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落时——小师父
小师父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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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大哥,你苦着一张脸作甚?”姚雪强装笑脸,端起香几上的茶水玩笑道。

梅时见姚雪言笑晏晏,不像强颜欢笑,心中松了一口气。

姚雪心中酸涩,眼眶已经溢满了泪水,借茶盖掩住。须臾,匆匆站起身子,“梅大哥,我想起,范大哥约了我,我先走了。”

翠喜见姚雪出来,兴奋地迎上去,“小姐,我说了吧,梅少爷一定喜欢,小姐…”见姚雪脸色不对,口中的话一顿,“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姚雪面色白得吓人,失魂落魄地拉着翠喜的袖子,“没什么,不要惊扰任何人,我……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第19章

梅时回来的时候,孜珞正在擦房里的花瓶,梅时上前把孜珞拥在怀里,把孜珞手中的抹布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怎的一刻都闲不下来,嗯?”

热热的呼吸萦绕在耳边,孜珞的耳根猛地红了,“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说,不由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子面向梅时,见梅时一脸倦色,心中的恼气瞬间便消了,伸出手指抚平梅时皱的眉头。

梅时无力地笑了笑,“你不问我怎了?”

孜珞倚在梅时怀里,无声地摇了摇头。

梅时倦极了,下巴贴着孜珞的额头,闭上双眼,“今天我去见我爹了。”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乖顺地靠在梅时怀里。

“我告诉我爹我不愿意娶雪妹,”感觉怀里的人圈着腰的手突地收紧,嘴角笑了笑,“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孜珞眼泪不知不觉淌了满面,把梅时胸前的白衣濡湿了一大片。梅时好笑,抬起孜珞的头,用袖子给孜珞擦了擦,“怎的又哭上了?”

孜珞咬着下唇,心里什么堵得厉害,泪水止不住地淌,就这么看着梅时,也不说话。

“别哭了,等下还要出去。”安抚地拍了拍怀里人的肩膀,“你先去里间换身干净的衣服,我在这等你,过会儿我带你出去。”

老一辈的相传这天上的桃花仙没成仙之前便是在乞巧镇这修仙的,乞巧镇的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远离是非,都是因为受了上头这位神仙的恩泽,因此到了每年这一天,乞巧镇都会隆重地庆祝这个日子。

每到桃花节,两岸挂满了各色的灯笼。河堤处挤满熙熙攘攘的人,皆是来放花灯的年轻儿女,靠着这灯鸿雁传情,了表相思。河里飘的各色的花灯,静谧的河流被映得红彤彤一片。火树银花,到处张灯结彩,彻夜笙箫,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街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商品,应接不暇。挑担的卖货郎咧着嘴漫无边际地向来往的路人讨着生意。

“爷,您买灯笼么?我这灯笼是方圆十里最好了的。不信!您看看这灯笼的骨架。”

“呦,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要不要买把扇子,我跟您说,这扇面上的可是文人士的墨宝,这上头还有他的红印。”

“公子,要不要买盒胭脂?瞧我这说的,是给家里的夫人买一盒,保准夫人喜笑颜开。多少银子?算您便宜,只收您一两银子。哎,公子别走啊,十文一盒您拿走。”

梅时和孜珞两人本就容貌不凡,气质也是上乘的,走在街上,好似仪表翩翩的浊世佳公子,惹得未出阁的女子频频注目,娇羞地用帕子半遮住脸。

梅时停下步子看向孜珞,“要不要买只天灯?”

卖货郎耳力极佳,打眼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两人非富既贵,赶忙堆满笑脸,殷勤道,“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您啊,有什么心愿。我这天灯保管心想事成,要不来一只?”

孜珞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货摊,轻轻点了头算是应允。梅时挑了一只素色的天灯,掏出锭银子便和孜珞继续往前逛。

担货的贩子不由笑逐颜开,朝两人离开的方向吆喝了一句,“爷,您走好了嘞。”

梅时从写灯谜处的老伯借了只毛笔,在天灯上洋洋洒洒提了一行字。来到空旷处,和孜珞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天灯升入天空中。素色的天灯随着寂静的夜越飘越高,在幽深的夜空中影影绰绰,渐行渐远。

两人闭目许了愿望,不约而同转过身子看向对方,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梅时平素严谨刻板脸上竟也生出绯红,袖子下的手生了力道,紧紧握了握孜珞的手。火光之下,孜珞一双乌黑眸子春水流盼,两颊的嫣红如染烟霞,甜蜜的回握了梅时修长的手。

一阵铜锣响起,似乎有人表演杂技。梅时笑了笑,牵着孜珞又挤进人山人海的人群里。

第20章

两人回来的时已经过了亥时,街头巷尾的铺子早关了门,梅书从门后探出头来,“少爷您回来了?”

梅时点了点头,把外衫除下挂在旁的雕花架上。走了一天,难免出了一身汗,吩咐梅书去准备热水沐浴。

孜珞思忖了许久,从衣柜中抽出一件寝衣,脸红了红,踌躇了一会儿方把衣服穿上。

梅时早就洗好澡,换了一身月白的寝衣专心致志地在案前看书。见孜珞从屏风后面出来抬起头,不由被眼前的情景一愣。

孜珞今日特地换了身红色的寝衣,几近透明,薄纱之下若隐若现。衣服下滑,露出圆滑小巧的肩头,不堪一握的纤腰,轻盈的薄纱称得两条腿又长又细。皮肤更是白皙细腻、如刚刚破壳的鸡蛋般吹弹可破。一双眸子闪烁地避开梅时的直视,眼波流转,徒增了几分妖娆,鼻头小巧精致,面上似点了胭脂,不点而赤的红唇无助地抿着。似是一道美味的甜品,给人无声的诱惑。

梅时猛咳了一下,整张脸腾的红了,端起案上的茶盏猛地灌了下去,再抬起头来已经面如常色。走上前去,拿被子给孜珞披上,“怎穿这么少,这几日正是返寒的天气,莫要着凉了。”

孜珞乖顺地点了点头,在橘黄的灯光下无限娇柔,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梅时慌忙定了定心神,替孜珞盖好被子,吹灭放在香几上的灯盏。

熄了灯,四处漆黑一片,四处无声。两人平躺在床上,孜珞一只手有意无意地在梅时胸前撩拨。梅时不自在咳了一声,捉住孜珞不安分的手放入被褥之中,细心地掖了掖被角,语气平和,“睡吧。”

侧过身子,黑暗之中隐约可以看见梅时俊朗的脸部轮廓。孜珞长长的眼帘垂了下来,如玉的脸上不由浮上失望。许是倦极了,不消多时倚在梅时怀里睡了去。

到了快三更天的时候,夜澜人静,梅时突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梅时简易披了件衣服便下床开门。

打开门,梅书一脸急色站在门前,额头还有来不及擦的汗。梅时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一脸正色,“怎么了?”

梅书喘着大气,“刚刚府里人来说姚小姐突然晕倒了,柯少爷正在救治,老爷正唤您回去。”

梅时脸色不由郑重起来,回头望了望拢实的青色纱幔,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准备马车,我马上就来。”

孜珞方在两人交谈时便醒了,见梅时穿衣,细长的手指撩开帐幔。

梅时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醒了?”

孜珞看着梅时脸上担忧的神情,心下晦涩,“你要出去?”

梅时整了整衣襟,“雪妹晕倒了,我必须回去看看,你先睡。”

房内的灯亮着,翠喜捏着手中的绣帕站在门外,范凡一脸焦色地来回踱着步。见梅时过来,神情激动的范凡上前一把揪住梅时的前襟,眼睛狠辣地看着梅时,“梅时,你有没有心。姚姑娘在这都为你晕倒了,你到好,嗯,温香暖玉在怀,我真看错你了。”

梅时脸上平静,并不反驳,“是我对不起雪妹。”

“你!”范凡使劲又揪了揪梅时的衣襟。

梅书见了忙上阻拦,腆着谄笑,“范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范凡气绝,猛地一把放开梅时的衣襟。

梅书赶忙护住主子,“少爷,您没事吧?”

梅时摇了摇头,范凡鄙夷地看了看梅时,“从今往后,我范凡没你这个朋友。”

“柯公子出来了!”翠喜一脸忧色迎了上去。几人立时围了上去,梅时步子顿了顿,站在原地。

“柯公子,我家小姐没事吧?”

“柯兄,姚姑娘怎么样了?”

柯昊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姚姑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可以进去探望了。”

柯昊走到梅时身边,“你不进去看看?”

梅时双手负在背后,“不了,雪妹现在估计不愿看见我。”

柯昊难得收起轻佻的笑容,一脸严肃,“姚姑娘自小有心疾,受不了刺激,看来这次你给姚姑娘的打击不小。”

梅时眉宇间难掩疲色,叹了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这次,谢谢你了。”

柯昊挑挑眉,不置可否,“这次梅老爷也气得不轻,你好自为之。”说着又咧起嘴角,拍了拍药箱离去。

第21章

今日铺子没来什么客人,小六不由偷起懒来,懒散地搭在柜台上打盹。

沈黎走进铺子的时候,往四处看了看。小六枕在柜台睡得正熟,一旁的侍卫不耐地敲了敲柜台。

迷迷糊糊被人给吵醒,小六抬起头不悦的看向来人。“没看见我正在睡觉么?扰人清梦。哼!”视线一转,看见一旁的沈黎,眼前不由一亮,腆着谄笑,“这位爷,要买些什么?”

宛如女子般精致的脸上露出倾城笑容,把折扇收起握在手中,“不买什么。请问这位小哥,孜珞在不在?”

“孜珞?”小六如梦初醒,忙点了头,“孜珞想是应该在后面院子里,我这就领你去。”

沈黎妖至地笑笑,“那就麻烦这位小哥。”

小六不由又是一阵恍惚,连连道,“不客气,不客气。”

池畔栽了几颗杨柳,细柳垂条、柳色如烟。一阵和风拂过,静谧的池水泛起阵阵涟漪,漫天的柳絮争相细逐。岸边的几株桃花开得正盛,满树的娇羞与烂漫。

石桌上摆着一把琴,孜珞静静坐在亭子的石桌前,白衣翩跹,逶迤托地,肩头偶有粉嫩的花瓣拂过。清秀的眉眼像极了因风摇曳的柳叶,粉色的脸颊宛若染了淡淡胭脂。面容和身姿与两年前相差无几,像极了当年青涩的模样。沈黎脚步不由滞了下来,心中一阵一阵的波动,一动不动地朝孜珞望去。

湖边清静景色又是极好,孜珞向来喜静,前几日梅时捎了把古琴,今日得了闲,便在亭子里弹起了琴。察觉有人,孜珞不由停了停琴音,抬起头,不期然便对上沈黎的深沉目光。

年少时,自己爱极了弹琴,两人时常切磋琴艺。那时候,沈黎如现在这般看着自己,孜珞心里一时有些恍惚。即使后来那人背弃自己时,也是这一脸温柔到极致的神情,自己那时候是有多傻,呵呵。想到自己这几年因为眼前人受的苦难,下意识把手攥紧,指甲因为用力泛起了白色。偏过头,按捺住心中的波澜。再抬起头已换了副无波无澜的面孔,语气客套地宛如两个生疏的陌生人,“沈公子。”

沈黎心里一片萧索,缓缓垂下眼皮,隐隐掩去眼底的晦涩,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落。”

孜珞重新把目光落到沈黎身上,“你来做什么?”话间已经添了冷意,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戒备和防范,刻意划出几分疏离与距离。

沈黎闻言心下不由失落,“落,我们可以不用这种方式说话么?”

“这种,哪种?沈公子,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任人牵着鼻子的曹子落了。”

沈黎自嘲地牵了牵苦涩的嘴角,“是我对不起你。”

孜珞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嘴角带讽,“三年前这双手差点因为沈公子一句话废了。”

沈黎双手负在身后,“两年前我有我的苦衷,我……”

“苦衷?”孜珞笑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好让你再把我推入火坑。”

沈黎细长的手指拂过粉色的花瓣,语带伤感,“不论你信或不信,终究是害你如此的确是我。”

孜珞轻轻阖上眼,“沈黎,我早已倦了。”

沈黎自嘲笑笑,脸上浮现哀色,暗哑道,“我知道。”

孜珞眸间似有波光闪过,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语气不由缓了下来,“谢谢你替我照顾云音。”

“不用,我能过的也只剩下这些了。”似是犹豫了很久,沈黎转过身子,“他对你可好?”

孜珞拨动琴弦的指尖顿了片刻,又幽幽弹了起来,“好。”

第22章

晌午时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街上行人纷纷散了去,平日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雨天里也没了踪影。雨水不断从屋檐淌下,滴在青石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孜珞今日出门忘了带伞,被突来的大雨浇个湿透。双手紧紧护着怀里货物,忙不迭往身旁狭窄的过道上躲雨。

御芝斋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座位上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店里的小二应不接暇地奔走在大堂里招呼来往的客人。屏障前的小桌前坐了位蓄须的老者,一板一眼说着书,讲着兴时堂下一片好声。

孜珞举起袖子揩去额头的雨水,尽量把身子缩在屋檐下面。抬起头,冷不妨看到坐在对面窗前离自己不远处的梅时和姚雪。

孜珞怔愣了片刻,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满眼皆是诧异与狼狈,脸上的血色尽褪。

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只道两人似是交谈甚欢,隐约还能听到姚雪的笑声,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对面的梅时似是听得极是认真,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孜珞强迫自己转过头,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十足的傻子。顾不得外面还下着雨便跑了出去,眼中酸涩得掉下泪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孜珞心想幸好是雨天,幸好。

“雪妹,你怎么了?”梅时见姚雪脸色有些不好,放下茶盏不由问到。

“没~没什么。”听见梅时说话,姚雪慌慌张张转过头,心不在焉地答了句,确定梅时没往门口看方松了口气。姚雪心中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刚刚看见孜珞的事情说出来,心中藏了私心,不由揣揣不安。

听姚雪这么一说,梅时倒也没觉得不妥,“雪妹,不在这多呆几日?”

姚雪低了低眼,眼睛看着红漆的矮几,“不了,在这麻烦梅大哥和伯父这么久,我爹想必当心我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梅时点点头,颔首看向窗外。雨似乎小了些,街上的行人多了些,估计是怕待会雨势变大,赶着雨大些前回家的。

梅时见姚雪没什么事,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站起身子,“铺子有些事还需要处理,我要先走,要一起么?”

姚雪一笑,“不了,我想多坐一会。”

桌上的茶蛊已经凉透,台上的说书人仍旧一字一句说着书,从东街偷人的寡妇说到西街谁家的秀才中了举人。台下的人言笑晏晏,喝彩声不断,和睦之极。

范凡今日约了人在茶楼谈事,从雅间出来看见一人独坐的姚雪,脸上一怔,走了过去。看到桌上的茶盏,心下了然,“怎么不留下他。”

姚雪脸上不变,“我明白,梅大哥喜欢的不是我,有些人强求不得。”

未想到姚雪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地挑了挑眉。

姚雪眼睛泛红,“我刚刚看见了那个人,那个人头上带了梅大哥送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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