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下——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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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柳乔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怀中之人。

正在这时!

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清啸!

一枚毒箭从暗处飞来!

扑呲一声!

正中尹辞心的心脏!

第一三五章:风云惊变

众目睽睽之下,尹辞心竟然遭人暗算。

常叔立即飞身追向暗箭射杀之处,却是铩羽而归。

与此同时,沈洛殊走近尹辞心,搭线把脉。

乔阳和子卿都屏息看着,希望有一息尚存,却见沈洛殊轻轻地摇了摇头。瞬息之间,箭尖剧毒已经游走全身,尹辞心命殒当场。

子卿不由用手捂住嘴,心中百感交集。刚才还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现在,竟然突然死在自己面前。所有的仇恨,憎恶,罪孽也随着生命的终止而烟消云散了。

可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何想要尹辞心死呢?

与尹辞心同来的几个彪形大汉彼此商量片刻,突然走到沈洛殊面前,亮出内务府的腰牌,说道:“沈大人,我们奉皇命保护尹辞心,如今虽不知杀人凶手到底是何人,但她是死在在柳乔阳的怀里,按律我们必须领他回去,给皇上一个交待。”

乔阳和子卿闻言都是一惊,子卿默默地抱紧乔阳的臂膀。

“慢。”沈洛殊轻声命令,他明白,若是按照大庆例律,这几个内务府的官差的确应该把柳乔阳带回关押候审,然而,这几个人却没有抓柳乔阳,反而先向他请示,明里是为了给他面子,暗里却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那既然这样……沈洛殊轻轻抚了抚耳发,清冷傲然地说道:“不关柳乔阳的事,皇上那边我自有交待。”

那几个彪形大汉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满怀敬意地对沈洛殊施礼告退。

“那现在该怎么办?”乔阳焦急问道。沈洛殊刚刚才把杀死尹辞心的后果告诉他,没想到尹辞心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不由乱了阵脚。

事发突然,然而后患却无穷。沈洛殊思量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对柳乔阳说道:“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现下已晚,你先送子卿回府上去吧。等我回禀皇上,再做打算。”

乔阳和子卿闻言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

回去的路上,子卿轻声对乔阳说:“对不起,都怪我跑到这里来。”

乔阳牵着子卿的手,柔声说:“傻瓜,怎么会怪你呢。那尹辞心在馄饨铺外偷听了一切,既然知道你就是她憎恨的人的儿子,无论你在哪里,她都会找上你。她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窍。”

子卿闻言,默默点了点头,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里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所占据,对于尹辞心,既说不上是厌恶,也说不上是怜悯,然而,对她的骤然离世,却不由自主心生叹息。

“可是你当时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子卿问。若不是乔阳的及时出现,今天殒命的就该是自己了。

此时,两人已经回到城里,走在热闹的小巷里,街边熙熙攘攘地摆着许多摊铺。光影闪烁,夜市正盛。

乔阳闻言望着子卿,他正站在卖雕花琉璃灯盏的摊铺前,细碎的光影从玲珑的灯壁里折射出来,打在他清俊的脸上,若真若幻。

乔阳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这个人就如这琉璃灯盏似的,晶莹剔透,然而,却是如此地脆弱,那么容易破碎。今天,差一点又要失去他了。

想到这里,乔阳心中涌起一阵疼惜,又有几分柔情。也不管这里是热闹的街市,一把将子卿揽入怀中,柔声道:“因为我要保护你啊,你这个小笨蛋,什么本事都没有,偏偏祸事接二连三找上你。”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子卿亦没有惧怕与羞怯,因为在乔阳的怀里,听到他的声音就足够给他所有勇气了。

半晌,子卿才抬头看着乔阳,开口说道:“喂,我说正经的。你当时怎么会在那里?”

乔阳笑了笑,才把前因后果告诉子卿。

自沈洛殊从翠玲那里知道尹辞心有乔生曾经碰巧看见的那枚玉佩后,便起了疑心。后来发现她躲在馄饨铺外偷听,便暗中使技,迫使她去找给她玉佩的那个幕后之人。柳乔阳去跟踪尹辞心便也是为了顺藤摸瓜找出这位神秘幕后人的线索。

然而,他却在那个乔阳似曾相识的旷地里突然失了行踪。等尹辞心再次出现之后,却已经是带着护卫她的人去陷害子卿了。

那中间缺失的一段时间她到底在哪里,见了谁?那个旷地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而如今,她一死,不仅再一次为这一切掩上了面纱,更带来了可怕的后果。

念及此,乔阳不由眉头紧皱。

第一三六章:兵行险着

“死了?”

御书房内,光武皇帝突然抬起正在翻看奏章的头,眼神凌厉地射向沈洛殊,语气寻常,却暗藏着愠怒与压迫。

沈洛殊恭敬地站着,额头微颔,低眉沉静地回答道:“死了。”

帝君肃穆尊严的面容里丝毫未见动怒,然而他手上的奏章却已经被捏变了形。

光武帝用冷若寒潭深水般的眸光打量着他的这位典卿,冷厉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沈洛殊毫无畏惧,双手执礼,冷静地说道:“秘不发丧。恳请皇上将喀什乌王再请到大庆来,当面告诉他。”

“放肆!”光武帝闻言惊怒交加,大喝一声。平息下心头的震怒,光武帝冷冷道:“你让喀什乌王千里迢迢赶来大庆,就为了让朕亲口告诉他他的的公主死在我们手里吗?简直荒谬!”

“然也。”却见沈洛殊轻轻抚了抚耳发,望向光武帝的眼眸中透着一贯的疏离淡漠:“因为臣认为有这样做的理由。”

“哼!”光武帝沉沉哼了一声,看着沈洛殊胸有成竹的样子,他知道其必有办法,然而,他非常不满沈洛殊对他的态度。纵观天下,敢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的,也只有他沈洛殊一个人。光武帝按压住心中的不快,沉声说道:“说来听听。”

沈洛殊执礼道:“事已至此,尹辞心已经无力回天,臣只能赌一赌喀什乌王对陌荻公主的感情。”

“哦?”

“尹辞心会死,是因为她想杀害一个酷似公主的琴师。”沈洛殊继续说道。

“你说倾城阁的柳子卿?”光武帝显然还有印象,当初赏赐子卿御用琴师的头衔时曾经召见过他一次,子卿那双眼睛无疑让这个孤独的帝王想起了他倾世绝代的妹妹,然而不知实情的光武帝却以为这一切只是个偶然。

沈洛殊清冷地点点头:“正是。若让喀什乌王见到这位琴师,并告知他事实的真相——在杀害琴师时反被误杀,或许,他会因为对陌荻公主的感情而放弃追究。”

“或许?!”光武帝冷冷地玩味着沈洛殊的话,半晌不语,御书房的气氛一时诡谲非常。忽而,光武帝一把将手上的奏章狠狠丢到地上,龙颜大怒:“沈洛殊!是不是朕平时太纵容你了!你竟然敢拿朕的江水打赌!赌注还是这个虚无缥缈的感情!”

沈洛殊眉睫轻颤,恭敬执礼道:“臣恳请皇上的信任,如果把皇上把喀什乌王请到大庆,到时候臣自有办法。”语气,竟然还是如此地沉着冷静。

光武帝闻言默不作声地久久地看着沈洛殊,仿佛想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哪里来的这股自信。时间轻轻流淌,让人意外的是,光武帝那如苍鹰般锋芒锐利的眼光竟然慢慢被慈祥与温柔代替。他起身走下龙椅,走到沈洛殊身边。

沈洛殊依照君臣之礼低下头以示谦卑。

光武帝伸出手来,他想拍拍沈洛殊的肩膀,然而,手伸到一半却还是放弃了。只听他深沉地长叹一声,才道:“朕允了。”

说完,从沈洛殊身边走过,走到一半却又突然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对沈洛殊道:“洛殊啊,你这副清冷傲物的性子就不能改改么?你再这么下去,朕都不知道能护你到哪一天。”

沈洛殊闻言却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清清冷冷地回答道:“臣谢主隆恩。”

“哼!”光武皇帝龙袖一甩,愠怒地走出御书房。

第一三七章:三分乾坤

当沈洛殊将心中的打算向柳乔阳和子卿说明时,却被柳乔阳一口回绝:“不行!不能让子卿见喀什乌王。你别忘了朝中奸贼就算不知道真相,也想要利用子卿与公主相似的长相来挑拨大庆与喀什乌的关系。如今,你却要让子卿与喀什乌王见面,万一被人揭露真相怎么办?!就算不被戳穿,难保不会有人拿此做文章!!不行不行!这样子卿太危险了!”

沈洛殊点点头:“你说得不错,这一行动太过冒险。而且必须一口咬定子卿只是相貌相似,而真实身份却必须保密……这的确很难。”

“所以不能让子卿出面。”柳乔阳从背后把子卿揽在怀里,仿佛在护住只属于自己的珍宝,不允许别人觊觎。:“你不是聪慧过人么?一定可以再想出别的办法的。只要不是子卿,你让我柳乔阳做什么都可以。”

沈洛殊闻言抚了抚耳发,沉吟道:“但凡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也不愿出此下策……”

“没关系的,我没问题,就按你的计划行事吧。”却听子卿柔声对沈洛殊道。

“什么没关系?!这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乔阳焦急地说道。

子卿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乔阳的环住自己的臂膀,轻声安抚道:“乔阳,让我去吧。不管是无奈还是任性,三国之间的对立毕竟是由母亲的自尽而引发的。既然我是她的儿子,我就该为这事尽责任。而且,我也好想看到三国重归和平,我也不想与恪罗是敌人……这样的重任……”说着,子卿轻柔地看了看沈洛殊:“不该只让洛殊一个人担着。”

“不行……”柳乔阳头偏了偏,依旧不同意,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么坚决。

“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的,不是吗?”子卿凝望着乔阳,认真地说。

“那是当然啊!”柳乔阳肯定地回答道。

“那只要有你的保护,我就不会有危险了。”子卿清甜一笑。

“……”柳乔阳无话可答,子卿这样说,若再不应允,反倒是表明自己的无能了。

居然被子卿给绕进去了,柳乔阳无奈地叹了口气……

“再说,我相信洛殊也会有万全的安排。”感觉到乔阳的松动,子卿继续说着。

沈洛殊闻言抚了抚耳发,嘴角竟浮起一抹苦笑:“其实现在,加上我的计划和乔阳的保护,也只有三分的把握。”

“什么?!三分?!”柳乔阳闻言气急。

正在此时,常叔推门进来,递给沈洛殊一封信。

看完信后,只见沈洛殊微微一笑,琉璃般的眼眸透着胸有成竹的自信,对乔阳道:“现在,我有七分的把握了。”

柳乔阳和子卿都惊讶地看着他,好奇信上到底有什么内容,能使沈洛殊突然改变态度。

却见沈洛殊朗声开口道:“北戍大捷,慕将军领军连破北棘三城。”

慕成佑领军与北棘对抗,初显实力,横扫军心涣散的豹军,不仅将北棘势力赶出北戍,还长驱直入连续攻破北棘三个要塞。如今,北戍边关,大庆势头渐渐强盛起来。

这一消息,被沈洛殊安插在北棘的密探迅速传回,正好解了沈洛殊的燃眉之急。

放眼天下,国际关系中最永恒的永远是各国利益与实力的较量,而情感,只是一个不可控的异数。

在得到这个捷报之前,大庆名将陨落,国威消弱,为了给喀什乌王一个交待,而不引发两国战争,沈洛殊只能把一切赌注压在喀什乌王对陌荻公主的感情上,希望他看到子卿后能因私德而宽宏大量。

而如今,慕成佑边关报捷,大庆国威大扬。于是,不管喀什乌王看到子卿后会不会宽宏大量原谅一切,他都不得不衡量此时与大庆翻脸的风险。这样,无异于为喀什乌王作出宽宏大量的决定添上一枚举足重轻的砝码。不过……沈洛殊私下对常叔说,这个捷报的内容,就暂时先不要告诉呼延恪罗了。

“还有最后三分,”沈洛殊凝重地看了看子卿,沉声说:“就全靠你自己了。”

“嗯。”子卿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由有些紧张,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握住这最后三分?

“对了子卿,”沈洛殊忽然问道:“你可想弹奏你母亲的《一字曲》?”

“《一字曲》?”子卿闻言茫然道:“这首曲子被人们传为天曲,可我却从没听过,就算我想弹,又从何弹起呢?”

“如果有琴谱呢?”却见沈洛殊勾起唇角,轻轻一笑。

第一三八章:佛曰悲怜

寒冬的晨时,日光熹冷,寒风凛冽。

灵丰山上的法华寺里,百木凋敝,万景萧索。“咚~咚~”几声孤寂低闷的晨钟,绝响在空旷的山际中,带着尘世中一切的爱憎痴怨慢慢湮灭在这寂静的山岭里。

早颂完毕,了悟法师在后院闲庭信步,参悟佛法。

不知不觉,停在了那株还未开花的红梅树下。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了悟法师已经不记得距离上一次注意这株红梅已经有多久了,只依稀记得曾经似乎有一个身披猩红斗篷的年轻人站在这里执念地看过这梅花。

而那年轻人的模样,他已经忘记了。高僧如他,万事万物皆如过眼云烟,来去随意,聚散随缘,心为无物,无处沾惹尘埃。

后院种,走来另外一个孱弱的年轻人,他面容清阙,灵台清明,身形飘然如若得道仙人,那一双宁静柔和的眼眸更仿佛是世间最澄清的溪水,最多情的轻风……然而,他的步履却蹒跚着,还在不停地咳嗽。

他已经病入膏肓。他,就是大庆惊才绝艳的旷世奇才,当今丞相李谦之子,李晋元。(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啊,拂柳上次写他大概在一年前,罪过啊~)

“你说今年的红梅花会如往年一般美吗?”李晋元走近了悟法师,望着红梅树的眼眸里柔情似水,宛如最缠绵的眷恋:“再过一阵,它们就该开了吧……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见……”

“阿弥陀佛。”了悟法师双手合十,轻念佛号。佛对众生最深切的怜悯,都尽在这一句佛号里。

“法师……”李晋元清宁地看了看了悟法师,说道:“当初赵陌荻一曲《一字曲》名传天下,可惜这样的天曲竟然失传了。”

了悟法师当初被邀请赴宴,有幸听得这首神曲。可他现在虽颔首低眉地谦耳恭听着,慈和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改变,仿佛一切的话语都无法让他的心升起涟漪。

“如果有人可以再弹,不知法师愿不愿结这个善缘?”李晋元忽然问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悟法师慈和地念着,对李晋元说:“天下之大,唯晋元你有此天资与才情可以胜任,可惜却未筑情根,终是无缘。放下执念,无相往生,阿弥陀佛。”

李晋元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法师你最了解我,我这一生,唯此执念。现如今,还有一人可弹此曲。若法师悲悯,结此善缘,晋元此生再无憾事……咳咳咳~”李晋元说着,忽然紧捂着胸口咳了起来,却还继续说着:“我知道法师记有此曲曲谱,咳咳咳,可否~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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