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天穆羽 中——简单
简单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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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贪恋的看着公子的睡容,就算带着伤痛与难过,在自己身边仍旧含笑入睡,就像是毫无防备的孩子,就像是小时候躺在自己怀里那样安静。

“多想,你不当我是兄长……从来都不是”

上官鸿轻声低语,忍不住俯身轻轻亲吻公子的眉间,久久不愿抬头,触上公子温凉的眉间,眼泪就滴下来,此生全部的眼泪,都在这里,全都留在这里了。

公子,这是唯一一次对你的伤害,就只有这一次,如果可以,如果还有机会,我愿意用剩下来所有的时间、全部的身心来弥补,会把这世间全部的快乐都给你,不得已,就像是这么多年的压抑都被牵扯出来,无法控制,你会原谅我吗。

淡淡的熏香散开,连人心都跟着迷离。

苍茫小道,一人一骑,整个人包裹在淡蓝色的斗篷披风里,偶尔露出风下雪白的衣纱,不说眉眼,就连一只手都没有露出来,缰绳挂在枣红色的马脖子上,就这样慵懒随意的走在无人的荒草小道上,摇摇摆摆,连方向都没有。

第88章:设计

“谁这么有兴致,陪本公子晃悠?”傲痕坐在马上懒懒的说了一句,依旧保持着不露痕迹的样子,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四周荒林潇潇,本是晴好的天气现在已近开始转阴了,就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也不会有什么好天气的。

“龙骑卫?”傲痕拔马站立,出现在四周的人不多,只有四个人而已,穿着统一的银色铁甲长风、遮面护手,这身行头走到哪里都是活招牌,也不是没人做得出这样的衣服,只是天下盟离家龙骑卫穿的可是纯银打造的重甲,单是这身装束,就不是小家小户养的起的,况且,这些人还唯恐天下不知的在头盔上标记镶金银龙一条。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有些自命清高的人确实比自家山庄里养的那些个剑奴有用的多,就算站在那里摆场面,也会更有威慑力。

“傲公子有礼”四人拱手行礼。

“客气,今个是什么日子,劳动龙骑卫明系一队队长亲自出现打招呼,实在是不敢当”傲痕拉下斗篷,仍旧遮着面纱,他记得这只有那人能调动的龙骑卫,也是因为龙骑卫与光影卫一直掌握在那人手中,才让离寒清不敢公然闹翻,这些年他们在外面晃悠,龙骑卫也是销声匿迹一样隐身天下盟深处,昔年离家龙骑卫一天一夜扫清西南三地武林的记忆,已经都快被淡忘了,只是在这次回来的时候稍稍活动了一下,那人曾仔细的给自己说过龙骑卫的分队、职责、强弱,今日不明不白的在这里遇上明系领队四人,连他都不敢大意无视。

“奉少主之命,请傲公子回盟”

傲痕顷刻间皱眉,就算想到此时看到龙骑卫一定不会有什么舒心的事要发生,此刻听到这样的缘由还是令他将刚刚平复的难过全部重新记起,甚至听到有关于那人的任何一个字都能让他敏感。

换了三匹马,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接近黄昏,离开天下盟至少有五百里了,虽然自己一个劲的跑不管不顾,途中改了不知多少个方向,也记不清经过几城几镇,可是这些龙骑卫就像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一样,自己现在浑身就快散了架,这些人却是心平气和、大气不喘的格外平静,其他的先不说,难不成那人和自己吵架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跑出来,还知道会跑向哪里,已经给龙骑卫下了命令在这里等吗。

“你奉的是哪个少主的命令?”傲痕忽然想起什么,奇怪的问了一句,不是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揪扯了,是自己嗅到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刻意为之,是江湖里行走之时在身上长起来的,随时随地的存在着,一般情况,就算是没缘由,这种感觉也是不会错的,最多是危险的性质不一样,就像昨夜那人问出来确定睡不着的时候,接下来果然就是危险,就像现在,接下来也不是聊聊天的事。

“龙骑卫只有一个少主”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还是之前那一个吗?”傲痕轻声笑道,龙骑卫是离家的亲卫队,世代沿袭,只能有一位主人,也只可能忠于一个继承者,当然是只有一个少主,从那人七岁习武,这些人就已经在身边换班一起成长,无论今日是不是像传言那样,二公子有意取代少主之位、就算是得到盟主离烬偏爱,离烬还是将这支神秘力量交给那人了。

龙骑卫的调动之权除非自动让出,否则这些人只认一主,只是他忽然想起来,四年前离开远走的时候,这人曾经将龙骑卫调动之权交给上官鸿了,只留下“天变收回”的权利,只有他二人生死关头才能行使的,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官鸿的背叛。

他是记得,那人让龙骑卫统一尊称上官鸿“主人”二字,离烬也未作反对,放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让龙骑卫更换次子为主的意思,此时此刻,龙骑卫口中的少主是何人,他还真不敢保证。

“自然是”

“那你是说是离寒水让你们来的?”傲痕邪气一笑,只能认为这些人是从一而终的意思,否则找不出任何理由相信,这“少主”还是那人。

“是”

“放屁!起码有十个理由解释这道命令的奇怪,老实说清楚,本公子没闲心掺和谁人唱戏,这才安静几天就又跳出来了”傲痕甩甩马鞭骂道,总算是找到几个出气的了,就冲这一点,不管是谁派来的,只要别闹的太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也都心情好的不牵扯无辜了。

“傲公子不要令在下为难”

傲痕看着站在面前十步之外的人,带着镂空头盔,只能看到几许目光,危险的感觉就是来自这里,这些人从出现就没打算和自己多说什么,令他不得不去想想这天下盟里唯一还算严谨、拉的上门面的队伍出了什么问题,上官鸿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吧,到底是谁在调动这些人,谁能这么轻易的就成了他们的主人,将他们也拉出深院高墙、摆上江湖,如若此番真就是那人的命令,为了他们说不清楚的胡闹就简单了。

“是在等战机还是在等什么人?”

傲痕目射寒光,龙骑卫四人分角站立,周身气息早已凝聚成形,不动分毫的站在那里,他明白,只要一个眨眼,四周银白的刀光即刻铺天盖地。

抬头看了一遍,闭着眼睛没命的跑,饶了一圈不偏不移的跑到人家的围猎场里来了,这三山一路的地形,这时看上去才觉着有点绝地的意思,不由得看了一眼坐下的枣红马,记得这是在川道上随便一家客栈换的,不该有什么特别的。

“果然是好马”傲痕拍拍马脖子,连自己会从七八匹差不多的马群里将这一匹挑出来都能计算到,果然是遇上高手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说那夜纱帐里不知不觉之间弥漫开来的花香不是那人的游戏,这令自己此刻仍旧冲散不开受阻真气的香气,为何只有自己有感觉,从那人的身上、眼神里都找不出任何迹象。

那些挂在浴房帘后的画,真的是那人自己布置的吗,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他可以接受那人心里装着小莫,自己也一样的装着,可以允许他接着喜欢、继续疼,只是绝不能接受这种心思是如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那样卑劣,不仅是对自己无法承受之重,还是对小莫的侮辱,就算知道不会是那么简单,但是和那人动手时若是找到一点痕迹,他真就会在那时不犹豫了。

这就是自己在意的东西吗,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诉自己:绝不是看到的那样,奈何跑了这么远、跑进人家设计里都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自己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此刻却真就不受控制的斤斤计较了。

“傲公子想好了?”

“是不是不跟着各位回去,就是乱剑分尸?”傲痕正身,扫了一眼四下。

身边已没有一直带着身边的舞沙剑,从那夜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舞沙无形无影,和自己心意相通,自己却不知道何时离身、消失何方,一夜疯狂,终究是要代价的,现在看来,这代价还是不小的。

“黑夜总会掩盖一切,傲公子最好是在夜幕落雪之前想清楚,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少主问清楚便是,此时,我等只知道任务、清楚权利,傲公子千万三思”

这声音始终如一,平稳恭敬,含着压迫却听不出任何威胁的口气,不卑不亢,傲痕忽然就觉着自己不应该跑出来的,应该和那人说清楚的,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圈套,自己也不该像小孩子那样闹脾气,或许只是他们之间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结,此刻身处,不是怕死,是舍不得死,这一天之前还没有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设计,就这么仓促有效的上演了,恰好在自己毫无防备、不可能有任何防备的时候,这二十多年里,算上儿时、少时,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就只是那一夜了。

抬头看看将要落雪的天,慢慢的开始昏暗,就算不是找你去说清楚,也是要找你算账的,不至于就这么两世为人了吧,你最好祈祷本公子平安大吉,用只有六成真气、还没有舞沙在身边的情况下,让过这些曾经让你很骄傲的亲信,否则,你下半生可就没有觉可睡了。

想到这里,傲痕不自觉的笑了,看着暗下来的天空,轻笑出声,这笑声未落,人已离鞍而起,长风划开如羽翼般的张狂,纵身滑向瞬间铺开的刀光,清澈龙吟惊天一啸,长天回音。

山野小调在夜里长一句短一声的哼着,高低起伏的南腔北调,东拼西凑也唱不出一两句顺耳的,侧身坐在马上的人却是自得其乐的唱了一路,从中原西南边上,到这里距中原重心盘龙山一带不远,坐船、驾车还是徒步,或是像现在这样骑马,这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句的调子就没消停过,不至于刺耳,就算是天籁之音听上了百八十遍,那也要腻了。

牵马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子,圆嘟嘟的脸,唯一有看头的就是那双亮畦畦的眼睛,在这飘着小雪的深夜里,还是闪着机灵,穿着粗布衣衫,胡乱扎着个破旧棉袄,还是里外扇风的没几两棉,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路上走着,苦着张脸一脸不快。

马背上的人翘着腿继续哼着山调,下雪的天气里还能看到这惹露在外面光着的小腿,拖着一双破鞋,身上穿的也好不了多少,围着半遮面的长巾,只可见含着笑意的眼睛时不时的闪两下,身无长物。

第89章:秋云

“小五子,爷就唱了这么一会,你那张小脸就快拉的比这老马都长了是什么意思?”马上人清了清嗓子笑着问了一句,弯腰下去从一边的布袋里抓出酒袋喝了两口。

“爷,您都唱了十几天了,这还叫一会?”小五子抓着脑袋苦道,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唱这些听不懂的乱调子,还一唱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这一路上经过的人是听了没几句,他可是从被爷捡来到今天,整整听了三年又五个月了。

“总有一天,爷要在全天下的人都坐着听爷唱,还不准拉脸子”

“爷,您为何老爱唱这些调子,还都是那几句?”小五子抬头看了看问道,爷身边好多人都问过,他却是第一次问。

“这是一个人教给爷的,爷这辈子就只会这几句,唱不好也要一直唱下去,到唱不出那天为止”

小五子看着,爷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走到哪里都是笑脸,连穿着吃喝的讲究都省了,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一个样子,人人都说爷有点不修边幅,只是谁人说了,也这么些年从没变过,还是这样随随便便的,这些年跟着爷天南地北的走,遇上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没见爷寒过脸,动手受伤了还能跟拿刀的人心平气和的说教,男女老幼、上下如一,小五子却注意到,每次有人问爷这个问题,爷都会很认真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这么回答,他如爷手下的人一样想知道,教给爷这些小调的人是谁,是谁能让也独一份的这么认真待着。

“爷,咱这次是来这边干什么?”

“这边有事情要出,不放心回来看看”

“是爷那些生意还是咱们家那些地方有事了?”小五子更想不通,虽说这些年都跟在爷身边,可自己也就是给爷牵马驾车、烧水买酒了,其他的看都没怎么看得懂,更别说帮上什么忙,只知道爷好像有天南地北的生意、或是许多有朋友的地方,要时常去看看,也没见爷怎么忙,倒像是游山玩水一样到处晃荡,这边他还是第一次来,不知道爷在这边还有什么朋友、地方的了。

“小五子,你觉着爷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呢,还是走江湖的草莽汉子,还是其他什么人?”

马上人来了兴致一样,靠过去问一脸疑惑的小子,老马走在山道上上下颠簸,他却坐在八仙椅子上一样自在随意,一边聊天、一边看着雪花,分外悠闲自得。

“都不像,哪一个都不像”小五子想了想认真道。

“哦,怎么说?”

“说爷是商人,爷从来就只是到做生意的地方看看,手上也从来没拿过银票、凭证,也没见您跟谁谈过价钱、商量过买卖,偏偏走到那些地方都被人尊敬着,说爷是走江湖的,爷这些年到处转悠,时不时到哪个地方坐坐,看不出有什么功夫,也没出过几次手,更不招惹任何江湖恩怨是非,有一次出手却是连西北太行山上尖都去了个山头、震惊十里,爷不是一般人,没有一个山间草野的人能像爷这样潇洒、了无牵挂,爷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人,同小五子穿一样的衣服、一起吃饭洗澡,不拘小节,只知道爷很了不起、深藏感情、胸怀广大,还真说不出爷到底是那一种人了”

小五子认认真真的说着,这些话在心里想了很久才能顺利的说出来,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只是自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跟爷朝夕相伴,爷对他来说却是神秘着的,只知道爷是好人,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只要爷不嫌弃,自己这一辈子就跟在爷身边了。

“看不出,你小子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啊,净往爷脸上贴金,爷就是简简单单一个人,喜欢到处晃悠,有酒喝酒,没酒找酒的过着”

“那爷这次是要来这边做什么?”

“不知道,用得上就搭把手,多半是不需要爷搀和,回来看看就回去,不然可是要被除名的”

“除名?”

“小五子,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极乐门?”

“瞧爷说的,就算是不出门也知道,何况这些年跟着爷到处走,谁不知道极乐门,谁不知道今日江湖是极乐门的天下”小五子一脸崇拜的笑着说,兴奋的跳两下。

“是吗,那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极乐门有两主六圣,有六堂三十六寨,有遍布天下的门人,都说极乐门里亲如一家、太平极乐,那里的人心系苍生又远离是非,还有就是门主是个谁也比不上的大英雄,二当家是天上下来的倾世公子,还有……”

“跟着爷就是让你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的,爷就问了一句,瞧把你兴奋的,要是见到极乐门的人,你还不蹦到天上去?”

马上人敲了小五子一下恶狠狠道,只是这声音里一点也没有教训的意思,还有掩不住的自豪露出来。

“要是能见到这些人,小五子一定要加入极乐门去!”

“吆,能耐了嘿,连爷都不问就想跑了,今夜不准休息,给爷接着走,看你小子还有没有力气兴奋!”

马上人挥了两下马鞭不满道,小五子却还是兴奋着,还没回神一样,看着身边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道这雪景里是不是还有那个怕冷却是喜欢看雪的人影掩进苍茫,身边永远站着一抹墨色,周围也都是专注的眼神,今年的大寒,自己是否能像三年前那样和大家一起戏雪舞剑、天地一色。

“停下!”

小五子立刻拉住缰绳,马上人坐直身子向前望去,昏暗的光线里一般人只能看到几步外的东西,他却能目视二十丈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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