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中——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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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

自己的母亲不是沈婉茹吗?怎么,怎么会是陌荻公主?

纷乱的思绪蜂拥而至,子卿颓然抱着自己的头沿着井边缓缓坐下。

事实摆在眼前,可子卿一点也不想接受。

可是,如果自己不是陌荻公主的孩子,为何她闺房的模样会深深地映在自己的记忆中,又为何会长得和她如此相似,以至于让恪罗第一次见面时差点掐死自己。

二十多年前……陌荻公主与喀什乌和婚之时,不恰好正是自己的出生之日吗?

天啊!

子卿突然觉得很恶心。

当初听到沈婉茹嫁于父亲王尘风做小时,还为他们的爱情所打动。可如今……这个赵陌荻算什么呢?父亲已经有了正室,也有了子嗣,之后还和沈婉茹有了之初哥哥。自己的母亲居然还和这样的父亲……堂堂一个公主,未婚生子……稍微有点廉耻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她做了,还生下了自己,一个孽子。

如果说之前子卿听到陌荻公主暴毙于和亲途中还怜惜她红颜薄命的话,如今,子卿只觉得庆幸。

如果让喀什乌的王得知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竟然已经生育,又该是怎样的震怒,此事传出,大庆国的颜面又该何存?那战火,是否也会延绵到喀什乌和大庆的边境?

呵呵,因果报应,果然不爽。

这样任性和自私的人,于是生下了自己这样的人,一个喜欢男人的人,一个怪胎……

子卿想到此处,竟然哑然失笑。

自出生就带着罪孽的人,怎么配拥有幸福?!

子卿蹭地站了起来,捧水拼命往自己脸上浇。

朱砂点的梅花烙,溶在水中,沿着脸颊滴下。

夕阳下……仿佛一滴血泪。

第四十九章:近身必死

夕阳斜倚,暮色渐至。

对于子卿的去向,呼延恪罗仍旧没有什么头绪。上午听门房婆子说了子卿的去向,沿路找了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此刻不甘心,决定再找找看。

正要踏出倾城阁,却迎头碰上了沈洛殊。

“殿下请留步。”沈洛殊轻轻施礼,语气平淡无奇。

“不知沈公子现在找我有何事?”呼延恪罗隐藏起内心的焦急,冷冷地回应道。

沈洛殊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夜你和你的旧部见面了?”

呼延恪罗闻言,勾起唇角嘲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轻易相信我,果然还是一直派人跟踪我。既然不信任我,何必又要与我合作?”

沈洛殊淡然一笑:“殿下多虑了,我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在这个平阳城,大庆国有人想要你的命,偷偷潜入的二王子的人也想要你的命。沈某……不得不防啊。”

“多谢你的好意。”呼延恪罗扯着嘴说道。

“不敢,不敢。”沈洛殊轻轻抚过耳发,嘴角一勾:“事情本可以简单些……如果殿下当初答应住在沈某府上的话。”

我靠,谁要和你住一起啊,别扭死了。呼延恪罗脸色微微一僵,轻咳着说:“我才是不敢……昨夜那老叟的确是我的旧部下,不过已经投靠了呼延恪勤。”

“哦~”沈洛殊沉吟一声:“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大庆与北棘战火正烈,照理说关防应该很严,怎么平阳会混进这么多北棘人呢?”

“哼!”呼延恪罗嘲笑一声:“这可得多多感谢你们大庆的一个地下组织了。”

“你是说……”沈洛殊轻皱眉头:“当初替你们与工部连线的疾风堂?”

“没错。”

沈洛殊眼波流转,低头思量。现在平阳的疾风堂不是在柳乔阳的掌控之中么?这么说……之前那个堂主的势力依旧很大了。

片刻,沈洛殊轻问道:“呼延恪勤已知你的下落,我却未见他对你出手。那他派人来平阳的目的你可知道?”

“沈洛殊,”呼延恪罗闻言忽然握紧拳头,一双红瞳闪烁着高傲的光芒:“虽然我答应与你合作,可你别忘了,我终究是北棘的王子,绝不会做任何对北棘不利的事情。呼延恪勤此次的目的关系着北棘的命运,所以,你休想从我这里探知!”

沈洛殊闻言严肃地拱手道:“是沈某僭越了。”

“不过我倒是奉劝你一句。”呼延恪罗道:“你现在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花花时间保护好柳子卿。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转身而去。

子卿?沈洛殊抚着耳发,静静思量。子卿身上莫非隐藏着什么秘密?

“还让你保护子卿呢,我看真正对子卿虎视眈眈的就是他自己吧。”正当沈洛殊思索着,一个略微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墙头懒洋洋地传了过来:“洛殊啊,你放了他,到底是放虎归山呢,还是养虎为患呢。”

“这就不劳世子废心了。”沈洛殊闻言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沈某听说最近南疆瘟疫爆发,如果世子想操心的话,还是替你的好友柳乔阳操操心比较好。”说完,便想离去。

慕成佑伸了个懒腰,翻身一跃,从墙头旋身落到沈洛殊面前,笑得灿如春花:“洛殊,还生气呢。”

沈洛殊闻言缓缓抬眼,凝眸看向慕成佑,嘴角似笑非笑,一脸幽滟的讥诮。

慕成佑对上他的视线,只觉背脊一阵发凉。然而转念一想,常叔不住他身边,他又不会武功,能奈我何?便腆着脸凑到沈洛殊的耳边,轻声道:“告诉我,是哪种兰花,嗯?”

“哼!”沈洛殊不答,琉璃般的眼珠转向一边。

没有遭到预期的反抗,慕成佑得寸进尺,声音变得温柔而蛊惑:“你不说,那我可就要再尝一次了。”说罢低头对上沈洛殊的眸。

沈洛殊眸色幽幽,如深潭之水,深不见底,深不可测。此刻,在慕成佑看来却仿佛一泓惊落繁华的潋滟春水,带着致命的诱惑。忍不住低头凑近那两瓣轻轻勾起的水香月柔。

就在快要触碰之时,沈洛殊眸光一闪,凌厉!危险!致命!

慕成佑吃痛退开,用手从左膺窗穴(死穴)偏上一点取出一根银针。

沈洛殊举起右手,几点致命的光芒闪烁其中:“下一次,沈某可不会失了准头。而且……”沈洛殊勾起唇角,狠戾地盯着慕成佑:“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喂毒。”

慕成佑死皮赖脸地委屈道:“洛殊,你这样一点也不好玩儿。”

“哼!”沈洛殊冷冷地转身离去:

“再近我身,必死无疑。”

第五十章:触不可及

呼延恪罗沿着门房婆子指的方向去寻找线索,刚转过一个街口,便看见子卿埋着头朝自己走来。

没事就好!呼延恪罗心中一阵暗喜,还好没被恪勤的人抓走,否则定不会放子卿自由。只是……

“小卿,你去哪儿了?”呼延恪罗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平静地问道。

子卿却像没有听见似的,只顾低着头朝前走。

“你怎么了?”呼延恪罗觉察出异样,赶忙上前握住子卿的双臂,不安地问道。

子卿依旧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声若游丝地答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听到子卿的回答,呼延恪罗不由心头一颤,这声音幽冷地竟如失了魂魄,仿佛从鬼门关传来,听着让人不寒而栗。想要再问时,却被子卿执拗地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呼延恪罗心中疑窦丛生,却不敢再问什么,跟了上去,护送着子卿回去。

子卿一进屋,便将门反锁起来,把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

在几案旁怔怔地站了半晌,终于颤抖地举起手来,从怀里摸出了香料。

摄魂香……

本来就因茗烟的斥责而痛苦地几近崩溃,却在这种时候,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罪孽的身世。精神上的痛苦伴着随之而来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得他发狂,再不想法缓解,子卿那根紧绷的弦,就要被扯断了。

日头没入黑暗,天光一片昏沉,只有亘古不变的月在天际若隐若现。

小屋里亦是昏暗幽冷,只有几案上明明灭灭的一丝火星,透散着危险致命的明亮温暖。

子卿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丝火光,那如毒药般的火光。自己就是那快要渴死的人,明知是毒,也要饮鸩止渴。

袅袅青烟如鬼似魅地飘绕在四周,子卿贪婪地吸着,不一会儿,他苍白的脸上就泛起一片潮红。

由于身体已产生抗性,不像第一次大量吸入时而导致瘫软。然而,撕心裂肺的痛楚却在瞬间得到了缓解。

只是,随着弥散的烟雾越来越浓厚,子卿的神思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飘飘渺渺地仿佛进入了混沌的意识空间。

恍恍惚惚间,眼前的烟雾如山鬼林魅般聚集在一起,竟然慢慢幻化出一个婀娜女子的形状来,那面容装束,正是闺房里的镜中之人。

她唇凝嬉笑,半挑媚眼,轻浮地打量着子卿,樱桃般晶莹红润的唇中轻佻着吟诵着镜上诗。

子卿眸光涣散迷离,讥诮地看着女子,嘲讽地说道:“这就是你的爱情,你自以为是的爱情!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为着你一个人的爱,葬送上了千万人的幸福!”

女子不答话,只挑着眼角看他。

子卿却被这样的反应激怒了,抬起手来指着她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生下我?凭着自己的任性就生下我,你难道就不曾想过我会恨你?恨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无爹无娘无情无爱地孤单活着!恨你把我生成这样子,普通人最简单的幸福却是我触不可及的奢望……”

“你知不知道,一个母亲要是不贞洁会给自己的孩子造成多大的痛苦?!不!你肯定不知道。”子卿越说越激动,也越来越悲恸:“你一定是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蠢女人,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贞洁,你都不在乎。只顾着自己的任性,怎么会管自己孩子的幸福苦痛?!”

“我恨你!”

“我宁愿我的母亲是沈婉茹……不……就算自己只是个孤魂野鬼,也比有你这样的母亲好!”

“可耻……真是可耻……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哈哈……哈哈哈”

子卿眼睛通红,癫狂地笑了起来,却越笑越悲凉,越笑越凄惨:“天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给我这样的人生?一个人承受可怕的孤独难道还不够吗?还要我背负这样的罪孽……”

手不经意地碰到腰间一个硬物,子卿心中一颤,缓缓抽了出来,拿在手上。

是以前世子赠送给自己的匕首,自己一直随身带着。

黑夜笼罩了一切,寂静,不祥。此刻,遮住乌云恰好飘过,月华出隐,冷冷地照进小屋,照在匕首锋利的刀刃上,流闪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是一个甜美诱惑,诱惑着子卿斩断此生的一切,终结所有的罪孽。

子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眸光突然一定,颤抖着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往自己的心脏方向刺去。

“你要干什么!”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口方向跳了过来,一脚踢开匕首。冰冷的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子卿茫然地看了看空空的手,缓缓侧过身来,一时间却愣了。

乔阳?

子卿的神识依旧很模糊,分不清半跪在自己眼前的人是真的乔阳,还是烟雾所幻化出来的影像。然而,身体却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似的,立刻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嘴里喃喃道:“我好痛苦!乔阳,我真的好痛苦!”

乔阳身体微微一窒,随即也伸出手来搂着子卿,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别再做傻事了。”

“可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真的很寂寞……”在乔阳的怀里,子卿慢慢平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哽咽道、:“乔阳,我今天才知道……我竟然是那个罪人的儿子……她的罪孽太深重,我承担不起……”

“呵……”乔阳似轻轻一笑,低声道:“她是她,你是你,何必去承担她的罪孽……”随即一把将子卿抱起向床边走去:“别东想西想的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贴着乔阳温暖的胸口,子卿只觉得安心,就如曾经无数次在他怀里的感觉一样。精神的弦崩了一天,也被各种情绪折磨了一天,一旦安心下来,倦意便渐渐袭来。

乔阳把子卿抱到床上,为他拉上薄衾,守着他睡去。看他在月华流照下的睡颜,实在清透得可爱,忍不住在他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小卿,怎么办?如果到时候,我对你狠不下心来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王子之悟

第二天上午,子卿睁开眼睛,昏昏沉沉地看了看一如既往的床顶,复又闭上。

又是新的一天啊……可是真的好不想醒来,真的已经没有勇气来开始新的一天了。

“你睡醒啦!”

屋里突然冒出呼延恪罗明朗的声音,子卿心下一惊立即坐了起来,警觉地看着他。可呼延恪罗一脸的纯真和煦,手里还拿着本从书架上取出的琴谱。

“你怎么会在我屋里?”子卿不由问道,关于昨天的印象,子卿只记得自己反锁起门,焚了一段摄魂香,其他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床,又是何时睡着的。

呼延恪罗将琴谱合上放回书架,笑着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坐到子卿床边:“早上来找你,发现你的门反锁着,就……”呼延恪罗指了指窗格:“从我习惯的地方进来咯。”

子卿微微松了口气,却听见呼延恪罗问他:“小卿,你屋里什么味道,前几次来都没闻到过。”

子卿闻言眉睫轻轻一颤,还不及细想就已经出口道:“没什么。”随后不由垂下眼睑,敷衍道:“不过是一种舒神的檀香罢了。”

还真不会撒谎,呼延恪罗看着他垂下的眼睫,嘴角浮起一丝笑,却不拆穿他,只接应道:“香料这种东西呢,闻多了对身体不好的,小卿你以后最好少用。”

子卿不答话,呼延恪罗也不再纠缠,随即转换了话题,转到了他最关心的事情上去:“小卿,你昨天去干什么了?说好的教我弹琴的,我可是等了你一天。”

“我……”一种耻辱和绝望的心情又席卷而来,子卿本来就迷离的双目瞬间失了光彩,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却在呼延恪罗正要开口继续追问的时候,忽然抬起头来,悲戚地说:“恪罗……你是不是很恨赵陌荻。”

呼延恪罗闻言将头扭到一边,平淡地说:“是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我想天底下没有哪个孩子不憎恨插入父母感情之间的第三者,即使我生在王族,即使一切都是父王的痴情。”

“恪罗……”子卿无神地靠在床头:“你可以杀了我解恨。”

“小卿,你说什么疯话呢?”呼延恪罗不由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杀你?即使……”呼延恪罗顿了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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