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中——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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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竭力控制住自己因惊怒而颤抖不已的身体,安慰宛儿道:“哥哥这就给你擦点药,乖,别怕,很快就不疼了。”于是细细地为宛儿上好药,又找倾城阁的老妈子要了套他孙子干净的衣物给宛儿换上。

等收拾停当,子卿搂着宛儿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宛儿在子卿怀里依旧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呜咽道:“以前,爹爹从来不会这样,只偶尔惩罚宛儿。可是这几天,爹爹却变得好可怕,呜呜。”

原来宛儿口中一直所说的惩罚竟然是这样的事,子卿不由苦笑,他还只是个九岁大的孩子啊,居然被自己最爱的爹爹糟蹋。

用手绢擦去宛儿脸上滚落的泪珠,子卿柔声道:“没事儿,哥哥会保护你的。”

宛儿趴在子卿怀里点点头,声音喑哑地说:“嗯嗯,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去让爹爹别再惩罚宛儿了,告诉他宛儿会乖的,好吗?”

听着宛儿稚气的请求,子卿心中苦叹一声,还真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呐。却也不敢灭杀他小小的希望,只得答道:“好!哥哥明天就去找你爹爹,让他不再惩罚你,你今天就待在哥哥这里好好养伤,知不知道。”

宛儿听话地点点头,哭了一下午,此刻哭累了,倦意袭来,哭泣之声也慢慢止住了,脑袋搭在子卿怀里恹恹欲睡。

子卿轻柔地将宛儿放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看着他还挂着泪痕的小脸,心中止不住一阵酸楚。我们兄弟三个,还真是命运多舛呐……唉,娘,你在天上看见了,会心疼吧。

……

入夜,当柳乔阳如往常一样来到子卿的小屋,便惊奇地发现宛儿正睡在自己该躺的地方,而子卿正斜躺在旁边轻轻拍打着宛儿的身体。

发觉乔阳进来,子卿轻身披衣下床,对着满脸疑惑的柳乔阳低声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什么!你是说……”乔阳听着,差点惊喊出声。子卿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吵醒宛儿。无奈的点点头,又叹息地摇摇头。

“好在明天一早严督察就会到张府查办张南宿,那畜生离死也不远了!”乔阳愤然道。

这回轮到子卿惊讶了:“严督察查办张南宿?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朝廷失踪的那批辎重吗?张南宿就是罪魁祸首,如今那些辎重就在他家墓园呆着呢!”

“竟然是他!”

柳乔阳冷嘲一声:“哼!人面兽心的家伙,造了多少冤孽!幸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子卿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不安地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宛儿:比起受爹爹惩罚,失去爹爹的痛楚将会使他更加难以承受吧……

乔阳瞧出子卿的担忧,轻笑一声:“没关系,还有我们爱他呢,他会没事的。”

“嗯……”子卿闻言宽慰许多,与其让宛儿成长在虚假的梦中,不如让他直面真实的人生,而自己定会好好爱他,弥补他的缺失。

抬眼看向乔阳:“今晚你就先回家吧,我照顾宛儿就行了。”

柳乔阳伸手环上子卿的腰,将脸凑到子卿面前:“好,我今晚乖乖回家睡。呐,亲我一下,当补偿。”

子卿红着脸嗔怪地瞪着乔阳,这种时候,还闹……却见乔阳睁着渴望的眼睛,不依不饶地看着自己,只好尴尬地转头看向床上的宛儿,想先确认他没被吵醒。

还没等子卿将头扭回来,乔阳已经探头轻啄上了他柔软的唇,温柔地想吻得更深。子卿猝不及防,一把挣扎开来:“别……别在孩子面前。”乔生的阴影罩在心中,始终挥之不去。

乔阳意犹未尽地叹气道:“好吧。”说完邪邪一笑:“反正你又逃不掉。”转身欲走时,不小心碰掉了床边宛儿的衣裙,还有他的小荷包。

柳乔阳弯腰捡了起来,拿着小荷包的时候,不由笑了笑。他想起当时宛儿就是从这里倒出两文钱出来想买他玲珑斋的宝贝,临到最后,还拿回一文钱。

此时,这小荷包鼓鼓的,也不知装了什么东西。柳乔阳好奇地打开来,里面装着的东西却让他心底滑过一丝不祥。

为什么宛儿会有紫晶石?玲珑斋这几日卖的都是加工过的手饰珠链,从没有单独卖出过什么紫晶石。况且,他也不记得张南宿来玲珑斋买过什么东西。

这……难道罗入景还将紫晶石交给了别人了?也不对啊?没听说过哪间商铺在卖这紫晶石啊。

“怎么了?”子卿发现乔阳拿着宛儿的小荷包愣神,不由疑惑道。

“没什么。”柳乔阳偷偷捏了紫晶石,将荷包放回原处,对子卿说:“我先回家了,你也早些睡吧。”便匆匆离开小屋,决定去找罗入景问个明白。

送走乔阳,子卿蜷缩进被子,揽着宛儿暖暖的小身子,轻轻睡下。暗里默默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让宛儿再受伤害。

正当模模糊糊快要睡熟之际,忽听“嘭”地一声,门被人狠狠踹开!

还有嘶哑狠戾的喊声:“把宛儿给我交出来!”

子卿和宛儿同时惊醒,望向来人,却是面露凶光,声嘶力竭的张南宿。

“宛儿!你果然在这里!快跟爹爹回去。”张南宿快步抢了过来,蛮横地掀开被子,将宛儿拽下床来。

宛儿惊慌失措地拉住子卿的手,哭道:“我不回去!回去爹爹又要惩罚宛儿了!呜呜……哥哥。”

子卿赶紧下床,将宛儿揽在怀里,抬眼凌厉瞪上张南宿:“我不会将宛儿交给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却被已然发狂的张南宿一脚狠力踹开。额头“嘭”地撞到床角,鲜血汩汩而流!

“我们张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别以为偷偷带着宛儿玩儿了一下午就可以将我的宛儿抢走!”张南宿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硬生生地拖着哭闹的宛儿急速出了倾城阁驾马而去。

“不!”子卿不顾头上的伤痛,挣扎着爬了起来,想追,却是晚了一步。

这时,倾城阁中一些琴师舞女已经被这半夜突然而来的吵闹惊醒了,纷纷出来看发生了何事。

茗烟一见子卿头破血流的样子,赶紧跑过来询问。

“茗烟!马,快!我们骑马去张南宿府上!”子卿急忙请求道。

茗烟点点头,虽然不明所以,但心知情况紧急,赶紧牵了养在附近的马,与子卿一起向张南宿府上疾驰而去。

两人急急赶到德馨街张南宿府前。

却见天际月明星稀,而张南宿的宅府有着一种怪异的安静。

子卿翻身下马,狠扣门环!可无论他扣得如何使劲,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甚至……连一丝动静也没有。

茗烟冷静地望了望四周,发现一株桑树长在张南宿府院之旁,便轻身越了上去,翻过院墙,将门从里面打开,让子卿进得院门。

子卿正想跑去寻找宛儿的下落,却突然被茗烟一把拉住。

“子卿!你等等!”茗烟看了看院中的青石地,一淌淌油光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色泽:“怎么一地的清油味?”

当此之时……

忽听“轰”地一声滔天巨响,张南宿的后宅瞬间被熊熊火舌吞没。极目是滚滚浓烟和耀目强光。

火势还没烧到前院,滚滚热浪却已然扑面而来。

“宛儿!”子卿声嘶力竭大喊一声,就要冲到大火之中去。茗烟死死抱住子卿,不让他挣脱而去,大声说道:“子卿!这里太危险!赶紧离开!火势马上就要蔓延到这里了。”

说着,拖拽着子卿往安全的地方走去。子卿一边被拉着一步一顿地向后走去,一边绝望地向着连天烈火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抓不住。

等茗烟确认两人已经在安全之地之时,才松开子卿。刚一松手,子卿便颓然滑倒在地……原来……他早已花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哭喊都已经不能,只有泪水决堤而流……

第九十五章:无妄之灾

噼里啪啦的烈火终于惊动了周围的人,人群纷纷朝张南宿的宅子移动过来,哭天抢地的有,议论纷纷的有,诅咒祈祷的也有。

临街而居的张敬殷惊惧之下,赶紧吩咐下人灭火救人。于是大家渐渐组织起来,七脚八手地开始灭火。

张南宿宅子背面的树林中,走来两人。

“公子……现在怎么办?”常叔低声问沈洛殊。

“救孩子。”

“是。”不带半分犹豫,常叔口捂湿巾,身披湿布,飞身闪进冲天浓烟之中。

树林深处,还蛰伏一人。他正欲火中救人,忽然发现常叔先自己一步进去,便也乐得不以身犯险,偷偷观察沈洛殊的一举一动,却见沈洛殊一派闲淡地赏月观星。

不到半刻,常叔已经抱着被黑烟呛得昏迷的宛儿从烈火中蹿出,回到沈洛殊身边。

沈洛殊淡然地看了宛儿一眼,低声向常叔道:“你先带着他回小院敷药疗伤,我随后便到。”

不着一词,常叔领命而去。

沈洛殊轻轻抚了抚耳发,突然讥诮地喊道:“还不出来吗?”

慕成佑轻勾唇角,从藏身之处闪了出来:“洛殊原来早知道我来了呀?”

沈洛殊轻哼一声,冷冷地看着慕成佑,眼眸幽光疏淡:“跟了我们一路,不嫌累吗?”

“不累不累,关怀美人的安危向来是我优秀的作风。”慕成佑挑着眉毛,打着哈哈:“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一夜你到底跟张南宿说了什么,最终使得他引火自焚。”

沈洛殊将眼珠滑向一边,嘴角轻动:“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以我们的交情……”慕成佑讪然:“好像是不会。不过我可以猜一猜。”慕成佑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洛殊,一手负着腰,一手伸出一只指头:

“第一,那天去张家墓园你一定是去找张南宿私藏辎重的罪证。”

接着伸出第二只指头:

“第二,身为平乱使,其实你有权介入其中,而你偏偏不公然抓他,反而私下见面……这……必定是要以此作为要挟的条件。洛殊你不差钱权,要的,可能是一个秘密。不过,这秘密是什么,就不好猜了。”

然后伸出第三根指头:

“第三,得到秘密之后,你并没有因此放过张南宿,反而告诉他辎重的事已然泄露。张南宿自知死期将至,却选择在严明堂来抓他前夜自焚,很显然,是为了断掉一切线索,替幕后更大的黑手作掩护。”

说完,得意洋洋地摇了摇那三根指头,优雅自负地转过身来:“我说得对吗?”

可身后,哪里还有沈洛殊的影子,他早就把慕成佑一个人晾在这里自说自话了。

……

而另一边,严明堂已经得了消息,带着一队人马威风凛凛地赶来了。他本来早已部署好一切,明天兵分两路,一队前往墓园,一队来张南宿府院,只等着人赃俱获。却没想到张南宿竟然先一步引火自焚,不由让他大惊失色。

柳乔阳本欲找罗入景问明白紫晶石之事,却没见着人,回来路上听说张南宿府院失火,便也急忙赶了过来。

刚赶过来,人群中一眼便看见子卿颓然跪在地上,而茗烟正在一旁为他包扎额头上的伤口。见此情形,柳乔阳心中咯噔一声,便猜出了几分,赶紧跑过去揽住子卿,只听得子卿低声喃喃不停叫着宛儿的名字。

火势慢慢被控制住,场面也不再像刚才般混乱。

严明堂已经领了圣命捉贼拿赃,然而罪人却先一步自焚,必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自筹事不宜迟,得赶紧把赃物缴获,迟则生变呐。

也顾不上客气,直接要求张侍郎领路张家墓园。想必一时半会儿,张家也无法将大批辎重转移。

却听张侍郎吹胡子瞪眼道:“好你个严明堂!老夫刚历丧子之痛,你倒好,还要去惊扰我的先人,到底安了什么心。”

严明堂肃穆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辎重不在你张家墓园,我自当向你和你的先人请罪。如果在嘛,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老夫本来身子就正,不怕你来糟蹋。只是对祖先大不敬之事老夫绝对做不出!而且辎重本来就在别处,何必上墓园走一遭?”张侍郎愤声说道。

严明堂闷然嘲笑一声:“哦?看来张大人是知道辎重在何处了。不如带我前去一瞧,如何?”

只听张侍郎哼了一声,嘶哑嚷道:“来人啦!将罪魁祸首柳乔阳给我抓起来!”

什么?!!在场之人无不惊呆。

柳乔阳浑然不知所措,便被张侍郎的下属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子卿还没从失去宛儿的悲痛中走出来,便眼睁睁看着乔阳在自己跟前被绑起来带走,顿时也茫然地跟了上去。

柳乔阳低声示意茗烟:“谅那姓张的也搞不出什么新花样,你好好看着子卿,我且随他去瞧瞧他在玩什么把戏。”

茗烟点头,将失魂落魄的子卿拉住。

走到张侍郎面前,柳乔阳凛然望着他,讥诮说道:“张大人,您这是消遣小民呐?我向来奉公守法好好经营玲珑斋,又怎么会去盗辎重?”

张侍郎冷哼一声:“是与不是,随后自有分晓。”随后向严明堂道:“严大人,怎么样?我这就带你去藏匿赃物之处?”

严明堂不知张侍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望了望被绑的柳乔阳,沉声道:“有劳了。”

柳乔阳看了看张侍郎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也不安起来,可是着实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圈套。打定主意看个究竟,便顺从地随着张侍郎严督察一队人马而去。

却被领到了……自己的家?

不等家丁出来开门,张侍郎率人破门而入,直奔柳府后院假山处。

柳乔阳心中一惊,自家存放珍奇货物的地下仓库的隐蔽入口,怎么会被张侍郎得知?如此看来……糟糕!!

果然,众人一入仓库,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满满一室的辎重!!

“来人呐!查封柳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擅自出府。把柳乔阳给我压入宗正司大牢!”严明堂挥手朗声命令道。

第九十六章:前因后果

宗正司的重狱里,蜡烛燃烧得兹兹作响,更衬得牢中沉寂森静,烛光昏昏错错,照得牢壁上的青石苔藓阴冷生寒。

这是一处修于湖底的水牢,是宗正司最重的牢狱。只有一处通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唯一的出口被重兵层层把守,迄今为止,几乎无人越狱成功。而曾被关押此处的人,十之八~九都已身首分离。

柳乔阳靠着墙壁,沉静地端坐于牢中。一片昏暗寂静之中,头脑却越发的清晰起来。

柳府隐秘的地下仓库,开关的机巧父亲只告与自己一人知道过。而知道仓库存在的人,除了玲珑斋里跟了父亲几十年的心腹之人,唯一就只有……罗入景了!

当初罗入景被青鹰追杀,自己为救他一命,曾偷偷将他藏在那里。

柳乔阳皱了皱眉头,要让他相信是自己从小混到大,还曾出生入死的兄弟陷害了他,心底不由产生了几丝抗拒。

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

柳乔阳深吸一口气,一桩桩不曾细想的往事此刻重又历历在目。

当自己和子卿从宽山赶回来向南湘馆的红狼问询关于沈洛殊之事时,却在那里碰到了张南宿。张南宿一心爱慕婉茹,又虐恋宛儿,并无南风嗜好,那当初去南湘馆与红狼接洽定是为了别的事。现在看来,多半与辎重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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