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要骑竹马+番外——糊汝一脸
糊汝一脸  发于:201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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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泊不大,湖面光滑如镜,映出隔岸灯火,皎皎圆月,悠悠东西方渐渐接近的两只船影,突然一只船影一晃,湖面涟漪泛开,一个人影跃然湖面,粼粼波光模糊了面容。

轩辕珞瑜似有所感,合了一日的眼帘缓缓睁开,他站起身来,吟月公主僵着身体维持着跪坐姿势。

那方船的人远远望过来,真真让人眼前一亮,感叹,好一对璧人。

有人朗声笑道:“七王爷,公主殿下,可否上船一叙?”

轩辕珞瑜也不扭捏,待两船首首挨在一处,携着公主大方上了对方的船,至于期间吟月公主因坐得太久以致四肢麻痹,几乎站立不起的小插曲他自是不放在心上的。

船的主人是樊国指派遣送公主来秦的使臣蒙洛,迎亲队伍到达边境之时,蒙洛正抱病卧床,不便来迎接大秦朝尊贵的七王爷,请求恕罪。

轩辕珞瑜那时自然是神色温和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有些事,自然有老狐狸张立和他那位远在京城的皇兄去操心,值得他心力交瘁的另有其事。

樊国国情复杂,蒙洛与樊国皇室的关系颇为微妙,他手握部分军权,朝中拥护者众多,民间还一度传言此人乃国主私生子。

当初国主意欲发兵大秦,他极力反对,甚至被投入大狱,败仗过后,国主迫于压力将他释放,向大秦割地联姻求和,他几番极力反对之下,最终却被打发做了使臣,个中内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麻。

樊国朝政现今分崩离析,国主虽有些好大喜功,与蒙洛倒是君臣和睦,至于其中和睦有几分真假,却无法细说。

如此一个迷雾重重的人物,此时在大秦境内,租船游玩,并以主人之态相邀轩辕珞瑜,本身便说明了很多问题。

船内装饰华美,内里大而宽敞,摆着精致的宴席,美酒佳肴,香气四溢,吟月公主头越低越下,唯恐旁人瞧出她面上的神情。

轩辕珞瑜倒是袒露虚怀,坦然如入自家。

一进来便对上张立忐忑不安的目光,轩辕珞瑜视而不见。

莫将军则热情地招呼他:“七王爷好巧好巧,正赶上开席,末将斗胆不拘礼了,这美酒佳肴任君采撷。”

轩辕珞瑜笑着迎了上去,好巧?可不是,分明是为他设好的宴席,可叹一个比一个能装,连莫将军也如此能耐,看来为官者多少有三把刷子方成境界。

在场之人七王爷的身份最尊贵,蒙洛笑着将他请上了主位,自个和莫将军一左一右退在了他下首的位置,和船头那番姿态截然不同。

轩辕珞瑜言笑晏晏,心里暗自思量,蒙洛此人,前后态度把握得当,既显了自身气势又不会过头叫人反感,当真不可小觑。

虽说宴无好宴,美食却是人人却之不恭的,轩辕珞瑜动作仍然优雅,一举一动间总带着股狼吞虎咽的气势。

蒙洛一挑眉梢,戏谑道:“王爷当真好胃口。”

轩辕珞瑜长长舒了口气,发出满足的叹息:“本王是饿得很了。”

蒙洛一怔:“此话何解?”

轩辕珞瑜笑容灿烂:“本王打小胃口非比常人,半个时辰不吃饿得慌。”

十足的睁眼说瞎话,这位爷哪里是半个时辰不吃,分明是整整一天,为了戏弄吟月公主,他竟舍得赔上自个肚皮,对敌人狠不可怕,难得是对自己也这般狠。

想明前因后果,蒙洛不免心生佩服,似笑非笑地往吟月公主那处瞟了一眼,他虽是樊国人,奈何他厌恶樊国整个皇室,七王爷戏弄公主,他乐得瞧热闹。

张立看着吟月公主,后者明明因羞怒和饥饿恨不得将头埋进食物里却不得不装矜持,不由心生怜悯。

七王爷借游湖之名,施吹西北风之实,那番装醉和游湖他已无力去想,他现在想得是,照这位爷的折腾劲,如何能不让这位樊国公主不在成亲前想不开自杀。

席上众人特意避开国事疆情,畅谈风花雪月,畅谈塞外风情,着实宾主尽欢。

正是其乐融融之际,蒙洛突然放下筷子,笑问道:“听说七王爷爱好断袖分桃?”

席上众人静了一静。

吟月公主霍然抬头看他,目光憎恨,蒙洛此问简直在当众扇她的耳光,她如何不恨。

他这话问得十分突兀,甚至有些冒犯了,奈何轩辕珞瑜对此类事向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下咬着筷子笑吟吟道:“听蒙将军这话,是欲自荐枕席?”

吟月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蒙洛不与他较真,反而顺着他的话笑道:“自荐枕席之说着实忏愧,蒙洛淤泥之嫌,哪敢高攀,不过蒙洛前些日子在街上撞上一个奇人,想必七王爷见了定会欢喜。”

轩辕珞瑜闻言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熄灯。”他说完轻轻击掌,室内霎时昏暗,仅余东南一隅堂堂大亮。

丝弦之声乍起,一个人影翩然而至,落在阑珊灯火处,一袭清贵的白衣,却懒洋洋地倚着朱红的圆柱,斜挑的眉角无限风情,眼神慵懒,嘴唇艳红,骨子里的风骚和外在的清俊矜贵交织成了一种致命的反差,隐隐散发着危险的诱惑力。

众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来人,不想转眼间凭空冒出一展屏风,挡住了美人风姿。

灯光从屏风穿透过,将美人的影子投注在屏风上。

慢慢地,那影子的形状开始变换,广绣罗裙,酥胸发髻,婀娜多姿,那纤弱的姿态,分明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莺啼般的声音宜嗔宜怒:“你这多情的死鬼!”

第四章:演技

屏风上跳跃着女子和床帏的影子,稍远的地方立着桌椅,桌上烛火静静燃烧着,仿佛能感知到夜的寂静和深沉。

女子那一声娇媚的叫骂落入空寂,她顿了一会,埋头嘤嘤地哭泣着。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有风拂过,烛火随之舞动。

屏风上的影子又开始变换,映出一个儒雅的男人身影,他坐在椅子上,很安静。

那女子哭声渐大,隐隐传来一声叹息,烛火熄灭,屏风上的两处影子交叠,有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响起,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迭起,未过多久,那女子惨叫一声,灯光瞬间熄灭。

这一声惨叫十分突兀,众人唬得心中一跳,屏风后没了动静,由不得人料想那女子应是死了。

大厅随之慢慢寂静,吟月公主难堪地咬了咬嘴唇,抬头偷偷往轩辕珞瑜那处看去。

轩辕珞瑜撑着下颚,不动声色地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跳跃在他眼底,惊心动魄,吟月公主见状心口一跳,低头不敢再看。

灯火渐灭,屏风处一片黑暗。

须臾后,鸡鸣声伴着炽烈的灯火冉冉升起。

交叠的影子分开,却不见那男人起身离去,众人不由纳闷。

灯光渐渐亮如白昼,白昼偏向黄昏,如此变幻,那方桌上烛火重新点燃,那昨日惨叫应亡的竟然女子坐在床边甩着帕子,搔首弄姿:“你这多情的死鬼!”

语音里缠绵悱恻,软软糯糯,与昨日的嗔怨截然不同。

众人心中疑惑更甚,没死?

门又开了,烛火摇曳,进来了个男人,屏风上的身影略微臃肿,直扑床榻,那女子的叫床声这回便不那么含蓄,间或夹杂着男人沉重的喘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又是一声惨叫,万物寂静。

这回众人纷纷露出恍然的神色,这女子怕是个吸食凡人精元的妖怪。

恍然过后又疑惑:那为何传出的是女子而非男子的惨叫?

吟月公主嘴唇咬得死紧,心中越发羞怒和难堪,无奈在座几个男人无一不是面不红气不喘,坦然自若的很,她顾着礼仪矜持,不好离席,更不好捂耳朵,只得尽力不让那些秽语扰了清明。

第三日仍是如此,那女子夜夜都要念叨一句“你这多情的死鬼!”其后与人颠倒鸾凤,期间惨叫收场,翌日又完好如初。

到了第四日,那女子照例念完开场白,门外居然传来敲门声。

女子这次分外讶异地念了声:“谁?”

门外的男子开口说了话:“可有人在家?在下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女子嘻嘻笑了两声,打开了门,屏风里两个立着的身影相依在一起,门外的男子似是呆了,沉静的气氛衬得女子的娇笑声格外动听。

许久,那男子才嗫嚅道:“姑娘可否,给在下一碗水喝?”

屏风里映出女子的背影,身姿妖娆万分,她对着那男子巧笑嫣兮:“公子如何不进来一叙?”

男子推拒道:“不,在下不过是因天热想讨碗水喝。”

女子媚笑两声,伸手去拉他,言语露骨:“男欢女爱之事,公子又何必推迟。”

那男子受不住女子的推攮,竟大叫一声跑了,女子在原地抚胸发出银铃般笑声,连道两声“有趣”,回身熄了灯就寝。

灯光又暗,屏风里影子与黑暗融为一体。

第五日,女子仍旧倚在床前,这次她却省了那句开场白,没过多久,昨日的公子声音传来,屏风上却不见他的影子,想必是站在屋外。

“姑娘,在,在下是来道歉的,昨日那般走了十分对不住。”

女子却未给他开门,只笑道:“公子莫非就如此道歉,进来与妾身相见岂不是诚意更足?”

男子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请姑娘洁身自好!”

女子也不生气,起身迈步,笑声娇媚入骨:“公子害羞作甚,容妾身给公子开门。”

“不可!”男子惊叫一声,竟然又落荒而逃了。

女子弯腰再次大笑,轻嗤道:“呆子!”

映在屏风上的灯光又熄灭了。

轩辕珞瑜轻轻敲击了桌面,勾起嘴角笑道:“这接下来怕是个花前月下的戏。”

其余人互视一眼,借着微弱的光看出彼此眼里皆有赞同之色。

果不其然,随后几日,男子夜夜来寻那女子,任女子如何哄骗引诱,却始终不愿踏进那屋子。

那女子自语之词渐渐带了几分不明的情绪和娇羞。

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这若真是个花前月下的戏,那女子定是动了真情,但联想到开场那几段诡异的场景,又令人生出荒谬之感。

连吟月公主都暗暗为那男子捏一把汗,听着那女子满含情意的自语也不免带了几分复杂之情。

屏风上的戏还在上演。

直至有一夜,男子终究被女子磨得见她一面,两个身影再次相依,空气沉寂了片刻。

两个人都没说话,女子脚步向后退,那男子向其接近。

吟月公主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天下男子皆好色,这女子若真是个鬼怪,死了也活该。

眼看着两个身影即将交叠,那男子突然跳开,惨叫一声,灯光瞬间寂灭,屏风光暗模糊,重归黑暗。

吟月公主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见旁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她顿时羞得整张脸都红了,一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的灯光重新被点亮,吞没了屏风上的影子,蒙洛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诸位看我作甚,这出戏虽是我安排的,但演戏的可不是我。”

好好的一出戏演断在半途,众人心里像被掐了脖子一样难受,只好转而将目光集中在船舱大厅中央,不由同时皱了皱眉,皱眉之后又四下望了望,没寻见多余的人又皱得更狠了。

大厅中只有一个人,那个惊鸿一瞥的美人垂首站着,身上披着杂乱的衣服,罗裙长衫,搭配怪异得很,偏偏不觉得难看,反是万种风情俱在,他虽是站着的,却让人觉得他下一刻就能瘫坐到地上,随便一推腰都能折断,如此娇弱,绝不是没骨头三字可以解释得清的。

轩辕珞瑜也不计较对方的无礼,目光在其身上逡巡,笑得高深莫测:“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懒懒地抬眸看了轩辕珞瑜一眼,懒懒的腔调,奇特的声线让人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燕花序。”

张立率先一惊:“江南第一戏子?”

轩辕珞瑜也露出几分讶异:“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让情湖楼关门大吉的燕花序。”

情湖楼是江南最出名的戏院,这家戏院规模班底在江南全都排不上号,唯一够看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名满天下的燕花序,仅凭着这块金字招牌,足以笑傲天下同行。

戏子在大秦朝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十分低下,因为戏子很大程度上都等同于娼女支,区别只在于戏子的买卖未捅破那层道貌岸然的纸罢了。

事实上,祸福相依乃亘古定理,如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燕花序可以让情湖楼如日中天,也能让情湖楼跌落淤泥。

燕花序艳名远播,久而久之,慕名而来的人便多了,争风吃醋那是家常便饭,不可避免的,在一次争风吃醋演变为大打出手的过程中,燕花序的追求者齐心合力把班主投了湖,顺便把情湖楼给拆了,追求者们一番激烈运动后,汗液冲掉了酒精,一回神,班主尸身已然沉入湖底,呜呼哀哉。

秦朝提倡以法治国,人命官司抓得极其严苛,燕花序虽不是凶手,到底与其脱不开干系,经此一事,江南任何一个戏班都不敢接纳燕花序,再然后,燕花序离开了江南,不知所踪,然后于某一日被蒙洛遇上。

任谁看了出没头没脑的戏也会觉得窝心,在场之人都是圆滑之人,便等着这里最有资格发话的人开口。

轩辕珞瑜果然不负众望问道:“这戏演了一半你为何不演了?”

燕花序低眉顺眼地回答:“气力不足,只好分两日演。”

“……”轩辕珞瑜转眼看蒙洛,蒙洛连忙苦笑摇头,表示十分无奈,这燕花序油盐不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哪晓得这厮面对王爷也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仗势。

轩辕珞瑜眯眼笑道:“你居然敢吊本王胃口,胆子不小。”

见七王爷貌似有发怒征兆,蒙洛又出来打圆场:“王爷莫气,这戏一次看完倒真的不够滋味,分两回看才其乐无穷。”

轩辕珞瑜似笑非笑地看了蒙洛一眼,那一眼里大有深意,又对燕花序道:“这全场怕应不只你一人演。”

燕花序面不改色道:“是,他刚演完出了一身汗,等不及便跳进湖中洗澡了,请王爷见谅。”

众人:“……”瞧,瞎话宗师!

轩辕珞瑜不在意地摸摸鼻子,他细细打量燕花序,突然兴致勃勃道:“你既是戏子,想必便是什么人都能演。”

燕花序目光奇异:“王爷想让我演什么样的人?”

轩辕珞瑜摸了摸下巴,斟酌着词句道:“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哦,一点就爆的那种。”

张立一听,顿时觉得牙龈牙根牙槽都疼了个遍。

轩辕珞瑜这话有失偏颇且笼统,燕花序却会心一笑:“王爷说的是,丞相公子?”

吟月公主骤然扭头盯着轩辕珞瑜,眼神哀怨,泫然欲泣。

轩辕珞瑜像是未注意到那目光,微微一笑,连语气都柔和几分:“正是。”

燕花序轻轻笑了笑:“燕花序曾有幸见过丞相公子一面。”

他说完下一刻整个人都变了,仍是那副站姿,那副没骨头的懒样却消失殆尽,只剩下无穷尽的锐气和锋芒。

他冷冷一笑:“七王爷好生快活。”声音竟与云骁止有八分像。

轩辕珞瑜的眼神也变了,他定定地看着燕花序,茫然和炽热交织着,谁都能感受其中汹涌的情愫,他笑了笑,竟从主位上走了下来,配合着燕花序演戏。

他笑眯眯道:“我说,骁止,翻个筋斗给本王乐乐。”

众人:“……”王爷这是准备让燕花序耍猴给他们看?

燕花序十分入戏,脸色一黑,像似忍着挥拳而上的冲动,咬牙道:“翻你姥姥!”

轩辕珞瑜仍旧笑容满面,伸手想去勾燕花序的下巴,还未触到,突然“噗通”一声,张立摔了个四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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