪位?”
吴澄含笑的声音传来:“哪位?这位!明知道是我,你小子故意的是不是?”
季覃一边接电话,一边挫指甲,懒洋洋地说:“我又没长透视眼,能透过电话线猜出是你。要能猜出来,我还不接了呢,叫你大过年的撇下我独自去快活。哼。”
吴澄很知道季覃不是小心眼爱任性的人,他不过是拿着傲娇女王范儿故意和自己逗贫,所以,吴澄心里一点也不恼,嘻嘻哈哈地在电话里给季覃说这儿那儿的。
季覃说:“哎,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澄说:“可能要晚几天,不过会赶在你生日之前。”
季覃这下真不高兴了,说:“怎么要那么久?怎么,你遇上以前的女同学了,还是村里的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是一首流行的怀旧歌曲,此时正红,“小芳”成了初恋情人的代名词。
吴澄哭笑不得,说:“季覃,我特别喜欢你这张嘴,有时候却也特气人。哎,我这是真有事。我跟你说,咱公司注册好了,现在就是招兵买马组建施工队伍的时候了,我的一个叔父正在这边有些熟人在做装修啊泥水工什么的,我在想要不要从老家带点人过去,免得刚过完年回c城根本招不到熟练工人,而且,熟人介绍的知根知底,比那种在劳务市场找的要稳妥些。”
季覃没法反对,这毕竟是大事,只好闷闷地说:“你都决定了,我有什么可说的?那就回见吧?挂了啊,写作业去了。”
吴澄急忙哄他,又叫他猜这一次会送什么生日礼物,扯了半天,季覃才高兴些了。
第47章
大年初五,吴澄回来了。
季覃站在桌子边,看着吴澄把旅行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这个是我妈纳的鞋底儿,你和你妈一人一双,这个毛线边的拖鞋也是,还有这个……”
好家伙!吴澄带回来几个大包里有两个就光是装着吴澄他妈给季覃和季娟带的各种家常编织的毛衣、背心、拖鞋、鞋底儿、家常棉绒睡衣套之类的东西,从头上戴的帽子、防冻的耳朵套儿到脚上穿的拖鞋、毛线袜子,真是应有尽有。
吴澄的手指在季覃的下巴上勾了勾,笑嘻嘻地说:“看,我妈完全把你当自家人了,给你从头武装到脚。”
“还有这,”说着,吴澄又拉开一个大包,扒拉出一堆东西来,说:“还有这些吃的都是给你的。看看,核桃是砸开了的,松子是扒了皮的,连花生都是剥了壳的。看我妈多喜欢你,看你多招人疼。”
季覃抿着嘴笑,说:“表舅婆有点儿母爱过剩啊,知道都用你一人身上你消化不了,就匀点给我了。”
吴澄怀疑地看着季覃,说:“你以前不是喊的婆婆吗?怎么又改口了?媳妇儿?”一声“媳妇儿”刚刚出口,他就跨了一步到了季覃身边,手臂一伸,季覃已经在他怀里了,双脚几乎离地。
“喂……”季覃虽然不至于惊慌,却因为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喊。就这么一张嘴的功夫,吴澄的舌头已经滑入他的口腔之中,热情又激烈地吻了起来。
季覃只能揽住他结实的颈脖,扬起脸,踮起脚跟来加深这个吻。
过去的一年中季覃身高长了不少,现在有一米六七了,不过和吴澄比还差着点海拔,这么面对面地接吻对季覃来说略辛苦,亲了一会儿就开始用手推吴澄,“唔唔,够了没?”
吴澄松开季覃,意犹未尽地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说:“没够。宝贝儿,你想死我了。”
记得以前看四大名着的时候,有个书中人物说了一句很有名的歪话:“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吴澄当时只是觉得这话说得很囧很搞,还透着一股子氵壬邪气,现在看季覃,越发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其实,长得好看的男的皮肤不比女人差。季覃的皮肤又嫩又薄,似乎多摸两下都会被擦破似的,还有这嘴唇,不过是刚才亲得用劲了一点,居然就微微红肿了起来,还真像是水做的。小别胜新婚,尽管吴澄无比渴望将心爱的小人儿揽在怀里肆意揉搓轻薄,却不敢太用力太放肆,不然季覃回家时带着一副被人狠劲磋磨过的样儿回去,还不得叫他妈起疑心呢?
吴澄好容易才把那股子燥热劲儿压下去。
季覃坐在桌子边吃吴澄他妈扒好的松子仁儿,忽然头一歪,问道:“咦,怎么你妈,你姐,连你弟弟都有送东西给我,就你没有呢!”
吴澄逗他玩儿,说:“咦,我这么大一活人都是你的了,你还不知足呢?”
季覃“呸”了一声,说:“少来!你可是专门赶回来给我过生日的!生日礼物呢?在哪里?别跟我说要回来现买啊,还是打算一个蛋糕就把我打发了?”
吴澄不知道从哪里变了几大本集邮册出来,拍在季覃手边的桌面上,说:“你就这么等不得,现在给你了,别到正日子那一天又管我要生日礼物!”
季覃眉开眼笑地翻开集邮册看,说:“还是你最知道我喜欢收藏这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澄笑了笑,说:“还不是从我那个邮电局上班的表哥那里!这可是我表哥几十年的收藏,被我软磨硬泡地,终于给搬到你小子这里来了!”
季覃嘿嘿地笑,说:“谢了!还是你最知道我心。”
吴澄挨着他坐下,眼睛随着他精巧好看的手指而跳跃在一张张色彩斑斓的邮票上,说:“那当然!你小子,哪里是搞收藏,简直就是在攒钱,这些邮票在你眼睛就是一张张人民币吧。”
季覃抿着嘴笑,说:“不好意思,又给你说中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爱钱如命的,没有安全感的人。”
吴澄说:“可是,这么爱钱的你却选了我这么个穷小子。”
季覃的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说:“因为我会炒股啊,伯乐相黑马,我相潜力股。嘻嘻,你就是我的黑马,我的潜力股。”然后作势往吴澄的屁股上拍一掌,说:“驾!我的马儿快快跑!”
吴澄忍不住把季覃抱过来一阵亲,在他的香甜诱人的唇齿间不由自主地起誓:“季覃,我爱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让你这一辈子都有很多很多的钱用。”
亲热完了,就开始盘算正经事,季覃问吴澄招工的事情,吴澄说,在老家可以带十个人过来,都是熟练工匠,木工,泥水工都有,他们会在老家过了元宵节再过来,那倒是正好,因为那一帮人来了吴澄就要负责他们的食宿,在现在还没有开工的情况下就等于是白养着一帮子人,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去寻找开工项目,还有给工人们租个房子当宿舍,把食宿问题先给人解决了。
季覃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说:“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去看项目找房子去!正好还有十天才开学,我天天都可以陪你弄这个事儿。哎,我索性把我自己包给你得了,要给工钱哦。”
吴澄挑眉笑道:“有没有搞错?我的钱不都在你那里吗?你还要?好吧好吧,那晚上我陪你睡觉,钱债肉偿,行不?”
季覃踢了他一脚。
两人来到了c城的市区繁华地段、系马场附近。
c城很搞笑的是,但凡是优雅好听的地名几乎都是后来新建的偏远地区的公路大道,而城中心地带的街道则尽是和牛羊马等动物相关联的,据吴澄分析,这充分体现了c城身为一个农业大省的省会,曾经农业文明很发达的特点。
系马场的街道可以说是毫无规划,既有很漂亮的小洋楼,也有很肮脏破烂的棚户般的木板房。季覃和吴澄看了一会儿,在一户两层楼高的木制结构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这房子明显被火烧过,二楼那里一片黑乎乎的痕迹,而且,看起来,只有一楼有人住,二楼应该是空着的,因为烧黑的窗户都没有修理,就那么半边垂落地耷拉在楼上。
纵然是独门独户的小楼,这一副歪歪倒倒还老招火灾的德行,估计给房主也不会带来什么享受性质的居住条件吧,没准儿房主早就住得腻歪透顶了。
果然,当吴澄和季覃主动向房主、一个三十多岁,一脸苦相的中年男人提及来意时,男人简直不能相信会有这等好事临门,不用花一分钱就有人给修好新楼房,三层楼就能得两层。
男人马上由爱理不理的冷淡态度变成泡茶拿点心的热情接待,说话的时候都激动得有些结巴。
不过,男人转念一想,面前这两人吧,一个二十出头的样儿,一个明显是中学生,看着不像是挥金如土的大老板啊,不会是骗子吧。
觉察出男人的态度变化,季覃悄声对吴澄说:“看来这年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是必须的,明天咱们去置办一套行头来,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什么皮包公司呢!”
第二天吴澄和季覃再来的时候,都是身著名牌服饰,手持最新款摩托罗拉掌中宝移动电话,开着挂着省直机关牌照的桑塔纳轿车来的了。
当然,衣服和手机是新买的,但是,轿车却是管别人借的,这年头买车可不是说买就买的事情,必须要先订至少半个月一个月才能提得到车,所以,吴澄就借了一辆车来装样子。
男人这才略略放心,又问及具体操作的问题,吴澄从崭新的皮公文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合同,递给男人,说:“签了这个合同,然后去做公证。在你这房子原地基上盖起来的三层楼房中,一楼的产权归我所有,二楼和三楼的都归你所有,但是,二楼三楼的房屋只能作为居住用,不能作为商业用途。但是,一楼的归我所有的部分一定是做商业用途的。”
男人说:“你拿去做什么我不管,只要给我把二楼三楼的房子修好,不能因为你只得一楼的部分,就随便修修了事,要是漏雨啊什么的,我要找你的。”
吴澄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房子的质量我们是必须保证的,有任何问题,都由我们公司负责。”
说着,吴澄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钞票来,说:“您明天开始就可以准备搬家了,这是房屋没修好之前的租房安置费用,您一家在外面暂住的费用也由我们公司承担。”
男人简直喜出望外,说:“哎呀,你们公司可真想得周到啊。行,咱们先前就牵了合同去公证吧。”
男人自觉得了好处,遇上了善人,到处去给人夸耀此事,正好他的亲戚邻居之中也有类似的情况,住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苦不堪言却无力改变现状,于是都纷纷转托男人给介绍去吴澄的公司看能不能也如法炮制地给改建改建。如此一来,吴澄和季覃就忙活开了,到处去看这样的房子,精挑细选了几处地址,又马不停蹄地去购置各种机械设备。
元宵节一过,工人到位,机械设备也齐备了,于是,安达地产公司正式开工了。
第48章
尽管是自己发掘的小项目,可是一旦上马,也是一大堆的事儿,吴澄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在交大并自己自学了很多土木工程方面的知识,真正运用到实践的时候,只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吴澄几乎是事必躬亲,成日都泡在工地上,和工人们打成一片。
这边季覃也开学了,除了上课之外,还有学校经常也会组织些活动,身为火箭班状元的季覃一般都要出席,故而也很忙,所以,两人平时都不太见面。
好在吴澄现在有手机,办公室也有电话,季覃想找到他还比较方便,所以,两人平时就在电话述述衷肠,然后,季覃到了周末就去吴澄的房子住上两天,周日的时候吴澄就送他回来,顺便在季家吃季娟做的晚饭。
儿子一到周末就消失,这事儿说起来可大可小,毕竟儿子不是女儿,不需要那么严密地管束,而且季覃这个年纪正是交朋友哥儿们的时候,青年人年轻热血喜欢跟伙伴搅合在一起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还有,季娟的几个朋友中也有孩子和季覃一般年纪的,经常给季娟抱怨孩子如何不学好,见天地不回家就和一群哥们在一起打群架街上堵人家女孩子调戏妇女什么的,这么一比较,季娟倒是觉得季覃和他小舅舅要好其实还挺放心的,不光是不会学坏,而且他们一起捣鼓着做生意,季覃还能学到不少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呢,再说,自己表弟也是可靠又沉稳的人,亲近是好事啊。再说了,季覃小大人一样,无论是学习还是随便做点什么,都是完美得叫人只有赞叹的份儿,哪里需要人操一点儿心?如果硬去干涉他这样那样的,反而招得季覃不高兴不是?季娟就索性丢手不管,到了周末自己也找朋友玩去了。
这一日的周日晚上,吴澄送季覃回家,季娟高高兴兴地和他聊了几句话,就下厨房给他们烧饭去了。
吃饭的时候,季娟谈兴很好,跟吴澄说季覃现在在班上成绩如何好,如何得人缘,班主任如何推荐他去参加全市的比赛,季覃又是如何不负所望得了个优胜奖回来,叫季娟也脸上有光,前不久的新年文艺汇演上,季娟有幸被学校列为家长代表,也上台去发言,说了几句教育孩子的心得如何如何。
吴澄听得也笑,说:“表姐,难怪你现在看起来越发精神好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但是,季覃妈刚才对着吴澄夸耀自家儿子的时候实在说得太多,而且脸上一直带着那种“我以我儿子为荣”的自得表情,就叫季覃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吴澄不是外人,季覃就急忙转移话题,对吴澄说:“什么啊,你没发现我妈妈不光是气色好,人也变漂亮了许多吗?”
吴澄连忙紧跟季覃的话,开始拍季娟的马屁,说:“真的,刚进门那一会儿,我都给表姐的美貌震惊了!”
中年女人其实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喜欢听这样的赞美,毕竟红颜已老,华发渐生,不自信的时候听到别人的一句违心的赞美就能高兴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