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落时——小师父
小师父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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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关于梅时的传言自己也听了些,想必姚雪口中的人就是铺子里那个学徒吧。

姚雪垂了眼,眼中已经有了泪意,“我看见那人跑了出去,外面还下了大雨。我有心不告诉梅大哥。范大哥,我是不是很坏?”

范凡静静瞧了姚雪的脸许久,把杯子放下,“没有,在我心中,姚姑娘一直是最好的。”

姚雪意外地看向范凡,“范大哥……”

范凡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手有意无意摩挲杯沿的青瓷纹路,口中的话似是在舌间绕了许久方吐了出来,“梅兄不懂的珍惜,自有人珍惜你。”

第23章

雨后初霁,温暖的阳光散漫地照进铺子里。梅时几日没回来,铺子里的伙计难免少了些拘谨,懒懒散散地聚在一起。

“我说,咱们爷这可几天没回来了,不像爷平日的作风啊。”

“这你可不知道了吧,前几天还有人在庙会上撞见爷陪着姚小姐,问我咱爷是不是好事近了?”

“真有这事?”

“我骗你作甚?”

“嘘,你小声些,别给孜珞听见了。”

那个伙计不屑地瞥瞥嘴,“怕什么,听见就听见呗,恬不知耻,天天想着法往主子床上爬。”

“说些什么呢?”白色的衣摆目入眼帘,不知谁咳了一声,聚着的人立时散了。

“少~少爷,您来啦。”青衣伙计生怕梅时听见自己在背后唠孜珞的是非责问自己,不由吓得头冒虚汗。

梅时神色冷淡,点了点头,往四处看了看。

见梅时似乎没听见自己刚刚背地里说的闲话,青衣伙计不由偷偷擦了把额前的汗。小心瞧了瞧梅时的脸色,“孜珞昨日淋了些雨染了风寒,钱伯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染了风寒。”梅时皱了皱眉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孜落身子不舒服,洗完澡便躺在床上休息。闲来无事便靠在床沿拿了本书看了看。见梅时进来抬起头,把手中的书往床边的香几上放了放,“你回来了,咳咳咳。”

梅时听见咳嗽声,眉头又是一皱。把外衫脱下来挂在梨花雕架上,撩开帘子隔断走到床前,在床沿坐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孜落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孜落似是对昨日梅时和姚雪相见的事耿耿于怀,心中堵得慌,躁意众生,不由挥开梅时抚在额前的手,“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淋到雨了。”

梅时倒也不甚介意,起身走到房中间的大理石面圆桌前。从实木茶盘中取出一只玉瓷杯,提起旁的绿玉提梁壶倒了杯热水,重新走到床边坐下,把杯子递给孜落,“怎的这么不当心,下雨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

许是喝了杯热茶,孜珞的气色也好了些。

梅时顺手接过茶碗放到身旁的香几上。见孜珞神情疲惫,不由上前把孜落拥在怀里,“这几日没时间陪你,你可怪我?”

孜珞把头靠在梅时肩上,看不清表情,“没什么,公子自有公子要忙的事情,我~没什么介意的。”口上虽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带了些牵强。

梅时自是听出孜落话中的口是心非,搂着孜珞的双手不由收紧了些,温柔的把下颌贴在孜落的额头,“你骗我。”

话语中少了平日的淡然,多了些孩子气的较真和不易察觉的宠溺。

孜珞脸上一怔,扭过头去,想起昨日的情景,心下一片苦涩,不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昨日去了御芝斋。”

梅时哑然失笑,低下头与孜落平视,“看见我和姚雪?”

见孜落轻轻点了点头,梅时忍俊不禁,“雪妹过几日便要回京了,我是去给她践行的。”

“践行?姚小姐要回去了么?”孜落似是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梅时,“那公子是不成亲了么?”

梅时明白过来孜落因为这个原因跟自己生闷气,一则以乐、一则以笑。

双手轻轻抬起孜落的头,眼中柔波荡漾,口气说不出的温柔,“何人跟你说我要成亲,我已经和雪妹说清楚了,我也不会成什么亲。伯父昨日派人说过几日便使人接她回去。”

见孜珞默然不语,梅时沉呤片刻,摸了摸孜珞的脸,“从小我便和雪妹长在一起,难免有些情谊,雪妹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了她。”

孜珞垂着眼,把头埋在梅时怀里,“我以为公子不要我了。”

梅时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孜珞的两颊,闻言不由在孜珞的鬓前轻轻落下一吻,“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第24章

清晨,梅时还在睡,孜珞起身推开窗户,春光明媚,窗外的一支桃花欲要伸入房内,和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细响。阳光透过疏散的枝丫斑驳地洒进房内。

孜珞把湘妃竹漆面长桌上的几株牡丹移到阳光充沛的窗台。

听到有人敲门,孜落放下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子,走到门前,开了门,看见一脸急色的梅书站在门前。许是被梅书脸上的神情吓到了,孜珞俊秀的脸上浮现担心的神情,关切道,“梅书,发生什么事了?”

梅书火烧火燎,“少爷可是醒了,外面来了一群衙役,说是来传少爷谈话。”

孜落身子一震,抬起头看向梅书,“衙役?我这就去叫公子起来。”

孜珞不敢耽误,走到床前叫醒梅时。梅时也是一怔,眉头深锁,急急穿上衣服。

梅时迈出门槛,回头见孜珞一脸忧心忡忡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暖,回身把孜珞抱在怀里,口气不由柔和起来,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

孜珞点了点头,“你早些回来。”

梅时伸手摸了摸孜珞的脸,“嗯”了一声便和梅书急急出了门。

孜珞茫然地看着梅时远去的背影,脸色苍白。

两扇木门紧紧合着,从里面传出暧昧不清的声音。云音小心听着门内的动静,听到门内的人唤自己,自己心头猛然一跳,推了门进去,“公子。”

沈黎懒懒躺在榻上,发丝随意披散着,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露出白皙的胸膛、春光无限。怀里搂着个少年和他肌肤相贴,正在他胸前逗弄。沈黎豪不介意,扫了云音一眼,“什么事情?”

云音垂着头,定了定心神,“梅老爷到了,在前厅候着。”

沈黎玩味笑了笑,在怀中少年脸上亲了亲,对着云音道,“走,去看看。”

云音走上前去伺候沈黎穿衣,小心瞥了瞥沈黎的侧脸,一颗心怦怦直跳。

前厅站了位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见沈黎进来,拱了拱手,“沈老板。”

沈黎上下打量了梅海几眼,鬓间已生出几缕白发,久经商场,身材略微有些发福。不像平常人们口中疾言厉色、不近人情的土财主,相反看上去像是和善可亲、无害的老头。不过能把梅记发展到这种规模,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沈黎心中早就有了算盘,脸上不动声色,指了指一旁的圈椅,“梅老爷请坐。”又看了云音一眼,“云音,给梅老爷沏茶。”

梅海不知沈黎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知沈老板找梅某什么事情。”

沈黎微微一笑道,“我想跟梅老爷做个交易。”

梅海笑笑,“在下已经把所有的事物交给了犬子,可能要让沈老板失望了。”

沈黎靠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在下的交易正是跟令公子有关。”

梅海眼皮一跳,“哦,不知沈老板所谓何事。”

沈黎将折扇在手心打了打,“用令公子的性命换梅老爷手中那份名单如何?”

梅海皱了皱眉,“不知犬子什么地方得罪了沈老板,使沈老板开这种玩笑。”

沈黎无谓笑笑,身子往圈椅上一靠,“近日,官府在梅记的货物中发现了私盐。梅老爷久居官场,也知道这贩卖私盐按律当诛。”

梅海闻眉头深皱,抬起头来看向沈黎。

沈黎看了眼梅海的神色,轻描淡写道,“恐怕官府的衙役此时已经到了贵府。”

梅海心中一凛,双手紧紧扣着椅子的扶手,面上却笑了笑,“老夫不明白沈老板的意思。”

沈黎不去瞧梅海,指尖在桌上轻轻地叩着,“不知梅老爷可认识于少陵杜大人?”

梅海脸色一变,“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沈黎吹了吹手指,“听说梅老爷为官的时候跟于大人走得可是近得很。一份名单换一条命,梅老爷好好考虑下。”

梅时面色凝重了起来,犹豫了会,半时站起身子,“老夫并不知晓沈老板所说的名单为何物,恕老夫无能为力。”

沈黎并不着急,脸上似笑非笑,故意托长尾音,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哦~”

梅海脸上显出不耐,“没什么事,那老夫就不打扰梅老板了。”

沈黎看着梅海走的方向,凤眼一眯,启唇一笑。梅海好歹也是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知断断不会这么快应允,不过有梅时这张王牌在手中,过不了多久,梅海便会亲自上门找自己。

第25章

天近正午,外面艳阳高照,地牢中却见不得天日。地牢四处垒着高高的墙壁,有一丝阳光透过狭小的天窗渗了进来、光线昏暗。整个囚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隐约可以听见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哀嚎从地牢深处传过来,在昏暗的地牢内回荡。四面空空,地上只铺了浅浅的干草,许是上了年头,都发了霉。

梅时淡淡地朝狱卒点了头,撩了衣摆在干草上坐下。即使是身处囹囫,脸上依旧神色如常,丝毫未变。似乎不管发生多坏的事情,依旧是这一幅淡淡的表情。

梅时倚着墙壁闭目养神。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心中不免有些力不从心。孜珞定是急了,似是又看见孜珞脸红的样子,脸色糅合,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整个地牢仿佛也变得亮了起来。

囚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几个狱卒直直闯了进来。梅时抬起头,淡淡朝几个狱卒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狱卒歉意地朝梅时拱了拱手,“梅公子,得罪了。”

不断有鞭子落在身上,衣服上渐渐沾满了斑斑血迹。伤口处渗着血,撕心裂肺的痛。梅时脸上血色尽数褪了,额头落下大滴发滴的汗珠。眼前发黑,脑中也渐渐晕眩起来,面前的事物似是越来越模糊起来。

受过鞭笞,梅时被衙役带过了囚室。梅时脸色极其苍白,唇上没一点血色。身上的衣服几处都破了,间有伤口不断流着血,身子如万蚁咬过般难受。梅时简单用旁边的干草止了止血,身子疲惫,阖上眼,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梅海吩咐狱卒把门打开,走了进来。看见梅时身上满是伤痕,心中风起云涌,手下紧紧握成拳,“时儿。”

梅时缓缓睁开眼,坐起身子,面上憔悴,“爹,您怎么来了?”

梅海见梅时一身的伤,心中有了怒气,“谁把你伤成这样,他们居然敢给你动私刑!”

梅时虚弱地牵了牵嘴角,“我身上的伤不碍事,您不用担心我。”

梅海手下的拳头又紧了紧,抑制不住的愤怒,“他们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你还帮他们说话。”

梅时道,“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梅海何尝不明白这个道里,叹了口气,见梅时要起来,忙道,“你别动,小心扯到身上的伤口。”

梅时又道,“这次的事情,是儿子的大意,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

梅海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这件事不简单,错不在你,别人恐怕是冲你爹来的,怕是早就策谋了好。”

梅时道沉默了片刻,自责道,“这次的事情让爹受苦了。”

梅海脸上欣慰地笑了笑,“傻孩子,说什么傻话。”

梅时垂下头,“孩儿不孝,未能孝敬父母,还让爹您担心。”

梅海闻言不禁老眼泛红,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双手负在背后,“时儿,你在狱中再呆几日。爹定会查清幕后指使者,让他们还你一个公道。”

第26章

自从梅时被官差抓了去,铺子便笼上一团阴云,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梅书苦着一张脸,梅时接连几日未回来,想到少爷在牢中可能受的苦,眼泪就嘀嗒嘀嗒往下流,“少爷都被抓了几日了,官府还不放人。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吃好喝好,有没有受苦。”

一旁的小六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梅书这么一说,心中更烦了,不由有些恼了,“你别再哭了。”

梅书顿了哭声,面上委屈,“我不也是担心少爷吗?”

钱伯看了一语不发的孜珞一眼,不由有些担心,“孜珞,你没事吧。”

孜珞喉咙发涩,面上却笑了笑,“我没事,让钱伯担心了。”

钱伯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孜珞站在地牢的门口,看了眼守门狱卒,脸上恳求道,“这位大哥,求求您让我进去吧。”

狱卒拦住孜珞,面上不耐,“干什么的你,这地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孜珞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狱卒手中,“请这位大哥通融一下,我进去见见我家公子片刻便可。”

狱卒见了钱,眼睛变得精亮起来,把手中的银子掂了掂、转而收进自己的袖子里。见孜珞强着要进去,用胸前的佩剑拦了拦,推了孜珞一把,“我说了让你进去了吧,还不快给爷滚。”

身子被人从后面揽住,孜珞不由意外地往后看了看。沈黎手执一把轻扇,一脸关切道,“没事吧?”

孜珞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从沈黎怀里退开,淡淡道,“谢谢。”

沈黎脸上黯淡神情一闪而过,目光扫过两个狱卒,凤目一睨,红唇轻启,“好大的胆子。”

两个狱卒身子一颤,双脚发起抖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面如土色,“小~小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您的朋友。要是知道,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

沈黎冷眼看了跪在地上的狱道了句,“他们也没范什么错,放过他们吧。”

沈黎睨了两个狱卒一眼,“还不向公子道谢。”

两个狱卒忙不迭地向孜珞道歉,连连磕起头来,“小的有眼无珠,愿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梅时听到开锁的声音,仍闭着眼,想着该是牢里的狱卒,不必理会。

牢门打开,孜珞怔怔地喊了声,“公子。”猛地抬起眼,“落儿。”

孜珞见梅时全身都是伤处,眼中酸涩,溢满了泪水,怔怔叫了声,“他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梅时摸了摸孜珞的头,温温笑道,“没你想的这般严重,都是些皮外伤而已,只不过看上去吓人了些,没什么大碍。别替我当心。”

孜珞眼睛通红,哽咽道,“伤口都裂开了。”

梅时叹了口气,把孜珞揽在怀里,语气柔和,“你这样我会更加放不下心,所以不要哭了,嗯?听话。”

孜珞抽噎地点了点头,摸了摸梅时瘦削的脸,“你瘦了。”

梅时捏了捏孜珞的鼻头,孜珞的鼻子眼睛红红的。梅时心中怜惜,举起指尖给孜珞擦去泪,“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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