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人世家 下——诗花罗梵
诗花罗梵  发于:2015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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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莲音微微一笑:“世叔都听阿西的。”

含情脉脉地对视间,不远处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我说你们两个啊……能不能稍微关心我一下……”

“放心吧纯阳,既然尹随风搞大了你的肚子,我就定然不能放任他在这人间逍遥。若是普通的仙人也就罢了,你可是八仙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弟子沦为众人的笑柄?”瞧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我终究是生出些许怜惜之意。吕洞宾毕竟是与定云最为亲密的弟子,不论他与尹随风之间如何,我都打心底更偏向于他,更别说如今还怀有身孕了。

“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当初尹随风爱你若狂,你不屑一顾,为何直到他已心冷放弃才想起去挽回?”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对司徒烟的同情少了些许。

眼前的某世伯登时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捂着胸口郁闷道:“你也知道我这一世因为不举,性子本就是有些古怪的,即便是心动,也克制不住自己那些伤人的作为……”他沉默了半晌,苦着脸又道:“总之如今我已恢复记忆,司徒烟犯下的错便由吕纯阳来弥补,可雅媞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亦不愿听我解释,老祖,我该如何是好?”

察觉到身边的观莲音神色一动,我思索了许久,问道:“纯阳,你现在爱的究竟是昔日男扮女装的雅媞,还是如今对你弃如敝屣的尹随风?”

“……爱的是谁,也得再见上一面才知道。”他说着看向自己还很平坦的肚腹,仿佛听出了我话中的深意,半晌道,“总之这孩子的父亲,是尹随风。”

……

因为大哥和水仙已经出发去了羽族观家,此时又没有其他医修在旁,我便亲自上阵为司徒烟听了脉,嘱咐一番后将他送到清净的客房中休息去了。司徒烟这几日太过劳累,丹田之处的灵息被迫为胎儿让位,繁杂地冲撞在经脉间,也亏他能忍耐下来。想到前世那个对雅媞一往情深的吕洞宾,我看着司徒烟的睡脸,心道一定要把那即将做爹的尹随风给绑回来。

打理好一切后,我悠然地走在蜿蜒的长廊上,还未回到我和观莲音的卧房,便看到不远处隐约有一伶仃的身影在晃动。雪白的衣衫映着一张略显落寞的小脸,他从阴影中走出来,静静地唤道:“二哥。”

“北北?”我咂舌道,“怎么会这么快,明明大哥晌午的时候才千里传音过去……”

“不是大哥的传话,我是昨天上的路。”北卿的神色有些黯然,眼眶泛红地扑到我怀里,许久才叹气道,“南南让我滚,所以我就滚回来了。”

我看着他,这才想起他前世的身份来。

如今我的灵息已经融入了定云的些许仙气,自是比寻常修士多了一分窥察之力,轻易便能看出历劫仙人的转世。北卿就是昔日的韩湘子,这点我早在轮回梦境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从紫箫巢穴中搜集来的残页都还未一一辨识,他自然也还未恢复身为仙人时的记忆,这般看来,他倒是和定云记忆中的韩湘子差距不大。

想不到千年过后,我竟与八仙之一的韩湘子都投胎到了令狐家,也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天意使然。

韩湘子跟随着吕洞宾的步伐流连三千界历劫,几千年来从未动过情,与当初那位青莲姑娘也一直是不远不近的友人关系,却在今生与自己的亲兄弟南卿有了异样的情愫,我在啼笑皆非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无奈。“南南又欺负你了?”我抱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摆出严肃的样子道,“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二哥,二哥去替你报仇。”

北卿的眼睛眨了眨,神色复杂地靠在我的肩头,半晌低声道:“南南他呀……有新欢了。”

我在心中暗道一句果然。韩湘子是八仙中唯一没有历过情劫的,一旦开窍,便注定不会太过顺利。若是没有我,这两人之间必定还会有许多波折;而如今我已经有了几分老祖的先见,便断然不会让那远在昆仑的西王母迫害到他们。

“那新欢是个狡猾的小鬼头,南南喜欢他得紧,成天与他一同采药修行,就是不肯理睬于我,好容易在昨儿个和我说上一句,却是叫我滚开。”北卿的话中透着些许悔意,过了一会儿又道,“早知道即便与南南划清界限也会有旁人来干扰他修行,还不如当初就不要惹他生气……罢,我这是自讨苦吃。南南大概不会理我了。”

我听罢眉一挑,见他面露疲惫之色,便扶住他的肩膀道:“好了,北北赶路辛苦,先行歇息去吧,二哥帮你想主意。”

把自己的幺弟哄去睡觉后,令狐家的府邸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我原本欲踏入卧房的脚一顿,停在原地思索了一阵后,转身去寻了一处僻静的修炼之地。

尽管我如今筑基期的躯壳不足以容纳定云的修为,可他的灵息与神识却是可以收放自如;只是轮回后的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精纯的气息,指引它们在天地间游离的时候便稍显生涩了。我得与它们尽快熟稔起来,毕竟定云老祖是除天界嫡系上仙外唯一能对抗妖域瘴气的仙人,若日后有什么意外,我也能助半觉醒的八仙一臂之力。

将属于定云的神识释放出去后,它极快地覆盖上大地,率先感应到的便是当年由我的灵息孵化而出的鸳鸯。我闭目凝神感受着,鸳鸯似是还在东海做守珠人,身边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不过仔细一探,却能发现她身边有另一个女子的气息。

因为半龙半羽的奇异灵息混沌复杂,隐含冲煞之气,我登时知道那是司徒筱雨。如今她们同为仙姑门人,举止如同姐妹般亲密;我通过定云的神识窥察着她们的动静,忽然隐隐担忧起来。

八仙中行医成仙的蓝采和还未找回,身为龙羽混血的司徒筱雨随时都有经受不住的可能。我心知此事耽搁不得,便将神识探往另一个方向,追随着只有我能察觉到的飘渺仙气去寻,想要凭借定云之力找到医仙蓝采和。

蓝采和当年虽比韩湘子年长些,这一世却似乎还是小童,与神识接触的灵息也很是活泼。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发现定云的神识径直探到了定云宗,极其精准地将两人的气息从千里之外传递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缓缓浮现出的画面,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漫山遍野的灵草之中,南卿正蹲在定云宗的主峰下拿着药锄挖土,一个伶俐小童在他身边指点,咯咯笑着和他说话。

看来这便是北卿口中的新欢了。

我眯眼瞧着画面中头顶山羊角的小童,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待我终于在一番苦思冥想中抬起头时,双眼早已瞪得溜圆。

——这不是当初我去定云宗为爹求取醒梦铃时,要我对他负责的那个阿松吗?!

第六十一章

这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此时分明是一副亲密如斯的模样,漫山灵气之间的俊秀少年认真地在小童的指点下挖取药材,时不时与他笑着交谈几句,甚至还互相擦去各自鬓角流下的薄汗。

我蹙眉打量了他们许久,始终觉得这看起来和谐的画面有些说不出的糟心。虽说南卿和北卿都是我弟弟,可南卿的心思明显比北卿难猜多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移情别恋,还是纯粹想要气气北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虽然仍是对情欲之事持微妙态度,却也不想看到南卿被这么个小崽子掳了去,这般想来果然还是北卿和他比较相配。

于是我沉吟良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千里传音符,扬手拍在了面前的空中。“……南南,你在干吗?”当南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浮在空中的传音符时,我清咳了一声严肃地问道。

他并不知道我正在千里之外通过定云的神识感应看着他,淡淡地丢下手中的药锄,道:“还能干吗?修炼呗。”

我看得出他脸上原本愉悦的情绪全在听到我的声音时低落了下来,也没有理会身边的阿松,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心道他果然是在和北卿怄气。“二哥有事?没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修炼了,这几日正是小瓶颈的时候,我不便在此时分心。”他说着抬指朝空中符箓的金影戳去,有些不耐地想要结束谈话。

骗人,明明在有说有笑地挖药,哪里像是要修炼的样子。我嘴角一歪,懒得在此时说教他,气定神闲地道:“大哥晌午的时候没有告知于你么?他已经起身去了青鸟观家为我向世叔提亲,修炼不必急于一时,快回来和二哥一起筹备亲事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分明感到南卿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他随手翻弄着自己面前的药材,半晌幽幽地道:“二哥还真是死心塌地要跟着那个老妖精了呀……”

我愣了许久,才听出这话里的酸意来。“南南,二哥作为凡人是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成亲是早晚的事;况且世叔是嫁人的那一方,我又没有吃亏,日后也会一直住在令狐家,不会丢下你的。”见画面上的他神色有一丝松动,我又趁热打铁道,“再说,你不是还有北北吗?”

南卿沉默许久,冷着脸道:“我和令狐北卿已经没有关系了。”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竟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唉,连全名都叫上了,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清。“好了,你们俩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二哥找你还有更重要的正事。”我瞥了一眼他身边的阿松,那小童和当初遇见我时一般模样,头顶的山羊角晃眼得很。“南卿,定云宗是不是有个叫阿松的炼气期弟子?”话音刚落,我便看到南卿愣了一下。

“有是有,”他犹豫着看了身边的阿松一眼,道,“二哥找他做什么?”

我道:“如今八仙中大多数的元神之书残页已被找到,转世也都一一有了眉目,我找他自然是为八仙的事。他是八仙中行医成仙的蓝采和,也是现今唯一能救司徒筱雨的人,你且将我的话转达给静虚真人,然后带着阿松一起回来。”见南卿似在恍惚,我又道:“此事耽搁不得,就算你对司徒筱雨有所怨怼,也得先将她体内的龙羽冲煞之血解决再说。”

“嘁,谁怨怼司徒筱雨了?”南卿顿时不满起来,嘟囔道,“我知道了,这就带着阿松回去。二哥你和二嫂就等着吧。”

他似乎生怕我从那略显慌乱的语气中听出什么来,下一刻就戳破了传音符的虚影。收回定云的神识,我眼前的画面渐渐消失,也没有再去凝神感应,坐在地上打了个呵欠,走出笼罩着自己的法阵朝卧房走去。

路上我思索了一会儿,又给远在东海的觉元子传了话。

当初在紫箫巢穴时静虚子使我觉醒的那张残页似是凝聚了五仙之力,因此那早早被紫箫夺去残页的五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全觉醒,半觉醒的蓝采和若想以医仙之力救司徒筱雨,还得指望定云老祖。

此时定云老祖的仙气还没有和东海融合完全,我若是贸然前去东海,恐怕正在寻主的它们便会不依不饶地纠缠着我不放了。我吩咐觉元子把司徒筱雨送来,又将方才定云的神识探到的八仙方位告知于他,自认为一切已差不多妥当,便吁了口气,在夜色中轻手轻脚地探入观莲音小憩的卧房。

一支红烛在角落里幽幽地亮着,比窗外山路边的照明符多了几分暖意。轻薄暧昧的纱帐间,男子修长结实的下身正倚在榻上,湿润的墨色长发带着些许水意,正低头读着手中一本厚厚的书册,看上去端的是比真正的仙人还要俊逸几分。

我自以为将气息隐藏得很好,谁知当我离床帐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还是被他轻易地发现了。“……阿西。”极具磁性的男音低低地响起,一双凤眼也朝我柔柔地瞥过来,轻笑着道,“如何?世叔可没那么容易被你吓到。”

我幽怨地看着他那张得意的俊脸,半晌撩开纱帐扑进去,搂住他的腰身在床榻间打了个滚。

抚摸着掌心下柔韧有力的肌肤,方才在南卿那里的憋闷顿时一扫而光,果然还是世叔好。我陶醉地想着,正欲撑起昨夜才被蹂躏过的小腰与他亲热一番,抬眼却看到他仍是专心地读着手中的书册;待看清封皮上的墨色大字时,我先前的蠢蠢欲动顿时冷却了下来。“《八仙姻缘传》?”我瘪着嘴道,“想不到世叔竟也看这个……”

观莲音笑着放下书,见我斜眼瞥他,便顺从地枕到我的肩前,悠悠地道:“少时读它,只觉得那满目的风花雪月索然无味;如今我有了阿西,已然能领悟到情爱滋味,如此看来倒也有几分有趣。”我听得有些飘飘然,拿过书随意地翻了几页,又撇嘴道:“定云老祖这个无所事事的神仙,也只有编故事的能力强些,不过是随意杜撰的艳情小说而已,能有什么看头。”

观莲音这席话,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期。《八仙姻缘传》在如今的我看来是荒诞滑稽了些,可在当时却是所有血气方刚的少年为之津津乐道的读物,我虽然总说定云老祖不靠谱,却也真的打心底对他崇敬佩服。

可到头来,这个不靠谱、却又被我所崇敬的神仙竟是我的前世。

“看头自然是在这床笫之事上。”观莲音没有察觉到我隐隐流露出的怅然,目光落在我翻开的那一页上,意味深长地笑道,“姿势倒是齐全。”

我一愣,登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低头朝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上看去,无奈地把书合了起来。当年的定云老祖虽然自始至终都只有青莲一个仙侣,可毕竟是寿命没有尽头的神仙,多少年来在青莲身上钻研出的姿势不说一万,也有八千,在《八仙姻缘传》中将它们描写得淋漓尽致,给了后世的房中术很大启发。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蛮腰又隐隐作痛起来。粗略地回忆了一下,这些姿势里骑乘的体位似乎并不少,于是略有凄凉地看向观莲音,哽咽道:“世叔,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这些姿势……还是省着些用比较好……”

观莲音听罢清眉一挑,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凑过来悠然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眯着眼睛道:“阿西不必担忧,世叔不会索求无度的。”

我想到自己昨夜被他蹂躏得有气无力的小兄弟,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盈盈凤眸很是无辜地和我对视着,稍稍敞开的亵衣露出大半光洁的胸膛,秀色可餐的模样令我鼻间一热,连忙佯装正经地背过身去。“阿西……”观莲音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柔软的手掌也搭上了我的腰间,“成亲之后,阿西可就不能再唤我世叔了。”

闻言,我转过身去盯着他,沉思了片刻后便试探着道:“莲音?”

他扬眉,似乎并不受用这个称呼。于是我想了想,又道:“莲儿?”见他仍是不语,我在一阵苦思冥想后恍然大悟道:“小莲花?”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还是叫世叔吧。”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称呼,抱着他的腰神游半晌,嘿嘿笑道:“世叔如此英挺的男儿,若是叫娘子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些,还是世叔听起来亲昵,我也唤得习惯。”观莲音沉吟良久,也伸手揽住我,拂了拂我落在肩前的发,若有所思道:“阿西说的在理。不过如此一来令狐兄的其他友人,你可不准再唤他们世叔了。”

我笑道:“这是自然。”这凡间还有谁够资格做定云老祖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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