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鬼 中——红盐
红盐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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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的不是这只。”

“啊?”许晃瞪了眼,“我们家就这一只啊?”

玄武盯着他,似乎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得罪了。”

他话音未落,许晃只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一眨眼的工夫对方的利爪已经到了眼前,他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想往无生那儿逃,却直接将后背亮给了人家,他只觉得后心处被猛然一撞,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进来

第四十卦:长生丹

许晃只觉得胸中一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心脏一般——他突然意识到那是玄武的爪子,差点儿没吓死过去,这妖兽难道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么!而下一秒,他已经被无生稳稳接在怀里,头顶上的声音极为不悦:“能不能别吓我们家小晃?”

他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疼呢?很快,那东西就从自己胸中抽了出去,他惊恐的回头看去,只见玄武一边缩回手去一边冲葛萌萌摇了摇头,“他没撒谎。”

“你真的不知道?”那位葛家大小姐似乎仍不肯死心,但从她的表情上还是可以看出,玄武的话对她是有说服力的。

“知道什么啊到底?!”许晃在无生的怀中缩成一团,委屈得要命,这些人怎么这么可怕啊!

葛萌萌拧着眉重重呼了口气,不料底下她却突然紧紧攥住胸前,弯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萌萌!”玄武一阵风似的扑过去接住她,只见她的第二口血又吐在了手中,血丝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不好,毒发作了!”玄武跺着脚将她抱进屋里去,许晃听见这话才终于相信,原来说葛萌萌身体不好是真的,可为什么会提到毒?他和无生一同追过去,只见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躺在床上的葛萌萌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完全人事不省了。玄武还在和手下那些小妖慌乱着配药,平日的冷静自持全都不见了,不是碰倒这个就是摔碎那个,简直就是乱上添乱;阿拉蕾一手握着葛萌萌的手,一手放在她额前低声念诵着什么咒文,可似乎也是不起效的样子,急得她大叫一声“青龙”,刹时间满屋的青光大盛,一个人形渐渐从那里面浮现出来,银色长发一如月光泻地,神态清冷,气格威严庄重,自是王者姿态,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可那副容貌落在许晃眼中却莫明的多了几分面善。

“回生咒为什么不起作用?!”阿拉蕾横眉厉目的问向她的守护神兽,对方微启薄唇,同样是一把清冷的嗓子:“回生咒只作用于肉身所受之伤,她发作的是神经毒,急火攻心,毒已入心经,只怕回天无力。”

阿拉蕾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玄武一把推开青龙,端着药就往葛萌萌口中灌,无奈她牙咬得死紧,无论如何都灌不进去,他只得又将药含在口中,一点一点的给她哺进去,只不知是否尚有一丝回转,看情况却已然是凶险异常。

许晃呆若木鸡的看着这群人围在那里急得团团转,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活蹦乱跳刚刚还在冲自己发飙的女孩子居然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他甚至觉得是自己不该惹她生气,却完全忘记了对方刚才对他有多过分。一只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要我救她么?”

“你救得了?”他愣了一下,突然用力的一推无生:“那还不快去!”

无生自负的一笑,走过去大手一挥:“拿针来!”

这下满屋的人都愣了,还是玄武最快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就翻出葛萌萌身上的针包递给了他,无生接过来利落的一抖手,立刻露出里面整齐插放的一排银针,只见他选穴下针全不见一丝拖泥带水,倒像是自己的老本行一般。

先下了几针,无生这才腾出手来给她把脉,皱着眉问:“她到底吃过多少种毒药?”

“……记不过来了。”玄武黯然答道,“丹药的配药中很多都有毒,她每一种都试过,日久天长,清不掉的毒素就一点点沉积在身体里,只有靠别的药来抑制才不至毒发,没想到今天还是……”

“好端端的试什么药啊?又不是神农尝百草!”许晃一听就急了,这么下去有几条命都不够,这姑娘是要钱不要命啊?!

“萌萌是为了她哥哥。”阿拉蕾叹了一声,“你大概也听说过,双胞胎在母亲的子宫里会互相争夺营养,因而生出来之后往往会有一个体弱一个体强,萌萌的哥哥就是那一个体弱的,所以她就据此认为哥哥身体弱是自己造成的,她现在炼制的这些丹药其实本不是用来买卖的,而是想在哥哥回来的时候可以帮助他摆脱病痛。她的心思我们全都知道,谁能忍心去阻止她?可越是不阻止,她就越是变本加厉,头发皮肤都被药剂熏得变了色,连身体都搞成这样。”

望着葛萌萌那头异样的红褐色头发,许晃也不禁沉默了,只是她的哥哥如果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高兴吧?无生也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现在先封住她身上几个大穴,阻止毒素的进一步蔓延,但是这种状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得慢慢调养。我写个方子,煎好之后喂她服下,然后玄武你帮助她运转全身精气,让体内的循环加快,好促进毒素的排出。”

留下玄武在屋里陪护葛萌萌,其他人都撤到了另一个房间,只是气氛凝重,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着。许晃暗自想着,看那丫头平时里活蹦乱跳的,没想到背后却这么惨烈,说起来她哥哥的身体真的有这么差,已经到了必须依靠这种虎狼之药才能存活的地步了?可若是这样,他被那妖狐带走那么长时间,现在还在不在人世还是个问题呢。

“她哥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沉吟半晌,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知道啊,在葛家的时候就是个药罐子,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阿拉蕾说出的话与许晃所想如出一辙,她叹息着笑了一声,“这问题对萌萌来说是禁忌,在她面前我们谁都不敢说。”

“那妖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家的直系血脉中流传着一个魔咒,就是在子孙中时不时会出现被狐狸迷住的人。”阿拉蕾那双看不见的眼紧紧盯着许晃身边的狐狸,吓得它又往许晃身后钻了钻,结果被无生揪出来随手往后一丢。“……听上一代的人讲,似乎是一位葛家的先祖不知道为什么惹到了妖狐,致使后代生生世世被这只狐狸所束缚,而这种被迷惑的孩子往往长不到成年,这也是萌萌急着配制长生丹的缘故。”

“长生丹?”

“就是所谓的长生不死药。”

“从秦始皇开始历朝历代都有人想得到的那个?”许晃瞪圆了眼,“那不是传说么!”

“不是传说,葛家第一位家主葛玄曾经制出一枚长生丹,这在他们家的族志中有过记载。”

许晃根本就不信,“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葛玄他老人家没活到现在?”

“那枚金丹被毁掉了。葛玄亲手毁了它,连同配方和当时炼制用的丹炉也都一同毁掉了。”

“啊?为什么啊?……那就证明那枚丹药还是假的,不过是个噱头罢了。”许晃说得毫不客气,阿拉蕾却笑着摇摇头,“不,这正说明它是真的。”

许晃越听就越糊涂了,对方继续说道:“你大概不知道,长生药的制作在葛家是被绝对禁止的,这正是老祖宗葛玄亲口下的严令,因为他很清楚,如果长生不死药在人间一旦流传,会出现什么后果。”

稍微想了一想,许晃就明白了。如果这东西真的被制作出来,那么人人都可以变得不老不死——这听上去似乎是天大的好事,但这“好事”背后却也是天大的灾难,因为人人都可以长生,那么不只是性善之人可以永生,大奸大恶之人亦是同样;而且这样的丹药也不必是那么容易制出来的,凭着古往今来的人们追求长生不死的狂热,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战,到时候,长生药带来的恐怕就不是长生,而是更多人的死亡。

“那葛萌萌岂不是……”

“是啊,她是冒着被逐出家族的风险在做这件事。所以我们才想尽快找出她哥哥的下落,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分晓,也免得她耗尽一生,到头来却是空忙。”

想想葛萌萌,再看看眼前的人,只怕她身上也背负着什么不能在人前道出的秘密,葛家如此,张家亦如此——简直就像被诅咒了一样。许晃不禁打个寒颤,所谓的四家,与其说是荣耀的天师后裔,反倒更像集中了种种灾难的家族一般,却不知那另外一家又是何种模样?这么一比,倒是许家还算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虽说子嗣薄弱,但相比之下却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许晃现在倒宁愿普普通通过完一生,总比被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要强。

……不过他现在也算不上是独善其身了。望向旁边这只大模大样的鬼,许晃心中一叹,搞不好自己早就被卷进什么事里了,只是还不知道罢了。

“你们要做什么是你们的事,但是这小子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不要把他卷进去。”一直没说话的无生突然开了口,只是开了口还是他以往的那些论调,就一个主题:不准伤害许晃。“走吧,”他把许晃提溜起来往门外走去,“我要吃酒酿鸭子。”

许晃简直脱力,“人家还在生死边缘徘徊,你真有心情吃东西啊?”

“什么生死边缘,她死不了,再说她生死不生死的干我屁事,难道她在床上躺一天就得饿我一天啊?”

“明明是鬼,还好意思嚷嚷饿?”

“你到底是什么人?”身后突然有人发问,回头一看,阿拉蕾那双黑漆漆的眼正紧盯着无生不放,“既懂医术又懂法术,这两样可都不是寻常人所能精通的……”她突然微微张了口,随后一把揪过旁边的吴明仕,“这家伙你认识么?”

无生并不回答,只是嘲讽的一笑:“那你会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么?……不能说的话,咱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要想打探我的事,我更不关心你们的事。”

第四十一卦:孽缘

自那件事之后,虽然并没造成什么实际上的恶果,可老宅里却分明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氛。原本的房屋分配是妖在西,人在东,许晃和无生的房间则正好在中间,虽然并非有意为之,可如今他那屋却真正成了一道透明的分界线,两边的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更不用说再在早饭桌上坐在一起了。

这时候,许晃才终于有些怀念起以往那些吵吵闹闹的蠢日子,他内心是很想说和的,可他根本不知道这问题的症结在哪儿,于是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剩下的就只有盼着那五个最会生事儿的家伙赶紧演出完回来,也救一救这边的场。

“唉……”他不自觉的叹出声来,掌心重重揉进面团里,只觉得从指尖到肩膀全都酸痛不已,心里就更是沉重得要命。干脆把面团往板子上一摔,许晃不耐烦的揉着鼻子往自己屋里走去,打算把那只还在睡懒觉的鬼吵起来干活。人家大爷早起一句“想吃刀削面”,自己就得关在厨房里任劳任怨,真拿他当下人了?就知道在床上使他那身力气,这种时候也该贡献点儿出来吧!

正走到中庭,偏巧不巧门上正好笃笃响了两声,一个声音客客气气问道:“请问主人家在吗?”咬字还算清晰,只是混合了浓重的广东口音,一听就是南方来的。

许晃皱了皱眉,只得走去开门,只见一个身穿整齐黑色唐装的矍铄老人正两手扶在一根文明棍上,在石阶的正中间站得笔直,他抬头打量着大门上的那块匾额,嘴中不住的啧啧称赞,“许……宅,久仰久仰。”也不知他这句“久仰”是冲谁说的,至少不是冲许晃,因为他看见许晃的第一眼就问:“请问贵方主人可是在家?”

许晃实在受不了那别扭的口音,更受不了那别扭的措辞,不过他立马就明白过来,人家看见他这一脸一身的面粉,大概是把他当成这家的下人了,这种时候要来句“我就是”,他还挺没这脸的。

“请问您找谁?”

“啊,这个嘛……”老人呵呵两声,笑得许晃有些莫明其妙。“我是来找玄秘书没错……”听他这要说不说的声气,是还想来找谁还是怎么着?

“严总,您怎么亲自来了?”背后响起玄武惊讶的声音,“不是说叫人来取的么?”

许晃这下就听明白了,看来对方是葛萌萌的大主顾之一,跑这儿来求药来了。玄武亲自将那老人迎了进去,一边微微冲许晃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事不用他管了。耸耸肩,许晃知趣的往回走去,结果背后突然就有人压了下来,鼻子附在他颈上一通乱闻,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吵死人不偿命的声音:“我们回来喽!小晃晃想不想我们呐~”

虽说刚才还在想他们的事,不过这人真的回来了,许晃又觉得头痛起来,“好吵……”

“来亲一个呗~”又一个家伙从前面将他架起来,一前一后简直成了肉夹馍。许晃青筋暴起,一掌拍在对方噘过来的嘴上,死命往后一推,这时一支包装花俏的香槟正好从中间插了进来,“来,礼物哦~”五通之一的墨镜男揽住他的肩冲远处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扬下巴:“那老家伙是谁?身上有股不好吃的味道。”

“别这么失礼,那是葛家的客人,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墨镜下的唇弯了弯,就势揽着他往另一边走去,“那是将死之人,小许晃离他远点儿,别沾了晦气。”

“啊?”许晃有些想不到,看那老人的精神明明好得很啊?

“走吧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许晃这时才看见他们手中除了酒还提着两三个大食盒,“我们特意从香港给你带的早茶回来哦。”

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还挺有心,搞得许晃一时也有些受感动,结果对方底下又来了句:“所以小许晃也适当的犒劳一下我们兄弟嘛~”

用力扯下在自己屁股上乱摸的那只不知道是谁的手,许晃皮笑肉不笑的推开他们,“我去叫大家起来,你们几个先进去吧。”

决定让某只鬼饿一顿以表示自己也是有反抗之心的,许晃绕开他那屋径直来到千秋房门口,“千……”他抬手刚要敲门,正好听见里面蝶涟说话的声音,“……今年换了地方,弃也不能天天在你身边,我总是不放心。”许晃一愣,他对祝医生的这个真名总也习惯不了,总觉得这个字的含义一点儿也不好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千秋低声抗议,蝶涟却嗤笑一声:“感情上的事你就是小孩子,不给你把着关,你那眼光指不定看上个什么东西呢。”

对了,说起来求亲那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祝医生跟篁这些天也只是偶尔露一下头,看样子是还没了结呢。……倒不知道千秋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说起来他有没有娶亲这个心还要另说着,看祝医生那里是完全一手把这事挡了下来,多半是想让他在这里清静休养。……倒是那些来求亲的妖也都是些美女吧?……不过会有比千秋还好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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