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映芳华 中——分花拂柳
分花拂柳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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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在乔阳脑里一扫而过,乔阳克制住自己,将满是血痕的拳头收回,冷笑一声:“你竟然是这般狠心之人!哼!成全你!”凛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出门之时,轻轻一顿,却不转头看子卿,像是对着幽幽天地说话:“你这样……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爹娘,对得起所有人,可你……对得起我吗?”

说罢,狠狠将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六章:十丈软红

“老板!来两壶酒!”乌茶巷的小酒肆里,柳乔阳不耐烦地向老板喊道。

“哟,是柳斋主,好久没见你过来了啊!”酒肆老板赶紧张罗着桌子,一边催促小二手脚麻利点。

柳乔阳默不作声,仿佛跟谁赌命似的,一杯杯仰头灌下。

“嘭!”柳乔阳将酒杯往地上一砸,“杯子怎么这么小!给我换碗来!!什么酒!嘴里都能淡出鸟来!!我要最烈的酒!”

酒肆老板见状心知肚明,以前也遇见过他这样,只要不去惹恼他,酒钱少不了自己的。忙像一旁的小二使眼色,让他快去。

一碗复一碗,烈酒烧心辣肺,呛得他直咳嗽,却无法平复心中的怒气,怨气,痛!痛彻心扉!恨!恨之入骨!

他柳乔阳是什么人!

少年得意!无所顾忌!曾经肆意独行,恣意妄为,不怕天与地!

英俊潇洒!意兴飞扬!曾经风流不羁,游戏花丛,不带半分真!

最终爱上了他,一个男子,又怎样呢!

如果不是顾及他的感受,顾全他的颜面,他柳乔阳何必躲躲闪闪?早早告诉爹娘,昭示在世人面前!谁敢侧目,谁敢说不!世俗的眼光,那是什么!

爱恋宛如烈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多经历些苦难,多经历些痛苦,才能证明自己爱得多么坦荡,多么无畏!不就是指婚吗……逃了就是!横起来!抗旨不从,管他严明堂还是皇上!

可这爱恋的戏码还没有演到最精彩之处,还来不及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心,演绎自己的情,和自己演对手戏的那个人,居~然~走了!

走了!!不声不响地走了!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舞台的中间!

这独角戏,再精彩……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甘心!

怎么会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说一句话就走……

这段情,他柳乔阳苦苦捱了两年,那个人终于肯回来了……回来了,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劝自己放开!忘记!

你的誓言,TMD就那么廉价!

“哈哈哈,哈哈哈”柳乔阳放声大笑起来,醉里不辨今与昔,烂泥般地软倒在地……

……

意识模模糊糊,头疼欲裂。

朦朦胧胧中,似听见两个女人在细细低语。

“这浑小子,怎么又醉成这样了?上回这样,还是一年多前吧~”

“娘,这都三更了,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乔阳就好了。”

“唉……静芸,难为你了……”

“娘,瞧你说的,这都是媳妇该做的……而且,媳妇也是愿意的。”

便听见一人关门离去之声,留下的这个人,默默地走到自己身边,用暖热的湿巾为自己擦脸,擦身,动作极轻极柔。为自己拉好薄衾,便坐在床头,似是在细细地端详自己。又听见她轻声地喃呢:

“乔阳……你又想起她了吗?呵……静芸还真羡慕那个女子呢,能让你惦念这么久。她一定比我更漂亮,更贤惠,更讨人喜欢。”

“你说她消失了,不见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可是……她却永远在你的心里面,比起可以天天守在身边却不足让你上心的我,她真是幸运多了。”

又感觉一双细嫩柔软的手轻轻握住自己的,话语更加温柔起来:

“我知道,能嫁给你,静芸已是极幸运了,我本不该奢求更多,只是我还不想放弃,只愿静芸现在为你所做的一切,能换来你今后的一滴泪。”

“傻……”柳乔阳听到此处,不由反握住严静芸的手,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她。

“你醒啦。”严静芸温柔地看着他,淡扫的蛾眉楚楚地动人:“饿不饿,我熬了莲子粥在厨房煨着,这就给你端来。”

“不用……”

“哄我……刚才吐了一地,胃里一定都空了”又将床头的热水递给柳乔阳:“你先喝点热水,我去去就回来。”

望着严静芸离去的身影,柳乔阳怔忡不已。

这就是他柳乔阳的现实。

他有什么资格去埋怨子卿?最终……他还不是如大家所愿,娶了妻。

柳乔阳自嘲地笑了笑,心中盛满无奈。

他柳乔阳不是认命的人,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想要的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

子卿不辞而别,悲痛过后,柳乔阳立马天罗地网地找,可惜许久都没寻到踪迹。

虽然担心爹爹的安危,顾念娘亲的艰难,也舍不得平阳城中自己拥有的一切,柳乔阳还是决定独自离家去找子卿。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

可是……世间大多数事都抵不过一个可是。

那天,正当他要出门时,不经意间走过的柳夫人在背后颤微微地问了一句:“阳儿,你要去哪儿?”

也许,娘只是寻常地问一问。那颤微微的声音也可能是因为照顾爹照顾得累了。

可那颤抖在风中的轻问,却让柳乔阳的心猛然一窒,顿时涌起万千凄凉意。

柳家只剩下他了……

他……不能走……

心头一动,万念俱灰。

柳乔阳在这一刻突然懂得,人毕竟处在十丈软红之中,亲人,朋友,爱人,各种各样的责任牵绊顾忌,哪容得了他如此肆意妄为。

真是……令人讨厌的懂得!!

自己走不了了,他也不回来了,他们的爱情,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那是柳乔阳明白情事以来,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经历了真正爱情的人都会发现,曾经浪迹花丛,招蜂引蝶的放荡其实是多么地肤浅和腻味。只有那深刻的爱恋,才会让自己的灵魂都歌唱起来,那是人生真正的幸福。

然而,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随着那个人的离去烟消云散了。

那他娶不娶严静芸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柳乔阳像一具掏去灵魂的木偶,奉旨成婚,皆大欢喜。

第七章:异族男子

与此同时,在倾城阁小屋的窗前。

子卿安安静静地坐着,怔怔望着窗外一株枝繁叶茂的榆树。

他看见月光如水泻般流照在叶子上,光影深深浅浅,光华清清淡淡。他看见几片嫩叶在一丝微不可查的清风中微颤。再细致些,他甚至能看清榆树叶子上的纹路。

夜晚总是太静太寂寞,时光太长,人又太清醒。不能回想过去,不敢幻想未来,空洞的现在,只好细细地打量一棵树,或是一株草,认真地,平静地,待数清树上有几片叶子,或是记下小草被风吹得点了几次头,失眠之夜也便捱了过去,屡试不爽。

今夜的月色,似乎尤其明亮,照得四周亮堂一片。这皎皎明月光,亘古不变,看着,虽然寂寞,却也不失温存。与寂寞之人相照,相依,从不曾失约。

子卿又低头随意地看向后院,院中的景致在月下静寞流光。

不经意地,与另一双不经意的眼睛对视。

对方的眼里突然精光一闪。

子卿怔了怔,赶紧别过眼去。

那人却似发现了目标的猎豹一般,迅猛矫捷地借着榆树窜跳到二楼,轻盈地跃上子卿的窗格。

等子卿意识到时,关窗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怔怔地看着对方。

眼前这人穿着北方异族的服饰,胸前挂着一颗白亮的狼牙,微卷的头发在月下泛着枣红色的光,长相虽与大庆人不尽相同却是出奇的俊美,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双闪着玛瑙色泽的瞳孔时刻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张狂。

“你是谁!?”不待子卿发问,对方倒是先粗鲁地开了口,异族的口音却透着着不容反抗的坚决。

子卿警惕地看着他,反问道:“你又是谁?为何强闯进我的房间?”

对方并不回答,竟然一字一顿地念道:

“我用一生,”

“写一首曲,”

“音成千调,”

“只诉一字,”

“刻骨铭心。”

一边念一边直直地盯着子卿,眼神中透着压迫与凌厉。

子卿茫然不解,只觉此人行为举止异常诡怪,而他念诗的语气也与诗的意境截然不同,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诗?”

那人瞳中红光一闪,径直跳了进来,惊讶问道:“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子卿更是奇怪。

“你怎么会不知道?!”异族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反问,随即狠狠地瞪着子卿:“你在骗我!你一定知道!”

说着,倏地伸出手掐住子卿的脖子,用力之狠让子卿快喘不过气来了,并厉声质问道:“快说!你是谁!”

子卿双手用力想掰开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却是徒劳:“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认错人了”

那人却突然激动起来:“不可能!你说不说!说不说!”一边质问,一边加大力气,像要狠狠掐死子卿似的。

“呼……呼……”子卿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子卿感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啊!……”异族男子突然放开了手,反而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嚎叫起来。

躲过一劫的子卿一边急急地喘着气,一边惊慌地看着这个危险的不速之客,却见他似乎头疼地厉害,最后竟然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还不待子卿从眼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急促的敲门之声骤然响起,一起传来的,还有雨雪霏的声音:“子卿,是我,你快开开门。”

子卿定了定心神,赶紧上前将门打开。

雨雪霏急急地跨了进来,随之将门闩别上,并快步走到躺在地上的异族男子身边跪下细细查看。

“唉……又发作了。”雨雪霏叹了口气,仰头对子卿道:“子卿,你受惊了吧。我在院子里看到他跳到你的屋里来,就赶紧过来了。他是北棘王的三儿子,名叫呼延恪罗,如今被族人陷害,走投无路才到了这里。”

“北棘的王子!”子卿倒抽一口冷气。如今大庆与北棘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一个北棘的王子竟然跑到了平阳,这……

又听雨雪霏继续说道:“他在平阳似乎已经泄漏了行踪,官府已经开始通缉他了。我知道如今私自收留北棘人是杀头的重罪,可是,恪罗的母亲曾是我雨雪霏的救命恩人,我不能不管他。”

雨雪霏站起来,诚挚地对子卿道:“你是除我之外唯一见过他的人,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子卿,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子卿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又问道:“那他得了什么病?怎么突然昏倒了?”

雨雪霏轻轻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是今天下午才过来找到我的,但头疼晕倒已是第二次了。我却还不敢帮他找大夫……”雨雪霏说着,突然就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一亮,向子卿问道:“子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姑娘但说无妨。”

“你能现在去找沈洛殊沈公子过来一趟吗?我听闻他精通医术,他一定有办法治好恪罗的。而且……恪罗对他有用,想必他定会想到办法保住恪罗。”

“嗯,我这就过去。”子卿应声回道,便起身出门。

第八章:施针疗伤

街巷深处,正当子卿准备叩响沈洛殊小院的大门,忽的,一阵掌风疾到,子卿腰上一紧,便被人捂着口舌带到了一边。

不待子卿回神挣扎,就听见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柳公子,刚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竟是常叔。

常叔一边说着一边放开子卿,又低声问道:“柳公子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子卿点点头,又不安问道:“你家公子可有不便?”

常叔轻应一声:“慕世子刚过来,正在前院。公子吩咐不能让世子知道今夜还有人找过他……柳公子请随我从后门进去。”

子卿便随着常叔悄悄从后门进入,又被常叔带到一间雅致小屋。

“请柳公子稍侯片刻。”

“无妨。”

小屋中,子卿隐隐约约能听到前院慕成佑与沈洛殊的对话。

“洛殊……你到底交不交人?”是慕成佑倨傲的声音。

“笑话!莫非你慕世子要寻的人都被沈某藏起来了么?”沈洛殊冷厉地对答道。

“别人我可不敢说,但如果是北棘的三王子的话,你沈洛殊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子卿闻言心头一颤,慕世子要寻的人竟然是雨姑娘要保护的呼延恪罗!

前院,

慕成佑一边说着一边从树上翩然跃下,旋身站在沈洛殊对面,带起周围的兰花摇摇曳曳,顿生香风一片。

沈洛殊沉静地看着他,清羽双睫竟一颤不颤,冷冷地回答道:“你说得不错。只可惜在下确实不曾见过王子殿下。”

慕成佑扬了扬眉毛,邪邪一笑:“让我进屋搜一搜我就信你。”说着便转身往里走。

“你敢!”

月下青光一闪,玉笛赫然挡在慕成佑面前。

沈洛殊身形未动一丝一毫,清亮的眼眸凌厉冰冷:“我堂堂大庆典卿的院落岂容你随随便便搜查!这事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沈某担心世子你脸上不好看。”接着,坚决确定,令人不容置疑地高声道:“我再说一遍,沈某未曾见过什么北棘三王子!”

(典卿:官职,司内政和外交。拂柳弱弱地说,历史上并无典卿这一官职,只是为了讲述故事方便而设置的,大概类似秦朝的典客类吧。)

慕成佑向前倾了倾身子,最终还是未再迈一步。转头看向沈洛殊,玄玉般的脸严肃而认真:“好!这次我信你。不过,呼延恪罗与我大庆血海深仇,他这个人,本世子要定了!如果洛殊你知道他的下落,还望不吝告知。”

随即拱手道:“深夜打扰,多有冒昧,这就告辞。”说着,轻点足下,跃身跳上院墙,转眼消失在夜幕下。

“这院墙应该再加高一点……”沈洛殊瞟了慕成佑离去的方向一眼,扯了扯嘴角。

这时,常叔走到沈洛殊身边,将子卿来访之事告知。

沈洛殊勾起唇角,扶着耳发浅笑道:“果然还是来了……慕世子倒真没有冤枉我,不过……我之所言也句句属实。”

听到慕世子告辞离去,子卿便起身出来,将雨雪霏吩咐之事告知沈洛殊。

沈洛殊轻轻点点头,旋即对常叔说道:“常叔,请你将师傅留下的银针带上。”

“是!”

“洛殊……这……”呼延恪罗是敌国的王子,大庆国民的仇人,暗自救他……子卿心中几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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