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把夺过遗诏打开来看,上面的确是庆帝字迹,可,“来人!拿下这个贱奴!居然伪造圣旨!”
小桂公公叹了口气,“太后这是打算……抗旨不尊?现下尚在孝期,就算您是皇上生母,恐怕也不能……”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指责哀家?来人!给我把他捉起来!”太后厉声叫道。
还没等人上前,小桂公公前面就有两人挡住,看服饰配备,是禁卫军。禁卫军一队长上前禀报,说已经把永寿宫包围了。小桂公公点点头,看向太后,“请太后命人收拾细软,待下月初七起架前往卧佛寺为国祈福,届时会有禁卫军护送。”先帝驾崩,新皇服丧三年,以日代月则是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后刚好是初七。
太后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无措,末了,突然尖叫起来,“你叫司徒戾来!哀家是他母亲!他不能那么对我!”熬尽千辛万苦,终于成为后宫之主,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要被发配出宫,她岂能甘心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
“太后息怒,皇上此时正在与大臣商议国事,怕是没时间来见您。还请太后好好休息,准备卧佛寺祈福事宜。奴才告退!”说罢,行礼退下,禁军马上把门开堵住。
“你……你……”太后气得全身发抖,眼看这条路行不通,叫来心腹吩咐两句,心腹点头让人偷偷把消息带给柳仲言。
得知太后困境,柳仲言亦是无可奈何。先帝遗诏,就是太后也不能抗旨不尊。叹着气写了封信给太后,太后急忙打开,内容却是劝诫她好好上路。
“就是到了卧佛寺我也还是太后,可那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叫我对着一群和尚尼姑摆太后的架子?”太后怒气冲冲的看着,差点要把信撕了,可看完后却是冷静了下来。
初七那日,太后黑着脸被禁卫军护送出京,看着身后高大威严的城门,太后咬牙切齿,最后却是认命般低头不语。
“太后上路了?”司徒戾随口一问,对于太后居然没大吵大闹有些奇怪。
林萧白他一眼,“山高皇帝远。”卧佛寺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司徒戾皱眉,想到太后曾派人联络柳仲言,想来应该是柳仲言说了什么。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就当作是还柳仲言的传道之情。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坐在龙椅上的司徒戾淡淡的道。
“臣有本启奏。”一大臣出列道。
红瞳目无表情,这人多次上奏,说的都是有关选秀的事,难道立皇太弟一事还不足以打消他要把女儿塞进后宫的想法?
果然,此人一开口还是扯到那上面去,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立后之事乃君国第一大计……,话音刚落又有几人出列表示赞同,强烈要求司徒戾选秀。
林萧看着这些挂着副忠心耿耿面孔的大臣,心下冷笑。这些人不就是瞧着太后走了,立后一事全由皇帝说了算,且后宫大权将会落到皇后手上才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事。
司徒戾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帝驾崩,朕身为人子,应当守孝三年。眼下还在孝期,尔等居然要朕立后封妃,这是要朕做个不孝之人?”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刚才提出要选秀的大臣吓得不敢再开口,心里却在腹诽,先帝驾崩,虽说理应守孝三年,可这又不是明文规定非得守这么久,意思意思就好了,尚在孝期立后纳妃的皇帝多得去了,从没见那个皇帝这么揪着不放的,选秀一事爽的还不是皇帝!
“此事不得再议。”司徒戾不容置疑的下了封口令。
众大臣面面相觑,也不见得皇上与先帝有多么的父子情深,怎的就死守着孝期规矩?可见司徒戾态度如此强硬,原本有准备把女儿送进宫的大臣心思也淡了不少。
早朝散后,众大臣三三两两的聚一块讨论三年内撤销选秀的事。有人恶意揣测,皇上是不是不行,想到那日不小心听到德谦王与瑞王的谈话,更是确定。有人则怀疑皇上是不是金屋藏娇了,想当初皇上还是安邑王的时候可是向先帝讨了份非心爱之人不娶的圣旨,想着此女子定是皇上心爱之人,皇上不忍其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所以才会撤销选秀,皇上真乃情种!
林萧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心情大好的跑到御书房去喝茶。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司徒戾还演了那么一出戏,不知道那圣旨是怎么忽悠来的呢?
“我要见皇兄!”八皇子司徒纪拦住正要前往御书房的小桂公公。自从听到他要被立为皇太弟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对他疏于照顾的宫奴都像换了个人似的,殷勤得不得了,昔日鄙视嫌恶的嘴脸如今堆满讨好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虚伪恶心!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消息传出来,对于消息的真假他十分怀疑。虽然心中很希望这是真的,可一想到自己都十六了连个封号都没有,母亲生病了也无太医前来诊治,不由感叹先皇的无情。先皇对自己这般漠视,又岂会留下这样的遗诏?
“原来是八殿下。皇上正在御书房,容奴才去禀报一声,您稍等。”小桂公公一怔,笑道。
“谢公公。”历来被宫奴轻慢惯了,现下被如此礼遇,司徒纪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虽然明白在这宫中,没有权势便什么都不是,但心到底还是不甘的,人往高处走,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甘愿低于人下。想到宫奴们私下讨论,说立皇太弟一事乃皇上一力促成,眼神不由有些复杂。明显是对其极为不利的遗诏,为何五皇兄还要排除众议确立他的地位?这其中是否别有用意?他想不明白皇兄的心思,对这位皇兄,他印象只有那次在冷宫被撞见时,那双盯着他看的淡漠红瞳。他打心底里是敬佩这位皇兄的,甚至把他当成了激励自己的对象。同样作为不受宠的皇子,皇兄小时候可是比他惨太多,可随着年岁渐长,皇兄越来越厉害,先是在军中做个小小的都尉,然后是中郎将,接着是右将军,最后是一军统帅,直至今日的九五至尊。谁会想到坐上皇位的不是嚣张乖戾的前太子,也不是自负甚高的三皇兄,亦不是德才兼备的六皇兄,而是这个最没有可能的五皇兄呢?
心里想得有些远了,小桂公公出来笑着让他进去,司徒纪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御书房里不只有一人,司徒戾坐在案后批改奏折,还有一个司徒纪不认识的年轻男子坐在那喝茶,看他进来,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司徒纪愣了一下,对司徒戾行礼道:“参见皇上。”
司徒戾眉头微皱,“有何事?”
司徒纪看了眼男子,有些犹豫。司徒戾淡淡的道:“但说无妨。”
司徒纪了然,年轻男子是皇兄的心腹大臣。于是开口道:“近日总听到宫奴私底下议论立皇太弟一事,臣弟心中惶恐,不知此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实在是陷臣弟与不义……”
知道他在不安些什么,司徒戾宽慰道:“此事你不必担忧,朕已命礼部着手册封事宜,待册封完毕,流言自会消散。”
此事竟是真的?司徒纪满眼难以置信,忐忑不安的看了眼司徒戾,呐呐的道:“臣弟愚钝,父皇何以会……”
司徒戾没有接话,而是道:“你如今已是过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且不日将接受册封,封号府邸就不必准备了,朕已划了熙和宫给你,寻个好日子就搬进去吧。”
见司徒戾没有正面回答自己而是岔开话题,司徒纪心中疑惑更甚。可看司徒戾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只好道:“臣弟遵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他能阻止的,只有见机行事了。
“殿下不必多虑,只需做好你的本分就是。”年轻男子出声道。
居然在皇帝面前说这种逾越的话,司徒纪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司徒戾道:“这是吏部侍郎林大人,你日后的太傅。”
林萧眉头一挑,他什么时候说要做太弟太傅了?仔细一想,貌似司徒戾曾经说要请他帮忙,居然是要他教导下一任皇帝!
司徒纪微讶,吏部侍郎林萧的名字他有听说过,状元之才,年轻有为,深受皇上重视。现下一看,此人气质温煦,长相俊雅,是个翩翩公子,难怪许多宫女暗自倾心。此时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司徒纪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想到方才他提到的本分,心里暗自猜测他所说的本分为何时,就听到他略带打趣的话:“萧初为人师,恐有负皇上所托,势会严苛以待,殿下日后可要多多担待了,臣可不会留情。”
“一切谨遵太傅教诲!”司徒纪恭敬的道,心里很高兴。作为不受宠的皇子,他很晚才去太学上课,且因年纪比其他皇兄小许多,去到太学时便只有他一个人,太傅不尽心,总是把他随意打发了。现下能有个风趣幽默又如此年轻的太傅来教导他,自是喜出望外。
“如此甚好,望尔日后勤勉上进,不要辜负先皇与朕的期待。”司徒戾严肃的道。
“臣弟谨记。”司徒纪敛了脸上的喜色,认真的回道。
等司徒纪退下,林萧看着埋头批阅奏折的司徒戾,揶揄道:“就这么被你忽悠过去,以后怕是有得累。”
“萧说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司徒戾说着搁下手中的笔,走到林萧身旁,“萧也不想看到戾儿整天为政事所累吧?自是尽快脱手的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退位让贤?”林萧大言不惭的道,戏谑的看着司徒戾。
“这就要看太傅您了。”司徒戾谄媚的道。“您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林萧凉凉的道:“太傅?你当我这么喜欢当先生啊?”
“哪能呢,你只是戾儿一个人的先生!只是戾儿不相信别人,其他人也不足以胜任太傅一职,所以只能麻烦萧了。”司徒戾满脸讨好,“萧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为了让他尽快上手,萧就辛苦一下可好?”
“真是天生的劳碌命……”林萧无语的翻翻白眼。
一切都安排好了,两人便晃悠晃悠的过起日子来。上上朝,压榨压榨某些人,滚滚床单,吃吃喝喝……日子过得极为舒爽!
朝中大臣觉得皇上近来的情绪极为诡异,虽然上朝的时候还是一副威仪天成的样子,可感觉有些漫不经心,对一些出歪主意的还是会厉声喝责,可对两个王爷却出奇的重用,无论大小事务都会让两位王爷去处理。皇上对兄弟如此之好简直刷新率史上纪录!
众人不禁感慨当今圣上真是个至情至孝之人,无论是为先皇守孝三年不立后纳妃,还是排除众议立八皇子为皇太弟,抑或是对两位异母兄弟委以重任,无一不说明了皇上重感情。
得知众人的看法,司徒逸气得要死。什么至情至孝?那全是放屁!不立后纳妃那是因为他不举!能看不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不膈应吗?立皇太弟那是因为他根本生不出儿子!对异母兄弟委以重任什么的那是他在报复好吧!没看到他面对着一对破事敢怒不敢言吗!
司徒睿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真相的他也无可奈何,司徒戾用身份压他,他反抗不了,更何况小柏在,他能怎样,该干嘛还是得干嘛。希望司徒戾早日退位,他就不用跟着受累了。
看着司徒逸日日黑着张脸上朝,司徒睿一副认命样,司徒戾心中说不出的愉悦。他是个小心眼的人,算计过他的,他会百倍还回去。
就在百姓庆贺皇上开明,朝廷能干事的时候,皇帝留下一道传位圣旨失踪了!
全国上下唏嘘不已,皇上这皇帝是当得多无聊才会在继位的第三年就退位了?这大概是天启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了。那些还盼着三年过后把女儿塞进皇宫的不得不死心。可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了这个皇帝可还有下一个皇帝啊!即将继位的皇太弟更年轻有木有?死灰复燃的心蠢蠢欲动中。
听到传位圣旨的司徒逸与司徒睿长出一口气,想着长久以来被压迫的身心终于能解放了,可气还没喘完又听到一道圣旨,刚放松的心立马像被人攥住似的,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
听完圣旨,一干大臣纷纷向两人道贺:“恭喜德亲王,恭喜瑞亲王!恭喜两位辅国王爷!”
辅国王爷你妹!司徒逸推开人群,脸色铁青的往殿外走。饶是温和惯了的司徒睿此时也端不住了,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一言不发的跟上司徒逸的脚步。
“司徒戾呢!”急匆匆的跑到皇帝寝宫一看,早已人去楼空。司徒逸一把扯过大内总管,横眉怒目的问。
“回瑞亲王,皇上和丞相林大人昨晚夜里就出宫去了。”小桂公公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皇上和丞相?”司徒逸眉头紧拧,似乎早朝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丞相,一个不好的预感冒出来,急问:“为何要和丞相一起走?他们要去哪里?”
小桂公公讪讪的笑,不知道怎么回答。皇上与丞相携手跑路这话他可说不出来。
闻言走进来的司徒睿冷笑道:“还能去哪里?私奔了呗!”
私奔?司徒逸目瞪口呆,“他们……”
司徒睿无语,“他是弯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丞相就是他骈头!”
弯的?他不是……不举吗?后知后觉的司徒逸种恍然大悟。难怪每次见司徒戾,丞相总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
“皇帝和丞相私奔……司徒戾,你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